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蓝桥花苑的时候，正是傍晚五点。程璐坚持不坐我的车子，自己坐公交回家，顺路去菜场买菜。
于是乎，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她们都还未回来。
这套独立式的公寓里，她们各自的房间为了通风，都敞开着房门。从这点来说，她们都丝毫不防备我。
我把我的公文包放进我的房间里，然后坐到客厅里等她们回来。这是一套装修精致的房子，打扫得很干净，保养得也很好。坐在沙发上，我环顾四周，透过她们敞开的房门，看到苏苏的房间是粉色的基调，晓凝的房间是淡绿色的基调，灵萱的房间偏蓝色，而程璐的房间，是单纯而明亮的白色。
我特别留意程璐的房间，她的房间大多是白色家具，地板是棕褐色的木质地板，简洁明了。窗台被做成一个平台式的小桌，放着一个杯子和一个茶壶。窗台附近挂着一张吊椅，上面放着碎花靠垫，脚下的位置则铺着可以光脚踩踏的地毯。
地板上丢着几份杂志，午后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散射进来，给人带来温暖的舒适感觉。
我可以想象周末的程璐坐在这张碎花吊椅上，腾空着双脚，一边微微晃动着椅子，一边慵懒地在阳光里阅读杂志的情景。
这女人，真小资。
而她们房间的窗台的位置，挂着她们各自的内衣内裤，想来是不愿混淆，所以分开挂在自己的房间。而她们的衣服裙子，却统一挂在我的房间的大阳台外面——只因为我的房间的阳台最大，阳光最好。
想到自己转眼之间就同时和四个女人“同居”，我就有点哭笑不得。然而，想到自己能够清楚见到女人们平时不展现在男人面前的那最真实的一面，我又隐隐地有点激动。
见到外面的阳光已经日薄西山，而她们都还未归家，我从沙发上起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到阳台上将她们的衣物收进来。
毕竟是女孩子们的衣服，不论是裙子还是衬衣，捧在怀里，都飘着淡淡的清香，甚至还留有一些阳光的味道。
我百无聊赖，把这些色彩斑斓的衣裙全部堆放在沙发上，尝试着将它们分类。
职业装大多是程璐的，冷色系的衣服大多是晓凝的，可爱风格的大多是苏苏的，温柔典雅的那些，大多是灵萱的……
我凭着自己的感觉，将它们分成四块。
咔咔……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灵萱、晓凝、程璐，一起走了进来。三人各自都拎着一袋子从菜市场买回来的东西。
“梁珉，你替我们把衣服收进来啦？”灵萱看到沙发上的四堆衣物，高兴地说道。
“我看时间不早，怕晚上风大，就帮你们收进来了。”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她们手里满满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知道你今天做饭，所以下班的时候，顺路去买一点做菜的原料，想不到在菜市场碰到晓凝和璐璐，她们也都给你买了一大堆，所以就一块儿回来了。”灵萱说道。她脸上喜滋滋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程璐是我让她去买菜的，灵萱要教我做饭，自然也会想到买菜。但是我真没想到晓凝也会给我买菜。
“谢谢了。”我走过去，帮晓凝提起一袋子沉甸甸的肉。
“嗯，没什么。”晓凝低头淡淡地说着，走进客厅。
程璐见状，朝我嚷道：“重死我了，也不给我提!”
