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愤世嫉俗

　　在和秦可一艰难地走到了侧门以后，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扶秦可一上了车，当司机问到去哪儿的时候，我却犹豫了。如果按正常情况，我会毫不犹豫地对司机说哈医大二医院，但考虑到最近医大二医院爆出“天价药费”丑闻后，我不得不有所顾忌。

　　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医大二医院，就算犯了再多的错，黑了再多的钱，可毕竟是家有实力的医院，而且离我们学校也很近。 到了医院之后，我把秦可一扶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去排队挂号。今天来看病的人似乎不是很多，我排了不到一分钟的队后，就挂好了两个号，然后先扶着秦可一去开药打点滴，尽管秦可一表现得极不情愿，但还是和我一起去了发烧门诊。

　　医生见进门后的秦可一咳嗽得很厉害，急忙戴上了口罩，然后让秦可一坐下，以紧张的语气问秦可一最近有没有接触鸟类或家禽类动物。当得到了我的否定回答后，医生深深地松了口气。

　　“哎！今天你给我的鸽子喂食了吗？秦可一忽然回头对我说道。此时医生听到秦可一的话后再次表现得很紧张，而我也迅速地反应过来秦可一的目的。 ”

　　“医生你不用理她，我们家根本没养鸽子，她也绝对不是禽流感，只是正常的发烧感冒。我诚恳地向医生说。医生却半信半疑地坚持要做N项检查来证明，而秦可一此时也满怀歉意地笑着向医生伸了伸舌头。最后终于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我陪秦可一化验了血，秦可一此时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懊恼不已，而我却为秦可一给了医生黑我们的口实而稍显愤怒。 ”

　　在拿到了秦可一的血常规化验单后，我和秦可一再次艰难地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对着化验单看了半天后，给出了“可能是普通的发烧感冒”的观点，最后给我们开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药。当我拿着价值178元的治疗普通感冒所开具的药单时，心里深深地感到了医疗改革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我去药局取了药，然后陪秦可一去点滴室打点滴。

　　护士熟练地在秦可一手上涂着酒精，然后把皮筋扎在她的手腕上，准备把针头扎进她的静脉。这时秦可一忽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紧张。随着针头慢慢地插进秦可一的皮肤，秦可一的指甲也试图慢慢地插进我手上的皮肤，秦可一疼痛感有多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没有我的强，于是我可怜地向护士恳求道：护士，麻烦轻点！

　　“呦！还挺疼女朋友的啊？护士笑着说。”

　　“才不是哪！他是心疼他自己！秦可一忽然睁开眼睛说。然后握着我的手抬起来给护士展示了一下，弄得护士哭笑不得。 ”

　　打点滴的过程是漫长的，我坐在床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而秦可一却从开始打点滴的时候就从她的挎包里拽出一本包装精美、内容空洞、充满小资情调的弱智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完全不顾无聊至极的我，令我不得不怀疑她是否早就做好准备要和我来打点滴。我出去到门口的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回来看。

　　跳过那些充满了暴力、色情和凶杀的低俗新闻后，我发现这份报纸没什么可读性文章，于是我只能继续无聊地望着天花板。在我即将濒临崩溃的时候，药瓶里的药终于见底了，我迫不及待地把护士喊来替秦可一拔了针头。我扶着她下床，然后走出了点滴室，一步一步地挪向骨科。

　　骨科大夫的年纪不大，似乎是一个实习的医生，看见秦可一进来后，立刻显示出了其他医生鲜有的热情。当给秦可一检查的时候，两只手不断地玩弄着秦可一的脚，好像是在给她做足底按摩一样，这让我想到前段时间媒体上争相报道的“色魔医生”的形象。

　　医生在尽兴之后，给出了“基本上没有大碍”的结论，但仍让我们去拍个片子，于是我又不得不再次扶着一瘸一拐的秦可一去拍X光。由于要半小时后才能取出结果，所以我先把秦可一扶回了骨科诊室。当医生再次看到秦可一进屋后，立刻又变得异常热情起来，开始和秦可一东拉西扯一些在我看来很无聊的话题。据他介绍他是医大的研究生，至今还没有女朋友。

