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志成喝多了，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简宁儿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心里不是不怨的，刚刚就不应该把郑秋寒一个人扔在酒吧，有他陪着至少她心里会安定一点。再怎么说郑秋寒也是个男人，对付罗志成这样的突发精神不正常应该比较有经验。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俩，实在是很危险。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简宁儿马上跑去泡了一杯解酒茶给罗志成，罗志成接了，却不喝，半醉地盯着简宁儿看。简宁儿被他看得心慌，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你不好奇，为什么郑秋寒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我马上消失，却又要找我帮忙。你不觉得他，自相矛盾吗？”轻轻晃动着杯里的茶，罗志成好整以暇地看着简宁儿。

　　简宁儿仍然不敢抬头：“他不是说你人脉广，想调查什么事很简单吗，所以会找你帮忙也很正常吧，毕竟你们认识那么久，他比较了解你。”

　　“是啊，了解我，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你说他看见你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吃惊呢？”罗志成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似乎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简宁儿起身去把窗帘拉好。

　　“是啊，你不会知道。嗯，也对，你当然不会知道。”喃喃自语着，罗志成把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冲着简宁儿挥了挥手：“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主人。”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简宁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罗志成唇边挂了一丝自嘲的轻笑：“主人？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吗，我还以为，你忘了。”

　　天亮的时候，罗志成头疼得想撞墙。

　　宿醉是很痛苦的，可是罗志成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跑去买醉，当然是花别人的钱。

　　“主人，这么早就起来了，先喝碗热汤吧。”简宁儿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还不忘给罗志成端了一碗汤，罗志成坐在餐桌边看着汤发呆，过了半晌摇了摇头：“宁儿啊，你这样，以后你离开我了，我要怎么活下去啊？”

　　简宁儿心里一惊，手里不敢停，嘴上则笑道：“奴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而且照目前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恢复不了了，主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找一个比奴婢好千百倍的女孩娶回家，不就有人照顾主人了吗？”说到让罗志成娶妻，简宁儿的心里有一丝抽痛，却被她忽略掉了。

　　“昨天郑秋寒拜托我的事情，你去找他拿些资料回来。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事务所了。”一边喝汤一边如此吩咐简宁儿的罗志成目光一直没有移到简宁儿身上。

　　“好的主人，那奴婢要不要去事务所跟徐思静小姐说一声主人今天继续休息？”简宁儿解下了围裙，端了早饭坐在餐桌边。

　　“不用，等会我给徐小姐打个电话就好了，你直接去找郑秋寒，不要误了事。”罗志成端起饭就往嘴里灌，昨天晚上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胃里早就受不了了。

　　“好，那我一会儿就出发。”简宁儿慢慢喝汤，看着罗志成吃得香甜，觉得有点小满足。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答应帮郑秋寒的忙？”罗志成吃完饭，拿了一根牙签剔牙。

　　“主人做事自然有主人的道理，哪有奴婢多嘴的份？”简宁儿打太极，把问题又抛回给罗志成。罗志成笑了笑：“主人偏要告诉你，我帮他不是为了钱，郑秋寒这个人自诩清官再世，以包青天为自己的偶像，就他那点工资，不吃不喝的攒半年也不够付我的辛苦钱，我帮他，是为了过瘾。”

　　简宁儿不解，抬头看着他：“过瘾？”

　　“你不觉得让一个一直跟你作对的人低声下气地求你帮忙，你看着他还可以随便开条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么？”邪邪一笑，罗志成把牙签吐到角落里，施施然地回房补眠。

　　变态！暗暗给他的行为下了一个定论，简宁儿拿起勺子恶狠狠地挖了一大勺米饭塞进嘴里使劲嚼，咬死你个死变态！

　　收拾整齐出了门，到了检察院简宁儿还是余怒未消，罗志成居然有这么阴险狡诈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恨了，居然一点都没有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的念头。拍了拍脑袋，简宁儿暗笑自己的愚蠢，罗志成这种人，大脑里都是赚钱以及如何赚得更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见到郑秋寒的时候，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忽然坚定了，既然罗志成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的迹象，她为什么还要给他留机会？

　　“简小姐请坐，喝茶。”郑秋寒殷勤地招呼简宁儿。

　　自从第一次简宁儿单独来找郑秋寒，在罗志成生病期间简宁儿借口出去买东西，他们又见过几次，每次都是交换资料，简宁儿把她在事务所收集的文件资料，以及在罗志成书房里找到的一些信件都交给了郑秋寒。罗志成替那些达官贵人打官司并不是只收钱那么简单，他们的犯罪证据罗志成这里都有，如果要拿出去打官司，那些贵人都要坐牢，至少十几年。

　　而罗志成之所以在胜诉之后还保留这些证据，就是为了时不时地敲打那些富人一番，不要忘了是借谁的力量才能免于坐牢的命运，而他问他们借点小钱花花，也是应该的。当然罗志成从来不过分，否则那些人早就把他人道毁灭了。

