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跳远

　　囡囡抬起一脚踹开自家卧室门，一瘸一点的拐到自己床边，不顾随后最进来的老妈和原本就在房间被惊到的娃娃倒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起来，面部 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至少在她身上发生了断胳膊少腿的重大伤亡事件。

　　“你才当了二十七天体育老师就把自己摔伤了？“娃娃对囡囡只动手不动脑的四肢发达特质有股翻白眼的冲动，到底还是智商差了一点，怎么能把自己摔成这样？经济危机下，赚钱不容易，摔谁也不能摔自己阿……

　　“你怎么知道她摔了？”莫愁问女儿。

　　“你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阿。”娃娃一句解释完毕，莫愁顿时发出崇拜的眼神，并发出自己不配身为母亲的愧疚。

　　“不过她被人摔完以后第一个给我打的电话，这也是我知道她挨摔的真正原因！”娃娃慢条斯理肯定的接着说。

　　这个死孩子，怎么大喘气阿！黑线的莫愁立即关切的用手掌摩挲囡囡的头发：“小囡，小囡你没事吧？”

　　“她没事。听说，她刚摔完就有老师给校医院打电话了，校医院的医生小步跑到事发现场的时候还挺紧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以后都说她没事，她这么皮糙肉厚的，被人摔那么远连血都没出一点儿来应景，人家医生只好放下两袋红药就走了，你说她能有多大的事？”娃娃满不在乎的说。

　　虽然娃娃说囡囡没事，可囡囡还是窝在那里哎哟哎哟呻吟，莫愁心疼女儿赶紧柔声询问：“乖……小囡阿，那你这是哪里疼阿，怎么叫个没完没了？”

　　囡囡皱着苦巴巴的小脸从床上抬起来，双眼眼眶里犹含两行热泪：“老妈，其实，我，我是心疼。”

　　“心疼什么？”娃娃和莫愁对这个答案非常不解，一起抬头问。

　　“我花三十块刚粘好的鞋底，又摔掉了……”

　　……

　　……

　　囡囡觉得自己职业生涯不能因为一个过肩摔就轻易毁灭掉，所以周一早上醒来坚持要去上课，娃娃嘴里咬着肉包子，手里抱着豆浆，身后背着《壹周刊》，脑袋装着连连看随后慷慨激昂的答应万份担忧囡囡安危的老爸老妈一定“保护”妹妹安全上学。（注意用词）

　　两个人下了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往学校走，娃娃想起昨天当着郎大叔打嗝的事件就悲愤不已。

　　囡囡缩在娃娃身边，胳膊被娃娃拐着，听她发泄心中的不满：“我觉得男人都是狼，心肠歹毒着呢！”

　　嗯，没错，像宁浩然那么歹毒的就是毒王之王！囡囡对娃娃一针见血的分析非常认同。

　　“他们要是迫害起人来，手段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娃娃一想到昨天刚刚吃那两盘肉，嗓子眼就开始泛油花，真想一口咬死那个叫郎赫远的老家伙。

　　囡囡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着那只刚被老妈拿去修好的鞋默默的点头，宽面条泪奔，没错，这句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娃娃见囡囡无声跟在自己身后一幅憋屈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宽心安慰道：“放心，这样的人你不会遇见了，即使将来不幸遇见了，由我来帮你解决。”

　　囡囡望了娃娃比自己还瘦的枯树枝手腕，深深沉默了一下……然后淡定的鼓足勇气说：“嗯，我先上，你在后面指导！”

　　娃娃刹那热泪盈眶，果然世上还是亲妹妹好，混蛋男人比不了，看看囡囡多么心疼她这个当姐姐的，有了困难她先上，有了危险她一样先上……

　　囡囡默默接过娃娃手上的豆浆狠狠一握，塑料杯瞬间爆裂，眼泪和豆浆一起流向了海。

　　画外音是：“大姐，你先上，我指导，咱俩都挨打。我先上，你指导，还能留一条小命跑出去打110……

　　“不就是有俩臭钱，长相稍微是个人模样嘛！很金贵吗？有钱帅哥不多吗？钻石王老五就很受欢迎吗？”娃娃提起郎赫远就一肚子怨恨。

　　是很金贵。有钱猪头比较多，人模人样的钻石王老五确是比人模狗样的钻石王老五受欢迎。

　　“你说，获胜的可能大不大？”娃娃侧过脸，万分郑重的问囡囡。

　　这个……今天是跳高课……嬴的可能性……非常……

　　“你要问我实话么？”犹豫半天囡囡才嗫嚅问。

　　“当然，你可是我最亲的妹妹，不问你我还能问谁呢？”娃娃咬住嘴唇点头许可。

　　“不大……。”

