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BOSS是祸水

　　本来Tina还对人事部送上来的新人名单从头数落到尾，一听说林丹又要重回跑腿岗位就没辙了，只能在这一堆里挑了几个，先试用着，好歹是那句话，人多力量大，到最后再择优录取就好了。

　　晨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林丹赶到G大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莫君豪，她把文件放到他桌上，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炫目的光一路铺进了偌大的教室，林丹被那道光晃了眼，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微微睁开，从光里就走出了一个俊秀挺拔的男人，他看到眼前的林丹，淡漠的神情忽而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就那么踩着阳光向她走来，走到低身几乎就能亲吻她发顶的距离。

　　逼人的气势丝毫不减，眸子里满是神采奕奕的光亮，波光闪动，跟快要看到林丹心里去了似的，害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起了化学反应，赶紧移开目光，溜着地板跟莫君豪打招呼。

　　“早啊，总……呃……”脸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令林丹当场石化了，总……总裁白皙修长的手指竟然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虽然在她躲开之前就放了回去，可这亲昵的举动，实在是……

　　“想歪了？”这三个熟悉的字眼突兀地蹦了出来，瞅着面前的莫君豪，不禁就把他和那个月色还不错的夜晚重合在了一起。

　　“想歪了也没事。”

　　他说：“当真也没关系的，丹丹。”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莫君豪，眼神清远，身姿高贵，虽近在咫尺却有着一种无法触摸的冷艳气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说：“有东西黏在你脸上了。”

　　“呃……是……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我……我还以为……”林丹忽然就捂住了自己这张惹是生非的嘴。

　　“以为什么？”莫君豪倒来了兴趣似的，唇角略微上扬的角度看得林丹呆了几秒，眼一眯差点把心里话抖出来，他们总裁这什么毛病，也太恶趣味了吧，林丹索性闭口不答话，莫君豪却笑了一下说：“以为什么都好。”

　　“啊？”

　　林丹就那样张着嘴望着莫君豪，瞪眼瞅着他大手一抬拍了拍自己的头，转身看文件去了。林丹总感觉这镜头似曾相识似的，直到有天看见邻居家的小孩蹲在狗狗面前，拍着它的头念乖乖乖，林丹才明白，敢情大老板一高兴拿她当宠物哄了！

　　就说嘛，专制独裁才是莫君豪的风格，突然慈爱什么的，还是防着点好。就是这两头跑的活，还真减肥，为了圆一个谎，从G大下了班还要特意跑回GM，装作是从公司下班的样子给汤宁打电话。

　　两个星期下来，林丹瘦了一圈，心累脑子更累，天天晚上大梦连连，她得多吃点补补脑，可刚填了一口饭，对面的汤宁说话了。

　　“你这样不累吗？”

　　“嗯？”

　　“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不累吗？”他放下筷子，注视着林丹，那眼神看得她生生咽了口唾沫。

　　“什……什么意思？”

　　汤宁笑了，“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说得林丹又咽了口唾沫，“这样的敷衍真的没必要。”

　　“你……”咬着嘴唇，林丹有些难以置信，虽然纸包不住火，可明明没有任何破绽啊，“你知道了？”

　　“是啊，知道，在你对我说谎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你的眼睛比你诚实，每次你说谎，它都会闪烁不定，左躲右闪。”

　　林丹无话可说，吐出来的道歉都觉得软弱无力。

　　“回去不是很好吗，省得你不开心了。”汤宁的眼神仿佛要看到她骨子里去。她说谎也许有她的理由，可不管出于什么考量，他都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跟踪她，知道了真相，看她当面承认了错误，又能怎么样呢，他需要的压根儿不是她的道歉，他们的关系若需要一次次的道歉来弥补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汤宁越想越闷得慌，看着低头不语的林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林丹想拦没拦住，看汤宁喝下一大杯，定定地瞅着她，墨色的瞳仁忽然紧缩，双手跃过玻璃桌，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汤宁眼前迷离，感觉眼前的林丹仿佛要消失了一样，手越握越紧，那笑苦涩而无奈，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她还在身边。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劣生生的白酒起了作用，汤宁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是他逼她太紧，是他无理取闹，是他让那个无所顾忌活泼动人的林丹变成了现在只会小心翼翼跟他相处的陌生人，“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不知道是在说服林丹还是在说服自己。

