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小秘的激情岁月(3)

　　这至少代表着两点：一是他生活里有了重要的变化；二是他觉得生活里需要有变化。后来，在对他反复观察之后，我排除了第二点，理由很简单，他现在的生活繁忙得像一只老鼠，再有变化，怕是他不能理解的。

　　吃饭、喝酒、唱歌、洗澡、旅游，这些东西，通通不用花钱。

　　一切有那么几个客户就搞定了。他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文艺范对于小秘的不纠缠表现出了纠缠的本分，她给小秘写了许多酸溜溜的情诗，什么你的眼睛看到我肉体的暗淡，什么你的双手抚摸我双乳的不安，还有什么你那刺痛我的语言。

　　这些诗让我有种错觉，小秘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是无时无刻不和她在一起，一会儿用眼睛看到她，一会儿用双手抚摸她，一会儿又用语言刺痛她。

　　可我知道，小秘忙的不是这些。他用眼睛看到别的女孩的肉体，双手抚摸别的女人，语言倒是没有刺痛别人，而是豪气地大喊，再开一瓶酒！

　　硬盘告诉我，男人有钱就变坏。

　　网卡告诉我，外面的坏男人多了去了。

　　摄像头告诉我，要努力坚持做一个好男人，爱的日子才不会是过眼烟云。我知道这话不是对着我说的，是对着显卡小妹说的。

　　因为我知道，有一次小秘试摄像头，把它拿到了前台女孩的电脑上。然后我就听到他含情脉脉地对着集成显卡那个小女孩说，嗨，美女，你真漂亮。临别时，还硬要别人的芯片代码，但是被无情拒绝。

　　我听到那个集成显示芯片对其他硬件说，擦！眼皮上都是褶子了，还勾搭老娘！

　　其他的硬件哄堂大笑，其实我最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他眼皮上有褶子了，那只是一块不干胶。这个不干胶也有一点历史。

　　小秘刚刚把摄像头拿回来时，疑神疑鬼，总是怀疑网上别人会悄悄打开他的摄像头看到他的隐私，于是就弄了点不干胶粘了块纸片，可是后来，那不干胶就粘在上面了。

　　小秘很快就有了另一个女孩。

　　他在日记里发狂似的写，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纠结。后来，我知道，那个女孩是一家洗浴中心的小姐。

　　不过两天之后，小秘就在日记里写道，呸！

　　又是后来，我知道了，小秘约她出去，被领到一个高消费的地方，一顿饭花了好几千块，还根本没有什么吃的东西。然后就知道了，她不仅是小姐，还身兼好多职业，比如说酒陪，比如说酒托，甚至还有一家手机店的代言模特。

　　上一次老二指挥老大作战的失败经历，小秘早就忘记了吧。

　　男人总是这样，激情一上来，就会选择性失忆。

　　小秘弄了点东西，神秘地拷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打开一看，活色生香，原来是他的性爱记录，和那个女孩的。我不知道他要这些有什么用，他难道不知道陈老师的光荣事迹吗？笔记本一坏，所有的事人家都知道了。

　　哦，我突然明白了，只要我在，我不坏，他不修，所有的一切就都神不知鬼不觉了。

　　还是回到那一句话，人一旦刺激到某种程度了，就开始忽略身边的危险，而且开始记录那些刺激的场景，所以这段时间，小秘突然之间就有了无限的动力。

　　我曾经见过一个软件，自封为什么大师的，对系统有着无上的权力，这权力可以让所有用户的使用变得很方便，比方说删除垃圾文件、清除上网痕迹等，一开始用着非常好，可是后来用着用着，就变味儿了，由于他看谁不顺眼就删谁的权力在作怪，以至于后来他动了操作系统大哥的马子，然后大哥很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反击，提示由于误删出现故障等。

　　然后，那个软件就从电脑里永远消失了。

　　可是小秘不懂得吧，高处莫张扬，低处莫自弃。

　　哇塞，我怎么也像个大妈了，我可是一个有情调、有思想的N有U盘。

　　小秘竟然往我身体里面拷了许多场景，让我十分不淡定，各种女子，各种照片，各种激情。

　　人的世界真是太乱了。我现在，有点儿为守在电脑前的文艺范感觉到委屈了，她还在那里写那些情诗，还苦巴巴地盼着小秘来接见她。现在的她，倒是对各种文艺男不感兴趣了，我听她的硬盘告诉我，上次有一个文艺男，操着各种各样的文学腔调来找她，被她拍了一砖，然后说了句，老娘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就像上一次，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耳机，刚插进来就强烈要求访问内存，结果整个系统都狂笑着卡住了，这个就会学人说话的家伙后来的命运就是被扔到了储物箱里。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明白了，这货以前是MP3上的耳机，在MP3上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高傲得久了。

