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听不见我的下雨天(12)

　　磊磊看看米诺，真诚地笑笑，很好啊，够热情。一听这话，米诺立即喜笑颜开。苹果也在下一秒换上一副花痴表情羞答答地问，那……我呢？碰巧我和米诺正端起一杯橙汁仰头喝着，我们俩双眼齐齐瞅到苹果那样子，差点把汁液全喷她脸上了。

　　磊磊点点头，说真的，你们都友好。也许这时唐草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别过脸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我，抵不住他那致命的眼神，我瞬间变为一只被驯服的小猫，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米诺苹果她们俩好像看上你哥了……我们想法子撮合撮合他们吧？

　　什么？！唐草震惊了道，我哥是有女朋友的人啦！你这个傻瓜……然后把我晾在一旁，抛砖引玉地问磊磊，哥，思琪姐下午是不是要上我们那？

　　嗯啊，哎呀！我差点忘了，宛宁，待会也一起过去吧？苹果，米诺，你们要一起过来吗？磊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问。

　　米诺和苹果不约而同地望了望对方，又转过头异口同声问磊磊，思琪？是谁？！

　　她……呵呵，她是我的女朋友，很好相处，看到她你们一定也会很喜欢的。说起自己的女朋友，磊磊的脸上扬起明显的甜蜜弧度。

　　苹果米诺两个人刹那间彻底怔住了。俩人愤怒的眼神齐刷刷地望向我，良久之后，米诺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对我说，宛宁，你到房里来一下吧，我们有事跟你说。

　　穿过唐草和磊磊不解的眼神，我在“哦”一声过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神情凝重步履迟缓得就像是正走向一场象征着死亡与重生的战场。

　　林--宛--宁！关上房门后，米诺和苹果霎时化成两只张牙舞爪的猛兽朝我扑过来。

　　关于这场乌龙相亲大会，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啊--当听到令人揪心的惨叫声的那一刻，不知道唐草和磊磊脸上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7】暮光下徒步游走的女子。

　　来到唐草的家门口时，早已有一个女人等候在那里。磊磊满心欢喜地迎上前去，口中喊着这个叫做“思琪”的名字。

　　原来她就是磊磊的女朋友。

　　听到声音后，她很快别过脸兴奋地朝磊磊跑过来，两个人亲密地抱在一起。那一刻，我却早已怔在原地。我见过她。

　　怎么了？唐草看着我，觉得思琪姐看上去有点熟悉是吗？我点点头，表情讶异，唐草竟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把我认错是她要找的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写满我读不懂的情绪。顿了顿，唐草又继续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他把我错认成是我哥。那个时候，他们俩就已经在一起了，直到我们分手那几年，他们的感情还是一直坚定不移。我看到他的眼望得很远很远，远到我看不见，似乎早已抵达记忆的另一边。

　　原来是她，难怪看上去那么眼熟……我看着眼前这对情侣自言自语着，却一直感到有双眼睛正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那么的咄咄逼人，令人喘不过气来。

　　宛宁……这双眼睛的主人终于开了口。我看着唐草深邃的眼，嗯？怎么了？他却突然握紧我的手，用着笃定的语气告诉我，我们也要像我哥和思琪姐一样。

　　我知道他口中的“一样”指的是什么。

　　像思琪姐和磊磊那样，一直守护在彼此身边，不离不弃，维持长久的感情。

　　嗯，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不敢想象过去没有唐草的日子里，我是怎样熬过每天漫长的24小时的。那时的我总以为自己能够像从来没有受过伤，可每次翻开手机相册看到那些熟悉的幸福的照片时，眼泪却还是很孬种地掉在键盘上。

　　我和唐草牵着手，磊磊和思琪姐也牵紧彼此的手进了屋。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幸福味道，它们总是追随着一对对情侣的脚步自由飘荡，只可惜杨洋不在，他闻不到这股芳香。