　　……

　　宁浩然每天都习惯跑步上班，冬夏不辍。

　　今天晨练总有点心神不宁，跑着跑着就失了神。不知道杨囡囡那丫头今天还能不能来上班，昨天似乎伤的不轻。虽然皮肉上看不到什么明显伤痕，但她呲牙咧嘴走出办公室的模样还是让他不敢确定她的内在伤势。

　　拐了个弯躬身靠在路边休息，额头上晶莹汗珠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折射出心中人的影像。他猛的抬头，远远看见囡囡被人拐着胳膊慢悠悠往这边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跑到囡囡上班的必经之路来等她。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幼稚！再回身已来不及，因她嘴角扬起的笑容又不自觉迎上走去。

　　她……没事吧？

　　囡囡很快也看见了宁浩然，脸色立即发白，被娃娃拐着的胳膊也不自觉的夹紧。娃娃察觉囡囡的不对劲，浑身僵硬的她直勾勾看着前方，顺着囡囡的视线往前看，时间尚早，马路上都是遛弯的大爷大妈们和摆摊的小贩，冷不丁出现一个帅哥站在前方路上还是非常惹眼的。突兀的身高，休闲的穿着，难道这就是把囡囡过肩摔的那个男人？

　　“不会就是他摔的你吧？”娃娃用手遮掩了唇形，小声问。

　　囡囡火冒三丈，咬着后槽牙说：“没错，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摔过双杠的。”说罢拉起娃娃准备绕过宁浩然的围追堵截。这瘟神，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原本正向她们走来的宁浩然见她躲着自己，心情立即变得极差，挑着眉尖沉了脸，在囡囡与自己错身的刹那，冷冷的说：“从奔跑的速度来看，杨老师身体恢复不错啊！”

　　呸呸呸。别以为他主动说话她就能原谅他，做梦！

　　囡囡不回答，倒是娃娃一转脸笑容可掬的对宁浩然深深鞠躬：“多谢您的惦记，我妹妹病好了。”

　　大姐，你不要指望从我们身上挖掘到绯闻八卦……回你的华昊去……。。

　　囡囡满脸黑线的往前拖拉娃娃的胳膊，可娃娃遇见带着￥符号的帅哥八卦就有着舍身忘死的精神，任变形金刚也无可奈何，所以，囡囡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撼动她的脚步一丝一毫。

　　宁浩然出于礼貌，向眼前和囡囡长相相同的可爱女孩子伸出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杨老师的同事，宁浩然。”

　　不错，有礼貌，有气度，加五十分！

　　“这个不重要！”娃娃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无视他的介绍，口水几乎掉在宁浩然的手背上。

　　八卦有的挖比较重要，囡囡在内心替娃娃补充完下一句，不住哀叹。

　　“娃娃，要迟到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杨囡囡知道此时已经拦不住娃娃奔腾的八卦细胞，又实在怕丢脸，试图岔开话题自己先行开遛。

　　“要迟到了么，那你和宁老师一起去阿，把你交给他，我就放心了，老爸老妈也就放心了。”娃娃温婉善良的表情只有在盘算小九九的时候才会用，毛骨悚然的囡囡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准备撤退。

　　果然不出所料，随即娃娃又对宁浩然非常灿烂的笑问：“宁老师今年多大年纪，可有女友，家里父母如何，我有一个妹妹，顽皮淘气，资质蠢顿，喜好助人为乐……”

　　宁浩然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和憋不住的笑容都使得囡囡悲愤欲绝，想拖着娃娃快速逃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境地。

　　她加大力度，不管娃娃脚下的三寸高跟鞋开始飞奔，动作迅猛，无人反应过来，娃娃也不得不被带了几个个踉跄。

　　于是，娃娃的声音还沿着两个人前行的轨迹四处飘散：“尚未婚配，可愿交往否……”

　　PS：娃娃日记。

　　2008年9月29日 星期一 晴

　　杨囡囡说她要与我同归于尽。这是她22年人生中第1006回提出此意，我不予理睬，驳回！

　　今天下午是跳高课，九月末，北京的天气仍是高温不降，囡囡单单是站在沙坑旁一动不动就已是汗如雨下。

　　很意外，在平整沙坑时宁浩然居然塞给她一瓶水，而后顺手接过记分册，命令她坐到大树荫凉处偷懒。有鱼不摸是白痴，所以她仰着脖子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疼的脸都皱巴在一起，屁股火辣辣的疼，她只好把半个屁股搭在凳子上望风。

　　从她个方向向操场中央望去，线条简单的白色运动服造就宁浩然一身英气，在学生中间晃来晃去的，想不注意都很难，也让人无暇整理烦乱心情，以及疼痛的屁股。

　　一个月之内两个人轮番交手，虽然胜出次数多于失败次数，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无论是她找他比试，还是她对他挑衅，宁浩然居然都愿意俯身屈就配合，更没有一句怨言，一丝不悦，超级诡异的现象怎么品都不对劲。还记得高中时，他曾对全班女生说过，他对一切主动邀战的女生都非常缺乏好感，因为那样意味着大多别有目的，可他对她的态度又很奇怪，把从前的原则丢到脑后，实在怪到让人无力多想。