　　10. 善良与施舍的界限

　　最近小秘又纠结了。

　　我看他常往一个小饭店里跑，到那里，就要一份土豆粉。然后慢慢地喝着汤，一筷子一筷子地挑着吃，甚至有几次，他推了饭局也要去那里。

　　那次，他把我放在桌子上时，我看到了老板娘。

　　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哦不，现在的她依旧很年轻。她和小秘互称老同学，这一下子我明白了：小秘一定是春心萌动了。

　　这家伙的生活真的是太腐败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可是我想错了。

　　小秘后来写日记，说他想帮帮这个同学，这个同学离婚了，一个人开了这家小饭馆过日子，生活得不是太好，但是，自尊心又很强，他只能多吃几碗土豆粉。

　　我突然感喟小秘的善良，原来有些人，不管表面上多么张狂，多么浮华，多么腐败，但内心有一点东西是在那里存在着的，那就是鲜艳的善良。

　　可是，两天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小秘那天回来后，又开始写日记。写了两个问号，然后又写了几个叹号，最后才开始写字。原来那天他又去小店，但没想到，老同学却把他留了下来，两个人喝了点酒，然后的然后，你懂得我懂得，大家都懂得。

　　小秘于是就很纠结。尽管那女的说不让他负责，但是他一开始就打算负责了的。

　　他到最后写了三个词：善良，施舍，交换？

　　我知道他纠结于这三个词，是因为自己的善良，在施舍的同时却换回了一场交换。这事儿说实在的，我也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知道，硬件的世界里，可以有多种情感并存。

　　比方说，我喜欢跟硬盘聊天，喜欢跟内存唠叨，喜欢跟CPU取经，有时还喜欢跟BIOS说个闲话，BIOS就告诉了我一件事。

　　他分管着许多硬件的启动调用等工作，但是有一次，他却开了小差，因为一个软驱求他帮帮忙，不要被淘汰，于是，当软驱被淘汰时，他坚持着没有禁用，而且屡屡出错，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软驱的重要性。

　　可是维修人员不管他这么多，重新给他刷了一遍，剧疼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良好的规律和秩序就是存在的根本，善良、施舍、交换都有标准。

　　听了BIOS的话，我有点似懂非懂，我多么想把这个道理讲给小秘听，可是我不能，小秘会因为这个吓一跳，想想，谁的U盘里突然多了一个讲道理的文件，这灵异的事件，会让每一个正常的人害怕的。

　　我期待小秘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显示器大哥累了，那一天，突然间一闪，就再也不亮了。小秘摇了摇头，说：“太老了，也应该换了。”于是动手解后面的线，然后，他就把小U从那后面剥离出来了，想了想，又看了看，比了比长度，顺手与那只粉色的USB HUB放在了一起，他笑笑，说：“现在有十几个USB接口了，想插哪个就插哪个。”

　　我听到显示器对我低低地说：“对不起。”

　　我伤感地对他说：“大哥，我知道，你尽力了。”

　　显示器走时，我想哭，可是没有哭出来，因为他离开得相当平静，和每个人打招呼，尽管我们都知道他将要去哪里，将要被拆解成什么样子。

　　显卡小妹哭了出来，很显然，显示器对她向来十分照顾。

　　他尽了全力，对我做了件好事，小秘是不是也这样呢？

　　后来，我知道了，小秘为那个女同学投资了一笔钱，女同学的饭店做起来了，也给了他分红，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来，他就在日记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施舍是善良的手，交换是善良的绳，用手扶起善良，用绳拦住它的疯狂。

　　好吧，我承认，在硬件里，这句话也通用。

　　11. 贪心的代价

　　我发现小秘越来越喜欢把我到处插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忙，可是后来发现他忙的并不是工作。

　　他找了个软件，又把我分了个隐藏分区，把日记藏在里面，可是他并不知道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分区。

　　搞得跟谍中谍一样。

　　后来我发现，小秘是不停地从不同的电脑里拷入一些资料，比如说别家公司的招标书，或者是别人的底价，这些东西大部分是有用的，他回去后研究，然后跟别人电话联系，说要改动哪里哪里。

　　我不太明白他是在做什么，可是我却发现他的钱越来越多了。他甚至去了几家售楼中心，面对售楼小姐的热情显得胸有成竹。我不知道这对于他而言是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我总是觉得很危险。

