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

　　在这里，不能不提一下严珊珊，她又是一段传奇。严珊珊是广东省南海县（今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这个地方很神奇。它在历史上是广东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它是文化扩散的重要的点，北方的文化传过来，传到这里，然后再从这里扩散出去，影响整个广东。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的文化积淀其实是比较深厚的。

　　神奇的南海县，很自然地出现了很多神奇的人。比如搞戊戌变法的康有为，搞铁路的詹天佑，后来被“神话”了的黄飞鸿，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南海女子严姗姗，也自有一种清奇。

　　她热血勇猛。15岁遇到辛亥革命，广东光复后，她报名参加北伐女子炸弹队，大胆踏上时代潮头，变身革命者。那可是炸弹队！严珊珊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可见一斑。

　　但这还没有完。严姗姗一辈子都挺先锋。

　　1913年，她和在香港读师范时认识的丈夫黎民伟共同创办了香港美华影片公司。2月26日拍《庄子试妻》，她演婢女，成为中国电影里的第一个女演员。

　　严姗姗做女演员。显然不是因为她爱演戏。也并非是想凭借电影“成名”。她拍电影，大抵是源于对丈夫的无条件支持。严姗姗非常具有牺牲精神。她参加炸弹队，不怕牺牲。她在电影里扮演角色，同样不怕世人的指摘，她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种牺牲精神贯穿严姗姗一生，她善于“成全”。严姗姗知道自己热衷于“社会活动”，可能常常照顾不到家庭，她担心丈夫黎民伟不满意，竟然主动留意别的女子，想替丈夫“撮合”。

　　1919年，严姗姗遇到了香港女孩林楚楚。林楚楚，听名字就可以想见，是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严姗姗细细打量暗暗观察了一番，不禁窃喜，林楚楚就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自然温婉的女子，贤妻良母的模范。严主动出击，撮合林楚楚和自己的丈夫。林和黎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严姗姗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风风火火的新女性，黎民伟也是接触惯了西洋的新事物、先锋式的艺术家、革命家，这样的夫妻搭档，忽然加入一个新来客，多少显得有些奇怪。不过，这种组合，也有些像是两块面包夹着一块肉片，奇异地制造出了一个新事物：汉堡，堪称另一种美味。

　　也许人们想问的是，严姗姗不嫉妒吗？别的女人分享了她的丈夫，她不再是他的“唯一”。而且，1919年，恰恰五四新文化运动肇始的一年，女性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口号喊得正响。严姗姗在这个时代中一手包办了丈夫的新恋情，更厉害的是，她还和林楚楚“不分大小”，平等相待，两人并没有妻妾之分，就连严珊珊的女儿黎兰，睡觉时也更愿意选择和小妈林楚楚睡在一起。这种包容的境界，古今少有。一夫二妻，黎民伟坐拥严姗姗、林楚楚两大红粉，福气匪浅。

　　1924年，黎民伟组建的民新影片公司拍《胭脂》，这是部从《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改编的片子。还是一家人组成剧组，黎北海做导演，黎民伟演男一号，林楚楚演女一号。《胭脂》是香港第一部故事长片。（林楚楚的孙女黎姿后来也成为电影女演员。）

　　从《庄子试妻》到《胭脂》，从严姗姗到林楚楚，这是中国电影女演员群一次有趣的演进，她们都是黎民伟的妻子，都在早期中国电影史上举足轻重。她们因为爱上一个爱演戏的男人，而当了女演员。而这种从影模式，在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女明星殷明珠身上，则体现得更加波澜起伏，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