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爱情负责

　　安雅意给邵俊打了电话，意思是让他来一趟，毕竟事情牵扯到了孩子，不能含含糊糊地就把事情抹过去了。当然，前提是得到了许云朵的同意。

　　许云朵是个咋咋呼呼的女生，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安雅意知道，许云朵是个很脆弱的女孩，特别是在感情的事上。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同许云朵很要好的女孩子是隔壁寝室的女孩，她们是同乡。许云朵对特别熟的人就特别没正经，每天拉着这个女孩胡吃海喝，时不时地撒撒娇，让她给自己办事，占点小便宜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那个时候许云朵从来都不自己买零食，窝在寝室看电影的时候嘴巴闲了，就去隔壁找这个女孩要零食吃。女孩的性子很冷，从来都是笑笑了事，许云朵什么时候无意间得罪她了她也不知道。

　　有一段时间女孩特别迷盗墓方面的书，许云朵就二话不说地在网上订了一整套的书。一百多块钱虽不太多，却也是一笔开支。后来许云朵迷阿狸，喜欢搜集不同的阿狸，抱枕、玩偶、钥匙链，只要跟阿狸有关的物品她都搜罗来。一次许云朵和女孩逛街，看见了一个特别有喜感的阿狸玩具，许云朵就央求女孩给她买。

　　买阿狸的过程挺曲折的，因为最初看上的那个阿狸玩偶店家卖完了，后来许云朵又拉着女孩逛了好几次的街才最终买成。买到阿狸，许云朵很开心，每天都抱着这个阿狸入睡。可是她和女孩的友谊却因为这个阿狸破裂了。

　　女孩觉得许云朵给她买了书，她就想得到什么回报，而且也算是怨怼升华到一定程度了吧，两人闹崩了。

　　许云朵不明白，她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个阿狸，怎么就牵扯到女孩底线的问题了呢？

　　许云朵想，她在女孩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告诉她了，可是女孩却很神秘，什么都不愿意和她说。

　　许云朵的这一受伤就受伤了小半年，有时候她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生这么伤心，真不知道是闹哪样！

　　大多数玩友情玩认真了的时候，失去一个朋友比失去一个男友还伤心。

　　后来许云朵对安雅意说：“雅雅，你以后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不弄死你不算完！”搞得安雅意对许云朵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所以许云朵口口声声说恨死了邵俊，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挽回这段感情的。那毕竟是她整个青春里，最为珍贵的爱人。

　　邵俊是在第二天来北京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新女友。

　　当安雅意和许云朵对面坐着的人是邵俊和他新女友的时候，安雅意都想冲上去甩邵俊两耳光。

　　“云朵，我们分手吧。”邵俊这样说。

　　“给我一个理由。”许云朵强装着镇定，但是她在桌子底下紧握着安雅意的手却出卖了她。安雅意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才没叫出声来，许云朵坚硬又细长的手指甲都要戳进她手掌里了！

　　“因为美美她……”

　　“因为我怀孕了。”那个被邵俊称为美美的人打断了邵俊犹犹豫豫的话。说完，还很挑衅地看着许云朵。

　　在安雅意的牺牲下，许云朵很有正妻范儿地连一眼都没舍得甩给美美，而是直接问邵俊，“她的孩子是宝贝，是你的心头肉，我的孩子就不是了吗？就活该被做掉，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吗？邵俊，你长没长心？！”

　　邵俊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伤透了许云朵的心。他说：“云朵，在我到深圳打拼得最苦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美美，不是你，我也不想这样的。”

　　“那当初我说陪你一起去深圳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受苦，我也以为我们可以敌过时间和分离。可是我错了，我不能。云朵，我们分开的四年，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我有我的欲望和需求。如果你一定要说我猪狗不如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爱情里，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兵败如山倒。

　　“云朵，我希望你过得好。”

　　对面坐着的，是邵俊真心爱过的女孩。他也曾为了他们的未来打拼过，努力过，却最终败给了时间，也败给了自己。爱情不是阳春白雪，不是风花雪月，不是唱两首情歌，写一封情书，或者一两个电话就可以维系的。爱情需要实实在在的陪伴，需要彼此的慰藉。

