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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狂诗曲2》 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第十一乐章 情迷醉夜

 第十一乐章 情迷醉夜

 
真正的强者,从不屑批评比自己弱的人。
 
*** *** ***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裴诗几乎不经思考就如此答道。
韩悦悦愣了一下:“你凭什么这么说?”
“真正的强者,从不屑批评比自己弱的人。从苏教授成名以来,我还没听过他评价过什么人。”
得到对方如此云淡风轻的回答,韩悦悦笑得不可置信:“你真是一点也没变。不管别人如何对你,你都完全不当回事,是不是?你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她的脸颊微微发红,“没错,苏疏是没说过这种话,但他的负责人说过。她刚才在这里跟Adonis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我是和他合作,不是和他的负责人。”
“你难道不好奇她为什么要跟Adonis说这些话么?”
“不好奇。如果不是苏疏本人,那与我毫无关系。”
韩悦悦忽然笑出声来:“我说诗诗啊,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与苏疏同台的机会真这么容易得到?”
“似乎不是太难。你不也在这么?”
韩悦悦咬住嘴唇,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耻辱,眼中有泪光闪烁:“你现在尽管瞧不起人好了,待会儿你会知道,你和我一样,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说话也变得这么戏剧化。”
裴诗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又一个小提琴手。韩悦悦也不方便再说话,只是坐在原处,待又几个候选人陆续进入房间。看着越来越多的候选人,裴诗的心中浮起了疑云。周小姐当时告诉她,苏疏很喜欢她的音乐,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又要叫这么多人来面试呢?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苏疏和周小姐也到了。苏疏穿着白色毛衣,身高有一米八几,仪容无可挑剔,看上去清秀又挺拔,那双价值过亿的手更是又长又好看,难怪总被人们称作“最漂亮的钢琴家”。他看上去总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粉丝们还时常调侃他是“神仙哥哥”。据说他十来岁时曾经被人星探看中,但他的父母严厉拒绝了让儿子当童星的提议。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也是对的,现在他的身价,远远高过任何一个大牌明星。可是,苏疏刚一推门进来,眼中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周小姐,周小姐还是笑得人畜无害:“这些都是小提琴手候选人,你和他们聊聊吧。”
“你出来一下。”
他正想把周小姐叫出去谈话,周小姐却断然跨步进房间,朝大家打招呼:“让各位久等了,你们和苏教授好好聊一下,我给你们倒点水。”
苏疏没办法拦住周小姐,只能有些生硬地坐下来。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尴尬,但周小姐却像不曾受到一点感染,笑眯眯地和大家嘘寒问暖,不时看看手表。又过了几分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周小姐眼中掠过一丝喜悦,一路小跑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是Adonis和他的助理,他抱着猫,他的助理背着小提琴。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停在苏疏身上:“巴黎音乐会我去就是。”
如果他说的话只是让大家一头雾水,那么周小姐接下来说的话,则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与苏教授同台表演的小提琴家已经选定。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面试。”
周小姐赶紧引领Adonis进入里面的房间,大家虽然觉得有种被耍的感觉,但鉴于来者是Adonis,也都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裴诗却完全懵了,看见苏疏皱着眉走到琴房,就忍不住跟了过去:“苏教授,请等等。”
“怎么了?”苏疏转过头看着她。
裴诗不解地说道:“我不明白。既然都已经把我们叫到这里,那为什么Adonis一来,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其实夏季音乐会我没打算叫任何小提琴手同台表演。Adonis也是合作方硬塞给我的。让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你们早已内定了Adonis?”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都是他们在一手操办。”
裴诗想起在音乐会上周小姐说过的话,有些不确定地说:“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听过我的演奏会以后,觉得表演不尽人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疏俨然的眼中透露着些许困惑。
“您跟周小姐说喜欢我的曲子,但不确定我的现场演奏是否不错,所以才会来我的音乐会,好确定我是否能够与你合奏。”
苏疏看上去更困惑了:“没有。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但转念一想,又愕然说道:“等等……周小姐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
苏疏用手捂住头,长叹一声:“我早就该猜到……”他思考了一会儿:“裴小姐,以后她如果再来找你,你不用再理她。她只是在做生意而已。”
本来已经消沉的心好像再度受到重击。也就是说,那个为人温和的周小姐说的话全是假话。苏疏对自己的欣赏,想要与自己同台表演,全是假的。所以这一回她的音乐会结束后,所有的收获不过是电视台上一条名为“新锐小提琴家机敏应对手机铃声”的新闻。裴诗太过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艺术不是歌手,哪怕再没有实力,只要包装得好,就能红起来。想要成为古典音乐大师,勤奋是必备条件,但是,决定性的因素却是天赋。一曲成名听上去很残酷又不现实,可是,大部分音乐家都是一曲成名。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早已与当年的自己不同。进入社会越深,就变得越发渺小,愈发胆怯。如果就这么回去,她一定失去所有自信,一定会受不了的。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迟疑地说:“那苏教授,你觉得我的演奏如何呢?”
