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夫妻那点事(1)

　　结婚这么多年，少良最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情就是小湘大事小事都要回娘家去说，搞得自己的小家庭在丈母娘家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丈母娘不图钱，图的是对她女儿好。可是这个好的标准又没个谱，少良觉得自己对老婆可好了，可丈母娘觉得她女儿还受着委屈。

　　1

　　小湘妈瞧着亲家这阵势，心里盘算了半天，跟小湘说：“我看，你也别指望杜少良能把他弟弟一家赶出去了。”小湘不服气：“凭什么他们把我家给占了，不行，明天我就回家去。”小湘妈说：“你回去能干吗啊？你一个人，挺着肚子跟你婆婆吵架去啊？再说了，吵架能有用吗？”

　　小潇说：“那可别说，有的人，你跟他讲理，他不答理你，你跟他吵架，他还得听着了。我觉得小湘回去吵一架也未尝不可。对了，你好像还从来没跟你婆婆真正吵过架吧？这不行，你得跟她当面较量一回，才能把规矩给立起来，你们家这杜少良就是被你惯得没样了。”

　　小湘妈嫌小潇添乱：“你还撺掇她跟婆婆吵架去啊。都像你，你别以为梁文年不说你什么，你就什么都对。你跟人家过日子，就得尊重人家父母，好歹不能跟老人撕破脸。”

　　小潇说：“老妈，你心太善，你这样的，十个也干不过梁家老太太去。”又对小湘说，“就得跟你婆婆当面把话说清楚了，你老跟杜少良掐没用。谁干的事你得找谁，这才能解决问题。”

　　小湘妈和小潇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小湘弄得又没主意了。小湘妈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的主题：“我可不是叫你回去跟婆婆吵架。我看啊，不如趁这个机会，叫杜少良换房子。”

　　小湘一时半会儿没绕过来：“换房子，换什么房子？”

　　小潇说：“我们家这二小姐是真不操心，妈，你把房钱都给人准备好了，她还问换什么房子。”小湘这才想起来原来说过的房子的事。小湘说：“这不大合适吧，好像咱家逼他似的，还是等孩子生了再说。”

　　小潇这段时间老琢磨着买套二手房投资，她对房子这事特别有心得：“等孩子生了，房价又涨了，这就等于钱放在那儿就缩水。这房子既然说要买，就早买。现在这时候买二手房是个好时机，人家说马上调控政策一出来，房价还得涨。”

　　小湘说：“这我就不明白了，那调控房子不是就应该降价吗，怎么还得涨呢？”小潇笑了：“亏你还是政府机关的呢，说这种外行话。你就不看看，即使调控起一定作用了，那还能一直调控啊？房子这东西迟早是要涨价的，趁现在调控房子处于低价位，要出手就赶紧出手。”

　　小湘爸插了一句：“这话还是对的，政府调控力量是有限的，你只看这个物价飞涨的速度就知道了。你们想，连大白菜都涨价，房子怎么可能不涨呢？”

　　小潇提醒小湘：“我听说最近咱们这儿要出台政策，控制二套房贷款呢，你要买还真得赶紧买，晚点也许就买不上了。”

　　小湘也听说了这件事，第二天就打电话问房管局的一个朋友，果然如此，不过不是不让买二手房，而是要提高二手房贷款门槛，增加税费。就是说，去年年底前的那些买房优惠政策将会取消，政策一出台，二套房交税和首付都会提高，小湘意识到这买房子的事情可是迫在眉睫了。

　　少良对买房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主要原因是没钱；再者，少良觉得现在这房子挺好，又不是没有房子住，再贷款买一套房子的话，压力就太大了。少聪工作刚刚稳定，彩霞在筱玉茭的茶社干着，也没多少钱，眼看还要生孩子了。少良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少良要多帮着少聪，有了孩子后更得少良帮衬着，这日子才过得下去。少兰在上海，过两年毕业出来找工作，少良知道，到时候那还是自己的事，更别说老爸隔三差五地要去医院了。别看自己说起来年薪十几万，一年到了头，根本落不下什么钱。再买房，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所以少良坚决反对买房。何况，丈母娘原本说的是自己要买房，这一下又绕回到叫他杜少良买房，少良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是，难得小湘为了买房的事情肯接他的电话了，少良觉得不能这时候把老婆得罪了。所以在小湘提到买房这话的时候，少良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

