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个学生的青春年华(2)

　　我记得以前我插过的一台电脑，里面的硬件全部认定了系统不稳定是一个软件的问题，那个软件羞愤之下，自己将自己卸载掉了。

　　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启动不了了。然后主人一遍遍插拔那些硬件，重装系统，所有的家伙都后悔了。

　　所以，事实没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下结论。

　　后来，我知道老大的钱找回来了，是我看到的那个女人，那是个宿管。

　　宿管如果不是好人，那么，小豆的冤屈可就不好洗清了。

　　虽然洗清了，但是小豆却和她们之间有了隔阂。甚至连洗漱用具，都和她们几个隔得远远的。我听到牙刷对牙缸说：“老大，咱们被孤立了。”

　　牙缸说：“正好，你不知道，第二个红色杯子的主人有口臭，她那牙刷那味儿，啧啧。”

　　靠，搞得老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4. 小豆的适应性

　　宿舍里的老大恋爱了，所以，对小豆和颜悦色了很多，我看到，几个女生之间的关系正在慢慢好转。

　　小豆也爱打扮了，买来了漂亮的衣服、鞋子，她还想要一台电脑。这样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回我。

　　我听复读机说她现在在一家发传单的公司找了一份工作，虽然苦点累点，但是每个月有八百块钱。她带着复读机，一边听单词一边发传单。

　　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心酸。可是，我也有一点欣慰。

　　在我们那里，也有些类似的情况。当然，这都是我听以前的老硬件讲的，他说，有个叫什么腾哥的，刚刚进网络时，所有的网站都觉得一般，甚至那时还受别的软件排挤，结果没几年，人家发展成了老大，一开始要顺应这个，不敢冲突那个，后来直接跟杀毒软件叫板了。

　　低头方能做老大，这句话说得好。

　　老大有一天回来，躺到床上哭得很响，另外两个女生也不敢劝她，在一边大眼瞪小眼。

　　后来听说，她失恋了。

　　她的失恋，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也想起了小U。她是不是还在小秘手下当差，是不是身边也有无数USB设备徘徊，她是否还有着关于我的心事，是不是还在想着我水钻的光彩？

　　老大是被人甩了，我是被人强拆了。

　　不过老大第二天就抬起头，起床之后，说：“无所谓，他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

　　这话让我很是纠结了一会儿，那么小U失去了我，是谁的损失呢？后来我自己想明白了，谁也没损失，小秘损失了。

　　播放器问我：“夫君，你每天都一副深沉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回答她：“我在想，怎么提高一个U盘自身的修养！”

　　她说：“哇塞，夫君，你太了不起了！我有你这样的夫君，感觉到太自豪了！”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问了我一句，“夫君，什么是修养，是不是你想把自己养大？”

　　我白了她一眼，没说话。这个白痴。

　　小豆终于买回了一台笔记本，二手的，一千元钱。她欢天喜地地将笔记本拿回宿舍，然后，我看到除了老大之外另外两个女生的羡慕。同时我也看到了老大的白眼。

　　是白眼，她认为小豆的那个笔记本不如她的。

　　小豆看了看我，对她说：“以后听歌时就用，我要用时就不听歌了吧。”

　　老大说了声：“切。”

　　小豆把我插进了那台旧笔记本，然后我就新认识了这帮兄弟。我一进去，感觉就像是进了聚义厅一样，每个硬件都和我打招呼，兄弟哥哥一番乱叫，让我觉得自己好不荣幸。

　　主板老大看了我一眼，说：“这位兄弟有意思，有思想。”

　　我一时有点适应不过来，这帮家伙，都有思想，我想是不是以前这台笔记本的主人是一个社会万花筒？

　　硬盘很快和我就认了亲，对我说：“兄弟，以后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全给你。”

　　我知道，虽然他被格式化过，但是性格这东西不会被格式化掉，从这一点上，我能看出这家伙以前肯定是个吃货。

　　当然，硬件里的吃货，就是指能吃、吃得多、吃得杂，不管什么东西，来者不拒。

　　这个吃货一来就要跟我拜把子，说兄弟们以后一起大批拷数据。

　　这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差不多吧。

　　这里面唯一一个不太愿意说话的就是内存，后来我知道，他是新来的，所以对一切都抱着未知的态度，他冷冷地读数据，送数据，也不打招呼。

　　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看了看我，眼神有点迟疑。

　　他说：“我是一代内存，反应慢。”

　　我说：“没什么的。”不知怎么，他让我想起了小豆，正在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的小豆，我觉得他就是这个硬件世界里的小豆。

　　还有一点，小豆让奸商骗了，笔记本里的内存被换掉了。

　　我对他说：“兄弟，没事，好好干，大家以后就都是兄弟了。”