“你的演奏技巧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高难度的曲子也能轻易上手。你的强弱把握、节奏感、演奏速度,都属于天才级别,可以说,乐感是万里挑一的。”
隐约觉得他后面还有话,她并没有急着高兴,只是小心地问道:“但是呢……”
“缺乏感情。”他顿了顿,“就像一台设好程序的机器演奏出来的一样,完美,但缺乏感情。”
脑袋像短路一样,让她的思绪变成一片空白。这样的话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了。Ricci夫人、裴曲、夏承司、韩悦悦、森川光等人曾经说过的话瞬间将她包围。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走音乐以外的路线,她从来不曾想过要抛弃音乐。但她也不曾想过,音乐是否会抛弃她。
“但你不用担心,因为你还年轻。很多艺术家都是要经历了一些事以后,才能感性地诠释作品。就连Adonis那个怪人也是一样的……”
…………
……
离开琴房时,裴诗刚好看见Adonis站在隔壁的房间,正接过助理递来的小提琴。他尚未开始演奏,弓就在空中模拟地拉了两下,带着玩耍又享受的神情,像是个淘气却聪明的坏学生。这样轻松而游刃有余的姿态,反而让她觉得压力很大。然后,她想起苏疏跟她说的故事。
原来,Adonis最初的小提琴并不是跟颜胜娇学的,而是跟苏疏的母亲。苏疏母亲有很多个学生,他和其中一个男生恋爱了。尽管艺术家里同性恋很多,但那时的人们思想比现在保守得多,男生也不敢公开他们的关系。可Adonis初中出柜,他们走得那么近,流言很快就传出来,最后弄得男生家里也知道了,男生的父母把他带到别的城市,并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他结婚。Adonis知道这个消息后哭得天崩地裂,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他不和自己在一起,他就会死在他面前。男生于心不忍,只能和他用短信维持着精神恋爱的关系。两年后,男生的妻子不小心看到了他们的短信,一直郁郁寡欢,最终真的抱着孩子死在了他的面前。同年,男生一夜之间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了。Adonis则靠精湛又动人的演奏水平,成为了一代小提琴名家。
屋内的Adonis开始试拉曲子,他的神态是如此轻松自然,每一个音节却都像一个短暂的故事,撞击着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裴诗在门外听了不到半分钟,就再也听不下去。
这时,韩悦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个周小姐,是个为利益最大化不择手段的商人,行内不少人都管她叫‘裂口鲨’。这一回她只是为了引Adonis上钩就糊弄了这么多人,你就可以看出为更大的利益,她能做出什么事。诗诗,你不过是被骗了,竟然还真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的小提琴天才么?真正的小提琴天才在里面。”
翻江倒海的晕眩感充溢着大脑。裴诗再无力回答她的话,飞奔到电梯里。看着大红电子数字在黑色屏幕上跳跃,她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令她如此痛苦的,并不是周小姐的欺骗,或是Adonis的优秀。
而是,她牺牲了这么多,竟都无法弥补一个缺陷:她的音乐没有感情。她没有天赋。
打败Adonis?打败那个人?她连成为小提琴家的资格都没有。
她牺牲了那么多。
——“我完全没想到你会告诉我,你喜欢我。”
——“其实,我也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喜欢你。”
等电梯在一楼停下,她拨通了盛夏执行董事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两声以后,那边传来新助理的声音: “您好,夏承司办公室。”
“请、请问夏先生在吗?”