　　这边虽然答应了，可少良还是愁得不行，他又叫上沈大昌、李力明和梁文年讨主意，四个男人在茶社开起了小会。

　　少良跟沈大昌这么解释：“硬顶着跟她说不买，肯定再吵起来不可。”沈大昌觉得少良纯属没事找事，有福不会享：“丈母娘给你付首付，还五成，有便宜你都不会拣啊，还弄得好像人给你买房你给人多大面子似的。你真是，这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好丈母娘啊，我一天到晚怎么伺候她都成。”

　　杜少良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五成首付能是白给的吗？这要还的，剩下那五成哪儿来啊，不得跟银行借啊？我这好容易才把前面的房贷还得差不多了，气还没喘过来，又还上债了，还得还20年。你以为福是那么好享的？”

　　梁文年发话了：“这里面有件事情你没弄明白，欠银行的钱那是非还不可没得商量，欠丈母娘的钱，那就两说了。我们家还欠着咱丈母娘10万的装修款呢，黑心点说，我还没计划还。”

　　少良说：“当着殷小潇的面，你也敢这么说，就算你有本事。”

　　梁文年说：“我说你没经历过战斗的洗礼吧，往前过5年，我也这么想，现在我可算是悟透了。”

　　少良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大昌说：“反正是越来越怕老婆了，这要是悟了，我情愿这辈子就单着了。”

　　梁文年就说他们俩没内涵：“男人怕老婆，不叫怕，那叫大度。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说得那么清楚。就说咱们俩这丈母娘吧，其实老丈母娘把女儿交到你手里，她图你什么啊，她不图你的钱，图的是你对她女儿好。那咱对人家女儿好也不吃亏，那是自己的老婆。”

　　少良说：“我就不爱听这话，对她女儿好，这个好的标准没谱，咱觉得巴心巴意对自己老婆了，可她觉得她女儿还受着委屈呢。你敢说不是这样的？”

　　梁文年说：“你不跟她较劲儿不就完了吗？她说什么，你听着，要干什么咱照做。你想啊，老婆跟咱们过一辈子，想开了，就没有多大事。”

　　沈大昌臭他：“你想开了干吗老找我们哥两个忆苦思甜啊。到点就得给老婆交人，你那老婆也太嚣张了点。”

　　梁文年嘴硬：“这就是真想开了，咱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就没看见我们家小潇嘴巴厉害是厉害，可是家里家外的，不用我操心，这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我。”

　　少良忍不住乐了：“我这大姨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幸亏我娶的是她妹妹。”梁文年说：“你懂什么啊，女人在家里凶点，没坏处。该撒手的时候要撒手，我不过听她发几句牢骚，当当出气筒，人家可把咱伺候得周周到到，这人得知足。

　　得了，我这又到点了，得交人了。”梁文年说走就要走，沈大昌也有点坐不住的意思了。这些天他总惦记着老板娘，就是摸不着机会，可巧老板娘今天在店里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沈大昌的心思就全在老板娘身上。少良看出来了，就说要走一起走，把大昌一个人撇下都走了。

　　少良答应了买房，小湘心里的气算是顺溜了不少。可小湘妈不这么看：“你就不该告诉杜少良我们准备付五成的房款，我们要看他的一个态度。这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难道不该是他男人该干的事吗？他至少得有一个正确的态度。这可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小潇说：“我严重怀疑杜少良这次这么痛快地答应买房，就是冲着咱们家给付这五成的房款。”小湘妈说：“这可得跟他说清楚啊，五成首付我和你爸给，但是这是借给他的，将来要还的，叫杜少良给打借条。”

