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程思薇所谓的逛逛，无非也就是去看看衣服以及化妆品。而我看得出来，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购物的打算，只是想消磨时间而已。

　　她心不在焉地随意浏览着衣服，偶尔轻轻叹气，大概是找不到什么令她满意的东西。

　　“平海市周围，有什么古镇么？”她忽然转身问我。

　　“古镇？周边有一个盘西古镇，感觉还不错。不过我也就读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了想，说道。

　　她“哦”了一声，继续浏览衣服。

　　隔了一会儿，她又问我：“除了沃尔特斯克鲁维尔，你还知道什么世界出版集团？”

　　“还有贝塔斯曼集团，默多克的新闻集团，皮尔森集团，里德艾尔斯威尔集团，汤姆逊集团，托斯达集团，以及杂志类的读者文摘出版集团，漫画类的日本讲谈社和学术类的牛津大学出版社。”我如数家珍地立即回答。

　　她追问：“那么你觉得，哪个和沃尔特斯克鲁维尔的竞争最直接？这不算公事，只当闲聊吧。”

　　“当然是贝塔斯曼集团，他们的总部在欧洲，主要方针和你们一样，稳定欧洲市场，拓展国际市场，势力上的碰撞，必然是最直接的。”我随口说道。

　　程思薇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你知道的很多，思考的更多。”

　　她接着继续闲逛起来，随意地问道：“贝塔斯曼在中国惨遭失败，退出中国市场。你觉得沃尔特斯克鲁维尔选择这个时候进入中国，是明智的选择么？”

　　“贝塔斯曼没有适应中国的市场，10年来，一直要求中国的消费者去适应它，而不是它来适应中国消费者。这样的态度，当然会失败。”

　　“那你说应该怎么做呢？”

　　“放低姿态，改换模式。剩下的，我不能多说了。”

　　“哦？为什么？”程思薇好奇地问我。

　　“剩下的，当然要等我们合作之后，才能说出来了。”我看着她，笑了笑，说道。

　　“呵呵，还吊我胃口啊。谁知道你肚子里有没有真货呢。”程思薇用手指指我的肚皮，淡淡一笑。

　　“人家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我捧着肚子，说道。

　　“哈哈!有意思!”程思薇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漂亮。柔顺的金发在她两边垂荡，一双清澈的眼睛，折射出丝丝的妩媚。

　　“你这么会逗女孩子，一定有不少女朋友吧？”她笑了一阵，用柔媚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什么叫不少女朋友，女朋友应该只有一个的吧。”我说道。

　　“不会是你们程经理吧？”她接着又问我。

　　“不，我暂时单身。”我回答道。

　　“哦？”程思薇瞧着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我不能单身么？”我问道。

　　程思薇摇摇头：“倒也不是。对了，过两天就是3月14号，你们所谓的‘白色情人节’，你没有什么打算么？我看这边的商家，都已经在开始营造气氛了。”

　　“大概会找朋友出去喝酒吧。”我说道，接着问她，“你呢？”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作为先头部队一个人来中国查探市场，这边又没什么朋友。”程思薇笑笑，说道。

　　“不介意的话，到那天我们一起去酒吧？”我试探着问道。

　　程思薇突然停住脚步。

　　她盯着我几秒，再犹豫几秒：“让我想想吧，我和你还不是很熟呢。”

　　“没关系，我只是邀请你而已。在这边遇到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说道。

　　“不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大客户，你才这么说的吧？”

　　“当然不是，应该说，我对美女都很热情。”我说道。

　　程思薇回头看看我，摇头笑笑。

　　“今天好像也没什么逛的，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送你回公司吧。”她再走几步，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我说。

　　“不，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你陪我逛街，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吧。”程思薇说道。

　　“好吧。”我感觉她个性爽快，也就不再和她推托，答应下来。

　　我们走出大型商场，回到希尔顿大酒店。

　　“你等着，我去开车过来。”她对我说道。

　　我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她的身影，心想，如果只是这样，这批价值上千万的生意就谈成，也太轻松太顺利了。

　　希望这只是交情，不是感情。我梁珉从不利用女人的感情来做事。我接着心想。

　　轰轰!

