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共处一室的睡美人

　　麦当当醒来的时候，不仅有着宿醉后的头痛，而且确认了自己躺在豪华酒店套房的沙发上。掀开盖在身上的拉舍尔毛毯，麦当当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皮鞋。

　　推开套房卧室的门，床上睡着一个人。

　　清晨的光线给床上熟睡着的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甜，眉头完全舒展开，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喜悦。然而，重点是：那铺散在被褥上的乌黑长发，那卷翘的蜷缩在眼睑上的睫毛，那小巧的嘴巴。无不在昭示着——这是个女人。

　　麦当当傻眼了，不易察觉地摸了摸自己身体上最容易失控的部位。极力想回忆起自己昨晚究竟干了些什么，最重要是和眼前这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人醒来了，猫一样地睁开眼，坐起身，扯了被单在胸口，镇定得让麦当当心慌。

　　无言以对，麦当当只是笔挺挺惶惶地站在床前。

　　“你在找鞋？”女人坐起身，靠在床头，平淡地问。

　　麦当当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点了点头，“呃，我……我的鞋子不见了。”

　　“不用找，是我帮你藏起来了，”女人将一只手撑住了下巴，悠闲地向后靠了靠像只慵懒的猫，“是的，担心你就这么溜走了。”

　　“溜走？请问，我这是在哪儿？”麦当当问。

　　“你认为你现在最有可能在哪儿？”

　　“我想是在酒店的房间里。”麦当当环顾四周，答道。

　　“这太明显不过了，不过不需要你负责房间费用，作为新娘请的化妆师，我有权享受一个晚上的房间服务。”

　　“你是新娘的化妆师？”麦当当再问。

　　“那么你认为我看上去像谁？”女人双手交叉，悠闲地向后靠了靠。

　　“哦，幸会，你把新娘画得不像样子了，我是说不像她原来的样子。”

　　女人挑了挑眉，似乎有意刁难。“你是说不够漂亮了？”

　　“哦，不，很美，是画得很美。”麦当当有些结巴地摇头否认。

　　“谢谢你善意的赞赏。”

　　女人轻轻地笑了。笑得麦当当的脸有些泛红的迹象。他赶紧转移话题，也问出他醒来最关心的问题。

　　“我是怎么进入到你的房间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我请酒店的服务员抬着你进来的。不过还好，这是不需要费用的。”

　　麦当当似乎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抬我到房间来，我想我昨天一定是喝醉了。”

　　“除了喝醉了，你就记不起别的事情了吗？”女人皱起眉头问道。

　　这句话，让麦当当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眠了眠嘴，嗫嚅着。

　　“我希望没有做冒犯到你的事情。”

　　“当然不会，否则我们就不会这样对话了。”

　　女人的这句话让麦当当将忐忑不安的心彻底地放了回去。一口气松下来。他才重新发现脚上还什么都没有穿。

　　“那么我的鞋呢？”

　　“这得等你赔偿了我三千元之后才能给你。”

　　女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麦当当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三千元，为什么我要赔偿你三千元？”

　　女人当然不惊奇于麦当当的“失忆”。言之凿凿地说：“那么我来帮你恢复这段记忆吧。”

　　“谢谢。”麦当当有礼貌地道谢。对于昨晚的记忆，哪怕是醉昏过去之前他也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了。而这些，女人似乎都已料到。她却不慌不忙地丢下了一个炸弹。

　　“不用谢，昨天晚上，在婚宴结束的时候，你跑到洗手间门前，将没有消化完的食物和喜酒全部吐到了我的化妆箱里了。”麦当当发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完全没有变化的平淡。他却得辛苦忍下大叫的冲动。

　　“这太恐怖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趴在我箱子上睡着了。”女人似乎笑了一下，当然那只是拉动几下嘴角的所谓笑容更接近于痴笑。麦当当却把关注放在另一点上。

　　“我的同学没有过来搀扶我？”

　　“我拒绝了他们的搀扶，告诉他们由我来照顾你。因为我不想把事情牵涉得太广泛，毕竟化妆箱里的化妆品只值四千多块，所以，算下用过的，打完折，你只用赔偿我三千块。你是知道的，我没有你的同学，就是那个新娘子那么富有，不过，我还是感谢她给了我免费的五星级酒店房间住。”

