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岁那年(2)

　　她并不去看她，只是埋头喝茶。

　　冷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紧盯着她的双眼：“你刚才说过，你也跟踪他，你想伤害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自然可以选择不相信。”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好了，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说完她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冷艳感到全身无力，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将她往深渊里拽，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偶然，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又有着怎样可怕的真相？

　　母亲她又为何要阻止自己和白翔交往呢？为何又要编造出她有臆想症和心脏病的谎呢？戴晓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呢？她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什么？

　　头，越来越重，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她以为戴晓红只是因为叶泉的原因单纯出于愤怒才那样做，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她不禁担心起叶泉来，戴晓红跟叶泉的相识真的是偶然吗？那么为什么偏偏全都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自己在乎的人？

　　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她不能再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个男人。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她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她不知道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母亲所为，她该怎么办？

　　冷艳病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她总看到白翔浑身是血，不断地在血泊中挣扎，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他说：

　　艳儿，救救我，救救我……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面孔狰狞，走到他面前，红色的高跟鞋死死地踩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她听到他痛苦的尖叫，可她却无能为力……“艳儿，艳儿，艳儿你怎么了？”

　　她惊恐地从梦中醒来，看着明晃晃的房间，当她再转过头看到母亲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

　　“艳儿，你怎么了？”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那不过是一个梦。她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我做噩梦了。”

　　“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

　　看着眼前这位充满慈爱的母亲，冷艳无法将她与梦中的女人联想在一起，虽然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使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紧张，但毕竟母亲是爱她的。关于这一点，冷艳深信不疑。没有哪个孩子的母亲不疼自己的子女。

　　其实在她的心里她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只不过一想起那些事情，那些舆论，那些眼神，她的心就牵扯得疼痛。至今她也无法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作践自己？

　　看着赵芮，她忍不住问：“妈，在这个世界上你觉得什么才是你最重要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告诉我。”

　　“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就是妈妈的全部。都说婴儿从妈妈肚子里分娩出来剪断脐带的那一刻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可是对于妈妈来说，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因为早在她在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妈妈的血液就流进了她的身体，她们这辈子注定了无法割舍。将一辈子纠缠在一起，直到死去的那天。”

　　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她想一定是自己多虑了，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女儿，更不会去毁掉自己女儿的幸福。

　　是她，戴晓红，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她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不去怀疑母亲，不知怎么搞的，愈是这样心里就愈是慌张不安，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对，他是最后一个见到白翔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大雨，就是他跑来将她拽到医院的，那么强子一定知道真相。

　　与其这样惶恐不安地猜测下去，还不如去找他问个究竟。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该到哪去找他呢？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个城市工作。

　　第二天，她就告别了母亲，踏上了返航的飞机。

　　“不是说要多待些日子吗？”赵芮的眼里满是依依不舍。

　　她朝她笑了笑，安慰着赵芮说：“妈，我还会回来的。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必须去弄清楚。”

　　“那要多久？艳儿，妈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抛下妈妈不管呀！”

　　“妈，你胡说什么呢！你想太多了，我去去就回，快的话几天，慢的话半个月左右吧！”

　　“艳儿，妈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现在年纪大了，总希望你陪在我身边，我不想看到你东奔西走的，我更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艳儿，你明白妈妈说什么？”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见冷艳没回答，她便继续说：“艳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地爱你，除了你的母亲。”

　　她知道妈妈是被伤透了，第一次父亲伤了她，第二次当她全身心地去投入，把那个男人当做后半辈子的依靠时她又绝望了。那个男人几乎毁掉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恋爱不同于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她失败不起，也伤不起。

　　“妈，我明白。天冷，你快进屋去吧！”她轻轻地转过身离开，她不想让她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在这件事情还没结束以前，她不想多说任何一句话。

　　她回到原来就读的大学开始寻找强子的下落，一个礼拜后她在一家IT公司楼下如愿地见到了强子，他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当然也更具有男人味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男生。

　　“好久不见。”

　　她朝强子淡淡一笑。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愉快，不知是工作的原因还是见到冷艳的原因。