“他现在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一位?我可以帮你转达留言……啊,稍等,他回来了。夏先生,您的电话。”
裴诗尚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电话那一头已传来男人低沉动听的声音:“喂。”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们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她闭上了眼,紧抿着嘴,没有说一个字。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喂。”她还是没回话,但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他一向忙碌,而且对恶作剧的人向来缺乏好奇心,一般情况下不会在这种电话上浪费时间。可是,这一回他却迟迟没有挂断,只是又问了一句:“喂。你是?” 
她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顿时觉得身体有千斤重,她颓然地靠在电梯门前。几分钟过后,电梯门再次打开,韩悦悦从里面走出来,刚好接听了一个电话:“没有啊,我没打电话给你。但我正想打呢,因为我想你了嘛。你忙完啦?”她看了一眼身侧的裴诗,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 *** ***
 
周末的下午,裴诗把最后一团只填了一排音符的五线谱揉成团,丢在垃圾桶里。下面一叠厚厚的空白五线谱像一块压在肩上的搬砖,哪怕只是摆在桌子上,都令她喘不过气、抬不起头。从苏疏那离开后回来后,她没有一天能在凌晨三点前入睡。神智一直有些混乱,识谱的时候,甚至会把重音符号和上弓标记弄混淆。以前,她识谱速度之快,就像一个文人对着书本一目十行,但现在她却像个文盲一样,看一个音符都要半天才能把它唱出来。至于动手去拉小提琴,那几乎已经变成无法达到的事。她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一直都是拉空弦和练音阶十分钟,完成以后才会去洗漱。她保持着这些习惯二十年,风雨无阻,除了手残掉的时期,其余时间哪怕是到朋友家寄宿、新年夜、搬新家、生病、旅游、顶着时差的疲惫,也不曾中断,这几天却统统破例了。
春季的阴天是含糊而压抑的。天空像是由灰色棉絮堆积而成,把远处城市的精致高楼也笼罩成了同样的颜色。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周六的早上还是下午,只觉得窗外的视野就像是这个时代的灰烬,或是一张饱和度被调到最低的画。Tina一早又发消息来通知她去参加Jamie的生日聚会,她完全提不起劲儿出门,但想到Tina曾经说过,Jamie的父亲是音乐会策划人。现在她失去了与苏疏合作的机会,又和夏承司闹掰了,如果不再另寻机会,恐怕又得向森川光求助——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既然有机会与音乐人士打交道,这个聚会还是参加比较好。
晚上,她换了一套黑色短裙,准备好礼物,乘了一辆出租车抵达Tina发给她的地址。
很久没有到夜场了,KTV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走路都有些不稳。知道Jamie订了最大的一个包间,裴诗在心里就在猜测,大概这个夜晚会跟白天的乌云一样充满英伦风。果然,刚推开门看见里面的场景,她就是知道英国留学圈这帮公子哥儿们品味永远不变,总喜欢这种的场所:KTV里没有一个人点歌,取而代之的音乐,是立体音响中震耳欲聋的Pitbull。中央旋转屏幕上不断放着豹女、猫女、墨镜黑人摇滚歌手的幻灯片。黑色大理石桌上反射着荧屏上的光。房间大得像个小型广场一样,哪怕客人数量众多也无法填满一个角落。几个男人拿着细长的球杆打斯诺克。桌上银盆里装满冰块和载了酒精的注射器。除此之外,还有水果盘、点心盘、杯子数以百计的龙舌兰、高高堆成山的香槟。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里面走来走去。
