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情人

　　安雅意在林泽生采访上大获成功，获得了全市最迅速和最全面的报道。这让安雅意在曹主编面前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回，她真想把报纸摔到曹主编的脸上，大吼一声：“姑奶奶我不伺候你了！”

　　从社会新闻部调到现在的经济部，安雅意觉得工作比以前顺心多了。不用说天天采访的都是有头有脸有点素质的经济界名人，就是不会成天跑火灾现场跑家庭纠纷她都谢谢组织了！

　　可惜好景不长，曹主编上嘴皮一搭，下嘴皮一搭，就说：“安雅意，你去娱乐部吧，明天就去报到。嗯，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过了好半天，曹主编一抬头，发现安雅意还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不满地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安记者？”曹主编用手上的钢笔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面。

　　有事！出大事了！可是安雅意不敢跟曹主编对着干，也不敢跟她咆哮，只能说：“曹主编您看，我这经济部刚适应过来，也没给咱们媒体抹过黑，出过错，您怎么就给我调到娱乐部了呢？再说我对娱乐部的工作也不熟悉啊。”

　　曹主编的眉头都要皱一起去了，安雅意立马腿软了，据小道消息称：曹主编的前夫前天和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结婚了，还把结婚请帖送到了曹主任的桌子上！这是奇耻大辱啊！分手的人嘛，你过得幸福别叫我知道，什么时候不幸福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乐呵乐呵！

　　曹主编倒没有像安雅意心里想的那样爆发，只是说：“社会部调经济部你也没说什么，娱乐部怎么就不行了？又不是让你做狗仔队！我们都是职业的新闻工作者！这是上面领导的安排，你只有执行的分！”

　　安雅意很狗腿地接受了……

　　上次安雅意失了林泽生的约，本来也没有生什么气，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惯着这个女人了。后来知道是她朋友出了事才耽搁，林泽生也就不好意思再和安雅意计较了。

　　这回，晚上8点的约会安雅意没再失约。但是刚跑完一个新闻，弄得灰头土脸的，根本来不及换衣服，站在林泽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先生对不起啊，跑新闻的地方离你订的这家酒店太远了，跑得急，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安雅意心虚地吐吐舌头，妈呦，这可是标准的五星级酒店啊！

　　林泽生很随意地拨了拨安雅意有些凌乱的额发，说了声没事。

　　席间，林泽生谈到安雅意调到娱乐部的事，安雅意就赶紧把林泽生当成倾诉对象，好好倒一下苦水。

　　“你都不知道，那些明星一个个的太难伺候了！名气大的根本不屑你的采访，求爷爷告奶奶的接受了，还不是回答你是就是不是！点头yes摇头no啊！名气小的报社不给采访名额，小明星就巴着记者给他们弄出点绯闻什么的，我的天啊，我是正经八百的记者好不？我这天天干的都是什么事！”

　　林泽生的唇上啄着笑，姿态优雅地给安雅意斟上葡萄酒。他说：“你不喜欢做娱乐新闻？嗯，过了这阵儿还是把你转回到经济部吧。”

　　“什么？”

　　安雅意还一头雾水呢，林泽生就巧妙地转了话题。“安记者，你要是谢我上次帮你的忙，不如你现在就报答我吧。”

　　听听，听听这口气，明明是有求于人，偏偏说得安雅意自己像倒贴给人家一样！这就是本事啊！

　　林泽生这样的人物能求人，不容易。于是安雅意轻咳了一声，说：“林先生请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叫沈涂涂，马上要参加一个选秀节目，前期需要做一些媒体的宣传。哦，就是你们俗称的炒作。你现在不是正在娱乐部嘛，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沈涂涂，你的旧情人吧？或者说，现任情人？

　　沈涂涂第二天就登门拜访了刚刚调到娱乐部的安雅意安记者，当时的安雅意正在埋头收拾一整个工作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灰头土脸的安雅意抬头就看见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沈涂涂。

　　沈涂涂大咧咧地一脚踹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几盆仙人掌，坐到安雅意对面，女王般地说：“安记者，接下来的五个月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还得多承蒙您的关照啊！”

　　安雅意自从昨天和林泽生吃完饭到今天中午，就一直忙着转部门的事情，忙得她焦头烂额。现在看见沈涂涂来了，心情更是好不到哪去，淡淡地说了声哦。

　　沈涂涂探究地看了安雅意一眼，大笑，点了一支烟，玩味地说：“安记者既然答应了林泽生会帮我，现在对我又是这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怎么，单纯见了自己男人的前情人不爽？”

　　安雅意上前劈手夺过沈涂涂手里还没来得及吸的烟，说：“报社不许吸烟。我也没有对你爱理不理，我说了声哦，算是跟你打过招呼了。而且我们之间并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合作关系，不过是你想出名，我要混口饭吃。至于你是谁的情人，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男人。”

　　沈涂涂的烟被安雅意夺走了，嘴巴太闲，就取了条口香糖大嚼特嚼。她依旧大大咧咧地说：“哎，我说安记者，你这话听着可真酸啊！”

　　到底都不是别扭的人，沈涂涂这样落落大方为人明快的人是安雅意欣赏的类型。她停下手上的活，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下沈涂涂。嗯，确实是漂亮，是20岁出头的青春阳光，是她这样奔三女人怎么cosplay都模仿不来的明艳和朝气。

　　“林泽生是你后台，说我关照你是打我脸哪，我还得仰仗着林先生混口饭吃呢！说吧，还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我时间不多。”

　　“我和林泽生分手了。”

