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一刻是爱人，后一刻可能是仇人

　　范小米一回到家就开始打扮自己，不但换上了新衣服，还给自己化了一个靓妆，然后就不停地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地舞着，不但自己欣赏着自己的美丽，也不断幻想着刘启星看见他的第一眼会发出怎么样地赞叹：“哇，老婆你太漂亮了！”“哇，老婆，你还是我曾经的小宝贝儿！”“哇，这是谁呀家的媳妇呀，这么迷人，先亲一个吧……”范小米幻想了刘启星回来的无数个赞美她的版本，想着想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怎么了，好像回到谈恋爱时的脑残时期了？

　　“叮咚”门铃响了，范小米兴奋地打开房门，一看到刘启星她就满面笑容地说：“老公，你看我今天漂亮吗？”

　　刘启星上下打量了范小米一下，说了一句令范小米感到不冷不热地话：“脸蛋很漂亮，但是衣服不是很适合你。”

　　“什么呀，这件衣服我……花了250块钱买的呀。”

　　“250元能买到什么好衣服，看我给你花400元买的漂亮衣服。”

　　“真的吗？老公你给我买衣服了？”范小米心头一热，热泪涌出了眼眶。

　　要知道，刚结婚的时候，刘启星还帮范小米买过衣服。婚后一年，刘启星光想着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武装，理由是他上班，仪表很重要，而范小米呢，是全职太太，穿得再漂亮也没人看。两人都这么认为，刘启星不给范小米买，范小米也没有主动要求过。今天刘启星能主动给范小米买衣服，着实令范小米感到意外又兴奋。然而，当刘启星拿出那件护士服的时候，范小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老婆，你穿这个，你最适合穿的就是护士服，你穿护士服最漂亮。”

　　范小米见刘启星的激情那么高涨，眉宇之间也传递着久违的爱意，实在不忍心说出打击他的话，于是，忍着心中的不快，强颜欢笑地穿上了护士服。

　　“哎呀，瞧瞧，娇媚不减当年呀。”

　　“老公，我穿护士服，你就对我有感觉了吗？”

　　“那当然了，只要你穿上这身护士服，我就觉得你跟当年是一样的感觉。”

　　“那我以后要天天穿护士服吗？”

　　“天天穿护士服也不错呀。”

　　听到刘启星这样说，范小米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心里清楚，刘启星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之所以会给她买件护士服回来，一定是对她失去了感觉，想要用护士服来追忆曾经美好的画卷。可是，一件护士服又能保持多久的新鲜感呢？想到这儿，范小米不禁流下了心寒的泪水。

　　刘启星正眯着眼睛，激情荡漾地抱着范小米，亲她的红唇，抚摸她的身体，陶醉在无限美好的感觉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范小米的情绪。

　　“启星……”

　　“嗯？”

　　范小米把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她实在不想破坏这久违了的温存感觉。可是，这样的心理情绪，她范小米又怎么可能饱含着爱意的激情面对刘启星呢？

　　“护士小姐，你给点热情行吗？平时不都是你比较热情吗？今天是怎么了？”

　　“护士小姐”这个词，让范小米觉得此刻刘启星拥抱、亲吻的似乎不是她自己，不是刘启星的老婆，而是一个新鲜的、充满幻想和刺激的陌生女人。那个陌生女人是个护士，范小米曾经跟她是同行，如今范小米成了那个女人的替身。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范小米还是尽可能地装得很热情地回应着，可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装得好，装得真，装得不出差错呢？

　　“护士小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感觉不对呀？”

　　“护士小姐”这个词再一次进入范小米的耳中，将她早已脆弱的承受力逼到了极限，她一把推开正撅着嘴巴亲她的刘启星。

　　“我不是什么护士小姐，我是你老婆，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边说，范小米一边将护士服脱了下来，使劲儿甩在刘启星的身上。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本来就当过护士，我叫你护士小姐怎么了？”

　　“我是你老婆，我是你老婆，不是什么护士小姐！”范小米有些激动，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凶什么呀？我这不也是为了让咱俩的性生活更有激情，让感情更牢固，让家庭更稳定，让彼此更有新鲜感，让我们的心情和生活都更好吗？”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呀，是让你的性生活更有激情，让你更有新鲜感，让你的心情和生活都更好吧，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的感受？我对你没激情的时候你说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说我像木头一样冰冷。现在我对你有激情了，你还说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达到你的满意呀？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让你穿个护士服吗？怎么弄得跟要****你似的？不对，我要真****你，你可能还没这么痛苦。”