　　“汤……汤宁，你醉了，我们回去。”

　　“不，我不走，你也不能走，你不能走，不能……”醉了以后的脆弱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可林丹有点手足无措，“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只要你……”

　　“你说什么？”她扶着汤宁，已经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了。靠在肩头的人在睡梦中仍然死死地攥着林丹的手。

　　醒来已是隔天上午10点左右了，汤宁按了按昏沉的头，刚觉得房间里的陈设不像自己家，门就被轻轻推开了，进来的人小心探头。

　　“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汤宁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林丹。

　　“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忘了吗？昨天你喝醉了，我……一个人实在搬不动你，就找了代驾，把你带我家来了。”

　　“你家？”

　　林丹点头，汤宁却笑了，那笑林丹说不上是什么笑，但是她最近总能在汤宁脸上看到这样的……皮笑肉不笑。

　　“是啊，你家。”

　　“嗯？你说什么？”

　　她走近一点想听清楚，汤宁却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看着身上这身被换洗过的衬衫，抬眼看向林丹。

　　“这个，是我爸帮你换的。昨天你吐了酒，所以……”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望着突然变客气的汤宁，林丹眨了眨眼，笑说：“这么客气干吗，我都不习惯了。啊，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妈煮了粥，还热着呢。”说着就要往外走，手却被汤宁拉住了。

　　“不用……”麻烦两个字还没说就听林丹从牙缝里“咝”了一声，视线随着她落在了他握住的右手上，紫红一片。

　　“这……这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啊。”林丹赶紧往身后藏，“我不小心磕的，没事。”

　　“磕的会瘀血吗？到底怎么回事？”看林丹左躲右闪，汤宁忽然想到了什么，瞅着她，“是我对吗？”他虽然醉了也不记得胡言乱语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完全忘记，“是不是？”

　　“真的没事了，”她笑着安慰汤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是很好吗？追究那么多，我们都不会快乐。”看汤宁还是很介意似的，林丹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地说：“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吃点东西有了能量，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汤宁默默“嗯”了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充满愧疚地望着林丹，后者却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暖在脸上，疼在心里。看林丹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汤宁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自己那双手，眼前忽然就闪现了林丹手背上那一片紫红。

　　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用这双手伤害了所爱的人……

　　以爱的名义伤人，那他所谓的爱，便不再是爱，而是可怕的枷锁，锁了别人，困了自己。

　　他摇了摇头，闭了闭眼，有苦涩在心底蔓延，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仰头，把所有的情绪咽下，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人儿，终是让自己扬起了唇角。

　　周末的阳光不温不火，林丹看汤宁蔫蔫的，索性拉他出去晒晒。

　　经过昨夜的雨，天空跟染了蓝墨一样，清澈极了，街道上倒是热闹，还没到七夕，就已经充满了浓烈的情人节气息，玫瑰飘香，店铺商家小贩都准备了不少情人节礼物，琳琅满目，促销打折的海报更是张贴在最显眼的地方，和汤宁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林丹的心思压根儿没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礼物上，而是瞄准了各色美食，样样都要席卷一个，零食更是周末看肥皂剧时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从大超市胜利归来，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广场的椅子上坐下，无忧无虑吃冰激凌的林丹，耳朵不由竖了起来，听着隔壁那对小情侣的对话。

　　“亲爱的，你说我们这个情人节怎么过啊？”

　　“看电影。”

　　“什么啊，有点创意吧。”

　　“吃大餐？”

　　“大餐天天都可以吃好吗。”

　　“嗯……”男生有点挠头了，“要不，亲爱的，你说，我听你的。”

　　“听我的？”女生笑得动人，“那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摩天轮？”

　　“对啊，萤火公园的摩天轮。”看女生一脸期待，男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唇角弥漫的笑在一瞬间冻结了林丹舔冰激凌的动作。只听他拖着长音说：“好！摩天轮，你们这些小女生啊，偶像剧看多了，就喜欢追求浪漫。”

　　“才不是呢！”女生极力否认。

　　“不是？”男生挑眉，“那你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去坐摩天轮？”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游乐项目吧。

　　“因为……”

　　“因为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幸福。”这声音很温柔，就在林丹的身侧，他缓缓地站起身，对那女生微微扬了一下唇角，“对吗？”

　　女生这才如梦初醒地回：“对，就是这个。”