　　他们在旁边的一个水吧里坐了下来，冷艳打开电脑将那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呈现在他眼前，她看出他的眼里并没有惊讶与慌张，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就说过，你早晚会知道的。”

　　“到底怎么回事？”

　　强子冷冷地说：“照片你都有了，还想要我说些什么？”

　　“真……真的是我……我母亲？”

　　冷艳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是，她却还是看到他朝自己点了点头。

　　“那么当初为何骗我？”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心还是痛不可抑。

　　“我是很想告诉你，但他不让我说。”

　　她默不作声地合上电脑，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强子递过一张纸巾给她，说：“老实说我很恨你，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若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死。他是多么优秀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未来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可是就因为你将他的无限可能毁于一旦，我甚至无法理解到死他为什么还要那样护着你。”

　　她泪流满面，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说：“白翔……”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可到头来呢，他得到了什么？因为爱情，他得到了死亡。”

　　虽然心里早就想过这种可能，但被自己那么****地证实后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她脸色惨白，紧握着杯子的手似要把玻璃杯捏碎。

　　“我现在脑袋很乱，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强子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或许他还是无法原谅冷艳，是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望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过客，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走，或许根本就无路可走，不管走到哪都是一条死路。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助和绝望过。她很想找母亲质问，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她没有勇气，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不想伤害母亲。

　　蓦地，她想到了叶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袋里突然就出现了叶泉的影子，只是她已不想再去打扰他了。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又走进了一家旅店，打开了电脑，她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她很想痛哭一场，可却怎么也无法流出泪来。

　　现在，她只想找个人说话，她只想驱赶走内心的孤独和无助，她只想证明，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

　　可是该找谁呢？宝儿？古乐？很显然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不由自主地打开了电脑，登录了QQ，泣血玫瑰，没想到这个名字多年后还是那么适合她。她找到那个叫孤独老人的人。

　　她记得他说过，他不会再用这个QQ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只需听她说便好。她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跳动。

　　刺客，好多年没上了，你还记得我吗？我记得你当初说也不用这个号了，不知道多年以后的你是否会突然地想起来登录一下呢？

　　最近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我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我假装你还在，所以我不停地诉说着，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看到这些信息了，但我真的需要一个聆听者。他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听我说便好。

　　我的妈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曾经最爱的男人却因为她死了，不，确切地说是因为我死了。我很恨我的母亲，因为她杀了我最爱的男人。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恨她，她养育了我，又历经那么多的磨难，我同情她。

　　不管她曾经做了些什么，她毕竟都是我的母亲，我找不到什么东西来安慰自己，我想哭可是我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从小我就没有了父亲，是她把我一手拉扯大，所以从前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装作看不见，可是这次我不能装作看不见，她杀了我最爱的男人。亲手毁掉了我的幸福。

　　说来也好笑，你知道吗？后来我又爱上一个男人，可他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有时候我想这就是我的命，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却抛弃了我。

　　我至今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才能找到真实的自己，用假的名字说真的话。而生活中的我们，用着真的名字，却说满口的谎话。

　　你说你其实是悲伤的，可在生活中你却是乐观的，你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你说只有这样你才能证明自己活得很好。

　　而我呢？却跟你恰恰相反，我只有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在生活中我是悲伤的，乃至绝望的。

　　孤独老人，你还孤独吗？我这朵泣血玫瑰这次是真的泣血了。我……突然好想好想见见你，虽然我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我现在正在脑海里刻画你的样子。可是我一闭上眼看到的不是白翔便是那个将我抛弃了的男子。

　　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为何只要是我爱的人他们都会倒霉呢？如果那天我没有走进左岸白翔是不是就不会死？又或者说我走进去了，只像往常一样喝咖啡，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交集？

　　如果我根本就不曾来过这个世界，是不是我的母亲和所有的人都会比现在幸福？

　　孤独老人，我记得你说你老了，当时我还笑，说二十五岁算什么老。此刻我才明白，一个人的心累了，老了，即便是他只有十八岁，他也是个可怜的老人，那么沧桑脆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