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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天长我敢地久》 作者:绯月西斜

第31章 《暗涌》\/王菲(一)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1、心惊胆战再见到她,是在十多天后的一个早晨。那时正下着大雨,又是上班高峰,华盛路上车流前进得极其缓慢。沈时久倚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司机容志忽回头说:“老板,我好像看到宁小姐了。”

  他睁开眼,侧头望去。雨水落在车窗上,迅速往下滑落,留下道道蜿蜒的水痕。除此之外,无一物入得他眼。他问:“在哪儿?”

  容志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往右侧人行道那边指了指:“就在那边,穿烟色大衣的那个。”

  无殊的确在那里,一手抱着厚厚的文件夹,另一只手撑着雨伞,应该是刚从巴士上下来——雨天不能骑车,早晨的计程车又非常难找,而她身后正好有个站牌。

  她往前走了两步,低头整理快要掉下来的文件夹,偏偏后面跑过来一个冒失鬼,为了赶前面的巴士,将她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嘴里咕哝着什么,大概是诅咒的话,却也只能认命地蹲下身收拾着落了一地的文件夹。风将她的雨伞刮向一边,大半个肩膀都泡在了雨里,她却好像浑然不觉。

  隔着一个车道,旁边的车子接踵而行,她背对着他的身影时隐时现,就像电影里惯用的镜头。前方的车子已经开走,只有一辆黑色宾利一直停在路中央,堵在后面的车子不停地鸣笛催促。很快,交警朝这边走了过来,俯下身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待车窗摇下来,看了一眼后面,原本严肃的脸孔就变了。容志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走到后面引导其他车子上另一条车道。容志则打了一把伞下车,快步跑到人行道上。

  这时候,她已经将东西全部归位,一起身便看到了他的司机,也发现了车流中这辆“霸道”的车子。

  她对容志摇了摇头,然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

  容志跑了回来,对沈时久说:“老板,宁小姐说什么也不肯上车。”

  他眸光一暗,挥了挥手:“走吧。”

  第二天,依旧下雨。无殊坐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拿着一份报纸,看得心不在焉。宋西这几天有新研究,整日泡在实验室里,因此很少露面。小是只有在闲得无聊透顶的时候才会拐到这里来喝喝咖啡,打打电脑游戏。

  梅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说:“经理,有位先生给你这个。”

  里面是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很陌生:“车子在停车场5区1号位。”

  她追出去,喊住了正要跨进电梯的容志:“等等。”

  容志将脚收了回来,面带恭谨地问:“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老板给您配的车。”他答。

  “告诉他,我不会开车。”

  “老板说,如果您说您不会开车,他会给您找一个司机。”

  “我不习惯这样。”

  “老板说,如果您不接受,得亲口对他说。”

  “容……”容什么?

  “容志。”他含笑提醒。

  “对,容志。咱们说话时,你能不能用你代替您?我听着怪别扭的。”

  “可以。”

  “行了,把这个拿回去吧。”她将钥匙递给他,“别让我为难。”

  又过两天,天才开始放晴。下午5点多,无殊骑车出门,在摩天大楼对面的茶餐厅见到了北堂皓。

  她看看时间,说:“我还以为我提前了20分钟过来的。”

  北堂皓笑了笑:“是我提前了半小时。”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多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要了一壶红茶,有服务生给他们沏好。

  “最近还好吗?”

  “能吃能睡,挺好的。”

  “可是你瘦了。”他一语便道破了她的谎言。

  无殊低头,端起青花瓷的茶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屹立在另一侧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倒映着夕阳的余晖,像是一支插入云端的笔直标枪,气势凛然。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随口聊道:“明早世纪园的招标会就要开场了。”

  “是啊,不知道结果如何。”北堂皓沉吟片刻,坦言道,“其实这三年来,沈时久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摩天散股的收购。如今,他个人就已经占了48%的股份,北堂家的前景很不乐观,所以我才要孤注一掷和陈意明合作。你知道,沈氏与北堂分管实业与金融,这次世纪园开发的投标很关键。如果他得标,大势便成定局;如果他失标,我们这边就有了抨击他的理由。要是再能找到他的马脚,他总裁的位置就将不保。”

