第19章 下不为例 (1)

　　“啊！”萌萌倒抽一口凉气。

　　“对，当然他是说着玩，后来我着急了，我就花了点钱，找私人侦探去调查，没过多久，QQ记录，通话记录，包括他跟那个女人约会的照片，我全拿到了。”

　　“然后呢？”萌萌追问，像在听天方夜谭。

　　“然后，有一天他下班回来，我就把他和那女的在一起的照片往桌上一拍。”

　　“我的天，他害怕了吧？”

　　“害怕？人家理直气壮，冷静得很，说：‘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在一起，还是离婚？我无所谓。’”

　　“我的天！”萌萌惊愕得只会叫“我的天”了。

　　“我当时一下就傻了，他那种无耻的坦荡，一下子弄得我很被动，好像我成了第三者，我成了被淘汰出局的一个人了，他和小三成了一个阵线的，我被孤立了。”

　　“那你怎么办？”

　　“唉，我能怎么办，拖着？不离？拖着还不是苦了我自己，我只能选择离婚，不过就这还断断续续拖了一年，前几天才把手续办好。”

　　“那你们的财产怎么分的？”萌萌更关心这个。这年头，结婚是偶然的事，离婚时分钱是理所当然的事。

　　“财产好办，结婚的时候存款都用光了，就只剩下房子，两套，一人一套，喏，离婚协议就在那抽屉里面，你可以看。”

　　“我可以看吗？”萌萌问。

　　“没事。”

　　萌萌翻身起来，走过去取出离婚协议书，细细读了一遍，大受教育。萌萌像看完一场惊险的大戏，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那个小三真该杀。”萌萌替婴娜抱不平。

　　“就是该杀！对了，我这儿有那个小三的照片。”婴娜翻身起来走去书房，调出了小三的照片，瞬间，一个长相甜美的矮胖女孩的影像出现在客厅的幕布上。

　　“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萌萌不假思索道：“还可以。”

　　婴娜怒道：“这叫还可以？！这么胖，这么矮！”

　　萌萌忙改口道：“这女孩禁不起细看，你看她腿多粗，哎，真不知道现在男人都是什么眼光。”

　　婴娜满意了，对着情敌的照片批评了半小时。

　　萌萌边听边笑，跟着师姐讥讽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所谓义气，其实就是时刻站在朋友这边。照实说，幕布上的女孩长得的确要比婴娜甜美很多，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婴娜是萌萌的师姐，而她不是，就算她美成奥黛丽·赫本，萌萌一样会挑出她的毛病。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单着呗，再找。”

　　“打算再找个什么样的？”

　　“我自己都这样了还能找什么样的，没结过婚的小伙子能找我吗？可能我只能找离过婚的了吧，我现在正把目标锁定在这上面。”

　　“啊！”萌萌这晚惊讶得下颚都疼了。

　　找离过婚的，萌萌的婚恋守则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一条。她自己是头婚，她也希望对方是头婚，这是萌萌的真实想法。

　　“你别惊讶，你也不应该对离过婚的人有歧视啊，像我们只是在情感的道路上走过弯路，这也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我知道。”萌萌嘴上答应，心里却压根不能接受，“那你现在怎么找？还是通过朋友介绍吗？”

　　“对，基本上是通过朋友介绍，我还注册了某些相亲网站。不过，你知道，深爱过一次以后，很难再爱上其他人了。”婴娜情绪落寞。离婚像截肢，你熬过来了，但终究是少了一部分。

　　萌萌没敢说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相亲的事，她怕一说出来婴娜又是一通长篇大论，那她压根就别想睡了。

　　“那你的业余生活都干些什么？”萌萌问道，像是在做采访。

　　“业余生活就是充实自己啊，减肥啊，出去玩啊，对了，我还加了个QQ群，我们那个群都是离过婚的，大家聊得很好，有时候还出来见见，搞搞聚会什么的。”

　　萌萌没料到师姐的生活还真先进，居然还去和离婚群里的人狂欢。

　　两个人说到这儿，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细长的喇叭声，像是军号，又像是小孩子在恶作剧，房间里显得更静了。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没睡觉。黑色包容了一切，这个城市的夜容纳了许多受伤的心，给它们提供复原的机会，好迎接下一个白天的挑战。

　　自从段鹏见了萌萌妈以后，萌萌妈时不时地总会在萌萌面前说：“你们的事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了该办就办了吧。”

　　差不多了？是差不多了，萌萌发现恋爱就那么回事儿，还不如赶紧结婚，完成任务，人生也算展开新阶段。“什么差不多了，段鹏的父母还没见呢。”萌萌嗔道。

　　段鹏一直没带萌萌见自己的父母，萌萌问起，他总说父母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澳洲，各自都有家庭，很难凑到一起。萌萌听罢从此不再多问。

　　春节的时候，萌萌妈盛情邀请准女婿回家过年，怎奈段鹏要去美国看妈妈，不得空儿。不过这次，他是带着任务去的，他要向母亲大人汇报一下自己的恋情发展情况，并征求她的同意。

　　“要不要给你婆婆带点东西？土特产什么的，在美国吃不到，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萌萌妈道。