裴诗在这里看到很多老同学和注入新血液的美女帅哥。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穿着白色皮草披肩,深黑齐刘海下的妆浓得看不出肤色。从裴诗进来开始,她就一直在补妆化妆,对正在打斯诺克的男人睁大眼抛媚眼。她身边的Tina原本也算浓妆艳抹了,但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清纯淡妆。而裴诗跟她们比起来,更是……看见裴诗进来,Tina勾勾手让她再自己旁边坐下,果然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妈呀,美人啊,你居然不化妆就来了。”
“……化了。”
“哎,看来你也是个回国以后被现实刺激的孩子,越来越素了。是不是发现国内美女可多了?而且你都不知道她们是富二代、外围女还是小三儿,你看看现在这些小妖精,一进来就老对高质量的男人放电,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品男人带进来的。”说完以后,Tina用眼角扫了一下旁边不断补妆的皮草女,狠狠翻了个白眼。
裴诗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真是不管过多久,这帮人看的东西都是那么肤浅却又实在得残酷。Tina勾住裴诗的胳膊,假睫毛像扇子一样抖动:“嘿,你还单着吗?”
裴诗点点头。Tina竟比自己恋爱还幸福地拍了一下手:“太好了,你这种美女居然还没找对象……我帮你看看。唉,可惜大部分都有主了。” 她往四周扫了一圈,笑盈盈地说:“不过,今天的男人质量都还不错吧。”
男人都喜欢美女,富人更是美女环绕。但与大腹便便的煤老板相比,这个圈里的男人确实都注重仪表,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外加年轻多金,家境富裕,还受过资本主义高等教育的熏陶,所以个个拿出去都是会被无数女人追捧的类型。可惜的是,别说单身汉绝对是因为没玩够,这里很多有主的男人都喜欢为各种名花松土。裴诗摆摆手,客气地说:“不用费心了,我不急的。”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寿星。他虽然外表一般,但性格很老实,他爸爸是搞音乐的,爷爷是传秋氏的地区总裁。”她指了指正在对裴诗微笑摆手的男人。只是坐着,裴诗都能看出他比自己矮,特别瘦,脸上还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痘印,但戴着眼镜呆呆笑着的样子却特别可爱。
“看上去人很好,可以交个w w w. xiaos huotxt .net朋友。”
裴诗正想回他一个笑容,Tina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慢着,我才想起,这里还有个男人是单着的。不过很难搞定,我在英国这么多年没搞定他,旁边这个才来的小贱人进来对他一直放电,他也没理。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用了……”
“你一点也不好奇是谁吗?”Tina不满地拔高了声音,贴满水钻的指甲朝斯诺克台的方向指了一下,“那个,你认出来是谁了吗!”
进来的时候,裴诗就留意到那边有个特别醒目的男人,但她没注意,这下一眼看过去,她彻底傻眼了:那个男人高高长长的身躯在镜子般的地面上走动,手里的球杆也跟着他的动作来回移动。竟然是夏承司。
“要不要试试?”好像看了一眼夏承司,Tina就来了劲儿,她抓住裴诗的手想把她拽起来,“走,我们去和他打球。”
“不,不,我不去。”裴诗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了。
“为什么?你知道么,他前段时间向一个小提琴家求过婚,只不过被拒绝了。既然如此,说不定他会对你有兴趣呢。”
夏承司每一个步伐都让裴诗胆战心惊,她生怕他会看到自己了,脑中一阵嗡鸣,索性说道:“他有女朋友。”
Tina倒抽一口气,立即按住嘴唇,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看见她缓缓坐下来,裴诗想这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她从包里拿出礼物,准备送给寿星就迅速撤离这里,没想到下一刻,Tina竟大声喊道:“夏承司!”