　　我不清楚他无意中透露后一句话的真实意图，如果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学历以博取秦可一的芳心，那只能算他倒霉，在秦可一这种从小就生活在蜜罐里的女生眼中，专科学历的男人和研究生几乎没什么区别，这个年头，也就研究生自己把自己当回事。我本打算默默无闻地坐在角落里忍受这难挨的半个小时，但听到一些在我这种愤世嫉俗的人的眼中的屁话时，我就有反驳他的冲动，但考虑到秦可一的伤脚，我不得不压制了这种冲动，最终决定到外面透透气。

　　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自从佟晨走后，我迷恋上了发呆这种感觉，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某个东西就开始发呆，脑中回忆着或刻画着和佟晨在一起的一幕幕，尽量都想得唯美些，甚至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虚构的、哪些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的，而我此时也把所有对佟晨的感情，寄托在了这种发呆上。

　　忽然一首熟悉的铃声打破了我对佟晨的感情寄托，那是我和佟晨都喜欢的一首歌，确切地说是在佟晨的影响下喜欢的歌——《至少走得比你早》当初我和佟晨一起买情侣手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把这首歌作为铃声，如今我的手机仍然是把这首歌作为铃声，但却不知道佟晨的铃声已换成了什么。

　　真没想到在这里也碰到一个和我喜欢同一首歌的人，于是我循声向那个人望去。结果应该是我早就能预料到的，但我怀疑是否因为我经常发呆而致使我的脑袋迟钝的缘故，如果换作以前的反应，我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想到这个人就是佟晨，或者应该叫她丁宁。此时她就在我的面前不远的地方，背对着我接着电话。

　　于是我满脸惊讶地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去，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证明我没有认错人，直到站在她的背后，我才万分地肯定她就是，除了她的名字我不能肯定以外。我就这样在她背后默默地站着，而她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打电话，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电话终于在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打完了，她合上电话后，很自然地转过身来，但却被站在后面的我吓了一跳，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我的出现是她始料不及的。

　　“嗨！好巧啊！在对视了几秒钟以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从她的反应看出，应该是上次碰到的丁宁。 ”

　　“是啊！你……来看病？ ”

　　“噢！不是。我来给朋友开点药。说完向我晃了晃她手中拿的药。 ”

　　“噢！我们互相都以极不自然的语气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

　　“你呢？也来开药吗？在又沉寂了几秒钟之后，还是丁宁率先打破了沉默。 ”

　　“噢……我不是，我是来陪朋友看病的。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 ”

　　“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没人听。又过了几秒钟，这次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

　　“噢！上次见面后第二天我就去外地了，所以就换了张卡。虽然不知道丁宁的话是真是假，但我宁愿相信是真的。 ”

　　“晚上……有时间吗？我突然直奔主题向丁宁问道。因为我需要机会证明她到底是谁，所以我不想放弃一切能把握的机会。 ”

　　“噢……有……干吗？她听到我的问话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支支吾吾地回答。 ”

　　“一起吃顿饭吧，我觉得咱俩挺有缘的。我笑着对丁宁说。 ”

　　“好啊，去哪儿？犹豫半天后，丁宁终于做出了我期望的选择。 ”

　　“汉斯吧！沃尔玛旁边的那家，六点钟我在门口等你，好吗？ ”

　　“嗯，好！丁宁点了点头说。”

　　“那……我先走了，不见不散！我这时忽然想起了秦可一，想起了应该为她取x光结果了，于是我有点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次对话。 ”

　　当我拿着x光片回到骨科诊室时，秦可一仍然在听着医生东一句西一句地扯淡，从秦可一脸上的表情可以猜想，她如果不是崴了脚，肯定也会像我一样选择逃离。秦可一看到我进来后，迅速地表现出了热情和兴奋，而医生脸上的热情此时却因为我的出现而荡然无存。

