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听不见我的下雨天(13)

　　磊磊和思琪姐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没有多说任何话语，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惊愕表情。惟独杨洋，一个人缩在墙角边紧紧捂住腹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一刻的自己忍不住诅咒杨洋把自己的牙齿都给笑得掉出来。还是掉得一颗不剩！掉得精光的那种！

　　宛宁，我发现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杨洋强抑制住笑说。

　　我耸耸肩，胆子不变大点，等着你来欺负呀？

　　噗……杨洋笑得越来越失态了，继续讥讽我，说得难听点，就是你这张粉嫩嫩的脸皮呀，越来越厚了！语毕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笑吧笑吧！笑抽了你！报应……彼时的我阴毒得就像个面目狰狞的老女巫。

　　不过说真的，我也觉得你有些许变化。唐草突然望着我说。

　　我哪里变了？我很好奇他指的是哪一方面。

　　身上带烟却不带打火机，宁愿啃可比克也不嚷嚷杨洋买几包烟给你抽抽了……知道吗？以前你老是觉得抽烟的样子很帅，我走到哪你都要学着我夹根烟在嘴里，可是我觉得你怎么学都不像，怎么学都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沿着唐草的视线，我望向了窗外。我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个在唐草面前笑得天真无邪灿若星光的自己。

　　嗯……我真的变了。吸烟有害健康，戒烟是现在世界上人人在提倡的行为，你也少抽一点，慢慢戒了吧。咱们争做良好市民！说完还对他摆出一个胜利的V型手势。

　　呵呵。真是拿你没办法。唐草满眼宠溺地揉揉我的发，听你的！

　　磊磊和思琪姐也在一旁认同地附和着。

　　我承认曾几何时的那些灰黯时光里，香烟是唯一能给予我依靠的东西，而现在，它却失去了慰藉心灵的作用。我想只有我知道，是爱，让我得以重生。

　　【10】好久没有听过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的心事。

　　彼时的自己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早出晚归。家里满屋子的人都说我这不是勤劳的表现，完完全全属于重色轻友，就像米诺说的那么赤裸裸：你和唐草现在就像半夜里的被窝--正在热乎劲上！

　　杨洋已经开始在“蜗居蟹”发廊工作，思琪姐在附近的旅馆住，磊磊有时会过去陪陪她，或者和我一齐聚在唐草那儿玩，先前还光亮澄澈的天，转瞬夜幕即已降临。

　　他们不在的时候，我每天便有了更多和唐草独处的时间。俩人常常在这个小世界里肆无忌惮地嗑瓜子看电影，爱咋整咋整无忧无虑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新婚小夫妻。

　　一天晚上，我依偎在唐草的怀里，和他一起蜷缩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电影。整个房间呈现出一大片黑暗，唯有电视机里不断变幻的画面把周遭的人事物照得微微发光，这样的气氛难免显得阴森，我情不自禁地把身体贴紧唐草，只有这样，心里莫名的恐怖感才稍稍有所减退。

　　电影是老片子--《泰坦尼克号》。看着看着，我逐渐忘却周遭的阴暗环境给自己造成的害怕感觉。我开始在ROSE和JACK她们的心因为彼此而萌生悸动时悸动，接下去又在泰坦尼克号即将遇难时那些令他们不安的细微征兆中不安。

　　人们在意识到船只遭遇祸患时逐渐变得惶恐焦躁，他们尖叫着，嘶喊着，疯跑着……海水咆哮着从一个个透露出缝隙的地方涌进船里，面对那一沟绝望而孤独的死水，人性渐渐得到恢复，自私和愚笨充斥满绝大部分人的心。勇敢的女主角ROSE却冒险从死亡的深渊里救出她宁死都割舍不下的JACK。他们在生命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胁时拼命寻找生的出口。

　　后来的JACK和ROSE终于逃离了泰坦尼克号。这艘被恒河沙数的死亡脚步践踏过的，爱与恨兼留有遗迹的，在无尽亡灵离开人世前还在响彻着bandleader演奏的那首《Nearer my god to thee》的伟大造物。