夏承司回过头来,原本只是想看看谁叫自己,但目光在裴诗身上停了零点几秒,就拿着球杆径直朝她们走来。旁边那个皮草女恨不得把腰扭成麻花。Tina也为他的举动受宠若惊:“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对。”夏承司答着Tina的话,玻璃般明澈的眼睛却望着裴诗,“谁告诉你的?”
Tina直接跳过他的问题,急切地说:“哇,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告诉我们。害我到处给你物色对象。是上次在里兹卡尔顿找你要电话的那个大波妹?”
“不是。”
“也是,那些大小姐肯定都受不了你的脾气。你这种事业男,找的肯定是个居家贤惠温柔的乖老婆吧?”
“差不多吧。”
“哇,真的被我猜中了?那到底是谁?”
“Tina,你太八卦了。”
“我就是八卦嘛,快快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茶不思饭不想到知道为止!”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认识。”
从夏承司回答那个“对”以后,裴诗原本消沉的心情已经彻彻底底跌到了谷底。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不愿再听。她沉默很久,问了几年来最冲动的一个问题:“你跟韩悦悦在一起了?”
“对。”夏承司答得毫不含糊。
“韩悦悦是谁?韩悦悦是谁?有照片吗?”显然Tina对古典音乐一无所知。
夏承司盯着裴诗,像是狼虎紧盯着自己的猎物,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你们挺配的。你们先聊,我去送寿星礼物。”裴诗提着包,在Jamie身边坐下。
Jamie的个性果然和他的外表一样,是一个不大引人注目却相当可爱的男孩。裴诗并不擅长与陌生人展开话题,他却可以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和她兴致勃勃地聊上二十分钟,中间并不冷场。他简直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森川光,从可以把《梨俱吠陀》《纯粹理性批判》《冷事实》等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东西和古典乐聊到一起。裴诗很欣赏博学的人,当他提到有一些冷门的小提琴CD收藏,她就直接找他要了联系方式。很显然Jamie在这圈子里并不是万人迷的类型,所以看见他们互相留电话,旁边的男生全部都来了兴致,全都围过来煽风点火,说什么“我们Jamie还是处男哦”这类奇怪的话。
裴诗觉得有点扫兴,但是也察觉到这里不是可以聊天的地方,于是跟Jamie说以后有机会再聊,今天先玩游戏。说完这一句,她随意拨了一下头发,抬头时刚好看见和别人聊天的夏承司正看着自己。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接过男生们递过来的骰子,和Tina、另外一个女生一队,与Jamie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玩大话。Tina是夜场老手,第一轮还没到裴诗,就放倒了对面三个男生。第二轮她又干掉一个人,才总算摆阵下来。然后到裴诗,她虽然玩得不多,但因为逻辑和反应都很不错,所以也打败了两个男生。许多轮下来,女生就喝了两次酒,其中一个男生在又一次输给裴诗以后,终于甘拜下风:“今天女汉子太多,哥哥先出去醒醒酒。”
“别走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三打二?”
Tina正想拦住那个男生,突然一阵淡淡的香气将裴诗环绕。夏承司坐在裴诗身侧,长长的手指抓住那些骰子,把它们丢到筒里:“我来。”
“啊,好啊!”Tina用力鼓掌,“诗诗加油,打败他!你就可以出去跟人说你打败地产巨头了!”
裴诗有些迟疑:“你不是不能喝太多酒么?”
