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若爱只是一夜繁花(4)

　　在这里有一个老人与我同房，他得了很严重的老年痴呆，但我知道其实他什么病也没有。有次他悄悄地对我说，你们都以为我真的是傻子是神经病吗？我不过是想唤起我儿子的良知，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年迈可怜的父亲。

　　我不奢求别的，只奢求我的儿子能给我一点点的关心。

　　他们常年在外，一年到头回家不到三天，不过自从我住进这儿以后，他们来的次数反而多了，星期天儿子还会带着儿媳妇儿过来陪我一整天，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别提我心里有多开心。

　　看着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我知道他需要的不过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爱。

　　而我也同样，需要的不过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爱，很多时候我们就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爱做出了很多疯狂的事情，只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只为了让对方注意到我们。

　　当戴晓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地恢复并且知道了全部真相。听说冷艳得了白血病，一直躲着不肯见叶泉，上次见到叶泉的时候我发现他瘦了很多。

　　我从未见他如此地爱过一个人，老实说我很嫉妒冷艳，直到我生命最后结束的那一刻我都嫉妒着她。

　　我也知道，如果我继续装疯下去叶泉会一直照顾着我，把我留在他身边，我也知道得了那种病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虽然有治愈的可能，但那几乎很渺茫，得了这种病的人又有几个真正治好的，无非就是烧钱延续生命，痛苦了自己也痛苦了别人。

　　我爱他，我不想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拥有他，每当我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代替不了那个女人。

　　我想，我唯一能在他心中留下位置的方法便是悄无声息地离去，或许这样他还会偶尔怀念我，想念我的好。

　　我不禁又想起年少的时候与叶泉在一起的日子，如果要问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那么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便是与他一起喂猪。

　　阿莉的死，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戴晓红整日整日地待在精神病院那个曾经阿莉住的房间里，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就快崩溃了，她想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变成神经病，真正地住进这里，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叶泉会不会偶尔来看望一下自己。

　　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奢望了，哪怕是一眼她都不敢奢望。

　　郝平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戴晓红长叹了一口气，他在她旁边搬了张椅子坐下来。

　　“其实你不必这样，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是我逼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从这里跑出去，如果不是我将那个布娃娃扔到湖里，她也不会跳下去。”

　　“如果不是你，迟早有一天她也是会死的。”

　　“那是命，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可是我却断送了她的命。”

　　“不，我所说的死，是自杀。没有你她也一样会自杀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原因。实话告诉你吧！阿莉的病早在一个月前就完全康复了，你知道我和叶泉是老同学，对她自然是格外照顾。那天她突然吵着要见我。护士拿她没办法，只好安排她和我见面。一见到我她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乞求着我，要我帮她隐瞒病情。”

　　“你答应了她？”

　　“没错。我跟叶泉高中三年，大学三年，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比你少。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听叶泉说了，他一直感到很自责。你知道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优柔寡断，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到头来却把人伤得更深。”

　　戴晓红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阿莉的脸，听到阿莉的声音，她总在她耳边不停地喊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每天晚上她都必须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日子长了安眠药的分量也越加越多了，本以为时间久了这件事情就会慢慢地淡忘，可阿莉的脸，阿莉的声音似在身体里发了酵，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清晰，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

　　每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阿莉那天坠湖的情景，她望着她微笑，她听到她很温柔很温柔地说：“谢谢！”

　　如今她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那样做，她得到了解脱，她再也不用被困在那个黑暗的死胡同里来回地打转了。她想，阿莉坠湖的那一刻应该是幸福的。

　　阿莉去世的一个礼拜后，戴晓红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叶泉还沉寂在阿莉死亡的悲痛中，这个与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儿就这样死了。他既不去公司上班也不见任何人，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

　　他在想，想一些从前的事情。他在想，想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恨，他恨自己。

　　如果不是他，阿莉兴许会嫁个不错的男人，过着不错的生活。如果不是他，冷艳或许现在已经跟古乐在一起并且结婚生子了，那个男人那么地爱她，她也是很幸福的。至于戴晓红，如果不是他去招惹她，他想或许她也找了个男朋友正儿八经谈着恋爱。

　　现在呢？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他苦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他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洗澡洗脸，多久没刷牙刮胡子了，当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几年前他流浪时候的样子。

　　“叶泉，那个时候你都没被打倒，现在也不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勇敢去面对吧！叶泉你是个男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他在心中不停地鼓励着自己，开始重新振作起来，洗脸刷牙，刮胡子，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到楼下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便去了公司。

　　一到公司他便开始全心地投入工作，处理完手中的事物他便开始把精力用在彻查戴晓红这件事情上。他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只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之前也查过她，但他坚信一定漏掉了些什么，他必须尽快把这个女人找出来。他要为阿莉讨一个公道，他不可以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是他把她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就在他准备关电脑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他本无心看，可当他发现发件人是戴晓红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

　　叶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是个有罪的女人，是我谋杀了你和阿莉的孩子。阿莉的死也是我间接造成的，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这个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十恶不赦，我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的爱，哪怕一丁点儿也行。可是你却从未怜悯过我，更不肯给我那么一丁点儿的爱和关心。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认输，当大家嘲笑我妈是个妓女，我是个妓女的孩子的时候，我发誓要去掉这顶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让人羞辱的帽子。妈妈不是自杀的，而是被我逼死的。

　　当然，我并未亲手杀她，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亲手杀了她，我会面临怎样的处置，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要的不过是丢掉那顶让我充满耻辱的帽子。她死了，永远地消失了。人们的议论也随着逐渐消失了，因为看不到她，人们便慢慢地遗忘了我是那个妓女的孩子，这是我第一次享受到成功的喜悦。

　　当冷启华强奸我的时候，我也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输，结果我又赢了。我出高价在农村买来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把她带回家。

　　我知道冷启华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我做爱，每次他出差回来都是这样，所以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我让女孩儿洗干净了躺到我床上，我在房间里装了夜视的针孔摄像机，那晚活该他倒霉，我原本还担心被他戳穿结果他却喝多了。他成功地强奸了女孩儿，所以我也成功地拿到了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我还知道冷启华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在他的笔记本里找到了他写的那些性爱日记，我将它们发布到网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