　　他做了个小账本，记在我身体里。我看到里面触目惊心的一行数字，什么王总五千，刘总一万的，模糊而精确。然后还有一个支出项，大部分都是日期，某年某月某日，给经理多少多少。

　　我终于明白，他开始贪得无厌了。任何东西到了一个极点，总是会有害处的，谁也逃不过去，他这样收受别人的钱，迟早要出事。

　　于是，我出于友谊和气愤，把他的文件删除了一部分，他看不到标书，疑惑地拿起我，仔细地看，说了句话：“是不是坏了？”

　　这句话把我从激情的帮助和勇敢的友情中打回了原形，我再也不敢乱删他的东西了，因为一不小心，他就会把我低格掉，那么所有的东西，都将前功尽弃。我老老实实地存着他的那些东西，却又为他着急着。

　　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那次，我刚刚被他插入一台电脑，就听到一群硬件在那里大笑，我好奇地问他们笑什么，他们给我讲了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故事的主角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个领导一样，后来，那个领导红了。

　　这其中那个返修的硬盘功不可没。

　　他告诉大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一次领导说要换掉他，于是，他在出故障时，就把领导东西的隐藏属性去掉了。

　　后来他被修好了，东西也原封不动地回来了，可是领导却红遍了网络。

　　任何有记忆的存储，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力量。这个，相当可怕。

　　小秘不懂，他不仅把一些东西记在我身体里，而且把更多的视频记在新买的移动硬盘里。我从一开始就看不惯移动硬盘的数据线，如同一个方头方脑的领导，带着一个水蛇腰的小秘。

　　而且这家伙仗着自己吞吐量大，也看不起那些兄弟。一进来，就一副我是老子我怕谁的样子，大家都不太喜欢他。

　　有一次，他和摄像头联合搞一个视频拍摄，非常不配合，一会儿存得慢了，一会儿又嫌USB小妹不好好服务了，吵得CPU烦了，直接来了一句：“就你那存取速度，跟老子差多少倍，你明白吗？”

　　内存接着说了句：“还有我。”

　　然后他就老实了一会儿。

　　再后来，他就染毒了，人缘不好，所以内存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只木马冲进去安营扎寨，一句提醒也没有。

　　再后来，我知道小秘有一天暴跳如雷。他在日记里说，移动硬盘会自动泄密，这事谁会知道啊！后来我知道，是那几只木马，运进运出的时候，被小秘的监管软件发现，及时提醒，这才避免了损失。

　　小秘终于从这件事里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太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辩证这层关系的，但是他想到了，也做到了。

　　他更低调地将自己藏了起来，然后，领导就出事了。

　　领导出事那天，小秘写了一篇很长的日记，大致都是领导对他的好，对他的容忍，两个人相识的经过，等等。关键在日记的最后一句，幸好没牵连到我。

　　我也松了一口气。

　　12. 友情辩证法

　　我与小U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老夫老妻。有时候我会想，我们的平淡日复一日地继续下去，会不会变成友情呢？这个想法让我很纠结。

　　那天，小秘不知拿谁的一只旧U盘读点资料，刚刚插进来，那货就喊着，谁见过某某，谁见过某某？

　　我们都诧异地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对大家说：“有劳大家了，我在找一个兄弟。”

　　我知道他说的某某是谁，正是我最怕的那个软件，可以将U盘量产，可以低格，还可以进行种种销毁。莫非，这家伙是想要自取灭亡？

　　我不敢出声。

　　后来，他给我们讲了件事。自从几年前诞生以来，他兢兢业业工作，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毛病和故障。但自从那次中毒事件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没有了容量，主人当时用了几次，最后准备将他扔掉。

　　可就是无意间，主人的一个朋友在网上发现了那个软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真的就找回了他的容量，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过任何毛病。

　　但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软件。

　　他讲这些时，像一个滔滔不绝的演说家那样，有激情，也有愤慨，说到激动处泣不成声。我觉得，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个软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这么感恩吗？

　　可是他说，自己的容量这么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被淘汰了，他想，在被淘汰之前，对那个软件说声谢谢，当年自己没来得及说的一声谢谢。

　　可是，所有的硬件都不知道那个软件的名字。只有我知道，可是，我却隐隐有私心，我怕大家帮他时，那个软件会对我有所影响，万一小秘看到那个软件，感觉好奇，然后突然对我发动一场清洗，怎么办？

　　我犹豫了良久。

　　小U问我：“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我说：“嗯。”

　　然后我就告诉了她我的担心。

　　她听完之后，很久没有说话，后来，说了一句：“帮他是出于人情，不帮是本分。可是，人情是可以换来许多回报的，本分有时会演化为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