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6

　　上海滩曾经被称为“十里洋场”。海派文艺，总是最先接受外国文化冲击、洗礼的。上海人洋味十足。在女明星崛起之前，有一个女性群体，曾经接续了妓女、舞女的时髦传统，引领了沪上社交。她们就是女学生。

　　开埠以来，上海有了女校（比如著名的中西女校），女孩子在女校里接受西式教育，在社交上也更端然有利，格调自然比以前的妓女、舞女高了一筹。女学生爱美。发型、服装、生活作态，她们都是有自己追求的，但这种追求，往往又多需要一个模板来模仿。于是，好莱坞电影里的女明星们，成了女学生追慕的对象。好莱坞电影的文化影响力是非常惊人的。它以一种潜移默化的形式，悄悄修改并塑造着人们的审美眼光。

　　1921年，中西女校里女学生殷明珠，彻底迷上了好莱坞电影，而其中，《宝莲历险记》里的女星Pearl？ White（皮尔·怀特，中文意译为白珠），尤其令她钦慕。女学生追起星来，常常是非常疯狂的。殷明珠懂服装设计。她照着白珠在电影里的装束，自己扯布、设计，再让裁缝依葫芦画瓢地做一套“宝莲式的衣服”。穿上新做的这一身“洋服”，殷明珠亭亭地往镜子面前一站，左顾右盼，飞一个眼风，明珠不由得笑了。时尚是一种权力。她知道，自己将轰动社交圈。

　　凭借疯狂的追星热情和不俗的审美领悟，她一脚踏进了上海滩的时尚界。殷明珠身材颀长，鸭蛋脸，一对凤眼炯炯有神，天生是社交场的花蝴蝶，而且她还热情、得体、时尚、大方，会英语，懂游泳，能骑马、骑自行车、开汽车，还跳得一副好舞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崭新，充满活力，洋味十足，殷明珠凭借这些新的西化的东西，与古旧中国的传统淑女划清了界限。她成了校花，她是新鲜出炉的沪上名媛！

　　欲望推动了世界的进程。也许，殷明珠的“西化”努力，只是出于一个花季少女的虚荣，但毫无疑问，殷明珠享受着小范围成名的快乐。20年后，一个同样从中西女校出来的女生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这句话，殷明珠想必心有戚戚。她被社交界称为“F。F女士”，这是Foreign？ Fashion的缩写，意思是西洋时髦。

　　殷明珠成了时尚界当之无愧的一姐，风头殷明珠旗袍照 大得许多男女都为她“闻鸡起舞”，男的是想一睹她风采，女的是想学学她的风采。虽然，她当时也只是一个邮电所的小职员。餐厅、舞厅、跑马场，殷明珠的名声，就是通过你告诉我，我告诉你的人际传播方式，日长夜大。但是，光靠口口相传，F。F小姐顶多也只能成为一个时尚小圈子内的达人。想要名气更大，她需要大的传播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