　　汤宁还是笑，温柔地去看椅子上呆坐的林丹。

　　“你想去吗？”

　　“嗯？”冰激凌很快地融化了，流到手背上黏黏的，林丹却没感觉到，她木讷地回望着汤宁，眼睛里装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去坐摩天轮，去找我们的幸福，”他向她伸出手，声音带有蛊惑地问：“跟我一起，你愿意吗？”

　　她愿意，她当然愿意，谁不希望得到幸福呢，所以蓝天白云鉴证，林丹心甘情愿地被幸福蛊惑，搭上了汤宁温暖的手掌。被那热度包裹的刹那，林丹就清醒了。

　　“怎么了？”

　　看林丹眼睛瞪得老大，汤宁关切地问她。

　　“没……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不舒服不要硬撑着，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汤宁笑得温柔，抬手宠溺地揉上她的头发，林丹却跟触电似的躲开了。

　　本来女生还在那边抱怨男生不够罗曼蒂克，看林丹这举动有点反常，几个人的目光不由都聚到了她身上，汤宁虽然还在笑，可他的手已经僵在了半空。

　　林丹看看他们几个都愣在那儿，跟看怪物似的盯着她，林丹忽然出其不意地抬手也揉了揉汤宁的头发，学着他说：“本来是没什么，现在有了，你们干吗每次都把我当宠物哄啊，没事老摸人家的头，我又不是你隔壁老王家的阿黑。”

　　“阿黑？”这怎么突然跟一只小狗较上劲儿了。

　　不只是汤宁摸不着头脑，就连Tina听了林丹这碎碎念都觉得她这醋吃得实在怪，情商得多低才能把男人的宠爱和对宠物的喜爱画上等号啊，简直没救了，Tina真为汤宁抱委屈，就林丹这样的女朋友，她要是汤宁，早跟林丹拜拜N次了，脑细胞得损失多少啊。情商低不要紧，关键是这小妮子根本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类型，气了人不自知，没准还觉得你承受能力太差，所以跟这小妮子较劲而亡的人，得有多冤就不用说了。

　　可林丹心眼好啊，挺善良一姑娘，现在有人肯收了她，Tina怎么也不能看着一段好姻缘毁在她这无知上，于是苦口婆心给林丹掰开了揉碎了讲，那是男人爱你的一种表现，不是什么宠物论。林丹听了心里更烦了，总是浮现莫君豪拍她脑袋那一幕。

　　“哦，照你这么说，那别的男的也拍我脑袋了，难不成他们都对我有意思啊。”她自己说了都不信。

　　“这也得看情况啊，要是你爸的话那肯定是父爱，男朋友肯定是宠爱，别的男人呢，有可能是对你有意思，也有可能是……把你当小妹妹看待，再不然就是单纯地无奈了拍你的头，纯粹是表达个人情绪而已。”

　　林丹白眼一翻，什么啊，跟没说一样，反而更理不出头绪来了。

　　Tina笑：“行了，光思考问题能填饱肚子啊，赶紧吃饭去了，我这可是两张嘴等着喂呢。”

　　林丹瞅着她那略微隆起的肚子，还是输给了小家伙，小心带着孕妇到餐厅就餐去了，那些新人倒也活络，围着Tina打转不说，还一口一个丹姐地称呼林丹，喊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好不容易转个话题又谈起了如何过七夕的问题。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这些花一样的新面孔，林丹感觉自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心态磨合得率先就老了。

　　一个长发美女忽然端着白色餐盘姗姗来迟，男同事们一见她眼都直了，赶紧让座，美女客客气气地道谢，略略低头，笑容可谓倾城，尤其一头黑长直发，被鹅黄色的发带分出层次来，披散肩头，如画中水墨的仙子。林丹看得直啃筷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马上就该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其他人倒没在意似的，继续讨论着她们的话题，林丹不爱插话闷头吃自己的饭，只感觉从刚才到现在美女那一双眼睛都在她身上打转，抬头看吧，好像是自己神经过敏似的，那美女根本没在看她，跟同事正有说有笑呢。才要低头扒饭，就有人把话题扯到了林丹身上。

　　“丹姐，你也说说，情人节怎么安排的？”

　　“对呀，丹姐，要是没安排，不如跟我们这群单身的妹子一块狂欢去，听说萤火公园附近的十字街要开庙会，到时候人一定不少，说不定就能跟帅哥来个浪漫的邂逅，摆脱了单身呢。”

