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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落娇红》 作者:三月暮雪

第65章 赤心篇(3)

  萧岿笑了笑,泰然道:“二月雪天惊了马,不慎摔破了头皮,忘记了一点事情。无妨,权当风闻而已。我萧岿堂堂正正做给天下人看,流言自会不攻而破。”

  杨坚心下释然,赞许说:“以前天下人说殿下仗着父皇宠溺,骄奢自满,却善于文过饰非。不知不觉殿下已然改变。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长久者。殿下既为储后,当以俭约仁善为先,方能奉承宗庙。”

  “杨兄所言极是。只是,小弟确实有困惑的地方。”萧岿又恢复了茫然神色,“杨兄可知沈休休?”

  “沈休休……那个天真单纯的姑娘?”杨坚思忖,点头道,“南境受伤之时,殿下收到休休姑娘嫁人的消息,便不顾军纪夜闯新房,将新娘掳到这里。殿下与她情感纠葛,难以摆脱啊!”

  “有这等事?”萧岿苍白了脸,一屁股坐在榻椅上。

  杨坚也变了色:“殿下的失忆症……”

  萧岿默不作声了半晌,才痛苦道:“听杨兄所言,她原是我最重要、最顾念的。那次摔伤,我把最重要的这个人给忘记了。”

  在杨坚面前,萧岿没有丝毫隐瞒,将心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杨坚恍悟,诧异了片刻,突然爽朗地笑起来:“原来症结在此。英雄难过美人关,殿下也有儿女情长之时。此事原是不难,殿下若是真心喜爱,不必拘泥于世俗,将她接来共结同心,以往的疑惑也就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她若是还生我的气,不愿意呢?”萧岿孩子气地问。

  “这要看殿下如何以诚意打动她了。”杨坚哈哈大笑,“在一个女子面前,敢委曲迁就,实在不是殿下的风格。若是为难处,何不找你母妃求助,请她做个说客?”

  萧岿摇摇头,道:“不想让母妃知道,免得她心生担忧。”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此一来,殿下自己去见沈休休了?”

  萧岿思忖片刻,略带苦恼道:“我暂时不能去见她。如今朝局不稳,流言不断,我不能让她无辜受牵连。”

  外面的秋月安静地听着,苗条的身影映在翠色竹帘上。

  “殿下懂得怜香惜玉了。若是姻缘锁定,或许将来有一天,你我结成儿女亲家岂不更好?”

  杨坚脸上虽有笑意,却是认真道:“但是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外御强敌入侵,百姓不得安宁生息。你我纵是胸怀大志,需奋发惕厉,以煌煌政绩来证实自己。”

  一言落定,萧岿心下顿时舒展。两人纵横笑谈,竟是不知不觉地晚霞满天。

  “趁天黑好赶路,我回北周。北周也是兵变突起,叛乱不断,你我任重而道远啊!”杨坚道了告辞。

  两人拍掌誓约,待四海大统、国家强盛之时,他们再相见。

  “蒋琛!”萧岿转身向外殿高声吩咐,“调遣船只,送杨大将军回北周。”

  蒋琛应声,领命而去。

  杨坚不经意地哂道:“记得攻打陈国的时候,殿下并未将蒋琛带在身边。在下问缘由,殿下直言蒋琛私下做了阴暗之事,为殿下所不能容忍,开始不再信任他。”

  几句话下来,萧岿震了震,眼中虽然依旧迷茫,却已暗流汹涌。

  杨坚见状,不由得拍拍萧岿的肩膀,不无担忧道:“殿下的失忆症确实不轻啊!”

  “多谢杨兄提醒。”萧岿拱手道。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殿。

  晚霞消逝,杨坚的船只倏忽融进黝黑的峡谷,一轮明月便悠悠然挂在了山头。

  萧岿伫立良久,方转过身,对伺候一旁的秋月道:“密切注意蒋琛,我怀疑那次摔伤与他有关。”

  “奴婢明白。”

  秋月欲言又止。见萧岿大踏步离开,不得犹豫地紧随而去。

  然而流言越传越盛,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萧岿在朝中的一举一动立即传到民间,生出种种以讹传讹的议论。议论越多,对萧岿的猜忌越多。说他失忆后心志颓唐,军政才能尽皆平庸,对功臣勋爵多有不当等诸多瑕疵,萧岿的光芒一时大减。

  不期然间,四皇子萧灏声望一日高过一日。非但学问渊深,才具高,更是论战犀利而通晓政务,为人平实本色,全然不似萧岿那般戾气逼人。甚至还有议论,因种种因由,四皇子功名声望暗淡,现在正是发光发热的好时候,当属储君最佳。

  这一天,萧灏来到萧岿的行宫。

  秋月端上一盏刚刚沏上的香片小叶,放在萧灏身边,又轻轻地退下了。萧灏略啜,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等候。