“你这么确定自己会赢?”夏承司笑容冷淡,摇骰子的样子看上去目中无人极了。
看见他这样,她气不打一处来:“输了可别哭。”她把骰子在筒里摇了几下,像藏军事机密一样看着骰子结果,有三个三,一个二,一个六,然后开始认真算自己的点数。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跟他这个玩个游戏,她却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自己输了。
夏承司却只是微微侧头,打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就把手指放在筒上面,等她叫骰。
裴诗想了想,说:“三个三。”
“四个三。”
回答这么快……裴诗挣扎了一下,说:“五个三。”
夏承司喝了一口苏打水,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六”,又比了一下“三”。
她觉得这不大可能,但看夏承司的表情真是太笃定了,她纠结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去开他的骰子。四个三。一个五。夏承司放下苏打水,接过身后男生递过来的小半杯香槟,再递给裴诗。
裴诗郁闷地坐回去,轮到Tina和夏承司玩。她原本想到是夏承司手气好才会输,但没想到下一回还是自己和夏承司玩。Tina抱着裴诗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摇来摇去:“居然一打三,太不给力了,诗诗,你要给我们女人长脸啊!”
“好。”裴诗顿时觉得身负重任,动力十足地猛摇骰子,看了结果以后气势十足地说道,“两个三!”
“两个四。”
看他看都没看骰子就答得这么快,她又看看自己的点数,里面只有一个四,然后不确定地说:“三个四……”夏承司直接把香槟朝她的方向推了一下。
“诗诗啊!”Tina一口干了香槟,又冲上去,“我来!”
…………
……
不知道玩了几轮,Tina和另外那个女生已经彻底醉了,她们摇摇摆摆地一起朝洗手间走去,说回来再战。裴诗也有点晕了,但夏承司只喝了一次酒却让她觉得特别不甘心。她发誓,只要再赢他一次,她就立刻收手。绝对不让自己结束在失败上。
“和我单挑?”夏承司难得脸上露出笑意,朝她的方向挪了一些,摇了摇骰子,又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三个五。” 
这个男人真不负他各种的头衔,不管摇到什么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见他这样自信,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要被骗了,可是他即便不骗自己,也是这种态度。她看了看自己的点数,咬着牙关说:“四,四个五。”
“确定?”他的声音充满蛊惑,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本来有些犹豫,但因为实在把握不了他的心理和规则,干脆直接去开他的筒。果然又输了。这回她不等他把酒递过来,自己先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一定要再赢一次。
抱着这样的信念的结果就是,当她真的赢了他以后,她已经比Tina她们还醉了。她只记得自己欢呼着推了夏承司一下,然后绕回到Tina身边和她们聊天。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糊了,她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还记得自己醉得太厉害,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
“诗诗你知道吗,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大家最喜欢讨论的事就是party上谁吃谁的醋了,谁看上谁了,又跟谁回家了。那时候想起来真傻,但也很怀念啊。”
“怀念和在party上和不是男友的人回家的日子?Tina,王尔德说过一句话,想要变年轻,只要重新去做年轻时做的蠢事就好了。真这么怀念,喏,今晚随便挑一个带走……小心挑到个有老婆的,哈哈。”
…………
……
“裴诗,你走错了,回来。”
“什么,五错了?我摇的是六啊。”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六也不对?那你说是几,别想再骗我了。”
“你别回去了,现在包房里没人,大家都走了。”
“大家都摇了五?那有几个人啊……我算算……五,六……不行,我算不清楚了,我头好晕……”
“你去哪里?那是男厕所!裴诗,给我过来!”
“我不去!”