　　“省省吧你们，我们阿丹可是有主的人了。”Tina那小眼神一看过来，林丹就明白她这纯粹是忌妒啊，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花痴帅哥了，也得把她拉上，好同事有难同当嘛。

　　“啊？丹姐有男朋友啊！”一个不温柔、连女人味都看不出的女人居然有男朋友，叫她这甜心可人的小女子情何以堪啊，“那男朋友一定有约，是去看电影吗，听说电影院那天是一票难求，就是提前预订都不见得定得到，还有餐厅什么的，每年都是大排长龙，那场面惨烈啊，就是这约会说来说去都太单调了，丹姐，你们什么项目啊。”黄瓜片在嘴里咔咔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们……”林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最后笑着说：“我们约好去坐摩天轮了。”

　　“摩天轮！”

　　“唔，好浪漫啊，还真是个不错的约会地点。”

　　“羡慕啊，真想快点找个男朋友，也浪漫浪漫。”

　　“这有什么难的，赶明我给你介绍一个不就得了，哎，你们还有谁缺男朋友的，告诉我，我一块给你们团购去。”

　　明明是个玩笑话，刚才那个美女还真搭茬儿了。

　　“算我一个。”

　　“不是吧，欣欣大美女，你凑什么数啊，就你这走哪儿都能迷倒一大片的气质，追你的人还不得从咱公司排到G大校门口了，您就客气客气，别跟我们抢资源了吧。”

　　李欣欣只是笑，明艳的双眸瞄到林丹身上，轻轻柔柔地说：“怎么会呢。”

　　林丹瞧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眨了眨眼，礼貌地朝李欣欣微微一笑，Tina倒是清闲了，只顾着吃自己的饭，两张嘴就是饭量大，不够吃就看林丹，林丹帮忙惯了，看Tina献媚地朝她笑，刚要站起来，李欣欣笑容可掬地起了身。

　　“我来吧Tina姐，你这个有宝宝的人好好坐着就行了，这些事啊，以后就让我们代劳。”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一阵附和，Tina瞅瞅李欣欣又瞅瞅林丹，她这餐盘倒成抢手货了。

　　林丹无所谓地耸耸肩，还顺便调侃说：“您就别端着了，照顾孕妇人人有责嘛。”

　　这话说得大伙都笑了，Tina可是眼尖得很，瞅着李欣欣那曼妙的背影，跟林丹深深对视了一眼——此女危险。

　　就是不知道林丹领会了没。

　　“上司啊。”林丹瞅着Tina。

　　“嗯？”

　　“你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姐夫可是会吃醋的呦。”

　　“……”这个低智商果然没救了。

　　可惜天公一直不作美，最近几天总是闷闷的，太阳躲起来放假了，可燥热一点儿不减，铺天盖地就像一个蒸笼，不在空调底下根本没法待，想着吃完饭还得跑回公司楼上楼下地抱文件，她就脱力，汤宁还在对面坐着喝冰水，林丹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是李欣欣。

　　“丹姐，你回来了吗？”

　　“还没，怎么了？”

　　“哦，待会儿你到了公司震我一下，我把文件给你送下去。”

　　“嗯？”

　　“是这样的，Julie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帮你上去拿了，天气这么热，省得你楼上楼下来回跑了。”

　　林丹的精神一下就不一样了，连声感谢之后挂了电话，汤宁看她小脸一飞扬肯定疑惑。

　　“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

　　“你说，你在烦恼的事，马上就有人帮你解决了，这算不算好事。”

　　汤宁点了点头：“肯定算啊，怎的，有人替你送文件了？”

　　“那倒不是，是有人给我送文件了。”

　　“嗯？”这次换汤宁不解了。

　　“走吧，去看看我们部门新来的贴心小棉袄。”

　　说走就走，坐着汤宁的车到了公司门口，李欣欣果然随震随到，把文件递到林丹手里，说：“要是丹姐不介意，以后拿文件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直接给总裁送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呢。”话是这么说，可林丹嘴都快笑歪了，汤宁看她这藏不住真性情的样儿直捂脑门。

　　“小事而已，丹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还要丹姐你多包涵呢。”

