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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 作者:安宁

第9章

  ?第9章

  母亲喜欢贵族百合,纯洁、永恒。

  我将花摆在地上,在她墓前坐下,望着碑上她的遗照发呆。

  如风坐在我身边,习惯性将我抱到怀内,为我将坠落额际的发丝撩到我耳后。“你已经逃避了这许多年,现在尝试去面对它?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并不会困难到什么程度,唔?”

  再怎么阻止自己去依靠他又如何?每次都是一样的,在他将我的情绪扰成乱麻时,我面前唯一可依恃的对象从来只有他,在我需要凭藉外来物来平衡过度倾斜的心境时,不去靠他还可以靠谁?

  我疲乏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放松自己到声音飘浮:“我不知道。”

  他以指尖挑高我的脸,轻碰我的唇:“说出一句,奖一个吻。”

  往事如潮袭上心头,母亲美丽的脸庞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飘出,由遥远模糊而到似近在眼前。

  “妈咪——”事隔多年再去重提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母亲非常美丽。”他吻我一下。公平原则,我说了一句。

  “是,她非常美丽——”如风的唇离开我的,我继续往下,“还非常贤慧善良——”

  “好了,累积到最后我们再一次吻个够。”

  “可是,她身体很差,也不坚强。医生诊断她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其实不是的,她——妈咪——是自杀的。”

  我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发觉不行,于是闭上双眼,还是不行,我在刹那间泪流满面。

  “父亲在外面有了梅姨,她装作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那时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贫血得非常厉害。而大约是到她知道梅姨有了父亲的孩子,她再无法忍受。”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因为那段时间她反常的总爱抱着我久久地看,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边流泪边叹着气对我说,如果以后爸爸给我娶了新妈妈,记住要听新妈妈的话,要疼爸爸。

  那时候年幼的我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然小小的心灵却像是感应到了不幸的临近,见到她流泪便也跟着哭,一大一小四只手相互揩抹对方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拭不去属于生离死别那份欲绝的悲伤。

  “她暗地里以一大笔钱贿赂一位医生,买到了一种禁药,那种针药限量注射是治病的良药,但是如果遽然间大量注入人体则会导致迅速死亡,其症状就像是猝发的冠状动脉供血不足,由于心肌急剧缺血与缺氧所导致的死亡,要查也查不出来。”

  我母亲就这样香消玉殒,梅平是肇因,林智是导火线,而父亲,则是杀人凶手。

  如风擦拭我脸上的泪:“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你才——不到六岁吧?”

  “母亲有一本精美的日记,记的都是些日常生活的琐事,她从不把它当秘密藏起来。我两岁的时候她开始教我认字,方式就是把日记里写的一个字一个字教我念,手把手教我写。”小时候她的日记本是我最心爱的玩具,每晚必得抱着它才能入睡。

  她去世后约半年,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日记厚硬的封面还有夹层,里面塞着几张薄纸——是她准备自戕的计划书。她的心思细腻异常,便连死前该安排哪些假象都列得清清楚楚。”然百密总有一疏,她忘了毁去那几张纸。

  伸手去抚墓碑上她的脸,冰凉和刺痛刹时侵入四肢百骸,我哭倒在如风怀内。

  他轻晃我的身子任由我放声痛哭,直至我的哭叫由嘶哑转向低微的长时间的啜泣。用与生俱来的耐心绵密地吻去我的泪,到我完全停止了抽噎,他细致地吻净了我脸上的泪痕。

  “想听故事吗?也是关于日记本的。”

  我勉强点点头,明白他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委托朋友帮我调查一些事情,结果他却偷溜进别人家里从保险箱内给我带回一本日记本。我打开一看,嘿,你猜怎么着?”

  我被他所设的悬念吸引住:“往下说呀?”

  “我忽然不想告诉你了。”他眨呀眨着桃花眼。

  “别那么可恶。”好奇一旦被钓了出来想收也收不住。

  “你真的要知道?”他含笑的嘴角似有些迟疑,神色深奥难懂。

  难得见他如此慎重,我的兴趣更浓了:“真的要,快别卖关子了。”

  “那本日记其实是一位妻子写给她丈夫的一封长信。她患了败血症,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因此她给丈夫写下遗书,并且交由律师在她去世后转交。她爱丈夫至深,字里行间感人肺腑,她还有个女儿——”

  我猛地挣开他的搂抱,顾不得跌痛了腰椎,我手脚并用撑着地面往后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惊恐万分的戒备状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面前的这个人。强烈的预感使得我极端抗拒知道却又极端渴望知道——

  “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父亲和他的现任妻子曾是旧识,但却和他的儿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母亲去世之前他不曾做过任何一件违逆她心意的事情,更遑论出轨,而你母亲之所以会自杀,我估计是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死得太难看。我手上有她生前主诊医生的病理报告,她自杀时已经开始感染发病,就算用药物能延迟一段日子,她的生命也已不可更改地临近了终点,而败血症从病发到死亡期间,她身体的一些部位例如口腔,会一天天脓肿、出血、溃烂,她可能觉得那样死去太失尊严,更重要的,尤其是在你父亲的亲眼目睹之下——面对她的逝去他分毫无能为力,她不希望他承受那种巨痛——”

  “你够了没有!”眼泪再度如山洪爆发:“你为什么?!你凭什么?!你又想改变什么?!”