　　“你……反正这护士服我就是不穿，这是对我的侮辱。”

　　“你以前跟我约会时经常穿着护士服在我面前扭来扭去的，那时你充满激情地****我，使尽全身解数地想把我骗到手。现在把我骗到手了，就为我穿一件护士服都不行了？”

　　“以前我是护士，所以穿护士服，现在我不做护士已经三年了，为什么还要穿护士服？再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是你把我骗到手了又不珍惜。”

　　“先不说是谁骗谁，你就当是穿给我看的不行吗？”

　　“你认为我们的婚姻、我们的爱情是靠一件护士服能维持的吗？”

　　“这个……到时候再说嘛，没感觉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嘛……那现在我一看见你就是没有感觉，你让我怎么办？你也不能怪我呀，真的没感觉，就算你现在脱得精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你逼我也没用。如果你穿上了护士服，我还能凭着对过去的美好回忆，对你‘挤’出点感觉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请你也理解理解我的心情好不好？我也很痛苦呀！”

　　范小米突然沉默了，她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心被纠结起来的痛，让她有些窒息，甚至想要昏厥。她真希望如今的刘启星是她梦中的人，即使是恶梦她也愿意承受，可是……可是……她的泪水一涌而下……

　　“难道我对你这么多年的付出还不如一套护士服来得有用吗？难道你对我的爱就是被‘挤’出来的施舍吗？”她仍然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用尽可能的温柔语气询问着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看见范小米这个样子，刘启星不但没有对她产生怜悯之心，反而激怒了他这些年对范小米的不满。虽然他知道范小米总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媳妇，但如果彼此选择挑剔对方，那永远都没有完美的人。

　　“你干吗表现出自己很委屈的样子？这些年你是对我付出了不少，可我也没白让你付出呀！这三年来我辛辛苦苦地上班，你天天在家闲着，我养着你，我也没有一句怨言呀，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范小米的怒气开始被激发了，“当初是我选择在家的吗？我工作得很好，是你求着我不要我上班，在家当全职太太，全心全意地照顾你的。现在你又说对我没感觉了，还说养了我三年，我求你养着我了吗？”

　　刘启星也被激怒了，人在气头上，说话就不顾什么分寸了：“是我求你在家做全职太太的，那我不是希望你早点生个孩子，咱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吗？如今，孩子呢？孩子在哪儿呢？”

　　“没有孩子怎么能怪我呢？我都去医院检查过了，各项指标都正常，说不定是你不行。”

　　“呀，怀不上孩子还往我身上赖！告诉你，我也偷偷地去医院检查过了，精子常规成活率a级大于25%，绝对正常，还是超强生育能力呢！这一点我想不用检查你也应该能够体会得到，我强不强你应该更清楚……敢说我不行，分明就是你，不会下蛋的母鸡。”

　　“你……”范小米被这一句“不会下蛋的母鸡”噎住了，这仿佛是多年来最痛的痛处。虽然她到医院检查各项生育指标都正常，可是她还是因为没能给刘启星生下一个孩子而感到内疚和痛苦。她也曾想，如果有个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比现在更稳定、更快乐一些，可是，偏偏这孩子就是不来，也找不到原因。如今，刘启星还给范小米冠以“不会下蛋的母鸡”的称号，这让范小米再也无法继续承受许久以来所承受的一切委屈和痛苦。

　　然而，刘启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你呢？当初追我的女孩儿何止三四个，就说你知道的那个何永琴，她是那么地漂亮、大方，如今都成为了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了，我要是跟她在一起，一定比现在幸福多了；还有林丽娜，****、懂柔情，如果我现在跟她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我去买什么护士服那么费劲；还有那个张晓晓，娇嫩、可爱，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充满了纯情，怎么看都不厌烦。总之跟谁在一起都比跟你在一起有激情，你整天跟个木头疙瘩一样，除了会做饭，就没见你再干点正经事。”

　　范小米不再跟他争辩什么，如果说，护士服让范小米的心凉了，那刘启星今天所说的话，就让她的心跌入了谷底。她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她觉得此刻的争论都毫无意义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不在沉默中发疯，就在沉默中死亡，为了不让自己死，她只有选择发疯，发疯不代表歇斯底里，不代表由一个淑女变成泼妇，表面越是平静的反常，越证明她的内心疯狂到了极点。

