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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能成魔能成疯》 作者:折纸蚂蚁

第十三部分

 ☆、第61章

    经过医生奋力抢救,终于将温从安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因为失血过多,手术后的温从安仍然未脱离危险。从手术室出来,温从安直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二十四小时后若是情况稳定,才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这三十个小时对莫时容来说,简直是人间炼狱。明知道温从安在生死线徘徊,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但是等待的同时,又非常害怕会等来一个让他生不如死的消息。
    一夜之间,莫时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胡子拉碴,双眼通红,头发凌乱,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是外人从未见到过的狼狈。这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一直等在病房外,不愿离开半步。
    终于,暂时脱离危险的温从安转入普通病房,但是她依然在昏迷着,无计可施的莫时容只能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等着她睁开眼睛,盼着她快点好起来。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李阿姨轻声劝说道。
    莫时容未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双眼依旧凝视着温从安苍白的脸,双手紧紧拉住她,仿佛手不拉着她、眼睛不看着她,她就会消失。
    李阿姨默默叹气,转身走开。李阿姨觉得非常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温从安,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莫时容没有责怪她,而是交代她照顾好温从安,尤其是她昏迷着,身上还有术口,一定要非常小心的照顾。www.xiaoshuotxt.net
    李阿姨将保鲜盒盖好盖子,小心翼翼收好放进冰箱。这时,病房门却被急匆匆的推开,李阿姨立刻警惕的起身,朝门口看去。
    秦秘书气喘吁吁的进来:“莫部长在吗?”
    李阿姨点头:“在里面。”
    秦秘书焦急的说:“麻烦您进去喊他一下,就说有急事。”
    “好。”李阿姨说着,忙转身走向内间。
    秦秘书着急的在外间等着,不时查看电话,终于,疲惫的莫时容走出内间,秦秘书看到这样的莫时容也愣了,不过现下不是惊讶的时候,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莫时容疲惫的蹙眉问:“出了什么事?”
    秦秘书走近,低声同莫时容说:“老爷子的秘书来了,还有童医生,他们打算……”秦秘书顿了顿,继续说:“带走聪聪。”
    监护室内,医生护士忙做一团。童医生站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室内场景,同身边的人说:“林秘书,以童某愚见,现在并不是带孩子离开的好时机,孩子离不开保温箱,虽然技术上可以保障但是,万一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被称作林秘书的中年男子微微叹气道:“谁说不是,若真出了好歹,你我都担不了责任,可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我又能如何?!”林秘书自嘲的反问。
    童医生也随着叹气,心中希望莫时容可以在此刻出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童医生这边刚想到,走廊便传来硁硁有力的脚步声,他和林秘书一同转身,看到了朝这边阔步而来的莫时容。
    林秘书和童医生一同朝莫时容欠身示意,莫时容朝监护室内看了看,眉心紧蹙着,声音冷若寒冰:“看来林秘书今天是有备而来。”
    林秘书垂着头,声音毕恭毕敬:“这些都是老爷子的意思,我只是办事跑腿的。”
    莫时容声音阴沉道:“是吗?那么看来,今天你要白跑一趟了。”
    林秘书抬头看了看莫时容,随着又垂下头:“莫部长,希望您不要让我为难。”
    “你要带走我的儿子,怎么反倒是我让你为难?”莫时容冷笑着反问。
    林秘书皱眉思量片刻,对莫时容欠了欠身便走到一旁打电话。过了一会儿,林秘书拿着尚在通话中的电话回来,将手机毕恭毕敬的递给莫时容。
    莫时容瞥了一眼,接过电话,却直接挂断,手臂一挥手机便直直飞了出去。手机狠狠撞击墙壁,最后落地,直接碎裂成两半。
    “莫某向来遵从一个原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莫时容一改阴冷,声音平和了不少。他偏首,看着林秘书继续说:“若是林秘书今天执意要带走我儿子,那么就别怪莫某做事不留情面。”
    微笑的莫时容,比阴沉时更加骇人。因为你根本无法预料微笑的莫时容心中真正的想法,无法揣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这让林秘书倍感不安,思及父母妻儿,林秘书便退却了。
    林秘书吩咐了随行的人,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停了下来,将孩子安顿好后,从监护室鱼贯而出。林秘书等他们都离开后,刚开口说话便被莫时容阻止:“你回去告诉老头子,过几天我会回去给他一个交代。”
    林秘书见话已至此,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朝莫时容颔首,便转身离开。
    “从安还好吗?”一直没有开口的童医生走近问。
    莫时容紧抿着唇摇头,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监护室的保温箱内,那个小小的小人。
    童医生默声叹气,不再打扰莫时容。
    莫时容手放在玻璃上,仿佛隔空触摸到小小的聪聪,一双眼中满是父爱的柔情,紧抿的唇渐渐放松,弯起了一丝弧度。聪聪在保温箱中睡得很安稳,只是他好小,小的让莫时容心疼。若是被温从安看到这样弱小的聪聪,一定会更心疼。
    莫时容满目柔情的低声喃喃,保证一般:“宝贝,从今天开始,爸爸会保护你和妈妈,不让你们受委屈、不让你们难过。爸爸和你,都让妈妈吃了太多苦,你要健康茁壮的长大,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不要让她不开心,不要惹她生气,你能答应我吗?”