　　“哦，”麦当当似乎还在计较着他呕吐的失态，问出的话语都有些语无伦次，“除此以外，我没有做别的出格的事情吧？”

　　“你还想做什么事情？不过你放心，除了帮你脱下鞋子和盖了面毛毯，你一直睡得很安静，也没有打呼噜。”

　　“谢谢。”麦当当突然站直身子，正了正色，诚恳地说道。

　　“谢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留宿，而且，还给我盖上了毛毯。”麦当当继续诚恳。

　　女人点头，表示收到心意。

　　“那钱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麦当当低头在他的钱包里翻找了一番，钱都交了酒窝的红包，甚至没有翻出一张名片。他抬头真诚地看着女人，“我的钱包里现在没有这么多，你看看是否可以考虑延期？过几天我送给你。这点请你相信我。”

　　女人看了看他，似乎在评估他的可信度。

　　“好吧，那么你在哪里工作？我只是不想受骗。”

　　“我在人物杂志社工作。”麦当当据实以告。

　　“那么你是编辑？”女人似乎很感兴趣，坐直了身子，不再随意地靠着床头。

　　“是的，我是编辑。”

　　得到麦当当的点头肯定后，女人几乎出现了兴奋的神态。

　　“哦，那太好了，编辑是文化人，你一定是大学毕业生。”

　　“是的，我大学学的是广告学。”

　　“广告学？”

　　“嗯，可是事实上我现在做的事情与广告没有关系，主要是写一些采访的文稿。”

　　女人用一种可以算神往的语气说道：“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没想到你是一个作家。”

　　“呃，很抱歉，还不是作家，只是编辑，编辑一些采访好了的稿件。”麦当当挠了挠头，黯然地解释。

　　“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麦当当傻呆呆地重复。

　　女人直接一锤定音。

　　“嗯，我不要你赔偿我了，我的意思是不要你赔偿现金。”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正在犯愁怎样去筹集这笔巨款呢。”麦当当松口气。

　　“可是也不能便宜了你，对不对。”女人循循善诱。

　　“那是，这是一定的。”

　　女人将手托在下巴上，似乎考虑了下。然而眼中却闪着得逞了的光芒。

　　“那么你以身赎罪吧。”

　　麦当当一听，吓了一跳，立时反悔，“这么严重？那我还是赔钱给你吧。”

　　女人只好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要给我们化妆造型店写广告词，哦，还有我们的微博和空间，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这样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善意的建议，但是我不知道我做的东西你是否会满意。”麦当当迅速地权衡得失之后心动了。

　　女人倒是完全不担忧这个。她看着麦当当微笑，笑容里传达着“我看好你”的鼓励。

　　“只要你尽力就行了，我想你一定能行。”

　　这句话，多久没听到了？这种眼神，多久没看到了？

　　似乎还是久远的学生时代，导师曾这样鼓励着他。他言辞亲切，含着一股信任的微笑，伴着他走过了他风光一时的年华。

　　麦当当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他一时的触动。

　　“可是我必须要穿上鞋才能出门。”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鞋子就在这个柜子里。”马兰似乎才想起来一般说道。她站起来指了指放着麦当当鞋子的柜门，而后从放在床头的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麦当当。

　　“这是我的电话和化妆店的地址。我叫马兰。马到成功的马，兰花的兰。”

　　麦当当双手接过。他为身上没有带着名片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叫麦当当。麦当劳的麦，麦当劳的当。”

　　马兰率先伸出手，两人迅速地握了下。

　　“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吗？”麦当当问。

　　马兰看了一眼卫生间，“我想你应该清洗一下再离开。”

　　麦当当玩笑般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皱巴巴的白衬衫，沾着发黄污渍的一角。

　　“算了，反正也没有任何差别。”

　　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家洗个战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挥挥手跟马兰告别，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马兰玩笑般地又开了一句。

　　“难道你会去这样见你的朋友，或者女朋友？”

　　麦当当回头，马兰也看着他，逆光站立，眼里却有着认真。他飞快地避开了马兰的视线。

　　“当然不会，除非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这样说着，他转身拧开门把手。回头再次告别，得到马兰的回应后，他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笑容满面的马兰，光线柔和地打在她的侧脸上，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输了什么进去。捧着手机，眉眼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