“你的自己拿进来!”我回答她，接着转身，再把灵萱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然后走向厨房。
“好啦，我帮你拿进去吧。”灵萱看到程璐气呼呼地瞪着我，笑了笑，帮她把东西拿进厨房。
“苏苏呢，怎么还不回来？”我问灵萱。
“今天星期五，她和同学在外面唱KTV，大概会晚点回来吧。”灵萱说道。
“那晚饭还回来吃么？”
“不清楚，大概外面吃吧。”
“哦。”不知为何，我心里略微有点失望。
“你先等等，我去把衣服收进去，省得铺在沙发上，到处都是。”灵萱将做菜的材料放在厨房的台面上，洗洗手，对我说道。
我没有留在厨房，而是跟着她走到客厅，想看看我对她们衣物的判断水平究竟如何。
“这是我的，这是你的……”只见她们从那四堆衣服里面，抽取着各自的衣物，完全不是按照我堆放的顺序来拿衣服。
刚才给她们分衣服时候的成就感，顿时消失殆尽。看来，我以为我很了解女人，其实还远远不够。要完完全全地了解女人，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的课程。
“最后这些是苏苏的，你给她拿进房间吧。”灵萱指着沙发上剩下的一些衣物，对晓凝说道。
程璐抱着她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回到她的房间，忽然灵萱又说道：“璐璐，你漏了一个文胸。”
“哪个？”程璐回头问道。
“黛安芬无痕，加垫蕾丝，新款的，你前几天刚买的那个。”灵萱回答道。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来。这不就是前几天，谢小凡在电梯里对程璐提到的那款？想不到她偷偷去买了。
“笑什么笑!”程璐憋红着脸，走过去，拿起那款文胸，快步走进她的房间。
看到程璐这样的反应，灵萱温柔地摇头笑笑，接着朝我说道：“梁珉，我们做饭吧。”
“好。我去切菜。”我走进厨房，看到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于是开始准备正式做菜。
所谓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我虽然没有正正规规地学过做菜，但是做一些准备工作，应该还能凑合。
“菜不是这样洗的。”就在我充满自信的时候，灵萱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说道。
我转过半个身体，看着灵萱，正打算请教她如何才是正确的方法，灵萱却忽然贴上来，从后面抱着我的双手，放在水流里轻轻地漂洗起来。
“要这样，先简单地泡一下，把上面的泥土都弄掉……”灵萱从后面抓起我的手指，一边解释，一边亲手指导，“把菜叶都泡软了，接下来，再用清水稍稍冲洗一下。水流只要这样就可以，太强了，容易把菜叶冲碎……”
她生怕我听不懂，温柔的双眼里，充满期待。而她口中的缕缕香气，一层一层地飘到我的鼻中，激得我心神荡漾。
接着，她又教我如何切菜。她的双手从我腰间插入，按住我的手背，教导得格外细心，却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身体和我的身体是如此亲密地接触着。
她发丝的香味，像水果一样诱人。小巧的耳朵，透明得像水晶艺术品。
噔……噔噔……
客厅里悠扬的钢琴曲，穿透厨房的门，蔓延到狭小的厨房里。
灵萱回头看看我：“一定是晓凝在放歌，她喜欢听钢琴曲。她还会弹琴呢，不过她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弹。”
“《人鬼情未了》的钢琴曲。”我轻声说道。
“嗯。”灵萱微微点头，仿佛也渐渐沉浸到这份感人的气氛里，缓缓眯起眼睛。
我抱着馨香酥软的灵萱，听着曲子，甚至都忘了去切菜。抒情的调子，同时涌进我和灵萱的心里。
“给我系围裙，我来炒菜。”绕到我前面的灵萱，忽然说道。
“哦……”我这才从陶醉的气氛里反应过来，拿起旁边墙上挂着的白色围裙。
灵萱略略抬起双手，意思是让我帮她系上。
我轻轻地抱着她，双手绕过她不堪一握的细腰，将围裙在她腰间系上，再把她的秀发向后梳理，以免炒菜的时候掉入锅中。
“你很细心。”灵萱夸赞道。
“应该的。”我扶着她柔弱的腰肢，略微笑笑，说道。
“哎，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基佬呢？”她喃喃自语一句，轻声叹气。
悠扬的钢琴曲还在外面响起，原本应该是绝无丝毫浪漫可言的厨房，此刻却像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不由让我想起《人鬼情未了》里拥抱着做陶瓷胚胎的经典场景。
“灵萱，你还没男朋友么？”我问她。
“交往过几个，都不满意。最长的也就一个星期。”灵萱说道。
我接着问她：“是你要求太高吧？你人又漂亮，工作又好，性格也温柔，普通男人是配不上你的吧？”
灵萱笑笑，露出一丝少有的娇俏：“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大概就是没有缘分吧，碰不到让我心动的男人。”
“不过也还好，反正大家都单身。”紧接着，她又自我安慰地说道。她把酱油、盐等等调料按照顺序排列在旁边，炒菜的过程里，依次拿起，加入锅中。看得出来，她是做事很有条理的人。
“好像有点不一样，她们是不想找，你是想找，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我接着说。
“呵呵，是呢，她们都说我是结婚狂，说我一直想嫁人。”灵萱笑着说道。
她笑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而对我毫无戒心的她，展现的又是她最自然的一面，甚至，都愿意把她的心里话说给我听。
嚓!