    莫时容的额头抵着玻璃,难以承受一般的闭上眼睛,放在玻璃上的手握紧成拳头。
    秦秘书不敢轻易打扰莫时容,但是他想,莫时容一定非常期待这个消息。于是大着胆子,走到莫时容身边:“莫部长,温小姐她醒了。”
    “醒了?”莫时容呢喃着,太期待一个消息,便会在第一时间怀疑真实性。只是一转瞬间,莫时容一把将秦秘书推开,朝着来时的放下大步跑去。
    温从安的确是醒了,但是,醒来的她让李阿姨更加不安。
    莫时容着急的推开门,迫切的冲进内间,看到病床上的温从安睁着眼睛,顾不得喘息,整个人欣喜不已的扑过去,拉着温从安的手。
    温从安蹙眉看着他,挣了挣被他紧握着的手,发现他的手如铜锁般坚固挣脱不开。温从安的唇动了动,试探一般轻声问:“你看到子渊了吗?”
    莫时容脸上浮现的笑意,刹那间被冻结。而温从安一双渴求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从安,你、不记得我了?”莫时容艰难的问。
    温从安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看到挂在头顶上方的液体瓶:“我怎么了?生病了吗?我妈呢,她怎么不在?还有子渊,他说去买蛋糕,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莫时容不肯相信这一切,不相信现实会这样残酷,他坐在床边,双手捧住温从安的脸,强迫她望着自己:“从安,你看看我,看着我。告诉我,你认得我,只是你生我的气,气我做了太多坏事,气我总是让你伤心,气我没能给你安稳的幸福,从安……”
    温从安望着莫时容疲惫憔悴的脸,忽然痛苦的呢喃:“好痛……痛……”
    莫时容紧张的问:“哪里痛?告诉我。”
    “肚子,好痛……我怎么了……”温从安闭着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涔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快喊医生过来。”莫时容大声吼道。
    已经处于愣怔状态的李阿姨这才后知后觉,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键。
    腹部的痛向四周蔓延,温从安感觉痛不欲生,四肢甚至开始抽搐。莫时容束手无策的看着,焦急万分,心痛到无以复加。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到,他们将莫时容从床边拉开,把他推到外间。
    等待的时刻,对莫时容来说,每一秒都痛苦难熬,终于等到医生出来,莫时容第一时间冲过去,紧紧攥着医生的胳膊,着急的问:“怎么回事?”
    医生皱眉,忍着胳膊被紧捏住的痛,有些艰难的说:“麻药退了,所以近两天会痛的比较厉害。病人身体恢复还是比较理想的,不要……担心。”
    莫时容继续追问:“可是她不记得我,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说:“病人失血过多,之前又受了刺激,现在她虽然苏醒,但是意识还有些模糊,等她稳定两天,若还有这种情况,我会安排这方面的专家过来为她检查。”
    莫时容这才稍稍放下心,“谢谢医生。”
    医生终于摆脱了莫时容的钳制,胳膊很疼又不敢表现出来,强忍着走出病房,才狠狠揉着胳膊,愁眉苦脸的低声哀嚎。
    温从安暂时睡着了,莫时容守在她身边,目光一刻也不肯从她脸上移开。还怕她会把他忘了,又怕她记着所有会怨恨他。
    莫时容叹气,握着她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这一刻他已经不敢多做他想,只希望温从安能尽快好起来,不管是原谅他还是怨恨他,只要她是健康的,他愿意接受她的惩罚。
    这次温从安只睡了一个钟头便醒来。睁开茫然的眼睛,温从安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一些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快的让她抓不住。温从安皱了皱眉,慢慢沉下心,回忆着。
    莫时容出差,她见到了他的父亲,莫秦带她去了墓地,有着母亲照片的墓碑,锒铛入狱的父亲,幕后推手的莫时容。
    温从安忽然痛苦的大叫,惊动了一直垂头的莫时容。
    莫时容忙起身,握住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从安你醒了?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还痛吗?”
    温从安望着莫时容,双眼满是戒备。直到,被子下的手,摸到平缓的肚子,还有腹部那被撕扯般的疼痛。耳边响起了那番话:“封歆会视他如己出,抚养他长大成人。”
    温从安忽然大力坐起来,失控的大喊大叫:“你走开,快走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到你。”
    “从安。”莫时容无措的喊,再度揽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推开。生病的她,这时候的力气却大的惊人。这是她最后的能量,支撑着离开莫时容。
    温从安努力的躲开莫时容,刀口撕扯的疼,已经几乎麻木,她挥舞着手臂,扎在手背的输液管已经回血。莫时容捉住她挥舞的胳膊,心疼的说:“不要乱动。”
    “快放手。”温从安奋力的甩开他,莫时容担心她会伤到,不敢用蛮力。
    温从安不停的摇头,往床的另一边挪着。
    莫时容担心她受伤,又不敢伸手阻止,低声下气的恳求:“不要动,你会掉下去的,我不碰你,你不要动,就这样待着好不好?”