　　“离婚，离婚，离婚吧！”

　　刘启星猛然被“离婚”两字吓了一跳，但一瞬间，他便不甘示弱地大声说：“离婚就离婚，谁怕谁呀，明天就离！”

　　“不，今天就离！”

　　刘启星见范小米像是动真格的了，他反而有些意外了。平时的范小米是没有提出离婚的勇气的，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地肆意不顾范小米的感受，说白了有点欺负范小米的意思。现在看来是真想离婚了，刘启星又有些想要缓和的意思。

　　“今天民政局都下班了，还怎么离呀？明天我一准跟你去离。”一向在范小米面前嚣张惯了的刘启星，虽然心底里不是非想离婚，但在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范小米深深地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我们今天写离婚协议，明天去民政局。”

　　“去就去，我一准去，离完了婚，我就自由了，我就去找我以前的女朋友，小何、小林、小张哪个都比你好。你呢，离完了婚，快奔三的女人，就是豆腐渣一块，谁会要你呀？你就等着自己发霉、发臭，变成臭豆腐吧。”

　　刘启星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几分想气范小米的意思，他希望范小米求他不要离婚，毕竟他也是舍不得跟范小米说离就离的。然而，他的内心也做了另一手准备，一旦范小米坚持离婚，他也决不会求范小米留下来，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优秀的白领，再找一个跟范小米一样甚至比范小米更漂亮、更年轻的女孩儿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再说，跟范小米在一起过了三年，他是真的有些腻了，从良心上和依赖性上讲他舍不得范小米，可是从激情和性生活上讲，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跟范小米离婚后，他的感情生活将会是非常精彩、极其灿烂。因此，如今的刘启星，可以说是既希望范小米求他不要离婚，又希望能快点离婚，他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关于新鲜、刺激的新生活。在自己无法搞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他想把决定权交给范小米。

　　范小米很快就写好了离婚协议书，言辞非常严肃、严谨。刘启星见范小米这架势不像是会求他的样子了，于是他也做好了真要离婚的准备。他仔细看了看协议，心里非常地不是滋味。

　　很多人说，婚姻是座城堡，生活在城堡里的人是亲人，是一家人，一旦两人离开了城堡，变成朋友的几率不大，而变成仇人的几率却很容易。

　　“这协议，我不同意，凭什么房子给你？这房子是我赚钱买的，你一分钱也没出。”

　　“我是没出钱，但是我天天给你做饭、伺候你，这也是付出。如果我上班赚到的钱用来买房，至少也有房款首付的一半。房子归我，车归你，以后房贷我自己还。”

　　“你想得倒美，房子多贵呀，车子多便宜，车子给你，房子归我。”

　　“我又不会开车，没有房子我没地方住。”

　　“那我管不着。”

　　“你的工资不低，租个房子很简单。”

　　“不行，其他东西都可以给你，只有房子不能给你，给你了，还有哪个女孩儿愿意跟我结婚呀。”

　　“好吧，既然我们的关系都分裂到这种地步了，那就等法院来判吧。这房子是婚后财产，我想法院至少会判给我一半。”

　　“一半就一半，那也比让你独吞了强。”

　　范小米也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看刘启星：“既然你同意房子一人一半，那我把协议改一下，汽车也要一人一半。”

　　“好，你可真绝，一半就一半！我恨不得立刻跟你离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永不相见。”

　　“那太好了。”

　　就这样，两人都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快要把笔写断了，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人生真的就是这样的戏剧化，也许前一刻两个人还是朋友、亲人、夫妻，甚至在床上温存、嬉戏，而下一刻彼此就可能成为仇人了。加州大学的一位研究婚姻家庭心理学的教授曾经讲到过，夫妻间的亲密关系是一个复杂的关系，专家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用很小的电流点击女人的脚趾，女人一个人在的时候，她的脑电波会有变化，反映出她的恐惧心理；而当跟女人相亲相爱的伴侣拉着她的手时，她的脑电波却没有了任何反应。这充分说明，女人对自己伴侣的信任掩盖住了电流给她带来的恐惧，这就是夫妻间的亲密关系。伴侣们在相爱时，彼此信任，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另一个调查是：当每次杀人案件发生时，第一个被调查的嫌疑人就是死者的伴侣，而往往死者被伴侣杀害的几率确实比外人更大。这也是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