　　正当我心中盘算的时候，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是一辆经典的保时捷911，亮丽的外形，让我眼前一亮。

　　“梁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先和你说清楚。”我坐进车子之后，她突然说道。

　　“你以后叫我梁珉吧。”我插嘴说道。

　　“嗯，好。我要说的是，我们朋友归朋友，生意还是归生意。你们的公司，在我看来，规模还是有点小。我知道在这里，大家都喜欢打人情牌，但是我既然负责这个项目，就要对我母亲的公司负责。”程思薇说道。

　　我心里凉了半截，不过还是笑笑：“反正最终的结果，要一个月之后才揭晓。我相信我们公司还是很有潜力的。另外，中国有句话，叫做生意不成情义在，就算你不选我们公司，但既然是朋友，你在平海市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来找我。”

　　程思薇想了想：“我给你一个机会吧。如果你能够在一个月之内，让我亲眼见证一本畅销书的出现，我就充分相信你们公司的运作能力，把沃尔特斯克鲁维尔每年上千万本外文书籍的版权输出，都全部交由你们公司代理。”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小小要求。”我说道。

　　“什么要求？”程思薇问。

　　“我想借用你的资源，来全程配合我选定下来的新书推广。”

　　“没问题，就当是我们提前进行一个小小的合作实验吧。另外，也就当是朋友，我全力帮你这一次。”程思薇爽快地答应下来，“还有，程经理已经给我名片，你还没把名片给我。”

　　“这是我名片。”我立刻掏出名片，交给程思薇。

　　“呵呵，市场部。我还以为你是版权部的。”程思薇看看我的名片，说道。

　　接着，她拿出她的名片，交给我。

　　这是一张用极薄的檀香木做成的名片，高贵，且透着宜人的清香。不像是名片，更像是艺术品，体现着程思薇的品位。

　　“所有的人里面，你是第一个拿到我名片的人。”她说道。

　　保时捷拐进民生路，高高的出版大厦，闯入我的视野里。

　　程思薇一直送我来到楼下，她的保时捷，正好停靠在我的白色宝马旁边。一黑一白，就好像是情侣车。

　　“你什么时候把新书的选题定下来，就打我电话。另外，我如果想找你出来，也会打你电话的。”程思薇站在她的车门附近，朝我说道。她一边说，一边晃晃我给她的名片，特意放进她的皮夹子里，而不是随手扔在车子里的某个角落。

　　“看着吧，我就选一本外文引进书，让它一个月狂销十万册。”我站在车子的另外一面，正好和程思薇隔着保时捷的一车顶，说道。

　　程思薇扑哧一下笑出来：“一个月能销一万册，就可以算是超级畅销书，我就会考虑和你们合作。十万册，你也有点太夸大了，就算是中国本土的大作家，也未必能销这个数量。”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遇到你。”我望着她，回答道。

　　程思薇再次笑笑：“好了，我走了，你回去上班吧。今天拉着你陪我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既然都过来了，就不上去看看么？”我问她。

　　“不必了，我是以朋友身份送你过来的，生意的话，还是一个月之后见分晓吧。”程思薇优雅地弯腰，钻进她的保时捷里。

　　我目送着她的保时捷如流水一般驶出大门，再抬头看看六楼的办公室，发现程璐正在窗边看着我。再略略仰头，又看到八楼的老总办公室的窗口，吴总也在看着我。

　　程思薇亲自送我回到公司，并且有说有笑，他们一定以为我进展顺利，岂知我接了一个大挑战。

　　我自信满满地走进大楼，搭乘电梯上楼，来到六楼的版权部办公室。

　　果然，办公室里的程璐的目光锁定在门口，就在等我上来。

　　“程经理，好厉害的招儿啊，美男计？”我走到眼神里抑制不住期待的程璐的面前，说道。

　　“切，反正你是基佬，牺牲你的色相又如何？”程璐撇撇嘴，说道。

　　“你怎么不牺牲你的色相？说不定程思薇喜欢的是女人呢。”我回敬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程璐白我一眼，“上班时间，让你自由外出，还白落一美女陪你逛街，而且美女还亲自开车送你回来，心里不知道多美着吧？”

