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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暴烈可以温柔》 作者:伊北

第17章 马尼拉·卡巴莱·高口袋

  马尼拉面目

  马尼拉是个奇妙的地方。它的杂糅气质,往往能给人一种奇怪的时空错乱感。印度文明、中国文明和古中亚文明的影响,使得马尼拉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东方文化底子,不过,它又绝非是纯纯正正的东方城市。就像东南亚血统混杂的居民一样,马尼拉有种混搭气质,谁走到那儿,都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这亲切感像空气里的一缕花香,探着鼻子闻到了,但想细闻,又都烟消云散。

  1571年,爱好远洋和侵占地方的西方殖民者黎盖斯比来到马尼拉,给马尼拉土著带来了灾难—他们无端端地多了一个统治者,但另一方面,伴随西班牙殖民者而来的,是鲜辣刺激的西班牙文化,一渗透就是几百年。马尼拉的面目更为复杂了。不说别的,单看它的建筑,高耸的哥特式教堂,白亮的墙映着蓝蓝的海,俨然一副地中海沿岸景观,但这片土地上走动的,又绝非只有白人。

  1898年,新锐帝国主义国家美国向马尼拉出击,赶走了老牌殖民帝国西班牙,成为马尼拉的新主人。菲律宾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块殖民地。尽管菲律宾人民此起彼伏的反抗没有停止过,但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美国人在马尼拉仍稳坐头把交椅。美国殖民者的到来,让马尼拉“异乡中的故乡”的气质愈发强烈,马尼拉巴石河北岸的商业区内,大饭店、大银行、大公司等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成就着马尼拉的国际范儿。

  战争颠覆一切。二战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战争中,一座座城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为了生存,东南亚各国都进行着侵略与反侵略的博弈。1937年7月7日,日本在北京卢沟桥发动事变,令人发指地全面侵华。1941年12月7日,日军突袭珍珠港,美国太平洋舰队遭受重大打击,第二天,英、美宣布对日开战,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疯狂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四面出击,在半年之内,侵占了香港、马来西亚、菲律宾、关岛、新加坡、缅甸、印度尼西亚等地,形势前所未有地危急。

  卡巴莱的老板娘

  马尼拉以北,香港城,一个叫Eileen Chang的港大女学生事后曾这样描述太平洋战争:“有人大声发出命令:‘摸地!摸地!’哪儿有空隙让人蹲下地来呢?但是我们一个磕在一个的背上,到底是蹲下来了。飞机往下扑,砰的一声,就在头上。我把防空员的铁帽子罩住了脸,黑了好一会,才知道我们并没有死,炸弹落在对街。一个大腿上受了伤的青年店伙被拾进来了,裤子卷上去,稍微流了点血。他很愉快,因为他是群众的注意集中点。门洞子外的人起先捶门捶不开,现在更理直气壮了,七嘴八舌嚷:‘开门呀,有人受了伤在这里!开门!开门!’不怪里面不敢开,因为我们人太杂了,什么事都做得出。外面气得直骂‘没人心’,到底里面开了门,大家一哄而入,几个女太太和女佣木着脸不敢做声,穿堂里的箱笼,过后是否短了几只,不得而知。飞机继续掷弹,可是渐渐远了。警报解除之后。大家又不顾命地轧上电车,唯恐赶不上,牺牲了一张电车票。”这当然是极其个人化的讲述。自私、浅薄、慌张的“庸众”在女作家的笔下显得格外狼狈,字里行间,乱世的荒凉感油然而出。