  他好狠!等着我把伤口揭开,立刻就给我一帖猛药,也不管我是否承受得住。我发狂地捶打他。“我恨你!恨你!你怎么可以!”

  “既然长痛短痛深痛浅痛都是痛,长痛倒不如短痛,天天闷着慢慢痛也倒不如一次性连根拔起。”他叹气,一径由我打,由我的泪浸染他的衬衣,眸光无比温柔。

  “如风,如风!”我打他,也紧紧搂住他,哭喊到力竭声嘶。

  十几年来我将林家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戚戚,到头来却有人告诉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十几年的离谱与荒唐教我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罪孽深重的事实!

  “带我回去!如风,我要回去!”

  我还有什么面目对着我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分分秒秒都在伤害她爱着的人!她泉下若有知,这十几年来定当不曾瞑目。

  如风扶我站起来,又叹了口气:“我们这就回去,乖,别哭了——”

  “不要你管!”我甩开他,力道之猛差点把自己摔倒。

  他不再吭声,抱起我下山。

  车子才刚在林宅外停下我已开门冲了下来,像失控的列车闯进大门,狂奔过阔长的车道,大步跨越台阶双手一振,屋门篷声大开。

  父亲、梅平和林智在看见我时全部从沙发上弹跳而起。

  “潇潇你怎么了?”

  听不清楚是谁在叫我,三张脸孔仿佛三重屏障,我的腿像被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提起往前挪进一小步,我无颜面对的何止我母亲!

  无尽止的泪不间断地往下掉,我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几张震愕的面孔向我冲来,我立刻转身狂跑,捂住双耳直扑大门外如风尚未驶走的车子,将惶急的叫唤全部抛在身后,一如十几年内冷漠、残忍地背弃他们的关怀和爱护!

  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如风的怀内,往他敞开的外套里躲,我绝望且崩溃。

  “我会死掉的……”

  “坐好!”他搂紧我,,车子以吓人的速度疾冲出去。

  “不要去任何地方,哪里都不去!”我捂着绞痛的心口急喘,“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声音嘶哑失声。

  他一声不发,一路狂飙连闯红灯,飞驶向郊外。

  沿路的车辆越渐稀少。

  他把车篷打开,风声刹时就在耳边呼呼作响,如削面的薄刀,隔着衣物仍将皮肤打得生痛。我肿涩的双眼在痛,胀红的鼻子在痛,干哑的喉咙在痛,我的头、脸颊、背部、四肢全身上下都被风袭击得火烧火燎般疼痛。

  路边的景物瞬间即逝,太阳耀眼的光线不知何时已转成了金色,漫天的云朵静止不动,一层又一层披上嫣红的面纱。柏油路两边低矮的绿色植物一望无垠,间或可见突生的几枝高树和星点的村庄,在夕照下蕴含着沉寂的生机。

  平静在呼啸的风中趁着些空隙丝丝缕缕地回到体内,我开始觉察到如风的异样,他的臂膊僵硬,脸色阴沉,似乎如此盈涨的飞驰都无法排解他蓄满全身的怒气。

  我极力止住最后的轻微的抽噎:“如风?”叫得哽咽而惶感。

  他拥着我的长臂紧了紧,手里的方向盘猛地一打再反转,车子吱声刹停在路边。放下我抬腿一踢,车门应声而开,他径自下车,右手撑着车盖一跃,人已坐了上去。

  盘着双腿拿出烟来,他吸得既凶又猛,左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横在垂低的额际揉着两边的太阳穴,长及肩胛的发丝自然流泻,在徐风中一起一伏仿若追波逐浪。

  望着他的侧影,我茫然无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火,不争气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

  带着火点的烟头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双手向后撑在车盖,他仰头望向辽阔的天空,徐缓且深长地呼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不安宁呼出来给无形无影的风彻底带走。然后他回转身横过挡风玻璃向我张开双臂,我赶紧站起攀着他,他把我抱出车外。

  “好了,乖乖,别哭了,我的心都疼了。”他淡笑,捉我的手贴上他的心胸:“不信你摸摸。”

  我吸着鼻子,“骗——骗人,一点都不觉得疼。”

  “心是我的,你怎么会觉得疼呢。”他怜惜地捏捏我的鼻尖。

  “那你要我摸什么?”

  他的眉梢上扬:“你不觉得我的胸肌很结实诱人吗?”

  我勉强笑了出来,但笑容迅即就自己消失了。“你怎么会想到调查我的父母?”