　　“算了吧，别回头人家嫌弃咱寒碜，跟农村穷亲戚进城似的，还弄点土特产。”

　　“以后总要打交道的，你别傻，意思意思总是需要的，反正她以后也不在中国住，这个表面功夫要做到的，你听妈的没错。”

　　“行啦，他妈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新派，这种老做法，我看就算了吧。”

　　“再新派也是中国人！”萌萌妈忽然义愤填膺。

　　“好好好，您老别生气，等他妈点头再说，您老人家先歇着，来，我给您泡杯茶。”

　　萌萌用一杯茶把她妈妈软化了。

　　“对了，萌萌，我忘了跟你说了，我想你们结婚以后啊……”

　　“这还没说过结婚呢，怎么就结婚以后了。”萌萌顶嘴。

　　萌萌妈不予理会，继续说道：“这你们结婚以后啊，肯定不在我们这个小家住。”又忽然捂嘴，“小段有钱，听他说他家房子不小吧，他说有两个卫生间，结婚的时候你还得督促他给装修装修。”

　　“你又来了，妈，操这么多心干吗？该有的都会有，不该有的莫强求，半年前你不还整天叨叨我老大难、老大难，现在问题不都解决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

　　“知道——知道——刚才说什么来着，被你一打岔我又忘了。”

　　“你说我们以后不常回来住。”

　　“对了，你们不常回来住，但是呢，偶尔回来，总不能早晨来晚上就走吧，住宾馆又不好，所以我就想把你那屋的小床换成个大床。”

　　“这个可以啊。”

　　“可以是吧，这大床我都订好了，8888元，精彩好礼送到家，估计今天就到货啦。”萌萌妈口气雀跃。

　　“这么贵！”

　　“啥贵呀，段鹏给的钱。”

　　“什么？妈你说什么？”

　　“是段鹏给的钱啊。”萌萌妈极力保持镇定。

　　“段鹏给的钱？他怎么知道的，谁让他给这个钱的！”

　　“不是我。”

　　“不是你？床退掉！现在，立即，马上！”

　　“你干什么？妈妈也是为你好。”萌萌妈语重心长地说。

　　“为我好？可是你这样做恰恰不好，非常不好！你这样容易让别人看不起，你知道吗？”

　　“小段自己愿意出这个钱，他都不急，你急什么，萌萌你不要吃里扒外啊。”

　　“我不管！这个床要退掉，以后你也不能不经我的允许随便找别人要东西！”

　　“可小段不是别人呀，他是你的丈夫、我的女婿！”

　　“现在还不是。”

　　“好了，好了，你这么倔，以后你嫁过去也是要吃苦头的，妈妈还能害你吗？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你好，这样好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看着妈妈求饶的表情，萌萌心软了。下不为例？她知道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谁也不会嫌钱烫手。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妈妈呀！年后，段鹏从美国回来，带来了好消息。对待儿子的婚恋问题，段鹏妈妈完全是新派作风——只要儿子喜欢，觉得自己能幸福，她就投赞成票。

　　至于媳妇参见婆婆的问题，段鹏妈认为大可不必特地飞到美国来，她也没空接待，出了国境，段鹏妈妈特别喜欢发感慨，口气夸张得像5级台风：“Wow！It'ssofar！她不用来啦，我们通过MSN，就是那个视频，对对对，就是那个小小的，有个camera，可以互相看到对方，我们了解了解就可以了。”

　　准婆婆圣旨传到大都，萌萌如临大敌。

　　为了完美出镜，萌萌行动起来了。她去电脑城买了一个最高级的摄像头，并且反复尝试以确定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最美，她还为自己的小房间添置了许多美丽的配饰，至少在摄像头的摄制范围内，她要求自己的房间应该是百分之百的淑女房间。不过也不一定，萌萌想，美国婆婆可能并不喜欢淑女呀。唉，总之随机应变吧。

　　时间定在晚上10点半，美国那边刚好是白天，段鹏告诉萌萌他妈妈的MSN号的时候说：“随便聊聊就行了，我妈很民主。”可段鹏越是说没事，萌萌就越觉得暗藏杀机，心里横七竖八，跟跑马似的。加了准婆婆的MSN，萌萌看这名字就觉得很诡异，她叫MaryNiu，翻译成中文就叫牛玛丽，这名字看上去应该属于一个造作又难缠的女人。后来萌萌才知道，原来MaryNiu姓钮。

　　点开MSN的视频通话系统前，萌萌就已经端坐在摄像头前，屏幕一黑，紧跟着出来一个穿着浴衣，戴着浴帽的女人。

　　钮玛丽不年轻，但也绝算不上老，她看上去像早衰的年轻人，又像保养过分用力的中老年人，她的脸上是光嫩的，看不出多少皱纹，但皮相下面的肉，却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下坠，密度不一样了。她的脖子还是出卖了她，岁月在她的颈上套了细密的项圈。

　　“Hi！”大洋彼岸的女人轻轻地摆了手，温柔的声音甜得像刚吃过3块巧克力。

　　“伯母好。”萌萌连忙打招呼。笑脸相迎。

　　“就是你啊。”钮玛丽端坐在一个冬青绿的天鹅绒椅子上，双手抱怀，端详着镜头里的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