    温从安却仿佛听不到他说的话,依旧往床边挪动着,嘴里胡乱的喃喃。猛然想到什么一般,哑声说:“不对,该走的不是你,是我。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要,我走,我走……”
    “从安!”莫时容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喊,几乎是扑到床上去拉,可是温从安还是从床上掉了下去,摔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撞到床头柜,扯断了手背的输液管。
 
 
☆、第62章
    温从安从床上摔下去便昏厥过去,莫时容迅速扑上前,心疼的将温从安抱起来放在床上。蜷曲着身子的温从安,病号服的腹部出现了点点红色血迹,莫时容的呼吸一滞,抱着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好痛……妈妈救我……痛……”失去意识的温从安痛苦的呢喃,眉心紧紧皱着,额头脸颊全是细密的汗珠。
    莫时容拉开被子裹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像纸片那般轻薄,不抱紧的话,就会被风吹走。
    莫时容在心里已经将自己咒骂了千次万次,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痛苦,还有浓浓的亏欠。她呢喃着喊痛,呢喃着喊妈妈,每一声,对莫时容来说都是凌迟,一刀一刀割在心上,千疮百孔。
    闻讯赶来的医生看着一片狼藉,莫时容此刻紧紧把昏迷的温从安护在怀里,表情凝重,像是不许任何人靠近,不许任何人动他怀里的人。
    医生不知所措,求助的望着李阿姨。
    “先让医生为从安检查一下吧,从安她看起来很难过。”李阿姨轻声劝道。
    后知后觉的莫时容这才看到医生和焦急万分的李阿姨,再低头,手指划过温从安苍白的脸。
    医生也小心翼翼的说道:“病人很可能扯开了术口,必须及时处理。”
    李阿姨上前扶着莫时容,轻声道:“我们出去等吧,从安不会有事的。”
    好不容易把莫时容拽出病房,他却站在门边,寸步不愿离开。额头抵着门板,双手紧握成拳头,努力隐忍压制着接近崩溃边缘的情绪。
    温从安额头的伤是小事,这一摔,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术口扯开,不得不重新缝合。手背上的留置针也错位,针头扎破血管,红肿了一块,必须将针换个位置。
    终于处理完毕,医生走出病房内间,摘下口罩语重心长的说:“病人现在情绪不稳,身体状况也不好,千万不能再让她受刺激,做手术已经让元气大伤,如果现在不好好调理,以后会留下病根的。”
    莫时容仿佛听不到医生说话,无力的倚靠在门边,目光远远望着病房内,这一刻正安睡的温从安。
    李阿姨向医生道了谢:“麻烦您了。”
    医生叹气的点头:“有情况及时通知我。”
    “多谢。”李阿姨送医生出门,回来时,莫时容还是那样呆呆的站着。
    李阿姨走过去,犹豫着如何开口,便听到莫时容说:“她一定很恨我。”
    李阿姨叹声说:“从安受了太大的刺激,她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莫时容垂首,深深呼吸着。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已经三天不眠不休,再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我在这里守着,从安醒了马上通知你。”
    莫时容摇头:“她不想看见我。”说完,莫时容便转身走出套间。
    李阿姨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事,赶紧联系了秦秘书。
    莫时容去看了聪聪,站在玻璃窗前,远远的看着保温箱中的聪聪,许久许久。
    莫时容乘车离开医院,回到家,洗澡刮胡子,将自己收拾利落,没有片刻的休息便赶往大宅。
    路上,秦秘书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莫时容,里面装着刚刚办好的、他和封歆的离婚证。
    如果他可以早点这么做,今天的温从安,也许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痛苦与不幸。对温从安,他有太多太多的愧疚,她原本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是他的贪心毁了她的一切。只要一想到温从安,莫时容连呼吸都在颤抖着。
    得到莫时容要回来的消息,莫家二老便在客厅好整以暇的等着。莫母手里拿着一串菩提,神色平静,莫秦则一脸凝重。
    莫时容大步走入客厅,径直走到莫秦面前,将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单刀直入的宣布:“我已经和封歆离婚了,等从安身子好了,我要和她结婚。”
    莫秦按耐着情绪,最终还是爆发。他猛然起身,一巴掌狠狠打在莫时容左脸,暴怒着大喊:“你现在清醒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一巴掌的冲力让莫时容狠偏过头,眼镜也被打掉在地。莫时容舌头顶了顶被打麻的左脸,目光丝毫不躲闪的看着莫秦,一字一句说:“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过。”
    莫秦高声指责:“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这样不知深浅,满嘴胡话,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给彻底蒙蔽了!”
