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双杠

　　囡囡与宁浩然决斗第二场胜利的消息奔走于大学各个院系、各个班级、各个人。师生们在惊呼囡囡那如同液晶等离子的小身板里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外，也对宁浩然两次马失前蹄，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原因觉得万分的难以琢磨。

　　于是各类小道传说不胫而走，经过整理归化，大体分为两个版本：

　　鸳鸯相恋被人扰，鸳深情种插一脚派：即，曾经宁浩然有一绝美女友，两人如胶似漆的相爱，却因囡囡插足导致有情人被迫分开。

　　鸳鸳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派：即，曾经宁浩然和囡囡是一对恩爱恋人，虽然被绝美女友插足，但两个有情人仍至死不渝。，

　　至于为什么两个版本里都出现了绝美女人……

　　“娃娃，我长的就那么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和谐社会吗？”囡囡躺在床上蒙着头痛苦的哀号。

　　“放屁，谁这么说你我扔原子弹砸他。”娃娃一句亲情味浓厚的安慰囡囡顿感难能可贵，她刚想说点什么姐妹情深的话来表达对娃娃的感激。不料娃娃又接着说：你要是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和谐社会，身为你双胞胎姐姐的我放哪里？？！！我可是宇宙无敌美少女！绝不允许有人对我的美名进行丑化！哪怕是通过打击你来磨灭我，也不可以！”

　　其实娃娃只是在对因为双胞胎血统导致自己受牵连很愤慨而已，所以她调转枪口一致对外的理由也很简单，当然也让囡囡很抑郁，不过她深深明白在此刻刺激娃娃是最不明智的，她只能忍气吞声，枪口对外。

　　“那谁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插进来绝美女子来衬托我们的鄙俗和无耻！！”对娃娃自恋见怪不怪的囡囡全身包裹着被子不住前后扭动，像个硕大的肥虫子在抗议自己为什么不被众人称之为蝴蝶。

　　“囡囡，我再说一次，你愿意受刺激没关系，请不要带上我，谢谢！，你忘啦，这是小说千篇一律的定理阿，女配都是美貌无比的，男配都是深情不寿的，两个混蛋男女主角对上眼，外界再好的ABC选择都看不见，乃是作者故意雷读者惯用的方式之一。你能逃开作者的上帝之手吗？”娃娃用枕头砸过去，等囡囡露出头再睨着眼不屑回答。

　　“不能。”囡囡绝望的眼神。

　　“那就得了，别折腾了，今天你还要上双杠呢。”娃娃继续拿饭盒盖化妆。

　　“娃娃，你为什么还拿饭盒盖化妆，老爸还没把卫生间镜子修好吗？”囡囡一向不照镜子，早上最多就是洗把脸就上学，所以对老妈和娃娃重要生活设施的修复状况并不掌握。

　　“我怀疑老爸故意把镜子弄坏的，上次老妈去超市买菜，卖肉的大叔上好的里脊才卖她七块八一斤，而且还留了电话号码说经常联系，咱们可怜的老爸有危机感了。他故意把镜子弄坏，这样老妈就不能化妆去买菜……自然危机就解除了。小时候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家三层楼连一个梳妆台都没有……唉，腹黑的老爸，可怜的老妈，如果生活中的男人都和小说男一样霸道爱吃醋的倒霉德性，女人们实在太可怜了……”娃娃摇摇头，无奈的叹息。

　　“呃……，娃娃，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的告诉我真相。”囡囡踌躇片刻，勉强开口。

　　“说。”娃娃郑重的看着她。

　　“你觉得我被小说里男主角那样的男人看上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囡囡英勇就义的握拳问。

　　娃娃停住手上动作轻轻的走到囡囡床边，怜惜的摸摸她如同杂草般的乱蓬蓬头发，用看隔壁大爷家金毛巡回犬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杨囡囡，虽然你和我长相一样都是美少女的胚子不假，但，你要知道，当今社会智商决定一切，我这样的智商你是学不来的，所以你……还是安息这份心思吧！”

　　随后，在囡囡咬牙切齿的咆哮声中娃娃从房间离开，对房间门外偷听的老妈温婉一笑：“没事，孩子太小，刚进入青春期，有点无法接受现实，过两天就好了……”

　　而后在莫愁老妈满脸黑线的眼神中施施然远去。

　　大学体育双杠考试向来是放水项目。体育老师们也都知道，指望学生们能做到国际体操水平根本不现实，所以只要能顺利爬上杠，前臂屈伸抬起前身，挂壁倒旋两圈，然后分腿挂杠做体操动作，最后跳下双杠完结全套动作都会取得不错的成绩。当然，男生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再加一个半身倒立动作才行。

　　所以囡囡拿着记分册很轻松的走到双杠前面拍拍杠子，笑眯眯的说：“第一个，上杠！”

