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远走他乡(2)

　　两天前还从英国打来越洋长途，此刻突然现身眼前，看到陈心宇，江姝和花如锦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而陈金宇，习惯性地平静。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到情绪波动。

　　小康霖亲热地跑到陈心宇身边，直白地向突然归来的叔叔讨要礼物。陈心宇蹲下去，将他搂入怀中，来了一个中国式的拥抱，然后从包里取出一组魔术玩具，捏捏小侄子的脸蛋。张嫂往餐桌上加了一副碗筷，并在花如锦的吩咐下拿来了红酒和酒杯。

　　陈心宇礼貌地谢绝了，没有心情。他像一位客人，坐在不远处的客厅里，一边浏览电视节目，一边耐心地等待家人结束晚餐。他不停地调换频道，没有什么节目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晚饭匆匆结束了。陈金宇率先离开餐桌，他来到陈心宇身旁，从弟弟手里抽出遥控器，按了关机键，电视画面和音量一起消失了。他伸手在陈心宇肩上亲热地拍拍，在右侧沙发坐下，兄弟俩互望一眼，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探询什么。

　　“呵呵，”陈金宇笑了，久别重逢的亲热的笑，“你这家伙，突然跑回来也不来个电话？这么久不见，怎么着咱兄弟俩也该喝一杯啊。”

　　“喝酒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顿。”陈心宇略微冷漠地说。

　　“你这浑小子，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江姝走过来，在左侧沙发上坐下，“家又不是酒楼，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妈，我回来看看你们。”陈心宇对自己的行为不愿做任何解释。

　　陈金宇哈哈一笑道：“知道吗，心宇，我最欣赏也最不放心的，就你这种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性格。不过我得告诉你，有的时候太有个性了，未必是好事。”

　　“这是批评吗？”

　　“当批评听也没错。妈说得没错，你年龄也不小了，公司里的事，不能什么都指着我，该你扛的你就要扛起来，有点责任感，无论对公司还是对你自己，都没坏处，就算不为公司，也该想想自己的前程。”

　　“谢谢大哥的金玉良言。”

　　“你们什么时候把真正的重担交给他了？”江姝接了陈金宇的话，“有能干的大哥大嫂，天塌下来有人顶着，还要他扛什么？他在与不在，公司这架机器不是照样运转吗？他如今连公司员工都不是，和他谈什么公司？”

　　“妈，话可不能这么说，”花如锦反驳，“心宇他不是普通员工，他是集团大股东之一，又在国际一流学校读了那么多的书，不折不扣的人才啊，不重用他，是咱们家的损失，可是心宇眼界太高，咱家这小庙他能看在眼里吗？就算把副总裁的位子拱手送他，他还不是一口回绝了？”

　　花如锦说的是事实。陈天诺刚过世那阵，陈金宇正式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外流浪的弟弟找回家来，将集团副总裁的位子给他，是陈心宇主动放弃了。

　　陈金宇哈哈一笑，“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这半年心宇在国外做市场，出力也不小，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天诺这个品牌在伦敦华人市场有了一席之地，心宇功不可没，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工作的事先放一放，要不要找个地方度度假？散散心？”

　　“没这个福分，”陈心宇说“下一步，有个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工作吗？说说看，下一步是继续和周战地经营那个店呢，还是回来做？愿意回来，就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干点事，你要愿意，下周就开董事会，给你权力，给你空间，你放手去干。”

　　花如锦也笑道：“是啊，心宇，你不是一直想干一番事业吗？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我和你大哥，保证全心全意支持你。”

　　“谢大哥大嫂的美意，”陈心宇道，“这次回来，不是来索取权力的，回来找一个人，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成全和帮助。”

　　几双目光齐聚到陈心宇脸上。江姝望着儿子，只是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陈金宇笑容渐淡，“说吧。”

　　“夏薇不见了，我得找到她，尽快。”

　　一语既出，如同一个隐形炸弹，顷刻粉碎了陈金宇夫妇努力维持的轻松氛围。

　　“她不见了？去哪儿了？”江姝大吃一惊。

　　“是啊，她去哪儿了？”花如锦同样一惊。

　　“她上班上得好好的，怎么不见了呢？”陈金宇也纳闷。那个被他认为引入池中的鱼，锁入笼中的鸟儿，突然溜了？

　　看来，家人对夏薇失踪一事，还一无所知。

　　陈心宇说：“我觉着，我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和她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江姝问。

