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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江山》 作者:楚妆

第65章 疑忌(2)

  宁致静腻在赵恒岳手中看着戏单,面上起了些娇嗔之意。赵恒岳一边揽着她,一边柔声说:“枢密使大人念旧,你就看在她情深意重的份儿上,让她一次好了。”

  宁致静笑了,声音低低的,却也让旁边的人都听得到:“最情深意重的人,怕是皇上了。”

  赵恒岳抚抚她的秀发:“那也得是,遇见一个象你这么值得的人;遇见不值得的,情深意重都只是笑话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温情无限。宁致静细细翻过戏单,问了句:“这《再生缘》是讲什么的?听起来象是才子佳人,不用武生了吧?”

  戏班老板赶紧回话:“是,是出文戏,讲得是孟丽君女扮男装、考中状元、入朝为相的故事。”

  宁致静还未答话,赵恒岳倏地把戏单合上:“就这出吧。”

  陶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听下去。

  她本来是想好了,一句话也不再说,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吧。

  可是偏偏地,看到一半时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这出戏跟我原来听的不一样?”

  旁边坐着的高小奎赶紧问:“您原来听的是什么样的?”

  “我原来是听天香茶楼那个盲先生唱的弹词,应该是丽君守情守志,大团圆了啊。”

  高小奎自幼便在戏班,熟知掌故,当下轻轻一叹:“这出戏、这个故事,怎么能大团圆了?若是要团圆,丽君高中状元时便已经可以团圆,写到入朝为相,便是团圆不了了。虽然看起来志得意满、鲜花着锦,却是所有的活路都已不通,她已无路可走了啊。”

  陶花痴痴然愣住:“怎么?无路可走了么?”

  高小奎又叹一口气:“皇甫元帅一定要逼她承认女儿身,好嫁给他为妻;太后赐酒脱靴,她是无处可逃了;本来皇帝对她有心,可她又不愿嫁入深宫,在那三宫六院中仰人鼻息。所以她,唉,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陶花喃喃重复。

  此时,场上刚刚换过布景,正是孟丽君病中出场了。她唱的是:

  “风阵阵雨阵阵雷声隐隐

  孤寂寂愁闷闷昏昏沉沉

  四肢绵绵浑身软

  晴天霹雳击碎了心

  仿佛我攀登在悬崖上

  跌进深谷摔碎了身

  仿佛我挣扎在枯井内

  空见天中月一轮”

  陶花怔怔看着她的愁容,忽觉心中伤心万千。

  “血溅法场无悔恨

  岂不笑煞天下人

  一道白绫悬梁尽

  岂不伤透了父母心

  少华呀你当年绝情不会面

  而今又借助权势苦逼人

  金钗半段与君绝

  覆水难收女儿心”

  陶花伸手捏住几案,晕眩眩虚弱不堪。那孟丽君稍收些愁容,又含羞敛眉轻吟低唱:

  “年轻的帝王解人意

  实属丽君一知音

  有心择为终身伴

  谁让他偏偏是国君

  弃臣攀君留笑柄

  千般苦衷言不清”

  陶花忽然伏案轻咳,旁边的高小奎赶紧起身到她身边来,却又不敢碰她。那台上之人却看不见,继续唱了下去:

  “进无路 退无门

  茫茫暗夜锁孤魂

  昏昏孤灯伴孤影

  凄凄苦雨淹苦心”

  那台上的孟丽君此时也咳了两声,一丝血意自她嘴角滑下。今日是宫中演出,戏班也下了本钱,这嘴中藏着的血袋并不是红色颜料,乃是刚刚杀就的鸡血,红艳艳的十分凄惨。她满面愁苦唱到了:

  “我浑身力气都耗尽

  落落寞寞二十春

  我空读圣贤书万卷

  难解人生况味深

  我空在朝堂居一品……”

  猛然间台下一声重咳,陶花身子前倾,一口鲜血喷在案上。高小奎大惊,再也顾不得避忌伸手去扶住她。

  陶花摇摇头,推开他带着满口鲜血竟是说了一句:“你身上有伤,回家去吧。”

  赵恒岳已经奔到她身旁,听到她这一句话,就后退了两步不愿再上前。

  秦梧过来抱扶住她,陶花抬头迷迷蒙蒙看了一眼众人,她只看得见眼前几个,却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个人,于是心内暗暗叹息,一声不出昏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脏腑内百般煎熬,每次在最难受的时候却都有一股暖和的气息自背心流到腑间,帮她撑了过来。

  陶花醒过来时,看见是在自己的卧房,宝珠守在床边。她看见她醒了,立刻出去叫人。

  秦梧和罗焰不多时便进来,想来是一直守在这秦府内左近的房间。

  陶花看看他两人,想要说话,却又觉虚弱难以开口。

  秦梧急忙问:“你是不是要找皇上?”