　　林丹痛快地应着声，就听汤宁在旁边提醒似的咳了一声。

　　“这位是？”李欣欣早就看见了车里的汤宁，但林丹不主动介绍，她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儿就不同了，林丹一高兴就忘事，赶紧介绍说：“这是汤宁，我男朋友。”

　　“你好。”汤宁微笑跟李欣欣打招呼，俊朗的外形，熠熠生辉的表情，无可挑剔的相貌，再加上唇角迷人的弧度，完美得直击少女心，再看林丹，李欣欣都要哭了，她那张毫无情趣的脸外加经常面瘫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勾搭到这么优秀的男人的！

　　心里活动再复杂，李欣欣面上还是笑的，反而大方地先伸手，对汤宁绽开一抹醉人的笑，说：“你好啊，我是李欣欣。”

　　汤宁看林丹，林丹却看着横进来的那只纤纤玉手。再看汤宁的时候，他已经绅士地碰了一下李欣欣的手收了回来。

　　车行在路上，看林丹没什么反应一直在仔细地整理文件，汤宁说话了。

　　“这就是你说的新同事？”

　　“对啊，”林丹还是没抬头，“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她是真心觉得很漂亮。

　　“漂亮，”汤宁翘了下唇角，“白骨精没露原型的时候也漂亮。”

　　林丹歪头看他。

　　“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怕之处。”

　　“我们老师只教过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这又不是《西游记》，白骨精再可怕也没用武之地，再说了，我就是一介小职员，她干吗要针对我，我们又无冤无仇的。虽说职场险恶，但你也没必要把每个人都往坏处想啊，新人本来就难混，能帮的我还不多帮点，何况欣欣她人真的不错，勤快能干还贴心，你也看到了，她总是为别人着想，都不顾自己，这样的人，能坏到哪去，你想多了。”

　　林丹说得头头是道，汤宁也只好笑笑专心开他的车了。

　　有了李欣欣，林丹就轻松多了，可人一轻松就容易丢三落四，那天她前脚刚把文件送到莫君豪手里，李欣欣后脚就跟了进来，她走得急，高跟鞋踩得响，在静谧的图书馆里颇为显眼，可美女的待遇就是不同，那些凶神恶煞的目光一看向李欣欣，立马就换成了膜拜女神的表情。她一路备受瞩目地走到莫君豪落座的桌子前，还没开口，就看林丹张着嘴瞅着她，脸部表情扭曲再扭曲，最后头一偏朝着莫君豪的桌子一个响亮的喷嚏就喷了出来。

　　莫君豪几乎是从文件里条件反射地抬了头，一脸嫌弃地瞪着林丹，眼睛里满是杀气。

　　林丹赶紧灭火。

　　“呃……抱歉，我对香味过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欣欣的脸色霎时就没那么可观了，笑容登时僵在了唇边。

　　不过她这满身的飘香确实有点浓了，经林丹这么一说，莫君豪也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舒服，眉头一皱只看了李欣欣一眼，就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林丹，林丹会意过来，立刻恭恭敬敬地给莫君豪介绍。

　　“哦……总裁，这是李欣欣，我们部门新来的助理。”

　　莫君豪还是没什么表情，挑眉看林丹，她是谁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林丹也纳闷啊，所以她就那么问了。根本没发现李欣欣的情绪有多排山倒海，眼瞅着莫君豪连看都不看她，眼睛里好像只有林丹似的，她这口气就更顺不下去了，可李欣欣还是抬头挺胸，维持着一贯的美丽姿态，微笑着说：“我来给你送落下的文件啊。”

　　“落下的文件？”

　　办事不力的帽子一扣下来，一道寒光也跟着射到了身上，林丹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就这么几份文件还不拿齐全再过来，怎么不干脆把脑子也搁公司，看莫君豪气得都咳嗽了，林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每次都是李欣欣帮她拿文件，但林丹都会跟她核对一下份数，今次也不例外，怎么会有遗漏呢。

　　李欣欣看莫君豪瞪着林丹的眼神不善，赶紧替她解释。

　　“都是我不好，总裁，你千万不要怪丹姐。都是我粗心大意，着急给丹姐送过去才会落下的，要是我再核对一遍就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了，都是我的错，这件事跟丹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要处治，就处治我一个人吧。”大无畏地望着莫君豪，半晌，他终于慢慢侧过头，看向了李欣欣，与那鹰瞳般锐利的眸光对视，李欣欣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很好。”