  殿内的烟雾笼在萧岿的脸上,透散出一抹凝重和深沉。良久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心似有解不开的愁结,他抬手抚住,默默地叹了口气。

  内侍悄然进内,往金兽香炉内撒香片。萧岿似觉,抬眼,正对上萧灏的眼睛,愣了愣,不禁露齿一笑:“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很久没来了。”

  “三哥日理万机,不敢打扰。”

  萧岿站了起来,一直踱到萧灏面前。萧灏已经起身,兄弟俩无声地对立。这次萧岿的目光落在萧灏身上,玉色耀目摄人,将他秀雅的气质衬得越发面白唇红了。萧岿不禁低头打量自己,兀地自嘲起来:“和灏弟一比,我好像老了十年一般。”

  萧灏微笑道:“三哥说什么笑话?不过三哥这么忙,看来这储君不好当。”

  “岂止是忙碌?”萧岿沉重道,“父皇病重,朝中明争暗斗愈甚。有人图谋渊深,致使外面流言不断,贬得我一塌糊涂。现在我倒怀念起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羡慕灏弟的与世无争。”

  萧灏避开萧岿的眼睛,哂笑道:“我哪有三哥说的那么好?”

  萧岿亲昵地搭上萧灏的肩,正色道:“四弟做事一向稳重,你可不要蹚进这浑水。以前大哥这么善良,从来不与人作难,却想脱身也难。”

  “三哥,我知道。”萧灏赶紧回答。

  “这些日子我深沉心神,自省自悟。既然这么多人相信流言,只能说我从小放浪不羁,不遵教诲,落下愚顽恶劣的名声。我一定做错了很多事……”

  萧岿说着说着,似有一道电光窜进眼眸,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闭上眼睛。

  “三哥,你怎么了?”萧灏忙问。

  萧岿回答:“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萧灏有点紧张。

  “你知道的,沈休休。”

  “三哥不是已经忘记她了吗?怎么又提起她?”

  “她是我心中很大的一个结。只有解开它,我眼前才能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三哥的意思是—”萧灏开始结巴了。

  萧岿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灏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露出温柔的笑意:“我们见过面了。”

  “她怎么说?”萧灏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脑中热血膨胀。

  “她还是惯常的冷漠,但眉眼间藏匿的殷殷之情瞒不过我的眼。我相信,我早晚会打动她的。”萧岿信心满满,面颊微微泛了红。

  正说着,萧灏已一把抓住萧岿的胳膊,急急地大叫道:“三哥还想害她是不?她已经和你说明白了,当初她对你情深意真,是你放弃了她!从那次遴选回来,她眼前暗无天日,这辈子就是这样毁了!她好容易从亡夫的悲伤中挣脱,你又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最后一句气愤的话,几乎已近似嘶喊。

  萧岿因平日温文尔雅的四弟失了常态而意外,愣了愣,解释道:“正因为这样,我要补偿,我要重新爱她。这样不行吗?”

  “不行!”萧灏断然道,“沈不遇横在中间,你只会继续伤害她!”

  “沈不遇是沈不遇,她是她。”萧岿面色宁静。

  “以前三哥不是这样想的!”

  “以前我是有欠缺处。”

  萧灏刹那间哑然无语,眼底掠过一丝绝望,咬了咬牙,道:“三哥这是效仿父皇吗?你从小与沈不遇隔膜不和,将来沈不遇得势,你和他成了势不两立的死敌,休休便会沦为第二个穆氏!”

  “你胡说什么?”

  萧岿闻言变色,也是一脸怒气:“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休休是那种人吗?我会效仿父皇吗?我才不会像父皇对臣下任其来去、听之任之。”

  接着他冷笑一声,语调沉了沉,直言警告道:“别当我是傻子。穆氏灭亡后,沈不遇和郑渭之间的关系却是大大恶化了,所谓势不两立的死敌指的是他们吧?如今天下善恶不分,人性莫测,我再三劝你不要蹚进这浑水。你自己好自为之。”

  空气似乎紧张起来。

  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戳中要害,萧灏面色苍白,掀开帘子便甩袖而去。

  萧岿脸铁青着,既无奈又生气,最后一拳击在书案上。

  休休已经准备好回老家的行装。

  那些流言,也无孔不入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萧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忙碌还是去了浣邑?她很想跟他告别,说几句感谢的话。

  当然,内心深处她是最关心萧岿的,尤其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萧岿那日的言语犹在耳畔,人再也未出现,她自然不敢顾念,心里却有隐隐的失望。

  她变得百无聊赖,独自闭门倚枕,思绪万千。涂金的狮形香炉边,薄淡似线的烟雾缭绕,那种香熏草,是萧灏从浣邑带来的。据说一年难得采撷几棵,香气淡淡的,很清雅,让人不觉神经松弛。心中的那份忧虑,也就化了,淡了。

  依稀中,眼前冷烟寒树重重,满目杨花飘零如雪。她摸索着前行,前面成荫的绿树下,萧岿静静地望着她,眼波流动,如水横流。

  “休休。”他在叫她,声音充满了忧郁。

  她惊喜道:“你想起我了?”