　　杨洋那小子终于肯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小花儿了。嘿，你们知道吗？他说他要去街上找找高贵的玫瑰，呵呵……街上哪有什么玫瑰花，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马尾巴花……唐草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了好了，有你这么损人家的吗？磊磊忍俊不禁地抱怨起来。

　　我故意逗着唐草，那你说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花呢？

　　你是我的唐花呀！唐草不假思索地回答。

　　昙花一现？好短暂的美丽……我低声呢喃。

　　谁说是那个昙花呢？宛宁，你忘了么？我说过的，我是你的唐草，你是我的唐花。独一无二的唐花。说完在我的唇边附上一抹甜蜜印迹。

　　黄昏时分。

　　磊磊留我和思琪姐一起在家里吃饭。思琪姐说自己要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一些菜，磊磊在洗澡陪不了她，我嚷嚷着要跟她一起去买菜，唐草却执意让我留下陪他。

　　夕阳西下，我看着这个多年前曾经谋过一面的女子的身影，恍然才感时光如白驹过隙。

　　她依然是在暮光下徒步游走的女子，身份依然是唐磊磊的那位亲爱，只是，她怎么能知道，在她和磊磊安然为伴的这些年，我和唐草途中究竟经历了多少番撕心裂肺的心碎，幕后留下多少场黯然憔悴的伤悲。

　　【8】原谅我迟来的一句抱歉，让你内心挣扎如此多年。

　　虽然外型上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但思琪姐做起事情来却有条不絮，甚至像煮饭和炒菜这样的家常活儿都做得一丝不苟。这样的她，我竟望得入了神。

　　炒土豆丝儿、番茄煮蛋、小葱拌豆腐，思琪姐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手艺颇显熟练，就连她顺手买回来的秦镇米面皮看上去都令人垂涎。这些菜式只尝几口我便停不下筷子，唐草一直笑我吃没有吃相，我却不以为然地笑笑，明以食为天，这也说明咱思琪姐厨艺好！

　　小饭局进行到一半，杨洋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硕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滴落，浸湿了他米黄色衬衫的大半边。怕是老远就闻到这股弥漫满街的饭香了吧，在看到桌上几道符合自己胃口的小菜后，杨洋的嘴角渐渐往上翘。磊磊召唤他赶紧过来一起吃饭，他便对着我和思琪姐意思性地点几下头后坐下，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我吃饭的速度向来很快，三两下便把温饱问题给顺利解决掉。坐在我右侧的唐草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刚刚还说这么棒的菜式一定要吃它个两三碗，而当我放下筷子时他刚好吃完一碗饭，见我有离开饭桌的意思，他也停下筷子不吃了。见我们俩磨合出这般“默契”，坐在对面的思琪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还不时地朝磊磊挤眉弄眼，害得我怪不好意思，只能匆匆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吧”后心虚地跑到沙发上看电视。

　　唐草一脸坏笑地跟过来，挨着我懒洋洋地躺着，不顾磊磊他们的在场，竟把头枕到我的腿上。

　　跟屁虫。低头看着他，我故意不屑地撅了撅嘴。

　　唐草轻轻用手指在我的手上画圈圈，我就爱跟你，怎么了？宛宁，我唐草这辈子还就赖死在你身上了。

　　胸前蓦然一紧，一股温热涌上心头，我朝他笑笑，笑容里有难以掩盖的幸福味道。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福气呢？就连死也能赖在我林宛宁身上，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唐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幸福的是我，是我……呵呵，我说真的。我真的很想就这么赖着你。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不敢看唐草的眼睛，他温柔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真诚，真诚得让人顷刻间满欣欢喜，真诚得让人忍不住感动哭泣。

　　我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作一个“嘘”的动作，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眼里有泪水在不停地晃荡，我知道唐草他一定会看到，又怕惊动到磊磊他们，只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别发出声音。