　　“老师，你能抱我上去吗？”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

　　囡囡惊吓回头，只见18号同学正诚惶诚恐的站在双杠旁朝她怯生生挥挥小手。

　　“又是你？”回头望望双杠，高度只到18号同学的下颌，囡囡悲愤的问：“就这么一丁点高，你都爬不上去吗？”

　　“呃，报告老师，是有点小困难，嘿嘿。”18号同学对囡囡哈腰点头，一脸诚恳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囡囡无力的放下记分册走过去，扶住18号同学的腰，双手用力向上举，丹田运气喊了一声：

　　“上！”

　　囡囡只觉得一股千斤重的力道直往下坠，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挺了十几秒，对方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禁仰起头，憋住劲问：“你干什么呢，赶快上阿！”

　　“老师，我双臂撑不住身子！”晃悠在囡囡怀里的18号同学看上去也很焦虑，双臂立了几次都没立住。

　　囡囡无奈，只能再把她扛高些，眼看着18号同学腿都能顺利搭到双杠上才咬牙切齿的说：“你把腿先搭上，然后再说别的！”

　　18号同学很听话，腿是搭了，只不过是从后面搭的。囡囡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知是什么的模糊东西瞬间飞了过来，鼻子顿时挨了踹，一股鲜血万马奔腾，霎那间直从鼻腔滚滚而落。

　　很好。

　　在美男面前保有的色女节操到底比不过暴力分子不经意的一脚，鼻血流的很是欢畅。

　　囡囡挂着两道宽面条鼻血愣在那，居然连擦的动作都没有。

　　呃……准确点说，她之所以没动的原因是眼前的金星还没陨落，眼前仍是金光闪闪一片。

　　18号同学顿时惊吓过度，赶紧从双杠上蹦下，慌手慌脚的从裤兜里找面巾纸给杨老师擦鼻子。囡囡接过面巾纸按在鼻子上，静静神，先把金星摇落，低头发现面巾纸居然是18号同学递过来的，顿时大怒，囔囔着鼻音厉声问道：“好不容易爬上去的，你怎么跳下来了？我都挂彩了，以后谁扛你上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果然老师思考问题永远比学生长远……

　　于是18号同学再度对囡囡老师做出默哀状，对自己贸然行为的不经大脑思考深表歉意。

　　“算了，蔺胥，你把她扛上去！”囡囡挑选班上189公分200多斤的体育委员完成此项高难度高挑战的高精尖项目。

　　蔺胥为难的表情得到囡囡深刻理解，于是她又好心补充了一句：“把她扛上去，你双杠就及格了！”

　　毕竟蔺胥那个身材也是双杠的老大难困难户。

　　蔺胥不等囡囡说完这句话，立即精神抖擞的前身一躬，后腿一蹦，大喊一声：“大姐，你从我肩膀上踩过去吧，算我求你了！”

　　……。。。。

　　蔺胥站在双杠前蹲下的时候，囡囡突然记起有人似乎也作过同样的动作。

　　那个背影依然留在囡囡已经隐身的记忆里。

　　宽厚的肩膀，有力的双腿，挺直的脊背，以及嘴角含着的笑容，都像极了宁浩然。

　　高二双杠运动比大学要求简单很多，无非就是上杠前后摆，加两次偏腿挺身，最后再前后摆两次跳下来就可以了，无奈囡囡当初也是撑上去成问题，于是身为实习老师的宁浩然主动上前帮忙。

　　那时候，他还没嘲笑过她的百米速度和游泳的破烂姿势，所以，在众人眼中，包括在她眼中，他仍是新出炉的帅哥实习体育老师一枚。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囡囡还依然记得自己当年的羞涩。虽然很丢人，但必须承认，在宁浩然抱她上杠子的时候，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响很响，好像身上所有的寒毛都变成了扩音器，对外持续不断的宣告她的全身局促。

　　如果那时候她回头，会看见什么？

　　她永远都不知道，因为她根本不敢回头，她，没那个胆量。

　　18号同学终于从双杠上跳下，囡囡也从往事中猛然回神，低头机械的记录她的双杠成绩，笔尖在记分册上微颤。眼角扫过另外一个班群龙无首的学生，心中空落落的。

　　徐老师年纪偏大，又即将退休，所以学校配个囡囡给她当助教，意在未来接班。宁浩然班级只有他一个人带课，恰逢今天徐老师家中有事请假，宁浩然更是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不来。

　　幸好他没来，如果他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嘲笑她当年上杠前的青涩……

　　“宁老师！”学生们一致的欢呼声彻底终结了囡囡的偷偷妄想，她站在双杠面前一点点蹭回头望过去，果然冤家就站在日光阑珊处。秋日午后，金色银杏叶下宁浩然一身黑色运动装，越发衬托他的皮肤很白，嘴角的笑容诱人。

　　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从小至大深得上天厚爱。明明他和她一样从事户外教学，没两天，她被晒的跟非洲鸡一样，人家依然是白面书生一个，丝毫看不见阳光关照过的痕迹。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赤裸裸的差距。