  可在香港以南的菲律宾,同样纷扰仓皇的马尼拉城,一个漂亮的中年白种女人却不声不响地开起了小酒馆,大大方方做起日军的生意。战争中做生意,又是做军人的生意,等于是在虎口里讨生活,这让人想起电影《新龙门客栈》里在大漠边开黑店的老板娘金香玉,不同的是,小酒馆的老板娘走的是西式交际花的路子,这放在东方之城马尼拉,更有种别样的异国风情。谁也不认识这个女人,大家只知道她叫桃乐赛,是个在菲律宾本地出生的意大利裔舞蹈演员,她开的俱乐部叫“丝蓓绮”(类似于夜总会、会所),“丝蓓绮”里有歌有舞有烟有酒,还有靓丽的女人,而且,它只为上流绅士服务。舞蹈演员出身的桃乐赛不负众望,她场子里出品的“卡巴莱”迅速在日据马尼拉风行。1880年代起源于法国的歌舞表演“卡巴莱”(最著名的有1880年代法国巴黎“红磨坊”的康康舞)以其豪放、简单、直接的表演风格及其毫不掩饰的性感和挑逗,征服了远在异国征战的将士。

  马尼拉高耸的棕榈树遮蔽着桃乐赛夜总会,海风吹过,水腥味、酒精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荷尔蒙的味道,在热气腾腾的空气中混成一道,在灯光的照射下,酒杯的碰撞声中,男男女女的尖叫与呢喃里,传达着这座城市暧昧不清的特点。桃乐赛端着酒杯,穿着晚礼服,她算不上绝色,但个子高高、雪白皮肤的她,绝对算得上触目。她抿了口酒,眼睛朝外望。不由地,她笑了起来,淡淡的。靠这个诱人的小酒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吗?可是,又有谁知道风情的老板娘桃乐赛,其实是克莱尔·菲利普斯—一个义无反顾的复仇者,爱国者。想到这儿,她又笑了,像马尼拉海上的云,转瞬即逝的那种。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谁也不敢妄言这个叫克莱尔的美国女人的第一段婚姻有多么不幸,但事实是,三十三岁那年,她略显洒脱地告别了她的前夫,带着她那生活尚不能自理的女儿,半疗伤半冒险似的来到美国的海外殖民地—菲律宾的马尼拉。

  1941年9月的马尼拉显得那样平静,虽然二战已经打了好几年,菲律宾以北的中国大陆战事如火如荼,可这偏安一隅的小岛,却像是棕榈树下默默蹲守的鸟蛋,安然地在狂风暴雨中栖息。1941年夏末的马尼拉还有点不知人间何世的意味,更何况,赤道边上的岛本来就是没有秋和冬的,炙热的阳光一寸寸燃点人们的情绪,来到马尼拉,干什么都有点狂欢的意味。或许克莱尔选择来马尼拉,一方面是因为它足够远,能够让她忘记过往的一切不愉快;另一方面,它热烈的氛围也可以帮助她冲淡心里的那点小忧伤,而且,这里有她喜欢的歌舞团,她想要加入进去。

  单身女人,漂亮的单身女人,想用新欢忘掉旧爱的漂亮单身女人,总是很容易邂逅新对象。在异国他乡,同种的人本来就少,同国的人就更少,可正因为少,一但有个把出挑的人出现,反倒特别容易从眼皮子底下跳出来。来到马尼拉的克莱尔,很快找到了感情的第二春。她和一个叫约翰·菲利普斯的美国士兵坠入爱河。虽然战争尚未开始,但与驻外士兵在热带殖民地恋爱多少满足了克莱尔对浪漫的渴求,或许这样的爱恋正是她第一段婚姻中所缺乏的。激情像一道闪电,在情海划过,紧跟着爱如潮水翻天覆地,克莱尔和约翰几乎是一见钟情,事实上,当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就已经决定走入婚姻的殿堂。

  战争毁了他们甜蜜的新婚生活。1941年还没过完,日本轰炸了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对东南亚早已虎视眈眈的日本,迅速进攻南洋诸岛。身为士兵的约翰理所当然要去参战,作为她的妻子,没有战争经验,被炸弹轰炸得六神无主的克莱尔逃到山上,她想尽量离自己丈夫的营地近一点,好获得些保护。可很快她发现,残酷的战争能击垮一切,她常常联系不上约翰,更要命的是,她藏身的山上,根本不可能有齐备的生活设施,食物和水的来源是个大问题。张爱玲在《倾城之恋》写白流苏,是写“香港陷落成全了她……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可在不远处的马尼拉,克莱尔却没有这等幸运,她经受着能让人崩溃的肉体折磨,光这还不够!不久,她的丈夫菲利普斯被日本人抓住。他最终死在马尼拉。克莱尔原本以为,在火热的马尼拉,她可以找到崭新的依靠,崭新的幸福,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1942年4月9日,驻马尼拉美军对日投降。孤零零地走吗?克莱尔不甘心,心碎之后,她走上反抗之路。

