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知红妆的秘密

　　上班的时候，收到快递公司送过来的九十九朵玫瑰，公司里一票小女孩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在她们眼里我是一个婚姻美满的幸福女人，老公有钱，又懂得浪漫，结婚八年了，生日还能收到先生送的鲜花。

　　是的，鲜花的卡片上写着：老婆，生日快乐！

　　只是，周朗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我们的婚姻生活也没有这样的超级惊喜，送花的人是高远，他是我网络上的情人，他一向叫我老婆。

　　我发信息给高远：花已收到，谢谢！他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他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谢字吗，我给你的只能是这些。

　　看着手机屏幕，我突然想掉眼泪。

　　认识高远，有两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专职家庭主妇，整日像一个停不下的陀螺，家、孩子、周朗年三点一线的转不停，没有机会也没有多的时间想一些生活以外的事情。

　　后来，周朗年送给我一台粉红色笔记本，我学会了上网和QQ聊天，高远是我的第一个网友。他远在海南，这是一个对我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城市，因为我曾经的初恋情人就在那个海天一线的城市。于是，从海南的海到我的初恋情人再到我的婚姻生活，我和高远整整聊了两年。

　　这期间，我和高远的关系也从网友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他鼓励我走出家庭，于是我跟周朗年争执了很久，他终于同意我重新工作。我工作的第一天，收到高远从海南快递过来的开工礼物，我很高兴，这种被人惦记在心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浪漫的初恋岁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高远开始在网络上说了很多的情话，我喊他老公，他称我老婆，但，我们除了视频并没有真正见面，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彼此没有足够的信念能保证见面后，不会发生点什么。

　　高远曾在电话里跟我说，红妆，我们的爱情更多用来慰籍我们彼此的过去。是的，高远也是有过去的人，我们第一次视频的时候，他说我像极了他的初恋。或许，这是很多男人惯用的伎俩，但对于我，一个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听过异性赞美的已婚女人，很受用。

　　这以后，高远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他的旧情人。很多时候，他说他妻子还有他八岁的儿子。有时候我们视频，他会把他儿子叫过来，小男孩在视频那端怯生生地说，阿姨好！每每这时，我心里特别开心，好像自己已经融进到了他的生活。

　　高远的妻子我在视频里见过背影，穿紫色旗袍，很妙曼的身材，像极了民国时期那些大宅院里的少奶奶。我常常想，如果她知道我和高远在网络上的那些甜言蜜语，是不是只会偷偷掉眼泪。

　　我曾开玩笑问他：会不会因为我离婚？他反问我：那你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打了一堆省略号发给他。他便马上转换话题，从此，我们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离婚这件事。他是聪明的男人，把所有难题抛给我，而我，不可能与周朗年离婚。

　　周朗年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经理，他的目标是做到副理，年薪三十万。所以，他的时间大部分是用来陪客户和应酬，我们经常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越来越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婚姻生活，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这份网络暧味，给了我恰如其分的成全，我一边扮演好妻子的角色，一边享受了情人的宠爱。

　　一个下雨的周末，周朗年出差在北京，我突然收到高远的短信：随着天各一方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思念也越来越深，我很想找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或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

　　如果是以前看到这样的短信，我会回一条同样煸情的短信给他。可是，现在我却鬼使神差地打电话邀请他来武汉。没想到高远在电话那端毫不犹豫地说，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直发呆。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这样雨天勾起了我的思念，或者真想给这场暧昧来一次大冒险。

　　下午，我冒雨去美容院做了护肤，又去理发店做了头发，我就像初恋的女孩第一次见意中人心，精心装扮着自己，希望能给他带去一份意外的惊喜。

　　高远是上午十点半到的，我看着他从机场走出来，一如我想像中的模样。我曾经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见面的这一天，可是永远原来是可以被欲望打破的。我有点紧张又有点害怕，高远也看到了我，老远他便张开双臂，我的脸红了，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投进了他的怀抱。

　　他府在我耳边，轻声说：“红妆，没想到我们终还是见了面。”

　　这一刻，我的心突然为他湿润了，不顾一切。

　　高远的酒店离我家不远，把他的行李安置在前台，他突然提出要去我家看看。我还来不及拒绝，他便抓住我的手朝外走。一路上，我们像热恋中的情侣，牵着彼此的手说着一些暖心的话，这样的感觉安详极了，我突然有一种想到和他白头偕老的念头。

　　可是快到小区门口时，我却又急忙将他甩开，他看着我欲说还语，我赶紧低下头，心里有无数的愧疚滑过。

　　到家后，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突然开口说：“红妆，过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我慢慢地朝他走过去，心怦怦直跳，大脑一片空白。

　　他捧起我的脸，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看着他傻傻地笑，过了很久，他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甚至连吻也没有，只是说，红妆，你和她真像。我知道那个她是他的初恋情人。我转过背，长长吁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他的话难过还是暂时的放松。