　　林丹捉摸不透莫君豪这两个字的用意，可如果李欣欣因此受到责罚，她必定良心难安。

　　“总裁！”林丹坚定地站出来，“欣欣她只是个新人，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这件事如果您真要怪罪，责任在我，是我没带好新人，是我的疏忽，但我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丹姐……”李欣欣拉住林丹，看莫君豪，“不是的总裁，责任在我，与丹姐无关，她就是想保护我。”

　　“欣欣……”

　　“好了！”莫君豪看她们俩在面前拉拉扯扯的，头更疼了，“你们都没事可做了，是吗？”放着工作不做，在他面前演琼瑶剧，这一激动，莫君豪又咳了起来，还皱着眉头用手顺了顺咽喉的部位。

　　“可是总裁……”李欣欣还要说什么，就被林丹扯住了。

　　“是是是，我们马上去工作。”说完一溜烟地把李欣欣拉出了图书馆，跟在总裁身边这么长时间可不是白待的，莫君豪的一举一动不能领会十分也能领会一半了，眼下顾左右而言他，实则就是不跟她们计较了。

　　李欣欣听林丹这么说还是有点不放心，可她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回公司了，还嘱咐林丹保重自己，总裁要是还怪罪，一定不能自己扛。林丹感动地抱了抱李欣欣，看她离开才回了图书馆。

　　莫君豪没怪罪是没怪罪，跟自己内伤了一样，憋得直咳嗽，矿泉水喝了一沓没管用，后来还打起了喷嚏。

　　害林丹那小心脏都跟着总裁的一举一动起起伏伏，根本没法专心工作，这情况林丹就想，不关心一下也不合适，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了身轻声建议道：“总裁，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

　　“可我看您这感冒来势汹汹啊，真的不用去看一下吗？”

　　“不用。”

　　“为……为什么呢？”感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严重了也会影响身体健康的。莫君豪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没有为什么。”莫君豪这才从文件里抬起头，看林丹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冷冷的语调忽然放柔了，“我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就像你对香味过敏一样，我对消毒水的味道也同样排斥。”

　　“可是……不看医生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好可是的。”莫君豪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林丹的提议，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摆明了上医院门都没有的态度，而且十分坚决，林丹蔫了，莫君豪却托着下巴瞅着她这副丧气的表情，说：“生病也不一定非去医院，治好感冒的方法多得是。你过来。”说着，莫君豪起身往里面挪了一下，指了指他挪开的位置对林丹说：“坐。”

　　“啊？”坐总裁旁边就能治好他的感冒？

　　“坐啊。”总裁的耐心是有限的，林丹一看大老板挑眉，下意识就听话地坐了下来。

　　莫君豪看她一眼。

　　“坐近点。”

　　坐那么近干吗！林丹坐在边上就是不动了，跟一尊雕像似的，防备地看他，一副任谁来了都是你休想挪动我的大义凛然的表情。

　　莫君豪却说：“你不坐近点，病毒怎么好传过去。”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特别的平常，就跟让林丹顺手递给他杯水一样，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大无畏到林丹的下巴都震惊得快脱臼了。是，她也听过感冒只要传给另一个人就能好起来这种说法，可大老板你这么无私真的可以吗？

　　“你不是想让我快点好吗？”继续用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戳着旁边的空位，那小眼神怎么就那么无辜，看得林丹根本恨不起来，她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不就是坐过去吗，她认了，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可她怎么也不能白白牺牲啊，牺牲之前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吧。

　　“那个，总裁……”脸对脸地瞅着莫君豪，林丹咽了口唾沫。

　　“什么？”

　　“我这……算不算因公殉职啊？”

　　“……”莫君豪瞪眼。

　　结果耗了一下午，林丹还是活蹦乱跳的林丹，她就说嘛，那点病毒算个什么，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可是身强体健的女汉子，哦，不对，是能量满满的美少女，就是她这小心脏不知道怎么了，比舞狮队的鼓声敲得还响，越是跟莫君豪坐得近越是连眼角都不敢往他身上斜，就是偶尔控制不住地扫一下，还被莫君豪逮个正着，他倒也不说什么，眼神里却有种呼之欲出的东西，她不动，他就一直看着她，似乎想跟她对视到地老天荒似的。