切好的蔬菜，倒入锅中。水油混合，一股浓烟从锅子里冒起。
“梁哥哥……”
正当我接受着灵萱的“悉心教导”的时候，苏苏却意外地闯进了厨房。
我惊喜地看着她：“你不是和同学唱歌吗，怎么回来了？”
苏苏俏皮地嘟嘟嘴：“今天是梁哥哥做饭，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嘛!唱歌是下午去唱的，她们要在外面吃饭，我提前回来了。”
“哟，这么期待我做的饭菜啊，要是不好吃，不要后悔哦。”我模仿着她的口气，调侃着说道。
“嘿嘿，不会的啦。有灵萱姐，不会难吃的啦。”她朝灵萱挤挤眼睛，“对吧，灵萱姐？”
“就你最滑头。”灵萱笑了笑，“放心吧，我会耐心教他的。”
苏苏吐了吐舌头，上前两步，“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膀：“梁哥哥，你一定要用心学，烧好吃的饭菜给我们吃。”
“你自己呢？”我反问苏苏。
“哼!你小瞧我!”苏苏撅起小鼻子，“我可是从灵萱姐这里，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哦!”
“一共才三个人，少臭美啦!”灵萱伸手，疼爱地刮刮她的小鼻子，然后回头看着我，用夸奖的口吻说道，“不过苏苏学做菜是很有天分，而且她经常还会自创菜式。你到星期一就知道了。”
“哼，也不想想我是设计系的呢。”听到灵萱这样说，苏苏越发得意起来。
“好啦好啦，就你最厉害。你快出去吧，我和你的梁哥哥要做菜啦。”灵萱无奈地说道。
“梁哥哥，晚上我要到你房间去聊天!”苏苏望着我，最后又说一句，这才心情愉快地离开厨房。
“这小丫头，很缠你呢。”灵萱回头看看我，感叹地说道。
我笑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过人和人，也就是投缘不投缘吧。我们四个，其实都觉得你挺好的。”灵萱接着，又感慨一句。
我还是笑笑，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抬手，给灵萱擦去眼镜上的薄薄的雾气。
苏苏走后，厨房又只剩下我和灵萱。
“梁珉，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灵萱一边冲洗菜刀，一边说道。
“什么问题？”我将已经敲得松软的排骨放进高压锅，说道。
她回过头，看着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孩子失去兴趣的？”
她这个问题，顿时让我语塞。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喜欢女的，你信不信？”我想了想，反问她。
“呵呵，不想说就算啦。你的喜欢，恐怕也不是那种喜欢吧。”灵萱笑着摇摇头。
显然，她认准了我不“爱”女人。
我是百口莫辩，又无从争辩。
不过，我也懒得和她解释，于是转向做菜的话题，向她确认：“半匙糖，两匙生油，一点点鸡精，一匙麻油，再撒点红椒丝，就差不多了吧？”
“你做菜真的很有天分。”看到我撒调料的姿势有模有样，灵萱夸赞道。
我笑了笑，将高压锅的时间调整到20分钟，然后问她：“还有什么要做的？”
“今天就这样吧，先学两个菜，所谓贪多嚼不烂，学得太多，你反而记不住。剩下的，就由我来吧。”灵萱善解人意地说道。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用啦，你出去陪她们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灵萱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将我推向门口。她的手掌轻柔温和，撑在我的腰部，让我有说不出的舒服。
啪。将我推到门外，灵萱关上厨房的门，一个人沉浸在厨房的世界里。
外面的音乐不知不觉已经停息，晓凝坐在沙发上，正在接听电话。苏苏抱着一本漫画坐在晓凝身旁，而程璐，则懒洋洋地捧着果汁，在观看电视里只有女人才喜欢的肥皂剧，不过电视的音量调得很小。
“梁哥哥，学得怎么样啊？”看到我走出厨房，苏苏立即喜洋洋地问我。
“呵呵，还好。”我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时尚画报，翻阅起来。
苏苏还想再问，程璐朝着苏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苏苏才意识到晓凝在接电话，立刻安静下来。