    莫时容说:“现在是什么时候都无所谓,是不是蒙蔽也无所谓,我只想和她结婚。”
    “她是温尚良的女儿!就算你和封歆离婚,你也不可能娶她,她会毁了你的全部,”莫秦揪住莫时容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告诫:“你记住,你有你的路要走,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是背负着莫家一族的荣耀。”
    莫时容忽然笑了,目光坚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混账!”莫秦勃然大怒,松开莫时容的衣领,再度挥胳膊,狠狠打了莫时容一拳。年逾六十的老爷子虽然老当益壮,但是这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支撑不住的跌坐在沙发上,气喘不已。
    莫母一言不发,神色平静依旧,手指拨弄着菩提珠串。
    莫时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拿起刚刚放下的牛皮纸袋,理了理身上的西服,波澜不惊的说:“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打温从安的注意,她是我儿子的母亲,是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如果您想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那么就好自为之。”
    说完,莫时容头也不回的离开家。气急败坏的莫秦扫落茶几上所有的东西,杯子碎了一地,水溅的到处都是。
    莫母叹了口气,起身喊了下人过来收拾。
    关 于莫时容和温从安的流言已经越传越烈,莫时容连续几天守在医院,对外界一切不闻不问。因为莫家在,也因为莫时容强大的人脉网,他的位置依旧无人能撼动,但 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他不及时有所回应,并且做出安抚的举措,那么未来必将会牵连出更大的祸端,这就是所谓的树大招风。
    派系之间的斗争,永远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有丝毫风吹草动,就会揪住不放并且大而化之,唇寒齿亡,莫时容倒了,莫家甚至整个派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不怪莫秦如此激动生气,而是冷血的他眼中只有权利,莫时容如今的行为,是对他最大的反抗。
    莫时容坐进车里,却迟迟不说去哪。秦秘书在副驾驶等了一会儿,才回头问道:“莫部长,要去医院吗?”
    莫时容看了看窗外,沉声吩咐:“去慈善基金会。”
    封歆接到莫时容的电话时,正在开会,她笑着道了声抱歉,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街道:“有事吗?”
    莫时容说:“下来一趟。”
    封歆回答:“我在忙。”
    “记得忙完到路边捡离婚证。”
    “等等,”封歆忽然阻止,心跳变得很快,她咽了咽口水说:“我这就下来。”
    拿着离婚证,封歆的心情有些复杂。与他结婚时,她是喜欢他的,得不到他的心,她伤心难过,得知温从安的存在,她绝望痛苦。现在,如愿拿到了离婚证,她本应欢喜,却有几分怅然。
    封歆摩挲着褐色封皮,轻声问:“答应我事,你准备怎么办?”
    莫时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抱歉,最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等等……”
    封歆打断他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我的事由我来解决,你就好好照看你该守护的人吧。”
    “对不起。”
    封歆呲笑:“你现在怎么了?张嘴闭嘴的道歉,我还真不习惯。你还是冷然无情的时候,比较有魅力。”
    说完,封歆动手打开车门,朝莫时容挥了挥手,翩然而去。她的裙摆擦着车门而过,是那么悠扬洒脱。
    的确如莫时容曾经所说,离婚,是她提出来的,但是莫时容却有条件。陪他演戏,扮演他的好妻子,直到换届之后,而他会帮她排除万难,成功成为杨太太。如今一切都来的突然,打了莫时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离了婚,他答应她的那些,现在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
    封歆将小本紧紧攥在手里,脚步变得越来越轻盈,一手持着电话等待着接通。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又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封歆几乎不知道怎么说话。
    杨桓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的说:“没事我挂了。”
    封歆努力忽略这丝不耐给她带来的小小冲击,声音缓缓的问:“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在家,你过来吧。”
    封歆刚要开口说“好”,电话就已经被切断。
    封歆看着黑掉的屏幕,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她很快便振作起来。
    封歆驱车来到杨桓居住的顶层复式,然而密码却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串数字。封歆收起失落,摁下门铃。
    门开了,封歆扬起笑脸,看到的,竟然是女人。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闵闵弯起眉眼笑,热情的说:“是封理事长,快请进吧。”
    封歆觉得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呼吸变得有些艰难。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在闵闵身后进了门,只记得闵闵穿着杨桓的白衬衫,光洁笔直的双腿露在空气中,有着光一般刺眼。
    “来了,客厅坐吧。”杨桓赤着上身,手臂撑开T恤,一边下楼,一边将T恤穿好。
    闵闵走到杨桓身边,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们聊,我去换衣服。”
    杨桓温柔的点头,穿过客厅到吧台前,问封歆道:“喝什么?”
