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罗志成缩在后座上，死死地盯着郑秋寒扶在简宁儿肩上的手，徐思静坐在驾驶座上，担心地从后视镜看着罗志成，心里却有些期待。看到简宁儿跟那个黑脸帅哥那么亲密，想必她的罗老师应该不会再对她有什么想法了吧，毕竟怎么看那个简宁儿对罗志成都没有那种意思，应该是罗志成单方面对简宁儿有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小姐，我们回去吧。”罗志成淡淡说了一句，他今天给徐思静打电话说不去事务所，但是要请她帮忙做临时司机。因为他不舒服，开车不太方便。但是徐思静把车开到目的地才发现，罗志成居然在跟踪简宁儿，从简宁儿进门开始看表数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志成一张白皙的俊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等到黑得像锅底的时候，简宁儿终于出来了，不过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于是罗志成的脸，彻底黑掉了。

　　徐思静回头看着罗志成：“老师，就这么回去，您不下车问问简小姐，她和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小姐，我现在累了想回去，而且我做事情自有分寸，暂时还不需要你来给我指点迷津。我只是来确认一点事情，现在已经确认了，所以可以回去了。为了答谢徐小姐帮我开车，你欠我的劳务费我就不收了。”罗志成闭着眼靠在后座上，徐思静呆了呆才想起来，当初她开车的时候，简宁儿倒在了罗志成的车前，罗志成曾经说过要收她解决麻烦的费用。可是事后他也没再提起，她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想不到罗志成居然还记得，看起来“钱精”的称呼并不是空穴来风啊！打了个寒战，为了避免被吃掉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跟罗志成有任何经济往来的徐思静发动汽车离开了这里。

　　虽然徐思静的汽车很小，但总比公交车快一点，所以在简宁儿回来之前，罗志成已经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事先已经说好送他回家就离开的徐思静也很快撤离，临走还劝了劝罗志成，但是罗志成仍旧充耳不闻。徐思静没办法，只能叹气离开。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简宁儿才推门走了进来，罗志成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淡淡道：“回来了，资料都拿回来了吗？”

　　简宁儿面对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毕竟她暗地里算计他，总归会有些心虚。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简宁儿一边没事找事做，一边回答罗志成：“拿回来了，只是郑检人够邋遢，找了半天，还整理了好久才拿给我，所以我等了他好久。”

　　这是她临时想到的借口，没办法只能把事情推在郑秋寒头上，谁叫他没事想太多，把时间都浪费在对她表白上，害得她回来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志成仍然看着电视屏幕，声音却放大了一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整个系里数他最爱整洁，特别是资料，绝对不会乱放，一定早早就整理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找不到。”

　　简宁儿一僵，硬邦邦地回道：“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他现在变懒了，不愿意整理资料了，也说不定他临时忘了那份资料放在了哪里。反正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乱。”郑秋寒乱是一定的，不过不是资料乱，而是心里乱，因为简宁儿而乱。

　　“也许，我知道他为什么弄得那么乱。”关了电视，罗志成转脸看着简宁儿，简宁儿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脊背：“主人跟郑检是老同学，肯定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奴婢不过与他见了两次面，当然不如主人了解。”

　　“郑秋寒是个好人，真的，他不像我，我坏到骨头里了，他是彻彻底底的好人，好得不能再好了。”罗志成站起身，走到简宁儿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真的很好，为人正派，从来不会为了个人目的收受贿赂，以他的职位，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不这么穷，他可以升职，甚至比最高的职位还要高，但是他没有，他拒绝贿赂的同时也就拒绝了更多的机会。像他这样正直勇敢的人，真的不多了。”

　　“你想说什么？”听出他话音不对，简宁儿终于抬起头看着罗志成，罗志成微微笑着，伸手在简宁儿脸上轻轻抚摸：“这样的女人，应该配那样的男人，也只有那样的男人，才配得起你这样的女人。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跟郑秋寒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简宁儿又开始心慌意乱，而且心脏怦怦跳得很激烈，她不知道是因为罗志成手指的碰触，还是别的什么，抑或只是因为他对郑秋寒和简宁儿之间关系的误会。她不想让他误会，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不想让罗志成误会她和郑秋寒，他们是清白的，而她对郑秋寒也没有那种感觉，虽然郑秋寒单方面对她有好感，可是她已经明白地拒绝了，罗志成不该误会她，他不应该！

　　“我了解郑秋寒，他不会随随便便把文件扔得到处都是，乱到找不到的程度，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在他身边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如果他会用这种办法来把你留住，只能证明他对你有不同寻常的感觉。”

　　“其实他这个人很迟钝，非常迟钝，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他比榆木疙瘩还要迟钝，所以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有也没有如此明显地表示过。可是如今，他却对你明明白白表示好感，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只能证明他对你动了真心，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低着头，罗志成轻轻把额头抵在一边的柜子上，他的侧面极其俊俏，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触摸，想安慰他此刻的脆弱。