  亲爱的高口袋

  克莱尔和同伴在马尼拉开的“丝蓓绮”夜总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往来其间的日军军官,常常在迷迷糊糊中便露出些重要的军事情报。克莱尔负责把情报记下来,再转交给反抗日军的游击队员,她的有些情报还曾送达美军指挥部,对美军监控日军在东南亚的情况大有裨益。多年后,克莱尔的故事被好莱坞搬上银幕,取名《我是一名美国间谍》,一部照本宣科的片子,除了女主角和克莱尔本人有些相似外,我几乎看不出它的闪光点,但有一个镜头我一直记得。

  在一处乱草窠里,英武的游击队员和夜总会女老板聊着,游击队员抽着烟,狠狠的一口,抽完把烟递给她,她接过来二话不说,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把烟夹在自己的嘴唇间,也是狠狠吸了一口。她问他需要什么,他说他需要物资(食品、药品等),她同意帮他弄。两人同吸一根烟的架势吸引着我—它自然,从细节中抓住了克莱尔豪放和无畏的一面。实际上,在兵荒马乱的战争中,克莱尔恐怕并没有那么“野玫瑰”—动不动就给人一鞭子,相反,看克莱尔的照片,你会发现这个女人的眉目之间透着一种祥和,她不是暴烈的、会拳打脚踢的女间谍,而是不露声色的舞者歌者,间谍只是她的“业余”生活,虽然这生活有时候会占据她的全部精力。

  前面说到,克莱尔的夜总会办得很成功,川流不息的军官们带来各类情报,也为她带来了不俗的经济收益。夜总会能维持下来,并且有富余的钱,这些钱赋予了克莱尔施展怜悯之心和爱国之心的能力。事实上,克莱尔不但帮助游击队员传递有效情报,还对关押在监狱里的人抱以最大限度的关怀。不敢想象,在菲律宾湿热的天气里,克莱尔怎样越过各种自然和人为的障碍,从她的俱乐部出发,把一些必需品带给监狱里的人。金鸡纳霜,药物,水果,甚至是干粮和信件,克莱尔就像传递希望的女神一般,屡屡出现在渴望自由的囚犯的眼前。在那些失去自由的人们看来,克莱尔代表着希望、黑暗里的一线光,指引他们鼓起勇气继续抗争下去。

  囚犯们亲切地称她作“高口袋”,因为她总是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的胸罩内。她曾经帮助过的一名囚犯曾写道:“高口袋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又活过来了。哎呀,很高兴知道这世上还有像你这么好的人。你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更值得获得一枚金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鼓舞了这里多少人的士气。他们有些人现在是背对着墙(还没得到自由),可我希望你能看到他们的感激的目光。”

  作为非专业间谍,克莱尔无疑是幸运的。她的夜总会和高口袋在菲律宾为战争的胜利尽了力量,但她的好运气并没持续多久,保密工作和战友的忠诚度时刻威胁着她那危险的间谍工作。1945年5月23日,克莱尔被日本宪兵逮捕,接下来,毫无疑问是一番审问和折磨。她被关押在马尼拉的监狱里,直到美军解放菲律宾时才被营救出来。这段营救在电影中被处理得惊心动魄,很具好莱坞风格:两个日本兵架着克莱尔在走,身后枪身响起,解放马尼拉的美军来了,日本兵逃走,克莱尔倒地,像一朵瘫软的牡丹花—她在最后一分钟被营救了。

  战后,克莱尔回到了美国。下了飞机,有人给她送花,亲吻她的脸颊。克莱尔恋恋不忘她在远东的日子,1947年,她出版了自传,记录在马尼拉经历的不可思议的间谍故事。1951年,克莱尔获得了自由勋章。九年后,她死于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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