    封歆掐着手臂,努力让自己维持镇定,依然微笑着说:“我离婚了。”
    杨桓拿了两杯柠檬水,将其中一杯放在封歆面前,笑的一派轻松无谓:“然后呢?你离婚和我有什么必然关系吗?我会记得以后喊你封女士,而不是莫太太。”
    封歆垂眸,心中一片苦涩,忽然笑了:“是我唐突了,没有搞清状况。抱歉,打扰杨少的私人时光。”
    封歆起身,骄傲不允许她有丝毫停留,更不允许她在这一刻撑不住。
    “等等。”Www.xiaosHuotxt.net
 
    封歆蓦然停住脚步,虽然没有转身,但是说不期待是假的。她等着杨桓走近,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
    杨桓走到封歆身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声音冷然:“这个是从你手里掉下来的,离婚证书还是要好好保存的。毕竟,也是一份鉴证。”
 
 
☆、第63章
    温从安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腹部的刀口虽然在慢慢愈合结痂,可是她却时常不清醒。
    不清醒时,她仿佛丢掉了近两年的记忆,意识中只有父母和程子渊,呢呢喃喃的说着胡话,不认得李阿姨,更不记得莫时容;清醒时,她总是抱着蜷曲的双腿,缩在床上一角,不肯说话,安静的她,只要看到莫时容,就会变得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打砸东西。
    童医生说,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潜意识中想要忘记那段不好的回忆,但不能遗忘让她很痛苦,所以才会有这样极端的表现。
    白天时,莫时容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的出现。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莫时容,面对着这样的温从安,他束手无策,他愿意对她缴械投降,只要她肯听他说话,他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心,哪怕她依旧不肯原谅他。
    聪聪满月时,才从恒温箱中抱出来,比一般满月的孩子要弱小。莫时容抱着小小的聪聪,圆满的心始终缺了一块,如果温从安可以原谅、接纳他,那么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很幸福。
    李阿姨将安睡的聪聪抱到温从安病床前,以为温从安在看到孩子后,她的情绪会有所缓和,李阿姨没有想到,温从安对孩子避之不及,挥舞着双手阻止孩子靠近,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愿意看一眼。
    吵闹的温从安吓到了聪聪,他开始撕心裂肺的啼哭,李阿姨鼻眼酸涩,不愿放弃哭噎着说:“他是聪聪啊,是你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从安,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啊。聪聪在找你,孩子需要妈妈。”
    “不是不是,”温从安不停的摇头,躲到床的另一侧,“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孩子,你快抱他走。没有孩子,不是我的,没有……没有……”温从安魔怔一般,不停的重复着“没有”。
    啼哭的聪聪小脸通红,李阿姨抱紧他,滴落的眼泪打湿了聪聪的抱被。
    身为母亲,最听不得孩子哭,那就像刀子捅进心口一般心痛。聪聪出生前,温从安对他充满期待,数着日子等待他像天使一般的降临。可是如今,她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她几乎要了她命的孩子。
    温从安躲在床边,双臂抱着蜷曲的腿,头埋在膝间,肩头在不停发抖,像是非常害怕。
    李阿姨把聪聪交给保姆照顾,她绕过床尾走到温从安身边,抚着温从安的肩膀,却被温从安忽然推开。
    不知道温从安从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力气,李阿姨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温从安拔掉扎在手臂的针头,赤脚跑下床,不管不顾的跑出病房。
    “哎呀!孩子妈妈跑出去了。”抱着聪聪的保姆惊慌失措的大喊。
    “从安!”李阿姨赶忙跑出去追。
    温从安根本跑不快,刚出了病房就被李阿姨追上,但是她发了疯似的大喊救命,安静的走廊被她惊动,病房门纷纷打开。
    李阿姨拦腰死死抱住温从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砸,哭着哀求:“从安你乖,跟我回去,地上很凉,听话好不好?”
    温从安则是死命的挣扎,神情坚决:“放开我,我要离开,我不能待在这里。”
    “从安你别这样。”
    温从安拼命掰着李阿姨的手,磕磕巴巴的说:“快、快让我走,等会儿……等会儿我就走不了了,会有人来抓我……他们、会杀了我的。”
    李阿姨哭着摇头:“从安,你清醒一点,没有人杀你,我们都爱你,都需要你。”
    温从安摇着头呢喃:“妈……我妈她需要我……她生病了……我要去照顾她……”
    温从安大力挣扎着,李阿姨很快就精疲力尽,几乎撑不住。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帮助李阿姨把温从安抬回病房。不得已打了一针镇定剂,温从安才安静下来,慢慢睡着。
    李阿姨很后怕,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如果今天温从安有什么好歹,她可怎么向莫时容交代。
    手依然颤抖着,李阿姨拨通了莫时容的电话。
    很快,莫时容便匆匆赶到,神色凝重担忧。温从安已经睡着,莫时容在病床前坐下,握住她的双手。
    李阿姨简单叙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莫时容抿唇听着,望着温从安的眼神,透露着浓浓的心疼不舍。
    “和院方说一下,安排从安出院。”莫时容吩咐说。
    秦秘书点头应下,转身离开病房。
    莫时容倾身弯腰抱住温从安,睡着的她身子柔软如水,温顺的贴在他怀里,如今拥抱对他来说就是奢侈,和她说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莫时容紧了紧手臂,埋首在她颈间,痛苦的呢喃:“我该怎么办?从安,我们该怎么办?”
    莫时容安排温从安出院,童医生每天带着人登门为她检查,但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温从安不愿意见孩子,不愿见莫时容,童医生和她说话,她也仿佛听不到,从来不回应。
    聪聪出生后,没有哺乳喂养,再加上早产身体孱弱,所以经常生病哭闹。温从安只要听到聪聪哭泣的声音,就会变得歇斯底里,发疯发狂,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像要崩溃一样。
    钟静言来看望温从安,她却欣喜的拉着钟静言的手。
    钟静言以为温从安认得她,愿意同她说话,可是温从安满目充斥着渴求的问:“你见到子渊了吗?”
    钟静言讶异,笑容僵在脸上,不可思议的轻唤:“从安……你怎么……”
    温从安失望的松开钟静言的手:“我知道你没有看到,我知道,子渊是骗我的。他不要我了。”
    钟静言再度握住温从安的手,微蹙着眉心,小心的问:“从安,你认得我吗?”