“上车。”
“不!啊,痛,你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唔,唔……放……让吃你的口水,恶心死了……不行了,我要开窗子呼吸一下,我要吐了……”
裴诗意识到这不是正在发生的事。因为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入在了她的眼皮上。只是睁不开眼睛。可是,到底是梦还是之前发生的事,好像很难分辨。记得自己被塞到车后座,之后带着香气的舌尖进入了她满是酒气的口中……想到这里,裴诗整个人的脸都青了。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放我下来。我自己知道走。”
“我没醉……你脱我的衣服做什么?啊,你想淹死我……好冷,好难受……”
“你、你、你趁人之危,别乱碰,放开我……”
所有的情景都断裂成了碎片,让她有一种失去记忆般的痛苦。可是,当这些记忆全部凌乱在脑中跑过后,她只清晰地记得他的肌肤炙热如火,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阿诗,我进来了。”
“不,不要,你会后悔的。”
“绝对不会。”
“绝对会的。真的不可以。”
“给我理由。”
“我、我是处女……你放开我,真的不行……”那是整个晚上酒醉后她头脑最清醒的时刻。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发生,不然第二天一切都完蛋了。
听见她这番话,男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像是沉重的呼吸,又像是一声轻笑。然后他的双唇覆上她的,深深吻了下去,与她十指交握,坚定不移地把自己推了进去。当时的疼痛,让她的哭声从两人的唇间漏出。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握紧他的手。他像是能感受她的痛苦,像捧婴儿一样温柔地抬起她的臀部,也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是噩梦。
这肯定是噩梦。
裴诗猛地睁大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她来过这里,这对她来说绝对不陌生。她想坐起来,但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人的胳膊上,有一只胳膊正从下往上,覆住了她的上半身。而身后靠着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都是一丝不挂的。
裴诗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了,她张开口,大口呼吸了几次,然后屏住呼吸转过身去。
夏承司睡在她身后。
他的睫毛长长的,高高的鼻梁和眉骨如同深谷上的山崖一般,令他半边脸都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她这一刻几乎要哭出声来,但所能做的事只有捂着胸口,让那里难以掩饰的疼痛消散。 
他睡得很沉,但隐约感到怀里的人有行动,于是在睡梦中微笑着凑过来,在她发间吻了一下,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这一抱,下身从内到外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痛楚一下苏醒过来。记忆越来越清晰,她每一寸肌肤都被这个男人的手指和舌尖碰过了,连双腿间也……
他居然做了那么猥琐的事……自己居然被他做了这么恶心的事。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这真的是噩梦。
虽说前一个晚上她几乎都是在半断片儿的情况下度过,但醉酒前的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始见面的冷漠态度、他在玩大话时不怀好意的笑、之后故意赢她无数次最后还猛灌她酒……哪怕这时他睡着的样子很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但她知道,他起来以后一定还会变成以前的样子,总是用不带感情的冷漠眼神审查她,说不定还会嘲笑她。想到这里,已经绝望得恨不得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再度抬头时,她却正对上他凝视着自己的双眸。这一望就像是心脏受到了重击。前一夜在黑暗中,他也是用这样复杂又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收紧肩膀,恨不得钻到泥土里去。不行,不能哭闹,不然他就真的拿住自己的把柄了。可是这些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她涨红了脸挣脱他的怀抱,坐起来,夺过被子把身体裹住。他也跟着坐了起来,看见他上半身胸腹的肌肉,她尖叫一声,把枕头扔过去。他牢牢地接住枕头,把它丢到床头,好像完全不介意她那么害怕自己的裸体,从被子底下握住她的手:“阿诗,听到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开心。”他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长长的一吻:“我们的关系终于更亲密了一些。”
更亲密了一些?他把不该做的事都做光了!裴诗抽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见她的反应,他竟然笑了出来——她从来没见他这样开心,而且这是弯着眼睛、发自内心的阳光笑容,不是她做错事了以后他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那声冷笑。然后,他伸手把她搂到怀中,顺着她的额头一直吻到了眼睛、鼻尖,最后辗转在她的唇上。当他的嘴唇碰到自己的,裴诗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像是能察觉到她没有安全感,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她,又顺着她的脸颊,一直亲吻着她的耳廓,声音无限缠绵:“我爱你。”
这句话让裴诗感到天崩地裂。
受不了了,第一次就这样随便被这个男人……没有婚姻、没有爱情、甚至连个恋爱关系都没有,他们就……他还在和韩悦悦恋爱。而这个时候,他的手居然还收回来,握住了她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终于忍无可忍了。羞愤的怒火把她的脖子都烧成了红色。
“你混账!!”她在他胸口打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你太恶心了!”