  陶花摇头,缓了半晌说:“把景云叫来。”

  秦梧答应一声,起身就要出去叫人。陶花却阻住她:“梧妹你留下。我有些话,要跟你和景云说。”

  罗焰当即出去请林景云。秦梧坐下来,轻轻叹息,忍了片刻仍是没忍住,到底说出口来:“陶姐姐,你在这间房内日常居住,怎么也不打理打理?”

  陶花被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平时都有你秦府家人打扫。”

  “唉”,秦梧又是一叹,“这房间壁上挂着的画,你不认得么?”

  陶花侧头看了看:“这是永嘉城,我刚搬进来已经认出了。”

  “这是我哥哥追击钱元虎归来时,在你大婚之夜所画,一直挂在这里,你竟也不知道摘去。”

  “一幅画而已,有什么打紧?”

  “这画上题的字:一生一世苦相待,只得永嘉半日欢。”

  陶花赧然:“我不识字。”

  “你不识字,皇上却识得。他来看过你,一进门先看到这幅画,连你的面都没看到就走了。”

  陶花惨淡一笑:“就算没有这幅画,也会有其他的。是他自己想走,任谁也留不住。”

  秦梧在旁只是唉声叹气,陶花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梧妹,你把你哥哥的住处告诉我,我去找他。”

  秦梧一惊:“他已经跟杜姑娘……”

  陶花呛咳着笑了两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过去请他们治病,而后就在那附近安居吧,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秦梧黯然:“你……你终是要走了?不想想还有两个幼子在汴京?“

  陶花面色也黯淡下来:“我是没办法,再不走,怕会真如杜姑娘所说的,早晚之间,油尽灯枯。我并不怕死,可是,为了两个孩子,我还想多活一活。”

  “皇上问起来,我可怎么说?”

  “你就跟他说,我被他气病了,只好去找大夫。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我知道,我也不敢提别的。”

  不一刻林景云到了,陶花把军政要事细细交待给两人。林景云觉到了离别之意,竟然抓住陶花的手不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他沉默半晌,最后说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你还不如跟我。”说完竟是落了泪。

  陶花微笑:“景云,念在我对你的知遇之恩,待会儿你陪我进宫带走榕儿。”

  林景云无可推托,扶着陶花按剑入宫,在皇后处带走了赵榕。皇后见他二人带剑入昭阳殿,大骂叛逆,林景云淡然回道:“我自会面君请罪。”

  赵恒岳接到禀报说陶花带走了赵榕,他并未在意,他从未想到她竟是要走,也竟然敢在重病之中受这颠簸之苦。林景云一路马不停蹄护送陶花出京,也没有向他回报。他以为她或许是发发脾气,或许是想念榕儿了,对他而言,枢密使按剑入宫威吓皇后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是第二天早朝时才明白陶花走了。

  她的官印、虎符箭令全都呈在案上,甚至于,还有那孤孤单单的一只金环。

  林景云和秦梧跪在地上。

  林景云是刚刚才赶得回来,面上还带着风尘。陶花催着马车连夜赶路,他也就一路送过去,直到再跟下去就赶不上早朝了,他才快马奔回。

  秦梧老老实实告诉他,陶花是昨夜离去的,她伤心欲绝,说是要去契丹上京找一位名医治病。

  赵恒岳把整个案子掀翻到阶下去。

  林景云和秦梧看着那案子往下砸过来,也都未躲未挡,就在原地受了。

  案上的东西全跌下去。她的虎符箭令散落地上,那只金环弹跳到角落里,白玉印章摔落了一个角。

  赵恒岳起步离开,一句话也没说,朝臣们等了一阵不见回来,只好各自散去。

  此后三天皇上未上早朝。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与她的情谊、与她生死相依的诺言,如今的她只是大周枢密使、只是他曾经的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还是曾经的。只有她那枢密使的身份让他敬重些,所以日常里也都是礼敬有加。偶尔涌动些无法自控的情欲,那是因为他们有过曾经,更是因为她是个美貌娇娘,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应该算是很正常的。

  她不再是他的伙伴兄弟、生死相托的朋友,再也不是了。

  直到她走了,他才明白过来。

  不错,她再也不是他的伙伴朋友。

  她是他血脉中流出来的激情,心房上镌刻着的名字,她早已溶入他的血肉之中,再不是另外的一个人了。

  她与他已为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三天之后,这金銮殿上一切如旧,连那只白玉印章摔落的碎片也还在原处,没人敢去碰触。

  大臣们看见皇上来了,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他走下台阶,把她留下的这些东西又一件件给收起来,连那摔落的白玉碎片也细心收起来。那只金环,他放到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然后他坐在金銮椅中,缓缓说:遣散六宫,年轻女侍不能进入朕的居处,今日之言若有违背,请御史直谏。

  御史战战兢兢叩头接旨,殿内静如深夜,无一人敢发出响动的时候,殿外却有人飞奔而来,跪在地上说:“星夜兼程,已请来了神医‘鬼师傅’,现在宫门外等候。”

  赵恒岳摇摇头:“不必了,请他先歇息吧。我也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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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江山左手写他,右手写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