    温从安看着钟静言,慢悠悠的说:“子渊每天都会送我一支白玫瑰,好漂亮,你看到了吗?白色的玫瑰。”
    卧室门虚掩着,莫时容伫立在门边,听着温从安的话,心如刀绞。
    那天之后,莫时容每天都让人在卧室摆上最娇嫩新鲜的白玫瑰,可是温从安一次都没有注意到过,即便是看到,也对娇艳欲滴的花没有任何意识。
    钟静言开始隔三差五的来看望温从安,有时候温从安在睡觉,钟静言就抱着聪聪,亲自照顾他。有时候,温从安意识清醒,却把钟静言当空气,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
    莫时容将温从安曾经表演、排练的照片挂满整栋房子,翩然起舞的她,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睛。有时候,温从安会望着墙上的照片出神。莫时容想,也许跳舞,会让她重新振作。但,仍旧是徒劳。
    不止一个人劝他,也许放温从安离开,是最好的选择。离开这片让她伤心的土地,离开让她痛苦的人,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莫时容不愿让身心俱伤的她就这样离开,他不忍心,也不舍得。他不愿让她一个人。
    与此同时,莫时容在官场上也开始变得力不从心。
    虽然成功平复了风波,但他越发厌倦无止境勾心斗角,厌倦步步为营的生活。每天陪伴聪聪、看温从安睡觉,成了莫时容的生活重心,他的一颗心,几乎全部放在他们母子身上,对官场、权利、名利,变得淡薄。
    莫时容的“不务正业”引来上面的不满,而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辞职。
    莫 时容忽然辞职,引发了政界处的巨大震动,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政要们纷纷劝他再慎重考虑,莫时容却觉得身心轻松,越来越觉得离开官场是对的。一日在官位,他 就一日不能娶温从安,不能给她安稳的幸福,不能给她正大光明的爱。对她来说,太不公平,而他已经让她遭遇太多不幸。
    只是,莫时容总在后悔。如果他早些这样想,就不会让温从安遭遇这么多痛苦。
    莫时容辞职的消息让莫秦彻底震怒,急火攻心的他却一下子病倒了。病床上的莫秦威胁莫时容,如果不离开温从安,就和莫时容断绝父子关系。
    莫时容依旧不为所动,朝着父亲深深鞠躬:“从今后,您要好好保重。”
    莫秦推到了输液架,扫落床头柜上放置的杯子和药,指着莫时容气急败坏的大骂:“你给我滚,永远不要跨进莫家大门一步。”
    莫时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背后传来莫秦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莫时容回到家时,温从安已经睡下,他照常在她旁边躺下,如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用极轻极柔的声音和她说话,虽然她什么都听不到。
    莫时容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细软的长发,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我不在家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李阿姨说,温从安看了一整天歌舞剧。
    “想跳舞吗?”她原本平淡美好的前途,也被他亲手摧毁了。
    “重返舞台好不好?我想看你自信跳着舞的样子。”莫时容垂首,闭眼亲吻她的头顶。
    “如果我,”莫时容忽然呜咽,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他深呼吸努力调整情绪,艰难的说:“如果我离开你,你会不会好起来?会不会慢慢的……不再怨恨我?”
    “从安,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
    “从安,我不愿看到你在我身边,一天天的凋零、枯萎。”
    “从安,如果,如果你忘了我,可不可以答应我,试着重新爱上我?”莫时容埋首在她颈间,肩膀轻轻抽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哦~~~莫叔叔要放从安走了!
 
 
☆、第64章
    这是莫时容所经历过最严寒的寒冬,但冬天终究会过去,他的寒冬会不会过去?
    阳光透过窗子撒满整间卧室。温从安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春天要来了,眼前的一切,渐渐有了绿的眼色。
    这时温从安第一次,主动走出卧室。李阿姨诧异万分的看着温从安缓缓走下楼,后之后觉的她猛然记起聪聪,赶紧冲一旁的保姆使眼色,让她抱着聪聪离开。
    温从安在楼梯处停下,目光四处看了看。李阿姨小心翼翼的走近,停在离温从安不远的地方,声音极轻柔的问:“从安,想出去晒晒太阳吗?今天阳光和好。”
    温从安没有答话,李阿姨又继续问:“要吃水果吗?早上刚送过来的水果很新鲜,你等等,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李阿姨便着急的往厨房走,却被温从安喊住。
    “莫时容呢?我要见他。”温从安说道,声音神色都平静的不像话。李阿姨却愣在原地。
    两个月来,温从安不愿见莫时容,每次看到他便会发疯发狂,而他也考虑到她的情绪,尽可能的不在她面前出现。可是,现在她居然主动要见他。
    莫时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描述,接到李阿姨的电话后,他立刻驱车赶回家,一路高速狂飙,闯了好几个红灯。进门时,他忽然变得没有自信,甚至局促的拽着身上的衣服,问李阿姨:“我这样看起来可以吗?”