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完全懵了。
“不要脸!你这是在报复!”她推开他,但还是不断在他胸前乱打,“太过分了!你这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没有。”
“你就是在报复!因为我让你当众难堪,所以要让我受到这种羞辱,真低级!”
夏承司目瞪口呆地听完她说的话,受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传达到眼中,脸色就已变得惨白:“和我上床,就让你这么难受?”
“昨晚连醉成那样我都说了不要,你认为现在我会高兴?”大颗眼泪顺着下巴落下来,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模糊不清地哭了起来,“我简直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他用手心按了一下额头,“是我理解错了?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和他对话的时间越长,前夜发生的事就越发无法从她脑中散去,她使劲摇头,“不喜欢,不喜欢!和其他女人搞不清楚就做这种事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喜欢!”
他怔怔地看着她,很久都说不出话,最后张了张口,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正在寻找最后的生机:“好,好。就算我误会了你说的话,但发生在实际行动上的事,不可能有假。”
“什么事?我又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了?”
“你昨天晚上的三次。不,第一次我没进去就不算了,后面两次都是我在里面的时候……本来我都没打算做到最后,但是,你昨天晚上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而且太热情了……你是第一次,应该是只有疼的,所以如果真的很反感我,怎么也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龌龊!!”
她抱着被子逃下床,拽着自己丢了满地的衣服,一路飞奔到浴室里。听见夏承司下床的声音,她转过头对他说:“你别来,我不想看到你。”他只能硬生生地坐回床上。
国外的学校里都有上过性知识普及课,她对这方面的信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她一直认定自己太注重精神生活,所以有一定的性冷淡。每当有女生躲在一起讨论自己最棒的经验时,她既不害羞,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可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以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洗澡的时候,身上总沾着他的味道,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夏承司是人渣已毋庸置疑。但这一刻她更讨厌的是自己。因为她在浴室里待了四十多分钟,头一直很疼,但没有一秒钟脑中不会浮现他在床上的样子。会想到他的眼睛和身体,会想起他的声音,会想到他让自己弓起背的吻。而且就像得了病一样,心跳一直很乱。好像这件事就会占据自己全部生活了。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待她穿好衣服走出浴室,W W W.XIAO SHUOTXT.net夏承司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窗前,正在与别人通话,谈工作上的事。听见她的脚步声,他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挂断了对方的电话,回过头来:“你肚子饿了么?我去帮你做早餐?”
“不,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
“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会比较快。”
夏承司说话,是出了名的习惯用命令口吻。这大概是他用疑问句最多的一天。看见他有些卑微的样子,她竟有些于心不忍,皱了皱眉说:“不准送我到家门口,在附近停。”
“好,我马上去开车。你收拾好了就下来,我在车里等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宿醉的缘故,好像这一天的所有东西看上去都与以往不同。看见他高高的身材消失在门外,她只觉得即便穿着衣服,自己也觉得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其实这一刻她真的挺饿的,浑身都不舒服。而且,刚才洗澡的时候,她也想起了前夜回来的路上,自己与他的一段完整对话:
“夏承司,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在伦敦,当时你还在打工。”
“记得。怎么?”
“如果那时候你追我就好了。”
“……”
“怎么了?不高兴么。我只是在想,那时候如果你追我,可能之后我就不用知道那么难过的事了……”
“如果那时候我追你,你会答应么?”
“可能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当众拒绝你,一点也不给你台阶下吧。但像你这样的人,稍微坚持一下我说不定就动摇了……这样一来,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会是你,你现在也不会有女朋友……”
关上夏承司家门的那一瞬,她想,如果没有韩悦悦,自己大概会更希望赖在床上,让他这个颐指气使的大男人去下厨,端早餐到床边乖乖伺候她。然后,自己可以靠在他怀里稍微休息一下。或者一个早上。或者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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