　　“你怎么才回来啊？秦可一有些抱怨地问。 ”

　　“噢……刚才碰到了个朋友，聊了几句。我一边说着一边把x光片递给了医生。”

　　他接过来看了半天以后，紧皱眉头，慢慢地说：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了？医生，伤到骨头了吗？听到医生的话，我顿时感到紧张。 ”

　　“有点轻微的骨裂，但不是很严重。不过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能生气，注意多给她做些有营养的东西调养，还要每天给她的脚按按摩，增强活血作用。”

　　听到医生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后，我顿感一头雾水，从小到大也有十几次崴伤的经验了，可却没听过心情也能影响到崴伤的恢复，但考虑到毕竟专业人士的话有一定的可信性，所以只能接受。这时最高兴的莫过于秦可一，虽然崴了脚，却换来了神仙般的生活，这是她始料不及的，所以当我转头看她的时候，她正沉浸在愉悦的气氛里不能自拔。

　　“医生，不用按摩行不行啊？我不会，而且粗手粗脚的，我怕一失手，万一给她造成个终身残疾什么的，我还得照顾她一辈子。 ”

　　“美得你，你想我还不干哪！听医生的，哪那么多废话？秦可一虽处在喜悦中，但仍然不忘和我吵嘴。 ”

　　“这个很简单，一学就会，来来，我给你示范一下。说着走到坐在床上的秦可一旁边，抬起秦可一的脚，推拿了两下，示范给我看。而在我看来，他无非是考虑到秦可一即将走了，以后估计也很难见到，所以趁一切机会尽可能地占秦可一的便宜，秦可一此时脚踝上的彩喷在他那双手下也被折磨得像敦煌壁画一样。而秦可一也对他的这一行为表现出了鄙视，但却不好意思发作。不知道他的此种行为也是否预示着，学历越高的人，思想会不会越龌龊？一种被知识武装的龌龊。 ”

　　“好了，好了，我会了，不用麻烦了。我适时地阻止了他在秦可一脚上肆虐的手。然后帮秦可一穿上了鞋和袜子，扶她下了床。”

　　临出门的时候，秦可一不忘回头对这个挂着研究生光环的医生笑着说了声：谢谢医生，再见。

　　“你对这个研究生挺感兴趣啊？临走还不忘告个别！出门的时候我对秦可一说。 ”

　　“切！怎么了！人家可是医大的研究生，前途无量，哪像你吊儿郎当的。再说必要的礼貌还是得有的，这也显示了我们作为新世纪大学生的基本素质。 ”

　　“没想到崴个脚却激起了你脑袋里丧失已久的道德观了？ ”

　　“滚！我告诉你，医生都说了不能惹我生气。在我养伤期间，严格遵守医生的忠告，万一稍有疏忽，看我不杀了你！秦可一故装恶狠狠的样子和我说，就好像一个太监得到了皇帝的圣旨一样，作威作福。 ”

　　“噢，是吗？真的要遵守每一条吗？我笑着问。 ”

　　“当然，今天的这一局面完全是因为你而造成的，你想逃避责任吗？ ”

　　“不敢不敢！来，你先扶着这里！我把秦可一扶到了医院大门口的一个柱子旁边，让她扶着柱子站好。 ”

　　“你要干什么去啊？秦可一奇怪地问。 ”

　　“不干什么。医生刚才告诉我要不让你生气，保证你的营养，还得给你按摩，没错吧？ ”

　　“还行！看来你的内心还是很内疚的啊！秦可一得意地说。 ”

　　“那好！医生的这些忠告，我会遵守。但医生却没告诉我要扶着你走路，所以，你自己走吧，我在前面的那辆出租车上等着你，不用着急，慢慢走，我很有耐心的！我说完转身朝门口的一辆出租车走去。”

　　此时耳边响起了秦可一那久违的叫骂声：康健！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