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羡慕嫉妒没有恨

　　凡有河流穿越的城市，都分为左右两岸，顺着河水流去的方向，左手一边是左岸，右手一边称为右岸。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或许是人类潜在的共同意识，世界上所有的左岸，都是文化精英聚集之地，也是一个城市的政治与文化中心。米酒和酒窝的婚礼在左岸也就是汉口的五星级酒店马可波罗的宴会厅进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令人羡慕的豪华与铺张。

　　米家军已经是小有所成。因他做街道办主任的父亲，毕业后米家军弃笔从政，现在已经是街道税务所的副所长。酒窝事实上也是麦当当昔日的同窗，只是旧日的小鸟依人现在已经胖得不成人形，据说现在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部主任。在麦当当看来，菜包子今天没来参加酒窝的婚礼是犯下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倘若今天他来了，见了往日的举步盈盈婷婷立，现在是直挺挺立着身上也盈盈，他便可死了这条心，从此不再遗憾，开始他菜包子崭新的生活篇章。

　　婚礼上，新郎和新娘甜蜜得腻人，麦芽糖一样地黏在一起，抢在宾客起哄之前就主动地接了法式的吻，而且骨瘦如柴的米家军竟然还一时兴起，努力地抱起了新娘，并坚持了长达五秒以上。尽管从目测上来看，新娘的体重是他的两倍。

　　麦当当今日穿着那套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灰色西装。三七开的头发梳理得妥妥帖帖。他有着一双比女人还标准的双眼皮大眼睛，杏仁的。皮肤生得又白白净净。天生的就有几分文艺青年的模样。

　　麦当当照例被安排与那些已然卓有成就的同学们围坐一席。此间不乏着名洁具专营店的老板，售卖全市最高档的马桶。也不乏号称完全的绿色天然的木地板的代理商，据说躺在他们家生产的地板上做各式的动作比躺在床上还要给力。当然，也有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代理着本地不少的美容和关爱男性健康的广告。不过，所有的同学都没有忘记给麦当当敬酒，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得麦当当无法推卸的理由——目前为止，只有麦当当还在做一个玩文化的人。

　　当年的文艺青年们，已经将那颗青涩的文艺种子毅然遗弃在了人生的旷野里。社会是一个人性的大舞台，舞台上的昔日学子，今日或是腰缠万贯，或是小有政绩在身，生旦净末，举杯间对麦当当的恭维，在他看来已然成了摆在桌面上的赤裸裸的讽刺，使得他无地自容又无言以辩。

　　席间，一同学貌似无意间地提起，“据传闻，当当有个小清新女朋友。刷爆了当当的信用卡，最后拍拍屁股牵着宠物狗离开了，此事是否为真？”

　　席间一片哄笑。

　　麦当当的脸霎时就上了颜色，带着微醺大度地说道：“就是一大学生，小丫头片子，不懂事，胡来呗。”

　　同学们又是一阵起哄，“学生妹好啊，纯情，纯洁，纯粹。”

　　麦当当端起酒杯掩饰尴尬，轻吻一般抿了一小口，将酒杯放下，慢条斯理说，“还有纯种。”

　　大伙儿瞬间石化。

　　麦当当见一众人满脸愕然，顿了顿，接着又道：“我说的是纯粹情种。”

　　顷刻间冰雪融化，又是满桌的笑谈。杯盏叮当声之间，热闹非凡。

　　新郎新娘来敬酒的时候，麦当当已经接近于飘浮状态。

　　米酒一个一个地给同学敬酒，说些客套的话。临了麦当当，米家军摆出了诚恳的姿态，一脸正色：“当当，同学里，你最有思想，最有文才，你是我们同学里真正的文艺青年啊，而且到目前为止，不负众望地一直在坚持，谢谢你的这份坚持，什么话都不说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米家军对麦当当敬酒的话未与在座的同学商量，便显得特别的真诚。

　　麦当当稳了稳身子，举着酒杯对米酒和酒窝道：“什么最有思想啊，借用一位作家的话，这思想啊就像老婆的内裤，要有，但不能逢人就证明你有，不能证明你有，那就是没有。”

　　有同学起哄，“那没老婆就没有老婆的内裤，那就是没有思想了？”

　　也有同学道，“那老婆要是没穿内裤呢？”

　　麦当当来了兴致，答，“谁说没老婆就没内裤，只是不知道思想在谁的裤裆里而已。至于老婆穿没穿内裤，不等于老婆没有内裤。穿没穿，穿谁的，和有没有内裤，是本质上不同的两件事情。”

　　“有才，果然是我们班的才俊啊，来，干了这杯，祝大才子早日得佳人。”米酒和酒窝举着酒杯的手应该是有些酸麻了，米酒连声赞道。

　　有同学高声道：“新郎新娘都赞许了好多声大才子了，大才子也不回赠诗词一首。”

　　麦当当拿出了昔日七步成诗的绝技，信手拈来：“一枝梨花前花枝颤颤，两座山峰上山人啪啪啪。”

　　哄堂大笑，“这啪啪啪好，这啪啪啪好。”

　　“来，一切尽在这啪啪啪中。”米家军和酒窝借机喝尽杯中的酒，对着同学拱手含笑离去。

　　同学们却不绕过麦当当。“为了这个啪啪啪，再来一杯。”

　　“来，啪啪啪，当当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是……”

　　记忆停止在这里，麦当当恍惚间只记得自己离开了宴席，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段誉般凌波微步地到了洗手间门前。后面的事情直到漂亮的女主角马兰找他索赔化妆品的时候，他才弄了个大概的清楚。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