　　许云朵听了邵俊这话，当机立断地拿起桌子上的热咖啡，甩手泼到了邵俊的脸上。邵俊没想到许云朵会忽然发难，连躲的机会都没有，满满的一杯热咖啡泼得彻底，半滴都没有浪费。邵俊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样子颇为狼狈。

　　“邵俊，你甩了我，我泼了你一脸的咖啡，咱俩这笔烂账就算了结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下次要是不想对人家姑娘负责，就别用你那脏东西，好好地祸害了一姑娘！”

　　许云朵转过身的时候，泪就落了下来。邵俊，我们的这笔账，怎么可能就这样了结？那明明就是不对等的。

　　“许云朵！”

　　美美忽然大声喊着许云朵的名字，许云朵莫名其妙地转身。扶着许云朵的安雅意也闻声转了过来。

　　在许云朵和安雅意转身的瞬间，美美砸碎了一个咖啡杯，然后抓了一把的杯子碎碴就朝许云朵甩了出去，连弄伤自己的手都不顾及了。

　　许云朵的双颊当即就被玻璃碎片刮伤了，血很快留了出来。安雅意也没有幸免，脸颊处火辣辣地疼。

　　“许云朵，邵俊初来深圳就被骗走了所有的钱，是我带他找的旅馆，给他垫的钱。邵俊被流氓暴打，是我报的警，送他去医院，给他交住院费，还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邵俊工作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和农民工一起在工地上搬砖头，一天赚不到二十块！他吃的饭都是两个馒头加一碟咸菜！有时候连咸菜都舍不得买！他这么苦的时候你还逼着他给你打电话，不打电话你就闹着要分手。长途电话啊，他搬一整天的砖头都不够给你打一次电话的！可是你呢？许云朵，这个时候你在干吗？你在帝都享受着富家小姐的生活！而从始至终陪在邵俊身边的人是我，是我！不是你这个所谓的正牌女朋友！你质问邵俊有没有长心，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长心？！”

　　美美甩过来玻璃碴的时候，安雅意很想冲上去棒揍一顿这对狗男女，可是美美的这一席话却让安雅意停下了脚步。爱情有千百种姿态，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和权利。

　　“邵俊，我欠了你一份四年的陪伴，而你给了我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我们两个人，到底是谁欠谁多一点呢？”

　　许云朵最后看邵俊的那一眼，笑得有些残忍。那是对曾经、对爱情的告别。

　　医院里，安雅意拿着许云朵的排号单的时候，问她：“朵朵，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就算是想拿掉孩子，也可以等几天的呀。”

　　许云朵低着头，有些自嘲地说：“雅雅，我想好了。我和邵俊是没机会复合了，四年的分离，粉碎了我和邵俊所有的感情。我现在觉得一天不拿掉它，我就觉得自己特别的脏。何况邵俊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这个孩子干吗？我可没那么坚强和伟大，做一个单身妈妈。雅雅，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啊？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的一块肉，是条人命啊。”

　　安雅意抱住许云朵，说：“云朵，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信美美的话，你没有错，知道吗？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邵俊，是他对不起你。拿掉孩子也不是你的错，是邵俊背叛你在先，你没有义务为两个人的事自己一个人埋单。”在友情面前，所有的法律与道德都不作数，只是他伤害了我的朋友，那就是他的错。

　　“所以喽，雅雅你就别拦着我做掉它了。我怕再拖下去呀，我就得做引产啦！喵了个咪的，那可要了老娘的命呦！”

　　许云朵有意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可安雅意却笑不出来。这样故作坚强的许云朵，她心疼。她宁愿许云朵和邵俊打闹一场，鱼死网破都不怕，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明明伤心得要死，还要逼着自己笑出来。

　　排到许云朵进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了。安雅意朝她的手掌呼热气，说：“云朵不怕啊，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我就在外面守着你，回家了我就给你做鸡汤喝，咱把掉下去的肉都补回来！”

　　许云朵把脑袋搭在安雅意的肩膀上，吧嗒吧嗒地落了泪。

　　林泽生来电话的时候，安雅意正像小学生一样坐在手术室外面，手脚冰凉。

　　“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永远也想不到联系我？”