  他痛苦地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头痛欲裂。”

  她想走过去,才发觉前面隔着一条缥缈的河岸,之间白雾缭绕,如梦似烟。

  她抬头细看时,萧岿不见了,身边不知何时站着沈不遇,一身云纹松鹤,满脸凝重地对她说:“不要回去了。如今他已回心转意,你是苦尽甘来,赶快回到他身边吧。”

  她猛烈地摇头:“不,我不要。我真的不需要……”

  沈不遇在叹息:“欣杨走了,你也要走,都是不听话的孩子。我已经力不从心,留不住你们了。”

  她不想听他的唠叨声,执意往前走,想找到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她依稀看见萧岿就站在面前,喃喃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已泪眼模糊,他暖湿的手心缓缓划过她的面颊,试图拭去那流不完的眼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流泪的。”

  他的手握着她的,她感动地哭着。蓦然间,一阵阴风吹过,熟悉的女声在幽谷中拂拂而来。她惊惧地抬眼,眼前的人、树、河都消失了,她一下子失去重心,脚似踏空,伴随着女子尖锐的笑声,整个身心向黑暗望不到底的深渊坠去……

  惊吓中她睁开眼,原是一场梦,用手一抹眼角,竟然满是湿润。

  “休休。”

  分明是有人在呼唤她。她茫然四顾,伴随一阵阵敲门声,才听出呼唤声来自院外。

  休休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慌忙整理完云鬓,急急地开门去。

  门外站着的是萧灏。

  不知怎的,她心下一阵失望。福礼后,她请萧灏入厅就座,自己忙着斟茶招待。

  萧灏望着休休窈窕的身影,隐忍着痛的双眸熠熠含光。待休休走至近前,他才道:“方才开门后,看你的表情,一定以为是三哥来了,对不对?”

  话里明显带了酸意。

  休休垂眼,将茶盏放在萧灏面前,唇际略有平静的笑意:“四殿下来了我同样高兴。正愁见不到你,没机会谢谢你。”

  “你见三哥的机会倒是多了。”萧灏冷哼一句。

  休休这才发觉萧灏的异样,不由得惊讶地抬眼。萧灏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蒙了一丝痛楚,还有那抹深深的不甘。她不禁歉意一笑,老实回答道:“上次和太子见过面了。”

  “你为什么见他?他伤害过你,玩弄过你,你还执迷不悟?”萧灏大声问道。

  休休心内一颤,一时无言以对。

  那种答案,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萧灏呼吸急促,尤不罢休地抓住休休的手腕,狠狠地瞪着她,隐藏不住的情绪在喷发。

  “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处?我一片痴心待你,他随便挥挥手你就跟他走,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四殿下,你今日是怎么了?”

  休休惊讶地问,扯了萧灏一下。萧灏却用力将她拉进怀中,休休险些跌倒又无法避开。咫尺间萧灏的吻落了下来,动作粗野得完全不像是他自己,下巴细浅的胡茬扎在她颈间,刺得人骨头都跟着疼。

  “四殿下!”

  休休大叫一声,努力挣开萧灏,手下意识地抬起,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萧灏喘息着,眸子里依稀有了水光,惨淡地笑了笑:“你还是不接受我。”

  休休脸有些红,窘促地解释道:“四殿下,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谁接受不接受谁的事。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朝中多利害之争。我只能跟你说,你要帮帮太子,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

  萧灏目光蓦地一个凌厉,发狠道:“如果那些流言是我故意传出去的呢?”

  这回休休终是变了脸色,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萧灏,自语似的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古以来,血肉相争者多,同气连枝者少,我以为你和太子不是这样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小到大,我对父皇早就寒心透了。而三哥,像神一般被供奉着。舅舅总是告诫我,以他的根基实力,一旦三哥羽翼丰满,舅舅的地位必然大大衰弱。而沈不遇有权力在手斡旋天下,不光是舅舅,我的前途也必将更为暗淡。明知此等作为有负三哥,但为了郑家的根本利益,我只能如此!”

  事到如今,萧灏也是毫无愧色,将埋压在心中的激愤不平统统宣泄了出来。

  休休用陌生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萧灏,心情灌了铅似的沉重。她默然不语,过了片刻才说:“我想起来了,大皇子的死也是因你……”

  心中倏然剧痛,想起那个月波凝滴的雪夜,萧岿来和她道别。他的神情落寞而悲伤,提起大皇子,他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原来那时的他,已经知道了这些。

  人一旦失忆,能忘记伤心事,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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