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7

　　这天，殷明珠坐着黄包车，匆匆地朝约定的咖啡厅赶。繁华的上海，沿街的叫卖声、电车声、行人的嘁嘁喳喳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又习惯性地想起自己13岁那年，父亲殷星环得了急病，一家人慌得失了魂。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过世，剩下的母女俩，生活之多艰可想而知。

　　那注定是个哭泣的季节。可悲剧转为喜剧，也只在命运之神的手指间。在黄包车上，明珠的脑海里清晰地记得有人来给她们报喜的情景。中了！中了！邻人跨过门栏高喊。父亲之前买的发财票（即彩票），正好在中秋这天中头奖！真是天大的讽刺！家乡成了伤心地，殷明珠随同母亲，带着钱，来到繁华的上海，从头开始。

　　明珠14岁进中西女中，她自己都没想到，三下两下，她就成了“首席校花”，社交界的宠儿。明珠也知道，母亲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培养成淑女，以后嫁个好人家，她也好重振家风，可现在，她居然答应这位姓但的女同学，一起去见她的伯父，说是要去拍电影，抛头露面，不用说母亲都不会同意！

　　殷明珠坐在黄包车上内心恐怕是不安的。对于拍电影，明珠是又喜欢又恐慌：她喜欢好莱坞女明星白珠很久了，服装、姿态、做派，都亦步亦趋。现在她竟然也有机会拍电影！真是想都不敢想。不敢想自己也能成为明星，也不敢想自己会如此突破尺度，在银幕上表演。

　　殷明珠下了车，但同学已经在咖啡厅等着了，她旁边还坐着一位圆脸、大鼻子的男人。明珠慢慢走过去，那男人有些兴奋，明珠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但同学主动招呼。明珠微微笑着。不一会儿，她便知道了这个男人叫但杜宇，画月份牌和杂志封面起来的，在上海滩有些小名气。现在，他想拍电影，爱情片，女主角的设置也很有些好莱坞女明星白珠的味道。但杜宇问：久闻F。F。女士大名，不知是否有意……殷明珠爽快地答应了。能到大银幕秀一把，要比上10次杂志都要带劲儿。明珠一向新潮，在她看来，时尚不是跟出来的，而是尝试出来的，活出来的。

　　1921年，《海誓》剧组成立。但导演在上海闸北的一块空地搭起了摄影棚，神奇的是，但导演还同时包揽编剧、摄影、洗印、美工、布景、制作的职务，创业艰难，但杜宇不怕筚路蓝缕。《海誓》拍了半年，殷明珠颇为配合地演了7次，用了21000尺胶片，剪了6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