  无殊眼神飘忽地望着茶杯:“赢的那个未必能笑到最后,输的一方仍会不遗余力地铆劲追上。商道风云诡谲,鹬蚌相争前先要看看周围有没有渔翁,螳螂捕蝉后要确保能逃得了黄雀的爪子。光是听着,就替站在局中的人感到累了。”

  “所以对有钱人来说最奢侈的生活并不是物质的满足,而是无事一身轻。可惜到了这一天往往已经身不由己——你和他出什么问题了?”北堂皓终于开口问。倒是可以猜到一点,但更想从她口中确认,以此评估她此时此刻心中的想法。

  她眉头微微纠结着,似在思索表达方式。

  “随便说说吧。”

  “他曾说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也想过他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那种人。越是了解他,就越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好像两个不对路的人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强硬地凑到一起,而一旦出现问题,我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跑,最好是跑到看不到他的地方,这样我就能自欺欺人地说,等冷静下来,说不定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北堂皓暗暗叹气——身体离开了,心却还在和他纠缠,又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她捋着头发,笑了笑:“算了,不谈这个了。”

  她说不谈,他便不谈。

  两人开始点餐,吃完后又小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以前轻松的琐事,心情竟也渐渐地放开了。

  走出茶餐厅,天已经大黑。城市光亮如昼,仿佛是一天新的开始。

  北堂皓去停车场取车。她跨上摩托车,正要将头盔套在头上,不经意间,目光转向了右边。摩天大楼的观光电梯中,几道暗色身影随着电梯下落越发清晰。接近底楼时,她看清他也在其中,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透明的电梯间。

  她把身子转了过去,明知被他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仍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有个流浪汉走了过来,低声下气地说:“小姐,请问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的钱被人偷了,想回老家都回不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说:“把你的裤子口袋翻出来,这钱就是你的。”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要求,顿了顿,灰溜溜地走了。

  她面无表情地将钱塞回包里。

  这样的骗局在城市里屡见不鲜,拆穿谎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揭开人家的老底,看看是不是真的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

  片刻后,有人站定在她的身后,她察觉,不耐烦地提高声说:“有完没完?”稍一回头,眼角余光瞥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沈时久俊容沉郁,嗓音低哑:“你就这么希望和我断个彻底?”

  她赶紧将头盔套在头上,俯身发动车子,然而引擎只是扑扑地响了几下,很快便熄火了。她取下头盔低咒一声。就连车子都跟她作对,偏选在这个时候出故障。

  北堂皓的车子从一侧坡道驶上来, 在寻找无殊身影的时候看到了沈时久。他将方向盘打了个弯,车子开到无殊身旁,问:“小鬼,要我送你吗?”

  无殊如见救星般点头,从摩托车上下来,越过沈时久的身体,钻进了北堂皓的车子。

  看着坐上副驾驶位的无殊,沈时久整个人似冰冻三尺。车子尚未启动,他已一脸决然地走向马路对面,来往的车辆将他夹在其中,有的险些撞上,他连缓也不缓一下,笔直地往前,直看得无殊心惊胆战。

  2、你休想这样结束

  世纪园招标会上,各大投标商均已入席。

  由于来的都是公司BOSS级的人物,整个会场颇具世纪大战王将对垒的气势。沈时久带着他的决策团出现,全场讨论的声响至少翻高一倍,跟踪报道的记者更是如影随形。他刚在前排3号桌坐下,陈意明也带着人招摇地出现,面对记者他口气颇大,表明以天信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拿下这个案子。他们的位置恰好是离3号桌不远的5号桌。两大巨头碰面,既没有剑拔弩张的防备,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客套。

  洛则在旁轻声提醒道:“会长,北堂江来了。”