    李阿姨被这个问题逗乐,也被这样充满不确定的莫时容感动,他从没像有这样小心翼翼过,一向肆无忌惮的莫时容,终于遇到了命中的克星。
    温从安坐在客厅,莫时容轻巧的走过去。他不确定这一刻温从安是不是还要见他不确定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会不会又变的歇斯底里,伤害自己也伤害他。
    温从安仿佛感到有人在靠近,她抬头朝莫时容望去,这让原本走向她的莫时容蓦然停住步子,充满忐忑与不确定的看着她。然而温从安却很平静,安静的望着他。莫时容忽然加快步子,几乎是瞬间便冲到温从安身边,蹲□与她平视,脸上的神色是分外的惊喜。
    “从安。”莫时容摸着温从安的脸,手指竟然都是颤抖的,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得不到她原谅的日子实在是难熬,每一天都像一辈子那么久,就算这样真实的抚摸着她,也仿佛是不真实的。
    “从安,”莫时容再度轻唤,“你肯原谅我了吗?”
    “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对比与莫时容的激动,温从安显得平静的多。
    “什么?”
    温从安说:“你说过,只要我爱上你,你就会放我离开,还算数吗?”
    莫时容僵愣在原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现在,可以亲手将自己活埋了。
    温从安说:“如你所愿,我爱上了你,所以,请你遵守曾经说过的话,放我走。”
    莫时容颓坐在沙发边,手臂无力的放在膝盖上。她说爱上他,这让他开心,可是,她要离开他。终究,还是他做的太过分,让她伤心欲绝。
    安静的温从安忽然打破了玻璃杯,在莫时容惊叫着小心时,她捡起玻璃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从安快放下,你会伤到自己的。”莫时容焦急的说。
    温从安摇头:“除非你答应放我走。”
    “不要动!”莫时容赶紧阻止,她摇头时脖子擦到玻璃刃,那里已经泛起红印,在莫时容看来,是无比的触目惊心。“不要动,从安,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眼泪已经涌出眼眶,温从安抹掉眼泪,努力维持声音平静:“放我走。”
    “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把玻璃放下,那太危险了。”莫时拼命的点头答应,他真怕她会用玻璃划伤自己,他实在是不忍心不舍得看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温从安却摇头说:“送我离开,现在,我要立刻从这里离开。”怕莫时容不答应,放在脖子上的玻璃又深了一份,有血迹顺着玻璃溢出。
    “李阿姨,帮从安收拾东西,现在。”莫时容忽然高喊。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脖子,那刺母的血迹仿佛红色布带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第65章
    时隔近一年,温从安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曾经她也是一个人居住,可是心情与现在完全不同。如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孑然一身的她再无任何依靠,母亲去世、父亲被判无期,连心都彻彻底底的失去了。
    有些出乎温从安的意料之外,家里一尘不染,像是刚刚被打扫过。
    推开主卧室的门,母亲的遗像摆放在梳妆台上。温从安失魂落魄的走过去,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再也隐忍不住的眼泪拼命往下落,温从安干脆发开声音大哭,将对母亲去世的哀痛和对母亲的思念、对父亲的亏欠、所有忍受的委屈难过,全部通过痛哭彻底发泄出来。
    最 后一次,这是温从安最后一次允许自己哭泣,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伤害她的人,再也没有值得她掉眼泪的人。她不能再继续生活在无止境的痛苦之 中,她必须变得坚强,必须一个人在这个险恶的世界生存下去,而且要活的很好,好到没有人可以随意、轻易的欺负她。
    温从安去监狱看望温尚良,但是温尚良不愿见她。温从安失落而归,心里酸楚不已。为了追逐权利,结果却被权利所困,她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因为莫时容而怨恨她。
    父母将她养育成人,而她没能在母亲病床钱尽孝,没能为母亲送终。父亲出事她也一无所知,什么忙都帮不上,在他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她也不在身边,那时候又恰逢母亲去世,父亲一个人撑着,日子一定很难熬。温从安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极了。
    从 住进医院后,温从安再也没有用过电话。温从安趁着出门买东西时,顺便重新办了电话卡,彻底和过去的生活告别。回来时,在家楼下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车窗禁 闭,温从安没有丝毫停留、目不斜视的从车边经过。从此之后,这辆车经常停在楼下。有时候温从安在夜晚关上房间的灯,稍稍拉开窗帘,会看到车边伫立着一个影 子,几乎与黑夜同色。
    温从安开始考虑搬家,把现在的大三居卖了,换一个小点的房子,可是当房屋中介来看房子时,温从安有忽然改变了注意。这是父母和她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们离开了,房子是为数不多留给她的,这里充满着他们相处的回忆。
    因为温尚良倒台,温从安原本在总政的工作也泡汤了,虽然仍然保留着军籍,但是最多给她安排一个无用的闲差,一辈子碌碌无为,平庸一生。这不是温从安想要的。
    温从安开始从网上找寻各种机会,她想要重新站在舞台上跳舞,虽然这很难,尤其是她生过孩子,肚子上还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那条疤也许会跟随她一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曾经这段让她痛不欲生的往事。
    时隔多月,温从安登陆邮箱,最新收到的电子邮件是两天前,而发件人是托尼。信件说托尼来到中国,她曾经留给他的电话无法联系,托尼希望温从安看到邮件时,回电话给他。邮件最后是一串十一位数字号码。
    接到温从安的电话,托尼喜出望外,他马上就要离开,还以为走之前见不到温从安。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托尼依旧风流倜傥,而温从安却再不是曾经的温从安。托尼说,半年不见,温从安像是没有了灵魂。
    温从安微微笑着说:“所以我正在努力,寻找我的灵魂。”
    “继续跳舞吧,跳舞可以让你重新活起来。”托尼非常认真的提议。
    温从安点头:“我会的,对了...”温从安忽然变得欲言又止。托尼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开口道:“你想问可不可以回到舞团?”