　　林丹投降了，玩干瞪眼，她比不过莫君豪，灰溜溜地躲开，躲进汤宁的车里，在夜色街景倒退的城市里沉默着。

　　安静从来不是林丹的风格，汤宁看她一眼就知道有事。

　　“怎么了？”

　　“没……没什么呀。”林丹急忙扯出一抹笑，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抽身出来。

　　“是吗？”汤宁停了车，熄了车灯，在黑暗中叹息，“不想说就算了。”他看得出林丹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工作不提，话题不是吃就是喝，每天都这么似是而非地跟他打马虎眼。可如果真有问题，即使避得了一时，难道避得了一世吗？而汤宁说完这话就下车了，只是优雅的身影在外面流光溢彩的霓虹下透着一丝落寞。

　　林丹赶紧跟着汤宁下了车，追着他解释说：“我不是故意不说，是真的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问题……”

　　“跟莫君豪有关？”

　　一半一半，说起来肯定是要提到莫君豪的，所以林丹又沉默了，那个有话直说的自己不知不觉就丢了。晚风吹来，心头禁不住也冷飕飕的，可头顶突然被汤宁的大手揉了揉，这次，她能从汤宁的叹息中感到一种无奈。

　　原来手放在头顶，真的隐含了那么多种不同的情绪。

　　“以后，”他低头看她，林丹一向性子直，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如今是他给她太大压力了，汤宁隐隐地自责，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发，说：“有什么事别自己闷着了。”

　　“可是，你不是……”（很介意提到莫君豪吗？）

　　“不管以前我说了什么，那都是气话，气话你都当真，唉，小笨蛋，笨到没救了啊。”生气的人哪还管那么多，根本就是话赶话，吵起来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拿来较量上一两个小时。谁都知道气话不能信，偏偏林丹就这么信实，汤宁无奈了，又拍她的头。

　　林丹抗议，强烈抗议，可惜小女子的海拔和力气都不够，挥了两下手都没挡开汤宁那只扒着她脑袋不放的手，以前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现在分明就是男人心海底针吧！

　　唯有化悲愤为食欲，坐在大排档前吃他个倾家荡产以泄心头不快。

　　汤宁一看她那六亲不认的吃相，就知道有食物的天下没他插嘴的分了。酒足饭饱了才旧话重问，特别像个好奇宝宝，林丹就满足他这好奇心，把今天李欣欣的事说了。

　　“以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当然啊，这种低级的错误，一次是粗心，再多几次不是故意找麻烦吗？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啊。”一朝被蛇咬，十年还怕井绳呢。

　　“没人会跟自己过不去，关键是你这个人，她不是自己。”

　　林丹听得直皱眉，汤宁这是绕口令吗。

　　“你怎么知道一次就一定是粗心？”汤宁换了一种比较直白的说法，林丹这才听出端倪。

　　“你怀疑欣欣是故意的？”

　　“我没说。”

　　“你这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一个多疑的偏偏碰上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心领神会就得了，可这么深奥的事，汤宁是指望错人了。

　　“我不怀疑任何人，也不完全相信任何人。”

　　林丹眯着眼睛看汤宁，食指点着他的肩膀，学着汤宁平时教育人的口吻说：“做人要厚道好吗。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汤宁挑眉，别的没长进，教育人学得倒很快：“什么老毛病？”他怎么不知道？

　　“多疑啊，这还不算毛病吗？”在她看来，这比绝症好不到哪去，都是没治的。说到这儿她也好奇了，说着汤宁：

　　“你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去做财务了，凭你这高智商外加超强的观察力，不做侦探都可惜了，福尔摩斯泉下有知一定会哭活过来的。哎哟！”干吗又敲她的头啊！林丹赶紧躲开。

　　“笨，我是提醒你，看人看事别太片面了。”汤宁虽然没再用拳头威逼，可眼神一点儿没放过林丹，翅膀一硬连胆子都大了，还敢拐着弯地讽刺他。

　　林丹还是继续躲着他走，汤宁不满意了，胳膊一伸，就把林丹捞回了身边。

　　“躲什么躲。”

　　“我得离心理阴暗的人远点，被传染了不好治。”

　　“说谁心理阴暗呢。”

　　“呵呵呵！”被威胁地吊着脖子，林丹立马狗腿起来，“我我我，我心理阴暗，汤大人你英明盖世，赛过包拯，心理当然不会阴暗了，也就是面上阴暗了点。”