　　JACK却憾然离世，狠心丢下ROSE一人独自飞往一个不为人知的极乐世界。他颤抖着，以一身的冰冷与ROSE告别。

　　那一刻，我早已泪流满面。

　　转过脸，我看到唐草的眼里分明浸满泪水。也许是以为男儿身，骨子里早被灌满“宁可流血不掉泪”的思想，唐草倔强地抬起头，拼命眨着自己的眼睛，不肯让那些脆弱的眼泪溢出眼眶。我突然想起五年前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有我在，你的眼泪大可肆意流淌，因为我的肩膀永远会无条件任你依赖，前提是，那只能是感动而非委屈的泪水。

　　耳边不断响彻着歌手Celine Dion令人魂萦梦牵的感性声音，我的表情忽而由悲愁垂涕延伸至涕泗滂沱。我将彼时心底的所有悲痛化作溃堤般的嚎啕大哭，眼前的所有事物开始在我模糊冥蒙的眸里变得扑朔迷离，顺势扯起唐草的衣领，我不顾一切，趴在他的胸前肆意宣泄着。唐草把手放在我的后背，轻轻地拍，轻轻地拍。似是正安慰着处世未深的脆弱泪人，欲让她于平静而安然的宝塔里忘却伤悲沉沉睡去。

　　电影播放完毕，周围霎时变得安静。只隐隐约约听得见我间或抽泣的声音，和唐草喷洒在我脸上的有序鼻息。

　　情绪稍稍稳定，唐草忽然轻声开口诉说起他这几年里所经历的事情。声源额上，我看不见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映射出一种怎样的表情。但我却知道，那一定是不愉快的。

　　在监狱里待着的那段时间里，我的监房隔壁曾经住着一个被判处死刑的贩毒犯。我记得很清楚，他是在7月24号那天执行死刑的。宛宁……你知道吗？23号晚上我还看见他趴在床铺上写信，从他的表情里我看得出他写得很认真，真的。写完之后，我竟然看到他笑了！在里面的那段时间，我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笑容。

　　当时的他很高兴地把能够让自己兴奋的事情和我分享，原来他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他的单身妈妈，一封给他的女朋友。

　　他告诉他妈，他对不起她老人家。他原本想赚大钱让她不用那么辛苦，没想到最后却搭上自己的性命，来日还不能为她送终。他笑笑，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如果他妈妈失去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应该可以领得上一点生活保障金，他用着地道的山东口音说，俺告诉俺妈，平时她就是宁愿花钱给我添多几件毛衣也舍不得花上俩钱买贵点儿的东西，俺让她以后每年生日都给自己买点莲子去煮汤喝，对身体好，她也喜欢喝，俺还说了，俺的祭日就别浪费钱来拜祭了，倒是生日可以给俺烧点纸币，然后自己把那些祭品都给吃它个精光，毕竟呱呱坠地那一天哭的是俺，痛的却是俺妈。

　　说到自己的女朋友时，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他说，俺写的是分手信。小丫头打一开始就不知道看上我哪点，直到我现在落下这个地步，还老捎信给看守警员说让俺每天都要快乐点，她说等俺出去了她就答应嫁给俺，还要俺准备俩草戒指，呵呵……俺那丫头就是爱做梦，老爱做白日梦了……俺把以前我们一起做过的事儿都跟她说了，丫头对俺好得……俺都有点形容不上来，就是常会在半夜醒来帮俺盖被子，弄得自己的睡眠质量忒不好。她长得还算漂亮，却有很大的黑眼圈。俺在信里都说了，俺最不喜欢的就是有黑眼圈的女孩……

　　最后，他问唐草，你说俺那丫头信不信俺扯的呢？嘻嘻，不信她也见不着俺了，信……就最好碰上个好点的男人嫁了吧。跟俺这样的人，迟早会害了自己。

　　唐草不知道说这些的时候他为什么一直笑得出来。可是他在那一刻却不住地点头，信，你那丫头肯定信。

　　唐草要他走得不带一丝愧疚之意。尽管晚上的时候隔壁监房里的他睡得无比香甜，而唐草却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