　　“这些能证明什么？”郑秋寒捂着脑袋思索，“他跟他的客户之间有些信件往来是很正常的，而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的客户有罪，却不能证明他本人有罪，因为在他打官司的时候拿出的证据也是有效证据，足以证明这些人无罪。”

　　“他在敲诈这些人啊，最起码他也有敲诈勒索罪吧！”简宁儿有些激动，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

　　“没用的，你看他的措辞，非常得体，没有一点敲诈勒索的意思，虽然他发出信件之后就马上有钱汇入他的户头，却没人能够证明那些钱是敲诈来的，而是正常的业务往来。”郑秋寒拿着一支笔在资料上敲了敲，简宁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么说这些资料一点价值都没有？”简宁儿难以置信地瞪着郑秋寒，郑秋寒耸了耸肩：“也不能说一点价值都没有，如果能够找到他和犯人合谋制造假证据脱罪的证据，就能够告他个人仰马翻了。只是，简小姐还能继续坚持在罗志成身边搜集证据吗？”郑秋寒关切地看着简宁儿。

　　简宁儿濒临崩溃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什么证据算是有力证据，什么样的证据是完全没有用的。罗志成太专业了，在这方面我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觉得太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来日方长，就算他是最狡猾的狐狸，总有松懈下来露出破绽的时候。不要急，要等待时机。”伸手在简宁儿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郑秋寒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了，着凉了吗？”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郑秋寒的额头，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温度并没有什么明显差别，“不热，应该没有发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郑秋寒愣愣地看着简宁儿，简宁儿有点不自在地把手拿开，郑秋寒却一把抓住了她即将逃离的素手，然后就愣着不知道说什么。

　　“郑检，你怎么了？”简宁儿僵在当场，手还在郑秋寒手里抓着，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一看见你，心里就不停地乱跳，我的手不听使唤，非要这样不可。”郑秋寒结结巴巴地说道，抓着简宁儿的手更紧了，“我，简小姐，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

　　简宁儿当然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可是郑秋寒年纪也不小了，既然是罗志成的同学，应该也离而立不远了，怎么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难道他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吗？

　　“郑检，难道你以前对别人没有过这种感觉吗？”对郑秋寒的感情生活产生好奇，但是简宁儿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好奇是一回事，参与是另一回事，她暂时还不想跟郑秋寒之间有过多牵扯，她自己也想不通她是怎么想的，直觉上就是不想跟他太过亲近。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郑秋寒抬手抓了抓头发，好像真的很纠结。

　　“那还是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不过郑检，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更何况我的主要目的是找罗志成报仇，其他的我不想太早去考虑。现在这些证据不足以达到我的目的，所以我还要继续努力，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别的东西，我要专心完成我的使命。”握紧了膝盖上的双手，简宁儿低着头快速地说完这一番话，“所以，郑检，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还是先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完成心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是，我……”郑秋寒还想说什么，简宁儿已经站起身：“我不能再停留了，罗志成让我来拿资料，我太晚回去怕他会起疑心，关于那件案子的资料，你快点拿给我吧。”

　　郑秋寒有些不情愿，他不想让简宁儿继续跟罗志成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他又没有其他办法。由于他和罗志成的宿怨，罗志成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提高警惕，所以他没有办法从罗志成那里搞到证据。也许只有简宁儿才能做到，可是说不定罗志成对她也起了疑心。所以简宁儿的小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罗志成那只老狐狸连他都搞不懂。

　　“那好吧，我现在就把资料拿给你，你回去以后要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让那家伙看出来破绽。”郑秋寒说着站起身在文件柜里翻了一会儿，拿了一个文件夹递给简宁儿，简宁儿接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我看不懂，还是拿给罗志成那个怪胎吧，能看懂这种文件还能分析案情的，都是怪胎。”说着对郑秋寒笑了笑便告辞。

　　“等等，我送送你。”郑秋寒说着紧走两步，赶在简宁儿之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郑秋寒不想跟简宁儿分开，虽然他很清楚简宁儿的意思，可是他说过，他不受控制。他也想跟简宁儿保持距离，好确保她在罗志成那边的安全，但亲近简宁儿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忍不住要离简宁儿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甚至想就算被罗志成知道他在追求简宁儿，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当初让他和简宁儿有所接触的，就是罗志成本人，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也实在正常。郑秋寒甚至想当面谢谢罗志成，让他有机会认识简宁儿这样的女孩，直接让罗志成知道他在打简宁儿的主意，光明正大地提出让罗志成放弃简宁儿，虽然罗志成对简宁儿并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

　　“老师，你看，这两个人之间可是有些，不明不白？”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小汽车正静悄悄地停在一溜汽车里，尽量地不让人发现，而车里坐着的，就是徐思静和罗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