　　“什么！”

　　“大人，你真的要让小女子昧着良心说话吗，别生气了，生气可就不帅了啊。”

　　“哼，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佯装生气的双手环胸，用鼻孔看林丹。

　　“是吗！”林丹嘿嘿笑，“那我们去找后果算账吧。”

　　“……”

　　就这么被小女子蒙混过关了。拉着黑脸的包公逛街，在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里穿行，有贴心的女店员跟在后头，给林丹介绍各种款式的发夹。

　　“小姐，您皮肤这么白，这款水晶发夹肯定适合你。”

　　“是吗？”林丹拿在手里把玩，最后调皮地抬手在汤宁的头发上比画了一下，“他比我还白，这发夹明明更适合他啊。”

　　围绕在蝴蝶结周围的水钻闪闪发亮，镜子里汤宁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宠溺，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只有他和她，天荒地老，永不改变。

　　无奈地扬了下唇角，汤宁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他居然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跟个情商只有幼稚园程度的孩子恋爱，还真容易返老还童。

　　“顽皮。”汤宁笑着拿下林丹在他发间比画的手，把发夹还给服务员，“谢谢，麻烦放一下。”

　　“好……好的。不客气……”女店员在汤宁温柔的笑容里红了脸颊，随后接了发夹走开了。

　　林丹就笑。

　　“帅哥，别乱放电了，电力太强容易出人命的。”

　　“怎么，吃醋了？”这可难得。

　　“是呗，还不是被你熏得，天天都跟掉醋缸里一样，味道这么浓，想不被传染都难。”

　　“醋多也是你酿的。”

　　“你也没少酿啊，我怎么就没掉醋缸里。”拿眼角斜了汤宁一眼，一副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愿意吃，可没人逼你的表情。林丹这话，不但为自己开脱了罪名，这一大度整个人的形象都跟着光辉了起来，倒显得汤宁小气了。

　　汤宁心知林丹这话所指何人，眼下就笑了，他还真小看了这丫头，所有人都以为林丹是个什么事都不挂心的人，可原来她都看在眼里，凡事心知肚明的，就是不说出来而已。

　　女店员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汤宁还特别享受似的，根本没女店员插嘴的份，好不容易插上了，想接着给林丹推荐饰品，汤宁却看中了一个形似面包的可爱挂饰，一捏还很有质感，跟真的面包没什么区别，他最中意的还是这个圆圆的面包上那个笑嘻嘻的表情，跟捏林丹一样哎，着实不错。

　　“那个就不用了，这个更适合她。”婉拒了女店员介绍的手链耳环，汤宁拿下那个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小的可爱面包挂饰在林丹眼前晃，“饿了还可以咬两口，多好。”然后就擅自递给女店员，“包起来吧。”

　　女店员却是一脸的惊诧和失落，拜托，她口干舌燥地说半天，结果这两个人就选了一对手机挂件。

　　林丹也觉得汤宁这分明是拿她当小孩哄了，喜欢是一码事，打发可就是另一码事了，说严重点那就是态度问题。可看着挂在手机上摇来晃去的笑脸，还真是她的风格，看得她食欲都上来了。

　　“哎？”突然地，摇晃的笑脸笔直地掉在了地上，只剩链子挂在手机上晃着，“断……断了……”林丹看一眼汤宁，又低头去看在地上滚得很开心的面包兄。

　　断了……

　　汤宁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然后才低身捡起那个挂件，拿林丹的手机看了下，发现不是钩子松了，而是钩着面包的钩子断了。刚买的东西就坏掉，林丹想拿回去换，汤宁却摇了摇头。

　　“算了。”不过是个挂件而已，再跑一趟又要重新走回去，而且出了门的东西，坏掉免不了是一顿口舌之争，也不见得真能争出什么，“回头再买吧，这儿还有一个，来，我给你挂上。”

　　林丹看汤宁很在意似的，拿着那个断掉的挂件，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笑着跟汤宁说：“不如挂在一起啊。”

　　“嗯？”看着她把手里的挂件套在钩子上，两个面包的笑脸紧紧贴在一起，汤宁微皱的眉梢不知不觉舒展了，温馨是温馨，就是有点怪怪的，不过，“也不错，这下我就不怕你饿肚子了。”

　　还有心情调侃就代表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