　　“分手了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吗？”陈心宇反问母亲。

　　江姝有些尴尬。花如锦连忙解围道：“心宇，你又误解妈了。”

　　“夏薇不见了，我们能帮你什么？”陈金宇问。

　　“当初是你们向父亲承诺，好好照顾她。为了对得起父亲，是你们叫我去杭州，连哄带骗把她带回来。现在她不见了，你们离她这么近，居然一无所知，你们这种态度真的让我很惊讶，这时候你们不觉得对不起父亲了吗？”

　　江姝大为不悦，“陈心宇，我跟你说，我并不奢求你做什么，只是希望在你回到家里的时候，在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能高高兴兴的，进了门能说就说点让人高兴的话，不能说就装个哑巴，要么就别回来，别一进门就跟讨债似的，拉着个脸，一见面就给人添堵。”

　　“一个人不见了，能高兴得起来吗？”陈心宇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夜已经深了。江姝在房间里坐卧不宁，躺下了，也是瞪着两只大眼不断在床上“烙烧饼”。夏薇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这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同一时间内，陈金宇夫妇房间里，陈金宇心事重重钻进洗手间。冲澡完毕，花如锦将干净柔软的毛巾递给他。他擦干了身体，她又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他手上。然后，她站在他身后，从镜子里望着他的脸，“她就知道袒护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吗？一个小笼包都消化不了，却要吃一个大肉包，一个城池没攻下来，却让去打一个国家，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人能干多大事，取多大成就，跟他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就这样一个浪荡公子，除了女人、狗、旅游，一天到晚地玩，他还能干什么？公司交给他，还不毁他手里？”

　　陈金宇一口白沫地刷牙，没吱声。

　　花如锦又道：“你真要开董事会给他任命吗？”

　　陈金宇吐出口里的水，抬头从镜子里望着妻子，“如锦，还有心思争这个？夏薇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去哪儿了？你不觉得这个事比和老二争位置更让人心烦吗？”

　　花如锦脸一板，“你烦，我还烦呢，她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我把她弄丢的吗？我管她去哪儿呢？我管得着吗？”

　　为辐射画一案，厚幸福带着两名警员，来来回回往陈家跑。陈家所有的房间，包括陈太太的画室，都被最科学的探测仪做了检测，没有检出能够损人健康的辐射物。为了配合警方，陈家所有家庭成员包括张嫂在内，都去医院做了全面细致的体检，但没有任何人查出受过辐射的迹象。陈家每一位家庭成员，都接受了不止一次的详细询问。一向以礼待人的陈金宇，终于被问烦了，他以沉默和冷淡的态度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连好脾气的花如锦也有些过激反应，有一次她差点把警察给轰出大门。而江姝，要么一言不发，要么焦躁不安地一顿咆哮：你们怀疑我是吗？画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怀疑我害人是吗？拿出证据来，拿出证据就把我抓走……折腾了几个回合，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支持画上被涂的放射性物质是陈家人所为，侦破举步维艰，陷入僵局。厚幸福不得不转移办案思路，试图另辟蹊径，寻找新的线索。

　　厚幸福重点调查“芝麻开门”，但除了一块电脑硬盘，并没有任何线索可找。而硬盘上可供拿出来具体分析的实质性东西并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小段没有被删掉的“芝麻开门”和程丽虹的聊天记录，还通过网络供应商获得了芝麻开门曾经使用的IP地址，可对方通过CDMA1X使用移动网卡用手提电脑进行无线上网，更棘手的是，对方使用的无线网卡竟是通过外地网络供应网购买的，也就是说，要想查到其真实地址，相当于大海捞针。

　　目睹发生在家里令人震惊的怪事，陈心宇开始被从未有过的痛悔所折磨。这个家，看来真的是问题不小。不敢说一定就是藏污纳垢，至少也不能算清清白白。项链的事情，夏薇说那是个圈套，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肯相信她？浑蛋啊，他揪着发头骂自己，在她被人算计遭遇不白之冤时，不仅没有出手保护她，而且还不由分说逃走了，这不是和家人一起联手欺负她，把她抛到深渊里吗？想到最后一次电话里她含泪的声音，陈心宇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