　　林泽生有些冰冷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可在安雅意听来，这个声音却像是镇定剂一样，让她的心都安静下来。

　　“对不起林先生，我朋友出了点事，我抽不出身，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安雅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林泽生很快就察觉到了。他没有问她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而是干脆利落地问了安雅意现在的具体位置。

　　不到10分钟，林泽生就来到安雅意的身边。他坐在安雅意的身边，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他。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林泽生的脸上腾起了怒气。

　　“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你都不知道马上处理吗？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安雅意觉得这个老男人可真烦啊，怎么跟她妈一样地爱啰唆。安雅意毫无征兆地靠到了林泽生的怀里，打断了林泽生还没训完的话。

　　“林泽生，你更年期了吗？哪来的这么多的话呀。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要惹我哦，不然我会翻脸的。”

　　安雅意是北方女孩，但是说起话来软软诺诺的。特别是现在这几句近似撒娇的话，听得林泽生骨头一酥。

　　林泽生把安雅意扶起来坐好，神色严肃地说：“你撒娇也没有用，必须现在就去看医生。”顿了下，林泽生疑惑地说：“安雅意，你别告诉我你害怕医生啊。”

　　安雅意推了林泽生一把，说：“切，你也太小瞧我了，谁害怕医生呀。”然后低下头，说：“我朋友在手术室呢，就我在这儿陪着她，我不能走的。”

　　林泽生很自然地抬头，揉乱了安雅意的头发，牵起她的手，不容回绝地说：“手术没那么快结束，先去处理伤口。”

　　安雅意脸上的伤口只是擦伤，而且当时美美主要是砸向许云朵，她受伤倒是不严重。处理完伤口林泽生就陪着安雅意一起等许云朵做完手术，安雅意顿时觉得林泽生这样的大忙人待在自己身边压力很大。

　　“那个，你不用去忙吗？云朵出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就好了。”

　　“不忙。天都黑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也许是年龄差距有些大，很大部分的时间林泽生总是把安雅意当成小孩一样看待。就像这种时候，唐誉才不会顾及安雅意的感受，他总觉得她是个女超人。

　　“你朋友的男友呢？”

　　“分手了。”

　　安雅意不想把许云朵的事告诉别人，林泽生也很识时务地不再问这个问题。

　　许云朵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走路都不是很自然。安雅意连忙上前扶住她，林泽生也在另一边搭了把手。

　　林泽生今天开了一辆大个头的路虎，许云朵坐在后座的时候，对着倒车镜，对林泽生道了声谢。林泽生说不客气，都是自己人，许云朵就看着安雅意，笑得很有画外音。安雅意不知道该怎么向许云朵解释，索性不解释。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云朵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问安雅意：“雅雅，你和林泽生在一起了？”

　　安雅意摇头，“没有。林泽生这个人忽冷忽热的，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兴许现在正是人家感情空窗期呢，我看着好欺负，玩玩罢了。”

　　“雅雅，你不会受唐誉的阴影了吧？其实我真的觉得你俩挺配的。林泽生是宦海沉浮，千帆过尽，一旦动真格的了，绝对就是一辈子的好老公。你呢，看起来挺御姐，挺奥特曼，整天都要拯救地球拯救全人类似的，可是你心里就是个小萝莉，需要一个大叔级别不折腾你，又能给你安全感的人。”

　　许云朵说得都对，但是安雅意现在不敢爱，至少林泽生什么都没对她说，什么都没向她保证。表错情是一件很悲催的事，她安雅意不干。

　　邵俊和美美走的那天，安雅意去机场送机了。抛开邵俊辜负了许云朵这件事，安雅意和邵俊也算是朋友。

　　“雅意，帮我对云朵说一声对不起，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对。”

　　“云朵知道你对不起她，这句话我没有必要帮你带。邵俊，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在你对自己负责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想想，对爱着你的那个人负责，对你们的爱情负责？”

　　“云朵把孩子打掉了，你放心。”

　　这是邵俊登机前，安雅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细碎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