  沈时久脸上并没有多少变化,略回头,望向侧边走道。

  现仍是摩天董事局主席的北堂江一手撑着拐杖,在孙子北堂皓以及一名私人护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向旁听座。出于应有的风度,沈时久对其一行人颔首示意,只是当目光落在北堂皓身上时,不自觉地绷紧了犀利的薄唇。

  招标委员会已经筹建完毕,在有关部门的现场监督下开展评定标。

  竞标单位分别阐述了各自的开发思路,从规划方案到预算成本再到未来发展趋势,这些都是影响竞标成绩的关键。摩天的方案缜密严谨且富有超时代的想象力,小到公园一隅的新型设施,大到海上人工岛屿、黄金海岸度假圣地,无一不细具详尽地表达了此次竞标的特色理念,最后还在投影仪上模拟了世纪园建成后的真实效果。

  然而,接下来天信方案的陈述却令在场所有人皆咂舌不已,因为他们的方案竟与摩天极其相似,但开发周期却比摩天要缩短近三个月。仅这一点,摩天便处在了劣势。

  沈时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明显占了便宜的陈意明斜眼看向他,那目光是赤祼祼的挑衅。

  如果说,这样的意外事件让人觉得惊诧不已,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是真正地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所有竞标商中,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海外新兴企业荣劢集团犹如惊涛中杀出的一匹黑马。他们的规划方案虽不及摩天与天信两家精彩,却提出了一个两家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西区,集聚着全南汀最贫困的三无人群,往年犯罪率在西区居高不下。

  摩天与天信的方案总体是为中高层消费人群设计的,可是这样的环境如何才能让百姓出去消费?又如何让游客安心度假?曾在旧金山贫民区长大的沈时久理应考虑到这一点,但他意不在得到此标,所以并没有将它列入规则方案。陈意明这个“抄袭者”自然也不会去考虑。

  原本擅长面子工程的官方对荣劢集团趋于平民化的开发建设方案并不感冒,但是这种公开性的招标会已经受到全国的关注,既然已经有人提出,若不能站在民生的角度去评估,势必会引来大麻烦。

  最后,经由评标委员会的评委打分评定,名不见经传的荣劢集团以82.5分的成绩赢得了这次标的。

  当荣劢集团的法人代表摘下墨镜,从位置上走出站到台上致辞时,全场哗然。

  “怎么是她?”旁听座席上的北堂江蹙着花白的眉看向北堂皓。

  陈意明当即带人离场,被记者问及对这次竞标的结果有何感想时,他只是简短地答了句:“无可奉告。”

  自无殊的身影落在沈时久的眼中,骤然冷凝的视线便分秒不断地胶着她的脸,看着曾经一次次亲吻过的那张嘴如鱼般一张一合,他的瞳孔也跟着一阵阵地紧缩。

  他的位置就在咫尺之外,无殊却连将目光投向他的勇气都没有。她答应过他,不会将他的计划告诉任何人,但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北堂皓又一次栽在他的手里。

  以前就对他说过,在南汀整个黑白道他或许可以一手遮天,但也会有他防不胜防的意外以及无法查到的事情——阗一的背景令她想要隐匿自己的身份变得轻而易举,荣劢集团是诺亚方舟的一个幌子,她开的事务所是荣劢集团在南汀的一个不起眼的办事处,她的账户里随时都有数亿资金可调用,她偷他的标书不仅仅是给了陈意明……她就是那只黄雀的代言人。

  沈时久一手按在桌上站起,修长身躯随之散发出一股阴沉骇人的气息。

  大部分人都在想,他一定是无法忍受这次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从台上下来,无殊数着拍子从他身边走过去,想要忽略他的愤怒。但是耳旁掠过的气流告诉她,她今天是逃不过了。

  她被他从会场里拽着走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尽管没人愿意去惹毛这个魔头一样的男人,但工作人员出于职责不得不上前阻止他的粗鲁行为,可不触及身体的阻止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拽着她走了多远,那些人也跟着后退多远,只能口头上不停劝道:“沈先生请你冷静。”

  沈时久被那些声音吵得烦了,眯起阴冷的眸子吼出一句:“她是我老婆!”