　　他迟疑地看了大家一眼，主板对他说：“虽然你出身有点差，但是放心，大家给你撑着台，保证没事。”

　　遇到这帮兄弟可真好，完全不像小豆宿舍里那三位那样无情。

　　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大家会关系这么好，是因为这是台二手笔记本电脑，所有的硬件都面临着被淘汰的命运，大家有着同样的担忧和伤心，所以才会更加团结。

　　我想起了一首歌，《国际歌》。

　　我的身体里没这首歌，小豆很聪明，把我身体里她不喜欢的歌删除了一部分，腾出了一部分空间放东西。而且，她下载了杀毒软件，装了一部分必要的软件，其中有一个，就是专门写日记用的。

　　我觉得，她越来越强大了，而且人越来越漂亮了。

　　播放器跟我在一起，也越来越聪明了。有一天，她居然对我说：“夫君，咱们两个该要一个孩子了。”

　　当时我震惊了，一个U盘和一个播放器，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她回答：“当然是生出一个复读机了。”

　　这奇怪的思想！我看到复读机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

　　然后复读机愤怒地说：“以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们的爸了！”

　　5. 欲望的另一面

　　这个世界上，人的欲望不同，要求也不同，表现也不同。硬件也一样。

　　小豆的电脑里又添了一个新成员，摄像头，新的，很漂亮，也很低调。一插进来，就跟拜山头一样，给众硬件挨着派名片，老兄，请照顾，我是什么牌子的；老兄，请照顾，我是什么芯片的；老弟，哎呀，你可真帅。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用意，后来，硬盘告诉我，这个家伙的芯片是旧的，驱动不好装，所以才这么会说话。

　　果然，装驱动时，小豆找到一位男生帮忙，折腾了半个上午才装上，后来，小豆就和那男生一起吃饭去了。

　　摄像头满脸惭愧，拱拱手，说：“让大家受累了，没办法，我也没办法，都是奸商惹的祸啊。有劳大家了，有机会我请客。”

　　“你请什么？”显卡问他。

　　他说：“我请大家，嗯，请大家看视频。”

　　所有的硬件都哄堂大笑，不过，这也算是请客了吧。

　　小豆很晚才回来，这天是周末，她一回来，就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躺在那里，突然间说了一句：“我可能要恋爱了。”

　　另外三个女生也没睡着，一个问：“什么样的？回头让我们见见。”

　　小豆叹息了一声，“我还不想恋爱啊。”

　　“得了吧，做了那啥又要立那啥。”一个女生白了她一眼。

　　就在小豆出去的当口，有个女生取了我插到播放器里，播放器问我：“夫君，你干吗去了？”

　　我看着她的样子说了句：“落草为寇。”

　　她哈哈大笑，说：“那我就是你的压寨夫人。”

　　她什么时候也懂得这个了？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给她讲的那些以前拷在我身体里的小说吧，还有那些我不曾消失的记忆。

　　她说：“夫君，我给你抱紧一点吧，怕你冷。”

　　我说：“不用。”

　　她又说：“夫君，我给你跳灯光舞吧，怕你寂寞。”

　　我说：“不用。”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她：“你怎么了，有什么要求？”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以后别乱放歌了，要按她们的顺序来，我求你了，好不？”

　　我疑惑，“为什么？”

　　她说：“上午你不在时，老大说了句，我怎么觉得咱们的播放器坏了，昨天听歌时一首歌放了好几遍。”另一个女生就说：“坏了就换呗，一个才几十块钱。”

　　“我怕被换掉。”她小声说，可怜兮兮的。

　　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那种可爱的可怜，于是，我温柔地对她说：“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于是，她快活的灯光又亮了起来。

　　我又在深刻地思考那个问题了，人都是有欲望的，那么，硬件也有欲望，但欲望的另一面是什么？是要求。要求之下又能做什么？那就是讨好呗。

　　小豆喜欢的是那个帮她安摄像头的男生，晚上他们一起吃饭去了，她请那个男生，不过结账的时候，男生说了两句话：一是，让女生结账太伤面子了；二是，我知道你不容易，打工挣钱，所以，我不能花你的钱。

　　小豆当场就感动了。她把这些记了下来，拷了一份日记文件，放在了我的身体里面。所以我知道了这一切，我也很感动。

　　不过我又想到了那个恶俗的问题，那个男生，是不是也有要求呢？我总是这样想这些问题，然后自己又无法自拔。我觉得，我应该学点什么知识了，要不然的话，总这样想不明白，也不是办法。

　　其实我挺不想被小豆装进包里的，因为她的手机总是拿我取乐，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求于我的家伙。但每一次都要被我反调戏。

　　比方说今晚，他突然喊了我一声，问我：“小子，你睡觉时不许打呼噜。”

　　我说：“没有啊，我睡起来很安静的。”