　　唐草的眼里又浸满一池的温柔宠溺，我看着他的唇形发出“爱哭的丫头”几个字，又忍不住破涕为笑。抬起头，我一下一下拼命地眨着眼睛，把那些尚未来得及掉落的眼泪吞没到深深的眼眶里，不让它们的呼吸毁坏周遭这堆砌而成的幸福围墙。

　　吃完饭，杨洋走过来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们。唐草坐直身子把我搂在怀里，问，瞧你这副得瑟德行，是不是真的找到你的那朵玫瑰花了？

　　杨洋依然满脸笑意，摇摇头，玫瑰花没找着，倒是被我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了！

　　我突然诧异地望望他，又睁大双眼看看唐草，问他们，“羊羊发廊”怎么办？那可是你们曾经耗费多少心血才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啊，难道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杨洋显然怔住了。

　　“羊羊发廊”不久前倒闭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后来店里生意一直很不好，每天也就零零散散来几个顾客，一些老顾客差不多一个月才来一次，就净做老顾客生意而已，这样下去我早晚亏本，不得以，我只能关门大吉了……唉！杨洋说完长叹一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东山再起！对了，你刚刚说找到份什么不错的工作了？杨洋接过他的话问。

　　还是我的特长！发型师！知道吗？宛宁，就在我们之前去过的那家“避风塘蛋糕店”的隔壁，那儿有家门面比较大的理发店近来在招有工作经验的发型师，我刚刚就想着碰碰运气，谁知才随便露一小手就被主管聘请了！杨洋手脚并用，说得眉飞色舞。

　　磊磊和思琪姐，我和唐草听到这话，都发自内心地为杨洋感到高兴，一齐鼓掌庆祝杨洋在北方以后也能凭着自己的一门技术长久待下去了。

　　待所有人都吃完饭后，我和思琪姐一起有说有笑地收拾着碗筷，唐草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思琪姐一直抢着活儿干我也忒过意不去，最后才推推搡搡地把她打发去跟他们一起玩牌，碗筷由我来帮忙洗。

　　把今晚的所有碗筷都清洗完后，杨洋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毫无预兆的一声“嘿”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摆摆手，说自己输了好几盘，觉得没劲，想到我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我脱下粉红色手套，顿了顿，撅起嘴角看着杨洋，跟我出去走走吧？好久没有跟你这个哥们聊天了呢。

　　杨洋的眼里闪过一丝并不显而易见的惊愕，然后点点头，转身朝唐草他们喊着，嘿！你们几个先玩啊，我跟宛宁出去买点吃的回来，要等我们啊，待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都给消灭掉！

　　仲夏的夜晚，路过的地方总能听见蝉鸣的声音。偶尔几缕微风拂过，虽不能完全消散去这个季节里那一股昼夜笼罩在空气中的闷热，却也还是能带来几分凉爽之意。

　　坐在附近南桥公园的石椅上，我看着一旁昏黄的灯光，鼓起勇气开口，杨洋，对不起。

　　别过脸，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有无法藏匿的讶异。

　　忘了么？在你20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吻过你……当初太冲动了，现在想想，这句“对不起”也是时候该说了。我的声音渐渐变得软弱无力。

　　呵呵。杨洋揉揉我的发，继续道，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见我迟迟不语，杨洋顿了顿，又开口，还记得吗？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拖着又大又笨重的行李箱走进火车站，那天是农历七月七日情人节，我知道你自己过这个节日，一定会很难过，当时想上前去跟你好好道一下别，又怕你会掉眼泪……碰巧看到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束大大的玫瑰花在卖，他卖的价钱是一支10元，我很快把身上的零散钱都给了他，刚好九块钱。我让他把花卖给你，一支卖一块钱，这样一来正好合数。后来那个小男孩真的拿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到你面前，从里面抽出一支后伸长手对你说：“姐姐，今天是情人节，祝你幸福！玫瑰花仅售一块钱哦！”我知道你心疼小孩，一定会买。知道吗？当我看着你微笑买下那支玫瑰花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兴奋……那算是我替唐草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吧。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害怕你一个人过情人节。其实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挣扎了很久，你们的感情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是唐草的，我无论如何都抢不过他，也不可能会背叛他这个兄弟，放手去抢你……傻丫头，真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盯着杨洋那一抹僵硬而持久的笑容看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我才知道原来那支红艳玫瑰花的蓦然出现，全是因为你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我离开。杨洋，真的对不起。