　　“那又怎么样呢？”简宁儿说着伸手放在罗志成的头上揉了揉，罗志成吃惊地抬起头，简宁儿讪讪地想把手收回去，罗志成则挑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就把简宁儿的腰抱住了：“陪我喝酒吧！”

　　简宁儿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挣扎了两下：“你前几天不是才喝过，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三天两头的就想喝，早上醒了又要我给你泡解酒茶，还要煮汤，我不要喝酒！”

　　“那你就不喝，陪我喝一点好不好？我今天辛辛苦苦等了你那么久，好担心你被郑秋寒那个家伙给骗走，你就不能陪我喝点酒，给我压压惊吗？”罗志成撅起嘴巴撒娇，手却仍然停在简宁儿腰际不肯放开。

　　“那你不许吵头疼！”简宁儿无法，只得妥协。罗志成乖乖地点头：“不吵，疼死也不吵。”

　　简宁儿好气又好笑，疼死了还怎么吵，他这一喝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少不得明天早上要替他泡茶煮汤了。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好吧，我去炒几个下酒菜给你，你的酒放在哪里了，自己去找吧。”简宁儿投降了，罗志成马上放开箍着她纤腰的手，手舞足蹈地跑去找酒，一边找一边喊：“万岁，宁儿最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满足我的！”

　　无奈地摇摇头，简宁儿系好围裙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端出了好几个小菜，都是拿来下酒的。罗志成则已经把蜡烛摆好点燃，就等着她来关灯。

　　“你又在搞什么？”简宁儿把菜放在桌子上，罗志成起身帮她把围裙拿掉，顺手关了灯，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不干什么，我好久没有试过浪漫了，你就当我的试验品，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够浪漫吗？”

　　简宁儿捂着嘴笑个不停，笑得桌子都开始颤，烛光也因此摇曳，映得罗志成的眼里有星光闪烁。

　　“哪有你这种浪漫法，还要别人把菜做好，你不会事先买好菜摆好蜡烛给人家一个惊喜吗？”简宁儿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语气有些娇嗔。

　　“那你觉得我是笨还是浪漫？”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罗志成灌进自己的肚子。

　　简宁儿拧紧了眉，照这个喝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但是，眼珠一转，平时他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说不定这次他高兴，多喝点就能睡得踏实点，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你是笨还是浪漫，都轮不到我来说，因为你的笨或者浪漫都不是给我的，我有自知之明。”简宁儿只是笑，眼底却有一丝难掩的落寞。

　　“你有自知之明？”罗志成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端着酒杯笑个不停，杯里的酒被他抖得洒了出来，简宁儿想去拿东西擦掉，却被罗志成按住了手，“不要收拾，就这样，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现在开始习惯你，却不是个好习惯。”

　　“怎么？”简宁儿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顺便夹了点菜吃了。反正罗志成喝起酒来就不怎么吃东西，简宁儿做的这些菜，大部分都是给自己做的。

　　“你迟早要离开我的。”罗志成看着又喝空了的酒杯，眼神开始迷蒙，“你迟早要离开我的，你只是失忆，早晚会恢复，等到你恢复了记忆，就会忘掉这一段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去，而我，就像被你用过的抹布一样扔到角落里，再也想不起来。”罗志成笑着，又倒了一杯酒，“所以我要趁着还没有彻底习惯你，先把自己的心态摆正一点，免得到时候承受不了这么重大的打击，生病或者直接自杀。”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干。

　　简宁儿悚然一惊：“没那么严重吧，你是不是在耍我玩？”

　　罗志成眯着眼笑：“对啊，我当然不会那么自私，我还要奉养父母，我还有个三岁半的儿子要养，我还有好多好多案子要处理，我还有这么多责任，怎么能这么任性地离开呢？”

　　简宁儿松了口气，罗志成却趴在桌子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简宁儿却听见了，罗志成说：“可是她怎么就这么任性地离开了呢，还留下一个孩子给我，让我不得解脱。”

　　简宁儿直觉罗志成说的是他的妻子，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她，她是谁？”

　　罗志成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玩酒杯：“她叫尹翎，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还有刚刚开始的事业，她刚刚准备去工作，她最喜欢写东西，可是为了孩子她停了好久，好不容易孩子就要满周岁了，她却就这样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孩子。如果那伤再重一点就好了，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居然想丢下我们可怜的孩子跟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刚刚失去她的时候，真的是生不如死。”

　　简宁儿沉默了。她不知道失去挚爱的感觉是什么，她没有爱过，她只是恨。她姐姐出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学生，得知消息却来不及赶回来，等她终于跑了回来，姐姐已经下葬，她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她对罗志成的恨，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样。

　　“爱情，到底是什么？”简宁儿托着腮看着朦胧的烛光，烛光下罗志成的皮肤苍白得吓人，可是他杯里的酒却红得像血一样。

　　“爱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失去的时候痛不欲生，拥有的时候妙不可言。”罗志成抬起头，使劲往喉咙里灌酒。

　　“其实，我的妻子是我害死的，你知道吗？”罗志成忽然神秘地冲着简宁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