  工作人员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时久,你不要太过分,放开她。”北堂皓担心无殊会出事,不顾祖父的反对,毅然走了出来。然而话音才落,他的鼻梁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幸好有人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栽倒。沈时久的暴戾,北堂皓已经见识过一次,但他何所惧?回身亦飞快地出了一拳。沈时久竟也不躲,受拳的同时又出一拳,打在了北堂皓的腹部,使其根本无法站直身。

  场面顿时乱套,胆小的女士止不住尖叫起来。北堂江在座位上气得手指直发抖,捣着拐杖直骂沈时久混账东西。

  一直被沈时久拽着的无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更是混乱。

  要怎样才能结束这样的混乱?!脑子里虽有许多声音在叫嚣,她却无从得到答案。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的一巴掌已经扇在了他的脸上。然而,即使是她也没有想到,沈时久竟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地方清楚地告诉她,他的愤怒已在这一刻将对她的爱恋燃烧得一干二净。

  一种令她几近休克的疼痛从心口一直扩散至四肢,她慢慢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空洞苍凉的声音从唇间逸出:“我们两不亏欠了。”

  沈时久却不饶她,箍住她的手腕拉近他,狠狠地说:“你休想就这样结束!”

  他连拖带拽将她带出会场丢进车子,两人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他就将油门踩到最大,箭似的冲了出去。北堂皓想要追来,被他的保镖给挡了回去。

  其余人因为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好插手。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这出闹剧无疑会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飞驰,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从半开的车窗刮过耳际,冰冷刺骨。无殊一声不吭。他要去哪里,他准备做什么,她都没有去想。也许她有想过,两个人要是能一起死在车祸里,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手机铃声忽响,在车里显得尤其刺耳。是北堂皓,他一定非常担心,才会一遍遍锲而不舍地拨打着她的电话。

  沈时久从方向盘上撤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重重地按下关机键,然后扔在了后座。紧接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一接通,他便口气强硬地下达了命令:“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内给我查出荣劢集团的一切底细!”

  无殊靠着窗,并没有什么反应。前方快速倒退的树影与路面,在她微睁的眼睛里一闪一灭,就像她和他的回忆,匆匆而过,连个尾巴都抓不住。

  一片半枯的树叶从窗口吹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手上。她执起它,怔怔地看着。其实她看的并不是树叶,而是她手上的戒指。即使是离开他那里,她都不曾将它摘下来。她曾想,有些美好的回忆是跟现实没有冲突的,就算立场不同,那些幸福的点滴也还是会牢刻在脑海里。可现在她知道,自己是错的,现实与梦境相比,更真实,更能深入人心。当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时,她才明白当年的他该有多么意外,以及伤心。

  意识渐渐远去。她又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与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甚至一起打架。她的格斗术是他教的,她只是学了点皮毛就想找他挑战,结果总是被他掀翻在地。若是被摔得疼了,她就会叫他站着别动,然后她光着脚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其实他从来都不曾用过力,使的都是巧劲,是她故意装疼,找借口欺负他。

  一个急刹车,她蓦地睁开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她系上了安全带,所以她并没有因此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但他的头却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车子发出一声长鸣。她手忙脚乱地松开带子,一手扶住他的头,轻轻往上抬起。他却突然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侧过脸,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里有血丝。可即便如此,那张脸仍是俊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她常常欺负他的原因。人们对美好的东西总是一边向往一边保持着想要破坏的欲望,这是一种奇怪的矛盾,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因为对方太美好会让人觉得自己更加卑微。

  她避开了他的眼睛,将视线移向窗口。这是一个码头,海上有游轮鸣笛的声音,海鸥展翅掠过碧蓝水面,时而发出婉转的叫声,如同在说一个长长的“爱”字。

  她本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当他拉着她坐上一艘私人游艇时——她还是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