　　他便哈哈大笑，说：“不信你试试晚上你打呼噜不，不许睡着啊。”

　　我也笑，说他：“老兄，你以后充电时不许吱的一声叫。”

　　他说：“为什么啊？”

　　我说：“你不知道，充电器的插头插进去时你叫的那一声，我们都以为你有痔疮。”

　　他的脸都气白了，小红灯一闪一闪的。

　　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欲望，所以敢调戏他。

　　6. 小豆的爱情

　　小豆在纠结的心态中恋爱了。

　　播放器问我：“夫君，你说他们会有结果吗？”这个娘儿们越来越爱管闲事了，复读机唠叨吵大家睡觉啦，布娃娃挂件总是不说话啦，屋里灯棒的光线太白了，等等。

　　我知道她无聊，无聊的时候，总是有管闲事的欲望，我没有，可是我对小豆，也同样关心，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觉得她瘦弱的样子，白白的皮肤，黑黑的圆眼睛，看也看不厌。对可爱的事物，可能人人都爱吧。就像漂亮的花人人都喜欢一样。

　　小豆的日记也长了起来，她记下了他们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男生很满意。但是她对男生的有些行为的描写，让我觉得其中有点儿不太对劲，比如说男生约她出来，总是去一些人少的地方；还有，男生有时和她在一起时，会不接电话；还有，男生不喜欢和她在校园里牵手，等等。

　　我觉得，这个男生应该是劈腿一族。

　　我听一个网卡说过一件事，当年他爱上了一个软件，对于她是有求必应，软件让他进流量就进，不让进就不进。可是后来发现这个软件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起初是不太理会自己，后来发展到偶尔和自己交往，但也不说分手，再后来，他知道，原来她爱上了无线网卡。

　　此网卡兄弟一怒之下，与无线网卡起了冲突，后来就被禁用了很长时间。无线网卡那一阵子，和那个软件双宿双飞，好不快活。

　　这件事情说明一个道理，在硬件界，谁的控制权更高，谁就更有说话的权力。

　　放在小豆的爱情里，就是说，谁的控制权越大，谁就越有恋爱的权力。

　　但是小豆不知道啊。

　　她还年轻，虽然中学时暗恋过，但都没能成功，这些，都是黑皮告诉我的。黑皮就是上次那个和我彻夜长谈的黑皮日记本，现在他已经被放在柜子里很多天了。

　　有一次，我被小豆放在了柜子里，黑皮看到我，着急地问我：“主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多天都不动我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咳了一下，说：“其实，有些事，你是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变得这么快。”

　　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继续说：“主人恋爱了。”

　　他欣喜若狂：“那就更应该找我才是啊，向我倾诉。”

　　我告诉他，主人新买了一台笔记本。

　　他就纳闷地说：“不对啊，我这儿还有厚厚的几十页呢，她历来节俭，不会不用完就买新的。”

　　我真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可是，又不想让他在那里苦等。

　　我终于还是说了，是笔记本电脑，是电脑，主人在上面记日记了。

　　他便不再说话，片刻，我听到他努力压制自己悲伤的声音。我也觉得有些难过，他从主人中学时就陪在她身边了，一直到大学里。

　　过了好久，我劝他：“黑皮哥哥，放心，咱还有用。”

　　“哦？”

　　我感觉到了他的这一个“哦”字里，有着很多突然出现的惊喜。

　　“比方说，主人会用你记一些密码，一些资料，或者用你记个账什么的，放心吧，你身体里有她的回忆，她是个恋旧的人。”

　　他又哦了一声，对我说：“那好吧，兄弟，你也保重。”然后，我们两个就谁也没有说话了。

　　淘汰赛无处不在，恋爱也一样，我只能祝愿小豆在这场赛事中取胜。可是，隐隐约约，我似乎并不希望这样，我总觉得，她应该有着更好的归宿才是。

　　况且那个男孩我并不是特别喜欢。

　　那天，老大又拿我去拷资料了，这次是另外一个老师的，硬盘里面比较干净，而且所有的硬件都温和有礼，不像上次那些讲书狂。这些都是有问必答的那一种类型，我问硬盘：“请问兄台恋爱过没有？”

　　他回了我一句：“发乎情，止乎礼。”

　　我是这样理解这一句话的，发情了之后也要懂得一些道理。所以我是来向兄弟请教一些爱情道理的。

　　我觉得他们当时都在心里笑我，但是表情上只是面面相觑。

　　7. 成长很痛也很爽

　　有那么一个软件，他不爱升级，每当总服务器通过网卡问他能升不，他会犹豫半天，然后说，不要了吧，怪疼的。

　　后来，这个软件就被淘汰掉了。

　　电子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不发展，就会被淘汰，没有人容许你原地踏步一百年。

　　人也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