  他不说话了,目光飘向远处,很有些迷离。

  我没有往下追问,而在我以为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给我一个答案时,他却忽然开了口:“我要你快乐。早在目睹你拿起玻璃割向手腕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这种想法。”

  所以他才会痕迹不露地把我从过去中慢慢引导出来?可是为什么在我踏出了最难跨的一步,他成功地做到他想做的之后,他却反而不高兴呢?

  眼光淡淡地在我脸上掠过,他似已然明了我的困惑,唇角弯了起来,有点自嘲的意味。“我抗拒过,可是我在乎你的程度的确远远超出了我预定的底线,面对你的眼泪我束手无策,而对于这种超出常规的焦虑感,我并不习惯。”

  过了好半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无法置信!这个男人——他在向我坦陈心迹?真的是这样吗?偎在他怀内安静地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对情感显得飘浮无措的心有了一些些信心和勇气。

  夜幕降临时我们开始往回走。当车子驶进市区,有一瞬间我觉得无处可去,忍不住唉的一声叹了出来。

  如风侧头看看我,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握上他,他的手指与我的交缠,然后向我:“你没有进过那幢房子?”

  “哪幢——哦,是。”心内有些赧然,都忘了自己名下还有幢两层的别墅。那天如风离去后我也走了。

  “为什么?不喜欢吗?”

  我摇头说:“不是,只是没想过要进去。”最主要的——他又不在。

  “我们现在去看看,怎么样?”

  “我没带钥匙。”

  “我有。”他笑。

  “你坏啦你。”我扳开他的手掌打他的掌心:“赏你五大板。”

  “小憩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唔。”我合上眼。

  还未等我睡着目的地已然到达。房子的装潢采用了暖色系,设计别致,注重于舒适。

  “饿了吗?”他问,我点点头。他牵我进厨房,将我抱起置于料理台上,脱下外套交给我:“坐着,我来下点面。”说着就打开冰柜取出材料。

  我讶异至极:“怎么会有新鲜的蔬菜?”厨房也洁净得不可思议。

  “一直有人照看,以便我的女王随时可以到访或进住。”他头也不回,洗菜打蛋削柿片,动作干净利落。

  定定望着他忙碌而又从容的身形,情潮在心头如千蝶翻飞,就是这个人吗?是我的情人,有时却像我的兄长和朋友,现在又像我的保姆和住家的丈夫。毋庸否认,和他在一起我快乐、充实,整个身心都开朗放松,澄映就曾说我变了一个人,不似以前终日里死气沉沉。这样一天天过下来,感情日积月累不由自主已经渐深。

  “如风。”我叫。

  他关上微波炉调好时间,回身到我跟前:“听你的吩咐,女士。”

  “你引诱我依赖你!”我的说话像指控。他不动声色地一点一滴地瓦解我的独立和自主,到我觉察时那份依赖他的满足已经潜入心脾,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习惯。

  他抱抱我,眼瞳带笑:“依赖我不好么?”

  “奸商。”我又指控。总是在使完手段之后又耍太极,要他所要的,却从来不会对他所要的给予一点点肯定的承诺。我想我一直都患得患失吧。

  他专注地看着我,片刻方道:“可以给你的我并无保留。顺其自然不好吗?”

  我无言以对,除了让缘份和天意去定夺,又还能怎么样?

  “如风——”我顿住,转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说,“替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的荣幸,夫人。”他拿出电话拨通:“喂?林智?——是,是我——她在。”他看看我,我摇头,于是他说:“她睡着了——没什么事,她下午去了看她母亲,可能有些感触所以情绪低落——唔,好的。”他关掉电话。“宝贝,面煮好了。”

  “哦。”我漫应一声,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忽然一掌击在我腿上,我痛叫出声,瞪着他说:“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他想也不想就丢给我这四个字,还挑衅地向我勾勾食指:“有本事就来打回去。”手掌一晃又给了我一下,痛死了!

  简直岂有此理!我跳下地飞腿踢他的胫骨:“看招!”

  也不知他是怎么闪的,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尔后有一只手指压在我头顶的百汇穴上:“服是不服?”

  “不服!”我一个回旋腿踢向身后,却给他接个正着,我叫嚷:“还是不服!”

  赢不了就耍赖向来是女人专用的绝招。

  “好,我们吃过东西再来。”他顺手搔搔我的头发:“精神多了。”

  我一呆,他已转过身去把面端了出来。我从背后抱住他:“如风……”有什么东西汹涌难禁。

  他腾出一只手来搂住我往厅里走,不时亲亲我的唇或脸颊或发丝,以及所有他碰触得到的地方。

  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面下肚之后,如风拥着我窝在卧房的大床上静静地看电视。桔红的纱灯下洋溢着家居的气息,在他怀内安然待着,温馨而又贴近。我喜欢这样的时刻,仿佛世界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又似是结了婚几十年的夫妻,感觉平稳熟稔,美满幸福。

  我在他怀内不知不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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