  冬季出海,到底是有些不合时宜。而且她从没坐过船,一次都没有。初次经历便有了强大的反应,她扒在扶杆上一直呕吐,险些将胃酸都给吐光。

  而他驾船,顾不得她。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开船,要是平时,她一定会问他是不是连飞机也会开。他太全能,显得她有些无能。这样的事实,有时是叫人嫉妒的。当然,也会觉得骄傲。不过那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的她和他,只是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而已。

  脸还是疼,大概是一直在呕吐的原因。海风极冷,她在外面坚持不了多久就钻回了舱内,然后看向前方的他。驾驶舱两侧窗户大开,海风鼓吹起他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她看了都要发抖,不知道他怎能忍受。

  连续开了一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他没有回答。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爬到驾驶舱,说:“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吐到死,那你快要成功了。”说着又趴在窗上干呕。

  他这次是真的狠心,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吐完后,突然扑过去,对着那一堆仪器乱按,引得警报阵阵。

  “ 你这个缺德鬼! 你到底想怎样? 就算杀人灭口也用不着跑这么远吧?”

  他的表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一边将警报解除,一边拨开她的手:

  “想要一起殉情,有的是时间。”

  “ 算了吧。” 她跌坐在甲板上, “ 与其这样, 不如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他冷哼道:“现在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是啊,如果她没有回来,如果她不是决意要走这条路,她今天也就不必来说这句话了。

  老天可怜她,在她虚脱前,他终于将游艇停在了一座小岛前。她注意到小岛四周的海面上漂着几处浮标,丛林中间有座高耸的白色灯塔,某处整齐堆放着砍伐好的木材。很明显,这是一座即将投入建设的商业岛屿,但目前来说还十分原始。

  这就是沈时久此行的目的地,他需要真正独处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然后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将游艇停靠在小岛岸边后下船,并不跟她交代什么,径直朝丛林走去。

  无殊精疲力竭地趴在船头看他越走越远,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她瞅着这荒凉的地方,心情低落的同时生出些许寂寞的感伤。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浩阔海域被那墨蓝色的天空映衬着,真有些惊心动魄。时间对她来说越发难熬,而他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已经缓过了神,思来想去,终于也踏上了小岛。

  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因前几天一直在下雨,地上坑坑洼洼,积水表面漂着虫子的尸体以及干枯腐败的黄色叶子,一脚踩上去随时都会陷入泥潭。没走几步,鞋子便脏得一塌糊涂,她干脆挽起裤管和袖子,在丛林里横冲直撞。但她迷失了方向,只找得到回去的路,却找不到继续前行的目标。

  沈时久寻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一棵树的枝杈上。

  这个位置很隐蔽,他虽站在下面,却没有抬头,只是四处张望。表情仍是有些冷漠,但频频皱起的眉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之前一直在灯塔,那边更高,可以将游艇看得一清二楚。然后他发现她不见了,但他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为了找自己。

  小孩子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躲的那一方总是最紧张的,即使清楚就算被发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无殊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其实她爬树纯粹是因为想要站得高看得远,因为以前没试过,爬上去很是费了点劲,但到了上面才发现再高一点的枝干很难承受她的重量。她泄了气,觉得一切是枉然,一屁股坐在树杈上,然后他出现了。

  她俯望着他的头顶,一面心安,一面又觉得疲累,眼涩得连眨一下都觉得疼。这时候她希望他就此走掉,好过两人面对面却不使好脸色。但他突然仰起了头,敏锐的直觉引导着他发现藏在树枝间的她。

  他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问:“你在上面做什么?”口气就像是在教训一个调皮不安分总是闯祸惹事的孩子。

  她将头靠在树干上,眼神疏远迷离:“麻烦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离开时的姿势很酷,气宇轩昂,哪里像是感情受伤的人。她怔了许久,不是没有失落,可这样也挺好,就像他打她一巴掌,她便不用再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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