　　小湘心里有苦说不出，要说娘家给了五成房款是好事，可是房还没买，话先说出来了，道理是没有错的，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这话小湘字斟句酌地跟少良一说，少良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原本我就是不想买房子，是你妈说房子不好，要换。现在又说这种话，那这房不买不就行了吗？”

　　小湘又来气了：“你这什么意思啊？你没有钱，我们家拿了钱出来给首付，那难道你还想白拿啊，不该还吗？再说了，现在只是叫你写张借条，又没人逼你还钱。你写张借条，白花花的银子捧给你，我妈哪儿得罪你了？”

　　少良说：“这话不对啊，不是我自己要跟你妈借钱，你妈原来说的他们要买房，可没说叫我买房。是，我没钱，我条件差，那我可以不买房呀，我没哭着喊着说要你们家出钱买房，现在是你非要买房的。”

　　小湘本来觉得自己老妈有些过分，可是老妈再过分，也没提什么无理要求啊，这杜少良怎么就一点儿好歹都不知道呢？小湘说：“买房本来就是你的事，让我和孩子过上好日子难道不该是你的责任吗？现在没叫你做什么呢，就打一张借条你都不肯，你什么意思啊，有点责任心吗？”

　　少良知道再说下去非吵架不可，可是要不答应写这借条，小湘肯定不依不饶。少良一急就说：“借条我肯定不打，你妈的钱我也不要。你实在要买房，那咱们就自己想办法。”

　　小湘睁大了双眼：“自己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少良说：“咱们结婚这几年，存的钱算算也有几万吧。”小湘心里的火开始往上蹿：“别的不清楚，这你弄得还挺明白的。这点钱可不够首付的，除非把现在这房给卖了。”少良说：“卖了这房也是个办法，应该搞得定。”

　　小湘家听了杜少良这个提议之后，大家共同的态度是拭目以待。

　　小湘爸说：“这还像个男人说的话。”小湘妈高屋建瓴地说：“要真做得到，就怕说得出做不到，最后还得让咱们家来想辙。”小潇说：“那您就等着吧，准有这一天。”

　　小湘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总觉得自己这次有点理亏，好像不该把少良逼到这个份儿上。但小湘算了算账，卖了旧房首付也就够了，两个人的工资加一块儿，每个月还贷款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日子稍微紧巴点。

　　小湘妈说：“这你不用担心，妈这儿有钱，亏不了你和孩子。这男人你不能太纵容他，得给他加点担子，他才知道什么叫负责任。你们就自己贷款去，真没有钱了，还有妈呢。”小湘这才心里有底了，开始张罗着找中介卖房子，又四处看房子。

　　自从开始看房子，少良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又没有升职加薪，反而要在房价暴涨的时候买房，少良心里实在是有苦难言。这事他还不敢跟他妈说，这要一说，她得跳起来。对于少良妈来说，再买一套房子那简直就是有钱烧得慌，她现在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呢，怎么可能想通为了多几十平米的地方，还要花上那么一大笔钱呢？在少良妈看来，钱存在银行里才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纸包不住火。这天，房产中介的李小姐打电话给小湘，说有人要看他们那套旧房子。小湘心里挺高兴的，原以为这旧房年头老，小区又旧，怕房子不好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看房了。

　　小湘妈就说小湘不用操心这房卖不出去：“你这房子可不差，老是老了点，90年的房子，但是户型小，又靠近市中心，交通方便。关键是总价低，这种房子好卖得很，你得拿着劲儿，别一有人要就赶紧卖，要卖就要卖个好价钱。”

　　小潇也说：“咱妈现在研究房子都成专家了，说得一套一套的。你这房子好卖得很，要不是想叫杜少良自己扛，这老房子不该卖。地铁二号线以后就在你们小区门口，而且那里离一号线也不远，黄金地段啊。还有，还有，我研究过了，你们小区对面那小学，现在加入凤凰路小学教育集团了，凤凰路小学可是咱们市里最好的小学，这成了凤凰路小学分校，以后你这房就成学区房了，以后升值潜力大着呢。”