　　唐草说，是狱友的死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

　　我满目真挚地看着他，你懂得了于人世其实许多事物都该被得到及时的珍惜，对么？

　　他回望着我，屏气慑息，点了下头。

　　【11】疯狂尖叫过后，残留的除了祭奠还有什么。

　　每当我们在乐不可支地过着自己平淡幸福的日子时，总有那么些不甘平凡勇于追逐自己梦想的人们在以一种万人瞩目的高调方式继续自己的人生。比如在南国的知名城市里，一个创办于2007年的倍受欢迎的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场名为“快乐男声”的选秀比赛同样吸引了我们这帮人的眼球，迷恋程度最高的非苹果和小伦这两个丫头莫属。

　　7月16日晚，湖南卫视现场直播了快乐男声12进10淘汰赛，与此同时，我、米诺、苹果和小伦正坐在电视机前屏气凝神地关注着这场关键性淘汰赛。我最主要关注的是那些悦耳的音乐曲目，米诺纯粹是抱着一种“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看着玩儿”的心态来看，而苹果和小伦无疑是为了让那些满目琳琅的帅哥美男们满足自己的视觉需求。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比赛结束关掉电视机时因为瞬间的安静而听到苹果正坐在一旁涕泪交垂，三个人顿然瞠目结舌，错愕成一片。

　　当然谁的思维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他就是赵帆。一个苹果一看到他的清朗笑容就会心花怒放，一听到他的悲伤歌声就会满目怆然的男子。

　　十二进十，赵帆出乎意料地成为淘汰人选之一。我们只在那一刻为再也不能在那个星光闪耀的舞台上听到他富满磁性的声音而长嘘短叹，却怎么也想不到苹果会为这样一个在现实中从未正面接触过的“陌生人”而落下眼泪。看到彼时这个目眢心忳的娃儿那一刹那，我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替荧屏里那个俊秀美男说更多积极乐观的话。

　　自己的路掌握在自己手中，结局未来如何能料想？我们只能企盼我们所喜欢的人能走一段上坡路，而这路是不是他所喜欢的，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旁观者即使说出再多的希冀抑或抨击，至多也只能叫做舆论，而现实往往是靠主观条件主宰，舆论的多少不过风尘里那些可有可无的云烟。

　　既是这样，就让苹果流尽自己那些不舍的泪水，平复自己的心境吧。

　　第二天去到唐草那儿的时候，我无意中提及苹果因为赵帆的淘汰而黯然落泪的事情，思琪姐旋即露出一副十分理解亦为之无奈的表情。从她口中我才得知，原来磊磊也曾经这样因为一个不曾相遇的人而情绪失控过。

　　而引出磊磊那些男儿泪的人，就是一代流行天王--迈克尔·约瑟夫·杰克逊。

　　多年前的磊磊曾经十分推崇朋克文化，而思琪姐之所以注意到他，也正是因为当时人群当中他那一顶特立独行的莫西干头。

　　经过一番并不算多么坎坷的追求路程之后，思琪姐终于把磊磊给追到手，而她也渐渐注意到，磊磊对于天王杰克逊的热衷程度丝毫不亚于朋克文化。

　　2009年6月25日，Michael Joseph Jackson因其私人医生莫里违规操作注射镇静剂过量导致心脏病突发逝世，磊磊盯着手中报纸上这条爆炸性的新闻站在邮亭边愣了好久。鸣着笛的汽车一辆紧接着一辆疾驰而过，卷起的尘土漫天飞舞着，这个世界明明还是生机勃勃的，磊磊却突然觉得整个宇宙中的生物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窒息身亡，无一幸免。