　　囡囡不确定的朝他打声招呼：“宁老师，你来了？”

　　宁浩然回答的声音很低沉，面容表情居然有点不自然：“嗯，不来的话有点不放心，有人总能超出我的想象力做些千奇百怪的事情来，还是预防着点比较好。”

　　“宁老师是在说我吗？你真能说笑，呵呵，呵呵。”囡囡假笑两声，赶紧把目光全部投在记分册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我们还比吗？”

　　说实话，囡囡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尤其是在刚刚因为蔺胥的背影联想到宁浩然之后，再在他的注视下根本没办法爬到杠子上做动作，那样会让她想起当年的心跳如潮。（作者提示：囡囡，你就不要嘴硬了，双杠是你唯一没有加强训练过的项目，你现在的表现完全就是心虚的结果！不要狡辩了！）

　　“这么说，你认输了？”宁浩然嘴角扬起，倔强野狗般的小囡囡难得有乖顺的表情，偶尔低眉顺眼的她让人看起来心情特别的好。更何况能知难而退，也会给以后两个人以后的共事省不少的麻烦，一举N得。

　　正在满意的暗暗窃喜，身边那个女人已经二五零的大声说：“好……好啊，宁老师，您先！”

　　宁浩然愣了，随后沉着脸转过来：“杨老师还是您先吧。”

　　囡囡嘴快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宁老师不先上杠是因为身体不允许吗？那天游泳抻到了？还是怎么了？你脸色一直不好，是不是伤到什么地方您自己都没发现阿？”

　　被她言语刺激的宁浩然牙齿咬地咯咯直响，露出阴森笑容：“我身体好的很，倒是杨老师要注意了，小心胳膊别抻断了！”

　　这个……很明显有人不愿意提到那天游泳比赛失利的事情，所以囡囡自觉的走到双杠前面，瞥了一眼旁边正准备看好戏的18号同学，心想，如果在这个18号面前表现出自己杠子都爬不上去的话，似乎有点难以服众，于是她故作虚弱的晃了晃身子，做出被阳光刺到眼睛的模样，揉着太阳穴说对身边的蔺胥说：“昨晚熬夜计算游泳成绩老师有点头痛，身上实在没力气，蔺胥，你过来来扶老师一把。”

　　蔺胥回头看看宁老师一副要吃人的阴冷表情，低头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下学期体育成绩的重要性，而后怯懦的对杨囡囡说：“杨老师……我……我还有三年体育要考。”今年得罪了宁老师，来年一定要挂课阿！

　　杨囡囡面目顿时狰狞，吸血鬼表情般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你今年还想及格不？”

　　想！蔺胥眼含热泪不得不承认，今年的体育考试成绩也很重要。

　　其实，他就是传说中的“三明治”，两面都被挤兑。

　　缩头缩脑的蔺胥只好耷拉了眉眼认命的走到杨囡囡面前，小声说：“杨老师，今年体育你一定要保我过阿。“

　　“放心，今年体育成绩我包你全部及格。”杨囡囡不得已只能临阵签署卖国条约。

　　“优秀！”有人不满足及格，努力讨价还价。

　　“良好！”杨囡囡痛恨被威胁咬牙不肯放松。

　　“成交！”蔺胥嘴上答应立即躬下身子，甘当过墙梯。

　　囡囡做了一下必要的铺垫动作（就是虚软了脚步，仰面对着太阳长叹口气，一副我本不愿奈何世事相逼的架势）慢慢走到蔺胥身边，手刚搭在他肥厚的肩膀上，身子还不曾借助他臂力往杠子上撑，有人就已经非常耐不住怒火的直接把她的爪子揪了下来。

　　宁浩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干过的错事，那就是五年前他没在帮她上杠的时候顺势掐死杨囡囡，现在恨到牙根痒痒也没办法当众毁灭眼前这个沿袭外星球思考轨迹的女人。

　　所以他只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像抓小鸡一样抓过囡囡，扒拉开蔺胥自己来负责余下动作。

　　跌落在某人怀抱里的囡囡还没来得及多想太多，就被人全力举起身子，显然，宁浩然高估了囡囡的身体重量，囡囡低估了宁浩然的巨大臂力，于是一个惯力，她借力，被人嗷的一声推了出去。

　　反应再快也没了办法，只见囡囡越过了双杠，飞过了学生人墙，直奔双杠旁甬路上摔过去……

　　所有的动作只在一瞬间……

　　囡囡终于知道为什么意大利匹萨饼在做好之前都需要用摔一下来作为完结动作，因为——那样会让面饼更松软。

　　很快，啪唧一声结束了囡囡和宁浩然的短暂双杠较量，并激发所有学生的奔放而自由的畅想。

　　唔，根据飞越的距离来看，杨老师的跳远应该也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