　　“我可不像某人，面对大客户，连话都不会说了。还号称是经理呢。”我坐下来，又挑她一句。

　　程璐咬着嘴唇，使劲地瞪瞪我，接着，才终于忍不住问我：“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欣赏我的个人魅力，不欣赏我们公司。”我回答道。

　　“臭美!”程璐盯着我，“你有什么个人魅力？还不是人家寂寞无聊，才留你这个小白脸陪她逛街的。”她酸溜溜地说道。

　　我摸摸自己下巴的胡楂：“我是小白脸？”

　　“你就是小白脸!”程璐说不过我，开始强词夺理起来。

　　她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可爱。

　　“事情进展怎么样？”就在这个时候，吴总急匆匆地步入办公室，径直走向我和程璐的办公桌这边，问道。

　　我就知道吴总一定会下楼来问我。我无奈地想道。

　　“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她对我印象还不错。”我对吴总说道。

　　旁边的程璐，躲在吴总背后，咬牙切齿地朝着我对出三个字的口型：小白脸。

　　我用眼神扫她一眼，心想回去再收拾她。

　　吴总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对了，今天用了多少钱，我报销。”

　　“就吃了两碗馄饨，十块钱。”我说道。

　　“啊？开什么玩笑？”吴总张大嘴巴，问道。就是对付国内的客户，有时候吃一顿饭也要上千上万，而程思薇这种重要又高贵的客户，却居然只用了十块钱，他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是真的，就吃了两碗柴记馄饨而已。回来都还是她开车送我回来的，车费都不用报销。”我说道。

　　吴总不相信地摇摇头，拿出皮夹子，掏出一叠钱，啪地扔到桌子上：“这些钱，给你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真没怎么用钱，不用给我。”

　　“只要把生意谈成，这点钱又算什么。就当是我提前给你预付的报销吧，我知道很多时候不方便开发票，也不要求你什么都要拿凭证给我看。反正你看情况用吧，用剩下也是你的，不够了，就和我说。”吴总说道。

　　“好。”既然吴总这样说，我就不客气地收下这笔钱。虽然没数，但是估摸着也有几千块吧。

　　坐在吴总身后的程璐眼红地看着我，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的神情。

　　“吴总，这次程经理也出了不少力气的，你就不奖励她一下吗？”我问吴总。

　　“哦，对!程璐这次贡献也不小，”吴总这才想到程璐，转身看着她，“放心吧，我都记着呢，月底的奖金少不了的。”

　　“吴总您客气了，为公司效力也是应该的嘛。”程璐客套地说道，心里则不知道多舒畅呢。

　　吴总此刻面对程璐，我变成坐在他的背后，于是模仿着程璐和吴总说话的客套的表情，惹得她牙痒痒的，又不能发作。

　　“反正，程思薇这个重要人物，目前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处理。小梁，你给了我希望，最后不要给我失望啊。”最后，吴总同时看看我们两个，说道。

　　“吴总，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不打包票的，反正我尽力就是了。”我回答道。

　　“嗯，你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吴总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几秒，接着才抽身走出办公室。

　　“小子，把一半钱交出来!”看到吴总走出办公室，程璐立即朝我“凶狠”地说道。

　　“怎么，打劫啊？只劫财不劫色？”我假装牢牢地护住自己的胸口，说道。

　　“谁要劫你的色？吴总交给我们一起处理这桩生意，凭什么你独吞这笔钱？”程璐故作不满地看着我。

　　“瞧你那财迷样!”我把几千块钱推到她的面前，“统统给你。”

　　我如此爽气，她却有点疑惑和纳闷起来：“啊？”

　　“这个月的饭钱和房租，付给你。”我说道。

　　“房子不是我的，房租你付给苏苏。饭钱，你付给灵萱就好。我和你开玩笑的，谁要你这笔钱？”程璐说道。

　　“你就帮我缴费吧，我今天没带皮夹，晚上回家，我们还去买点菜。今天我来做饭，让你尝尝本公子的手艺。”

　　程璐看着我，点点头，这才收起钱：“钱放我这里，你还真放心？”

　　“真是的，我和你，还分谁和谁啊？”我故作亲密地说道。

　　“呸!”程璐瞪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