　　小湘妈说：“当初买这房子我就说小湘，不该买这个，应该买那个一居的凤凰路小学本校学区房，她非要听杜少良他妈的。没想到现在可好了，这房子还真成学区房了。你们这买二手房也得考虑学区房啊。”

　　小沫有些不理解：“你们想得也太长远了，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上小学那是哪年的事啊。”

　　小潇和小湘异口同声地反对：“快着呢！”

　　小潇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了：“这孩子只要一生下来，就跟吹气球似的，一眨巴眼他就长大了。你看我们家梁弈和梁晨，可不是眼看着就上了初中了。现在想起他们刚出生的时候，那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似的。”

　　小湘也感同身受：“是啊，我们单位孙大姐，进单位的时候刚怀孕，我记得我进单位时，她小孩刚上幼儿园，这昨天她居然就说张罗着孩子上小学了。”

　　小湘妈的心思还在小湘那房子上面：“你们觉得快，我可不觉得。你们家这两个小祖宗，还不是我和云姨给带着，你一天到晚的不操心，你当然觉得时间快。这孩子就是个享福的命，什么都不操心，你可没资格说你妹妹，小湘比你受罪。”

　　小潇说：“妈，你就偏心老二，我和小沫两个都不是你亲生的啊？那我怀孕的时候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啊。你和云姨两个人这么伺候着，孩子还没生，就给张罗换房子，小湘才是好命。”

　　小沫听了直摇头：“我看着你们两个就够了，结婚真可怕，一会儿房子，一会儿婆婆妯娌，一会儿又孩子，哪儿哪儿都不省心。单着最好，我可不要结婚。”

　　小湘和小潇又异口同声：“胡说八道！”

　　小湘说：“这女人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还叫什么女人啊？人生有缺憾。”小潇说：“虽然说这天下的男人都不怎么样，但有总比没有强。”

　　小沫才不信：“要是找个不合适的男人，一辈子吵吵闹闹，那还不如一个人过省心。”

　　小湘妈说：“等到你老了，一个人对着四面墙的时候，你就知道有比没有强这个道理了。”

　　小潇说：“就是，男人总比墙要好看点。”小沫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可未必。”

　　2

　　第二天，小湘在单位打电话给少良，说是中介约了看房子，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一趟。少良一听头都大了，这事他还没敢跟他妈提呢。少良就有点想撤退的意思：“要不，咱再想想，旧房子不一定急着卖吧，我看房价还会涨。”

　　小湘说：“咱不是商量好了吗？再说，房价要是还涨，那就更得卖了。咱们是换房，小房换大房，房价要涨，我们卖得越快损失就越小。我昨天在网上查了，我们单位附近有个新的小区出来了两套房子，我已经约了中介了。我今天还得找教育局的小李帮我查查这房的学区是不是凤凰路小学。”

　　少良有点反应不过来，小湘是说干就干，一边忙活着卖房，一边鼓捣着买房。少良说：“你这眼看就要生了，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要不咱们等孩子生了再买不行吗？”

　　小湘知道少良不想买房：“你别跟我说这个，你弟弟、弟媳妇儿天天在我们家客厅打地铺，我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这事越快办越好。”

　　少良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什么意思啊，我弟弟他们临时有困难，我做大哥的也不能撵他出去。再说，你现在住在你妈那儿，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小湘的火也上来了：“那你能说什么啊，你还想说什么啊？”少良赶紧说：“好好，你别火啊，不顾自己也顾顾肚子里那个。”小湘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才想起来两个人扯了半天的闲篇，把正经事倒给忘了，只好又打电话去追着少良回家。少良万般无奈，只好回了家。少良妈一听说要卖这旧房子，立马就急了：“什么，卖这房子？这房可是咱家砸锅卖铁给你凑的钱买的，这才几年啊，就要卖？卖了你们住哪儿去，聪子住哪儿去？”

　　少良说：“卖了这个换一套大房子，多一间房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