　　这个地球上失去了这样一位出色非凡的音乐全才，他的追求哪里还存在真正值得模仿的典范？他的生活哪里还富有意义？

　　思琪姐回忆说，那一天，他看到的唐磊磊也许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人中最不快乐的一个。她真的无法想象当时如果自己不在十字路口上红灯亮起的那一刻冲上前去拉住磊磊的手，及时制止他正欲踏上汽车过道的脚步，下一秒她将会看到多么可怕而惨不忍睹不堪冥想的一幕。

　　那一阵子我天天陪在磊磊的身边，深怕他会一不小心失神出点什么事。他的心情无比压抑，其实我的心也一直很不好过。思琪姐忽而面露微笑，继续说，那时的我常常在磊磊哭的时候陪他一起哭，在他望天的时候陪他一起望天，庆幸的是，那段日子过后，他终于从那个悲伤的牢笼里走了出来。

　　我释然，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感情如此坚固。这正应证了那句话，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现在的磊磊已经不再那么疯狂地追星了，对于杰克逊，他现在怀揣的更多是崇敬之情，也总会不定时地祭奠他。

　　是的。很多人总会因为在荧屏中看到自己所喜欢的明星而心潮澎湃兴奋得无法自已，可疯狂尖叫过后，那些曾经掀起一番潮流风的偶像的影子尚会留在一部分人的心中，而电光石火之间，剩下的我们能做的事情，仅是为他们祭奠。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磊磊突然紧紧握住了思琪姐的手，用着一个信任的真诚的眼神望着她。而唐草也突然心血来潮地哼起歌儿，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

　　是我很喜欢的王菲的一首歌曲。这些被世人哼唱过聆听过的见证过无数对有情人分分合合的歌曲，将代代相传，以不一样的感觉和姿态留在不同年龄层次的人们心中。

　　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

　　就像这一首《开到荼蘼》。

　　【12】锅里有饭，床上有她。--唐草的最佳理想生活

　　七月的天空，湛蓝中带着些许金黄。太阳英姿飒爽地对着大地歌唱，呼出的闷热鼻息直面扑来，良久未肯停歇。

　　即使地球表面的我们即将被晒成萝卜干。

　　这一天，唐草竟破天荒地没有粘紧柔软的Dohia多喜爱死乞白赖不肯起来，一大清早，顶着个大大的太阳老子，我毫不拘谨地挽起他的手臂开始在喧闹的街市上闲来瞎逛。

　　当时从我们俩身边走过来一位年轻男子，他穿着森马T恤，CORTEFIEL的休闲裤，脚下是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再搭配一副宽大的太阳眼镜，浑然一身的青春气息竞相散发。我恍然大悟，才知道原来早起的人儿有潮人看。

　　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位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帅哥的身影，我望着他意犹未尽地问唐草，什么时候咱们也朝这个方向发展，感受感受高档名牌货穿在身上的感觉，体验体验什么叫小资生活！然后猛地回转过头，眼睛霎时变得炯炯有神闪闪发光，我继而挑挑眉毛，以一副挑逗性的口吻问，怎么样？这个理想够伟大吧？啧啧啧……太有才了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唐草为什么会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三秒钟过后，独自一个人噗哧一声笑出来。一边笑还一边说着，宛宁……我说你怎么身体向高处长，心理却净往低处流呢……知道吗？对于我来说，小资生活不是理想，而明摆着就是个梦！

　　我忒没劲地把扬起的嘴角拉扯下来，表情瞬时耸拉成一个“囧”字。我朝唐草撅撅嘴，问，还好意思嘲笑我的理想生活……那你倒是说说，唐大先生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我的最佳理想生活就是……唐草故意拖长音欲吊起我的胃口，这个理想生活在我的心里扎根好多年了……锅里有饭，床上有她！

　　那一瞬间我的表情彻底怔住了，在一个“囧”字上迟疑顿足。

　　他说完后还得意洋洋地问我，瞧！我这个理想生活多给力啊！怎样？比你那个简单吧？！我这就叫知足常乐！丫头，没事多学着点啊，放心，我不收我媳妇儿学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