只见晓凝拿着电话，只顾“嗯嗯”地回应，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晓凝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挂掉电话。
“又是家里的电话？说什么了？”程璐问她。
“唉，还不就是那点事。”脸色常常维持平静的晓凝，今天居然罕见地露出哀愁的神情。
“什么事儿啊？”苏苏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晓凝无奈地咬咬嘴唇，无力地向后靠到沙发上：“催我找男朋友呗。”
程璐像是找到共同话题，随即接上话茬：“别说你了，我爸妈也催得要命。而且他们下星期就要过来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个男朋友给他们看。”
“你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晓凝吃惊地问她。
“否则还能怎么样？像你这样，隔三差五地接到他们的骚扰电话？”程璐颇是无奈地说道。
唉……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长叹一口气。苏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们，但又似乎不是很能够体会她们的处境。
渐渐地，我感觉到四道目光朝我射过来。
我略微扭头，看到程璐和晓凝的眼睛里，都泛着与众不同的光彩，死死地盯着我。这种目光给人的感觉，用“如狼似虎”来形容都不为过。
我被她们的这种目光看得有点心寒，本能地问一句：“干吗？”
“对啊!”苏苏恍然大悟地叫起来，“你们让梁哥哥当你们男朋友不就好了？”
“我……不行!”我犹豫半秒，接着立刻回绝。我是想帮晓凝，但是总觉得这个任务有点艰巨。
“梁珉!”程璐生气地看着我，“亏晓凝对你那么好，这点小忙都不帮？”
“帮？要我怎么帮？”我反问她。
“这还不简单，下次她父母打电话过来，你就上去说两句，装作是她男朋友。”程璐说道。
“那……万一她父母要见我呢？”我又问她。我心想如果只是这样简单，倒也可以帮忙。
“你就去见一次呗，反正你人模狗样的，应该能够蒙混过去。”程璐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叫人模狗样？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对着程璐骂道。
“梁珉，你就帮我一次吧，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我父母在外地工作，一般不会过来。”晓凝终于开口说道。
既然晓凝开口，我也就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
“那我呢？”程璐立即追问。
“你又怎么了？”我白她一眼，说道。
“我父母下星期要过来看我，你就假扮我一次男朋友吧，反正你也已经答应晓凝了，一不做二不休。”程璐厚着脸皮说道。
“假装男朋友也可以，不过……”我拖长声音，“借用一次，费用一千。明码标价，绝无欺诈。”
“你!”程璐气得瞪圆眼睛，“铜钱眼里翻跟斗的家伙!亏晓凝对你那么好!”
“不要什么都拉上晓凝，我还没说完呢。”我懒洋洋地瞄她一眼，“晓凝免费，你双倍!”
“你……”程璐指着我，这次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苏苏捧腹大笑起来。连平日里冷冰冰的晓凝听到我这么说，也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好!”岂料程璐咬咬牙，“两千就两千，星期一，我买你了!”
她猛地转身，回到房间里，再气鼓鼓地走出来，甩出一把钱到我手里：“数清楚了，两千，不许反悔!”
“啊？”我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动真格的。
“好啊，梁哥哥要假装璐璐姐的男朋友了!”苏苏幸灾乐祸外加推波助澜地喊道。
“下次我父母过来，也靠你了。”晓凝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我骑虎难下，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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