　　晚上，我送他回酒店，在电梯里，他突然吻了我说：“今晚留下来陪我！”

　　他的吻是那么霸道，我连说“不”的力气都没有，接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是，当他褪去我最后一件衣服时，我突然想起了周朗年，可是什么都已经来不及，情欲就像排山倒海的洪水，朝我们飞驰过来，我们迷失了自己，直至身体疲倦。

　　我挣扎着要回家，他紧紧地抱住我喃喃自语：“不要走，不要走！”我的心一下就软了，眼前的高远跟我在网络上认识的高远不一样，他少了网络上的镇定，此刻的他像是被母亲抛弃在荒野的婴孩。

　　我们就这样拥抱了一晚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快亮的时候，高远终于睡着了，我穿上衣服回公司。一路上，我感觉身边的人都在看着我，我害怕极了，就像偷情被赤裸裸地晒在日光下。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高远打来的电话，他说要来接我下班，我连连说，不用了！他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怅然若失，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感情痛并快乐着。

　　见了高远后，我支支唔唔告诉他今天是周末，要去学校接住宿的女儿，他兴高采烈地陪同我一起。一路上，我都在担心吊胆，生怕不小心在女儿面露了马脚。还好，高远一直很镇定，特别是见到我女儿，他竟然还从包里神奇地拿出一个洋娃娃送给女儿。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和女儿讲故事，我静静地听着，这样的感觉舒服极了，就像普通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还有女儿，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安顿好女儿后，我和高远一起回酒店，一路上都是他在说话，内容全部是围绕我的女儿，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她。到了酒店，高远在洗澡，我闲得无聊，便拧开电视机，中央六套，竟然在播《廊桥遗梦》。

　　女主角说：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我怎么忍心亲手去毁了它。你们能体会到家庭生活的甜蜜吗？

　　我呆呆地看着画面，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吧，那么及时。高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我的身旁，他的神情和我差不多，显然，刚才的台词，他也有听到。

　　我看着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不要这样。”

　　“你不会离婚，对吗？”我抬头看着他，他转过脸，背对着我抽烟，其实我知道他的答案，也知道自己的答案。

　　从酒店出来，他没有留我，也没有送我，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出了这张门就是该结束了。第二天，高远回了海南，他没有打电话和我告别。我在QQ上再遇上他时，IP显示已经是海南，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答案是那么明显。

　　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在网上说过话，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我和他从来没有遇见，也从来没有在一起那么两天，生活依旧是那一池死水。

　　再一次提及高远，是周朗年突然问我，女儿常常念及的高叔叔是谁？我愣了一下，马上说，大学同学，来武汉出差，送了礼物给她。他便不再问，可是我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高远的影子纠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七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还没有弄清是谁，对方便用下流的语言将我臭骂一顿。我气得全身发抖，安静后，用手机回拔过去，对方却不接电话，再用坐机打，终于接通，我这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高远的妻子，那个我以为只会偷偷抹眼泪的女人。

　　从她的哭泣中，我才知道，高远要和她离婚，而她却从高远手机通话记录里，查到我的号码和她丈夫通话最多，于是，认定我便是那狐狸精。

　　我再三强调我和高远只是普通的朋友，她凄凄艾艾地问：“你没有骗我。”

　　我苦笑，说：“我也是女人，何苦要为难你！”

　　或许是这句话请了作用，她竟信了我，还三天两头打电话向我讨教主意，我不知如何是好，想打电话问高远，却又害怕他真是因为我离婚。所以，她的电话再打来，我便不接。

　　一个星期后，收到她的短信：他终于还是要了那狐狸精，我和儿子也敌不过他们曾经九年的旧情。

　　我的手一抖，手机落在地上，我有那么几秒钟的停顿，然后迅速捡起手机，颤抖着拔通高远的电话。我还没有说话，他便说：“红妆，我知道你会打来，我离婚了，我和她在一起了。”

　　他的话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可这样一句话，断了我所有的语言，我还要问什么，问他有没有爱过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这一切都是自取其辱，他一开始就说了，我像极了他的初恋情人，他来武汉也是我极力邀请，他的神情一开始我就该清楚，他是在为她伤心，是她，不是我。

　　我打开电脑，登陆QQ，高远的图像在我的唯一里面，我点开，一页一页地翻看我们的聊天记录，直到天黑。至始，我都没有看到这些对话里有他说过爱我的字句，我曾经以为的爱，在这一刻全是他的初恋。

　　我突然明白，这场蹩脚的网恋里，我在那些若隐若现的暧昧里迷失了自己，其实主角并不是我，我不过是他、他妻子以及他初恋之间的一块跳块。

　　我毫不犹豫地将高远的图像拖进黑名单，然后选择永久删除。做完这一切，我嚎啕大哭，眼泪落到键盘上它们迅速蔓延，像是要淹没我，以及我的这些不能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