　　不知道他是不是……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遮挡住她头顶的阳光，原本火辣辣的脸颊立即冰凉阴冷，囡囡惊吓中抬头，就看见宁浩然正眯眼站在她面前，“你刚刚全神贯注在看谁？”

　　“……我说我在看猩猩你信吗？”囡囡被宁浩然理所当然的问话囧掉，偷换了回答的概念。

　　“我以为你在看我……”宁浩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他非常不情愿承认自己的失误，一带而过支支吾吾遮掩：“哪里有星星？”

　　“白日梦里。”原本有调皮的兴致也被宁浩然的一本正经弄个精光，接下来还想说的话也吞咽在肚子里，脑袋直接百无聊赖的扭到一旁。

　　面无表情的宁浩然不甘心的瞪了囡囡一眼，转过身刚准备继续去沙坑监督，又听见囡囡在后面叫了声，他以为她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囡囡面色苍白的颤抖了嘴唇：“那……我们今天……还比吗？”等她说完，宁浩然满心欢喜顿冷颇有点悻悻的味道，眼睛中刚刚升起的晶亮也瞬时黯淡，“就你这样能行吗？”

　　“我不行。”这次囡囡倒是承认的很痛快。

　　对于长期抬杠的人突然放弃了应有热情、有理想的抬杠事业，宁浩然老师显然非常非常的不适应，只能死死瞪着她等待囡囡接下来的合理解释。

　　囡囡讪讪笑了一下，而后淡定的望望天空中悬挂的太阳，故作潇洒的说“其实……咳……其实，我屁股有点疼。”

　　宁浩然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嗯，那你站着喝水吧，别为难可怜的屁股了。”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囡囡视线，直奔教学楼走去。

　　囡囡用自己十根脚趾头挨个发誓，宁浩然这家伙绝对是憋不住跑到卫生间去偷笑了，看他抖动的肩膀频率她就知道！一定是！

　　屁股疼有什么好笑的？屁股疼还不是他摔的？对待受害人的身体残疾，身为肇事者的他根本没有及时表现出悔过，休想让她原谅他，下跪也不行！

　　很快，宁浩然只身返回，囡囡坐在那里将他高大的身影忽视的很彻底，脸扭向一边丢个冷屁股给他。宁浩然走到她面前刚要说话，囡囡扭过头一本正经的说：“宁老师，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一定偷笑的很爽，麻烦你下次偷笑的时候请不要让我发现，谢谢。”

　　宁浩然对她的猜疑并没有多加解释，事实上根本就不用解释，他一听到屁股两个字又憋不住笑，飞快的扭过头去抖肩膀。

　　直到囡囡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他才抖着手勉强扳紧面孔，转过身来对她说：“这个，拿去。”

　　跌打酒？这种在港剧才能出现的万能药水怎么出现在他手里？

　　宁浩然停了一下，低低的说：“回家让你姐姐帮你擦。”

　　“好使吗，这个玩意就是心理作用吧，我屁股没青没肿的，用它也没什么用，你还是拿回去吧！”囡囡对他的好意并不想领情，万一他在里面掺了辣椒油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阿！

　　宁浩然把跌打酒瓶子甩在囡囡身上，愤然走开。

　　囡囡深深感觉到宁浩然的不正常，深觉一定有什么蹊跷的事情她没察觉，赶紧撇嘴把瓶子捡起来仔细翻了几个面来看，没什么阿，不就是黄道益牌的吗？有什么稀罕的？说不用居然还酸脸子给她，真好笑，切，一个大男人这么难缠。

　　又过了十分钟，体育委员蔺胥满头大汗跑过来又送给她一把小电风扇，囡囡很想夸奖他尊师重教，可谢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愁眉苦脸的抱怨：“杨老师，天气热，我用这个有错吗？”

　　措手不及的杨囡囡停顿了一下，仔细思考后回答：“没错阿，怎么了。“

　　“宁老师说不许用电风扇，让我把电风扇送到你这保管。“蔺胥额头上布满豆粒大的汗珠，百般不情愿的说。

　　囡囡抬头看了一眼宁浩然所在方向，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跌打酒加电风扇就想赔礼道歉了？道歉管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杨囡囡二十几年都没这么用心对谁记仇过，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小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一点都不想原谅宁浩然的失误，一点都不想……

　　于是，囡囡打起精神站起身，呲牙咧嘴的走到沙坑旁，扒拉开前面阻挡的学生们，站在沙坑对面向宁浩然咆哮：“宁浩然，哪怕你就是送云南白药，我都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不会！

　　话音未落，所有学生无言的望着她。

　　唯独宁浩然背对着她的咆哮坦然自若的回答：“放心，我不会送你云南白药。因为云南白药对智商不具有任何治疗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