    温从安忽然变得很紧张,一双眼睛在今晚第一次有了神采,渴求的望着托尼,小心询问:“还有机会吗?”
    托尼拿起马克杯说:“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别人拱手给你的。”
    温从安不禁认同的点头。她进入总政歌舞团是莫时容运作的,她能出国交流,也是莫时容安排的,并非是她靠自己实力争取而来的,所以一切犹如镜花水月,虽然看起来很美,但是不真实,迟早有一天会离她远去。
    “我愿意去试,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温从安积极的说。
    托尼点头说:“舞团每一个季度都有招人计划,但是如你所知选拔非常严格,如果你能通过选拔考试,那么你的未来是通过你的努力得到的,没有人能抢走。”
    温从安去忽然颓败下来,苦笑着说:“可是,现在的我连参加选拔的机会都没有。”舞团选拔非常严格,普通舞者连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托尼听闻挑眉:“怎么会没有?别忘了,曾经那段鼓之舞是多么让人震撼,知道吗?直到我来中国之前,还有人问我,为何总是不见有你的节目。”
    “真的吗?”温从惊喜的问,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愉悦的。至少证明了的人生还是有价值的,并不是一文不值。
    “当然了!”托尼重重点头,继续说:“曾经的你震撼了人心,大众心理就是这样,若是连续一段时间看不到你的表演,他们很可能不会再有所期待,但是并不意味着你被遗忘。就凭这一点,舞团也会重新给你机会。”
    看着温从安沉默,托尼忽然抱歉的说:“舞团的规定,虽然我是老板,但是我不能视规定为无物,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抱歉,你离开近一年,还是要重新参加考试。”
    温从安一愣,随即说:“什么话,我当然要考试啊。我刚刚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动身去伦敦合适。”
    听到温从安这么说,托尼放心多了,跟着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啊!你要考试肯定要加强训练的,到了伦敦之后,沉下心认真的准备。我想,你在这里肯定生活的不开心,从这一方面说,早点离开也是对的。”
    上 次与托尼分别时,她还怀着孩子,这次再见,她全无做母亲的幸福,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托尼很难不看出端倪。温从安很感激托尼,她不想且不知道如何回 答的问题,一个也没有问,还给她提供了重返舞台的机会。这次机会,温从安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离开这里,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开始新的人生,她相信她可以活 的很好。
    温从安和托尼见过面后,托尼便结束了中国的行程返回伦敦,而温从安则在为办理签证忙碌着。签证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便拿到手。
    离开前,温从安再度去看望温尚良,但是温尚良依然不愿意见她,只是拖警察带话给她,嘱咐她要好好生活,不要伤心难过,更不要绝望。温从安明明警告过自己不能哭的,最后还是哭的不能自已。
    温从安安静的离开京城,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本,她在这座城市就没有任何牵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剩下的那些,今后就当做是陌生人好了。
    温从安虽然这样想,可是莫时容却时时刻刻的注视着她。几乎每天都到她家楼下报道,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她,他整个人会变得暴戾,只有看到聪聪,情绪才会平息。聪聪的眼睛像极温从安,黑亮漂亮,莫时容望着那双眼睛,什么烦心都会忘记。Www.xiaosHuotxt.net
    温从安离京那天,莫时容不敢出现送机,只敢远远看着,像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做的那样,远远的、偷偷的看,他变得不像莫时容。
    莫 时容不确定就这样放温从安离开是不是对的,她仍旧憔悴,到异国他乡,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虽然那是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可是现在的她和曾经不一样。还有一直 喜欢她的托尼,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如果她感动了,甚至爱上他,莫时容不敢想自己会怎么做。大概会疯。
    温从安已经入关,她的身影已经从视线中消失,莫时容却还不肯离开,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封歆远远就看到像石头一样的莫时容,走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人已经走了。”
    莫时容慢半拍似的回头,看到是封歆,没有说话又再度朝温从安离去的方向看去。过了半晌,才转身准备离开。
    “你怎么来了?”莫时容问。
    封歆回答说:“听说你在机场,所以我就来了。有空吗?”
    封歆买了两杯咖啡,在机场的休息区和莫时容并排坐下,深深叹气道:“我今天收到杨桓订婚的邀请函。”
    “和闵闵?”莫时容问。
    “大概吧,”封歆抿了一口咖啡:“今天是咱俩的不幸日,温从安走了,杨桓要结婚了,咱们成为悲情前夫妇。”封歆这样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把眼泪也笑了出来。
    莫时容拿起放在一旁的纸巾递给封歆,她接过去:“在一起的时候横眉冷对,现在分开了,倒是能坐在一起聊天,莫时容,天底下怎么会有像我们这样的人?”
    这话让莫时容也苦笑,头一偏看到了什么,目光骤然一紧,跟着便把小心擦眼泪以免妆花的封歆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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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易色爱能成魔能成疯只有海豚知道/忘了要爱你彼时情深,此时意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