　　沈涂涂的话让安雅意猝不及防，她没敢对林泽生动什么心思，也就从来没打听过林泽生的私人生活。不过沈涂涂今天这样对安雅意说，安雅意确实吃惊了。作为女友，或者曾经的女友，不是应该来斥责她小三儿狐狸精之类的吗？自曝其短是怎么个意思？

　　安雅意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这是她思考时候的样子。安雅意说：“你和林先生的关系，没有必要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什么人。”

　　沈涂涂却不懂看什么眼色，她自顾自地说：“安雅意，你知道吗？这分手还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呢。怎么样？厉害吧！我居然敢甩了林泽生！那可是土财主哇！”

　　安雅意被沈涂涂弄得精神都恍惚了，她觉得自己这个80后是社会的新鲜血液啊，怎么90后的语言和行为就不懂了呢？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你也别多想啊，我就是不想和你成情敌，你帮我炒作的时候呢能尽你的全力。我可不是故意让老公给你哦，我知道，你才不需要猪一样的对手呢！”

　　安雅意自知自己和沈涂涂不在一个世界里，就索性什么都不说，看沈涂涂自己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行啦，我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至于林泽生，你就好好珍惜吧，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他对谁像对你这么上心过！”

　　沈涂涂走了好一会儿，安雅意还愣在座位上什么都没做。要不是隔壁的同事说安雅意你愣什么神哪！时装周马上开始了，干活了！安雅意还真有可能体验一把什么叫作枯坐到天荒地老。

　　走出报社，沈涂涂难得地逃了一次选秀前的专业声乐培训，悠闲地在街上乱逛。她还记得一个月前最后一次去林泽生家和他摊牌时的勇气。

　　一个月前，林泽生刚出差回来。确切地说，是林泽生以出差为由巴巴地陪安雅意回老家散心回来。林泽生刚下飞机，连澡都没来得及洗，沈涂涂就开门进来了。

　　沈涂涂迟疑了一下，他太了解林泽生这个男人了，衬衫必须白色，连暗格都不许有，西装只穿黑色，偏一点点灰色或者蓝色都要皱好久的眉头。浴室里的牙刷、剃须刀，再到洗发水和沐浴露，必须严格照规定的顺序摆放。所以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蓬头垢面的林泽生，和他谈一些事情绝对不是好时机。

　　“要不你先休息吧，我换个时间再来……”沈涂涂还没说完，林泽生就朝沈涂涂摆手，示意她过来说话。

　　沈涂涂坐在林泽生的腿上，腰上扣着林泽生强悍而有力的手臂。他的胸口紧贴着沈涂涂的后背，炙热的气息就萦绕在沈涂涂的耳侧。同居已经三年了，沈涂涂还是会在这个时候害羞脸红，胸膛里的小鹿乱撞。

　　“嗯，什么事，说吧。”林泽生的语气有些疲惫，旅途的劳累还席卷着他的神经。这些年林泽生的生意越做越大，出差的事不少，却不必他亲自出马。“十一”假期本来打算去荷兰看看大篷车，尝尝欧洲牛奶的，结果英雄难过美人关，全泡汤了！

　　沈涂涂推开林泽生的手，正面对着林泽生，鼓了鼓勇气，才说：“林泽生，我是想说，我们分手吧。”

　　“哦？怎么忽然想到了这个？”林泽生本来打算闭上眼睛，抱着软玉温香好好睡上一觉的，这下沈涂涂说分手，虽说不上惊讶，却也让他神志清醒了。

　　“也没什么啦，当初咱们在一起不是说好了合则聚不合则散嘛。现在我意识到自己的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想找个好人结婚过日子了，而你不合适我，我就来找你分手了。”

　　林泽生把沈涂涂抱下膝盖，让她坐在身边的沙发上，漆黑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沈涂涂，看得沈涂涂毛骨悚然的。

　　“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林泽生虽说是情场老手，但是自从他太太去世后林泽生的行为向来检点，从不和小明星小模特勾搭，公开承认的恋人屈指可数。沈涂涂现在主动放弃这个身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没有。”沈涂涂摇头，她说，“林泽生，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三年来你帮我照顾我我很感激你，但是这不够。以前姐妹们问我，林泽生这么难啃的骨头你是怎么拿下来的？我就说，因为我不爱他呀，他不需要爱的。是，林泽生，你不需要爱情，我也不向你索要，所以你觉得我很好，养在身边让你很安心。可是人心都是贪婪的，我现在想向你要爱情了，你不能给，我就离开。”

　　林泽生冷笑，多么条分缕析的分析啊，态度也足够强硬。你不给是吗？好，那我就离开你，以后你想给了我也不给你机会。

　　“好，我同意。你可以走了，走之前把钥匙放到鞋架上。还有，明天早上我会在你卡上打好钱，那些是你该得的。”

　　沈涂涂站起来，说：“钱总有花完的一天，我沈涂涂从来都不做坐吃山空的事。林泽生，我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你把我捧出名吧。”

　　不是什么难的事，这个要求不过分。林泽生点头，说：“钱我照旧打给你，你说的事我也答应。”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涂涂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向前走几步，紧贴着林泽生站着。忽然地，俯下身，动情地亲吻了林泽生薄薄的又有些凉意的唇。

　　把钥匙放到鞋架上，沈涂涂回身对林泽生说：“林泽生，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安雅意，就好好对人家，别整天把自己弄得跟爱无能一样，爷们儿一点！人家姑娘可不像我，一边收拾自己碎了的玻璃心，一边还懂得给自己找退路！”

　　沈涂涂走后的第二天，林泽生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他坐在床边，床上摆着沈涂涂留下的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毛绒玩具。家政人员说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清理掉，林泽生摇头，复又点头。人都不在了，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他不是不喜欢她，他只是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