　　原谅我迟来的一句抱歉，让你内心挣扎这么多年。

　　【9】是爱让我得以重生。

　　回去的半路上，杨洋突然说要去附近的烟酒店里买几包烟，跟唐草他们也好有个交待。但我却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嘴里吐出一句简短的话：抽烟伤身。语气异常坚决。

　　杨洋匪夷所思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朝我点点头，好，好，我不买，不买行了吧？

　　最终我们回去时却两手空空。杨洋在超市逛了一圈之后只拿了两包可比克，他说他就知道磊磊喜欢吃这个，唐草给什么吃什么，至于思琪姐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料想她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也许是因为和杨洋之间的隔阂终于打开了，我的心情变得极度美丽。在路上一手指着街边地摊上摆着的那些首饰滔滔不绝地评论好坏美丑，一手抱着一袋可比克，说一句话就得把几片薯片一齐往嘴里送，就这样，一包数量远不及外包装体积的一半的可比克，三下五除二便被我轻易解决掉了，而剩下的另一包，最后也难逃大劫。

　　杨洋居然一进门就把我给出卖了，一个劲儿往里跑，一个踉跄就倒在唐草的背上，嘴里还不忘为自己申冤：老大啊……嫂子把我买的可比克给干掉了，连它们一具尸体都不给我留下！

　　原本空手进门时还有一丝忏悔之意的我，被杨洋这一“装出来”的好人先出卖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恢复本性破口大骂，可回头一想，刚刚才跟他道歉来着，如果现在发火也实在不合时宜，干脆在心里愤愤地吼一句：你小子好样的！我忍！然后鼻子一哼屁股一翘就挤进磊磊和思琪姐他们围坐的圈子里，紧挨着唐草坐下来。

　　磊磊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和杨洋，然后摇摇头，马上又埋头认真地喊到：“王炸！”紧接着就听见唐草忒不给力地唉了一声，随后把手中的牌子像古代狱官扔令牌那样残酷而决绝地扔到地上，崭新牌子在被砸落的那一刻发出“啪”的一声响亮抗议。这场小小的战争以唐草的失败收场，他这才回过头来朝我撅撅嘴，假装扫兴地说，你看，你没有给我带点吃的回来，我失去战斗力，一不小心就输了。一副“该怎么赔罪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无辜表情。

　　我睁大眼睛拼命想把唐草撅起的嘴唇给瞪扁下去，你别想趁机敲诈……我的底气明显不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相视而对时彼此的眼角都碰撞出一股火药味。

　　冤枉啊……其实……也不算趁机敲诈啦！你知道……这是身为你男朋友的我的……正常需求嘛！唐草边说边意图不轨地把身体往我身上靠，眼神因为距离的渐近而变得越发迷离，他就那样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唇凑及我的鼻尖，轻轻地吻着我脸上一寸又一寸的肌肤……他温热的唇一下子蔓延至我的全身，全然不顾磊磊他们的在场，我们竟给予彼此一个漫长而又热烈的吻。

　　后来唐草终于慢慢把我放开，晕眩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耳的温度愈加滚烫，就像有颗炸弹在自己的心底猛然炸开一样，我们俩躲得那么措手不及。

　　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唐草都极度难为情地望着地面，一言不发，各想各的心事。或许我们在尴尬同一件事情，又或许是沉浸在刚刚短暂的甜蜜时间里逃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