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域西藏

　　去西藏交流的事情报社催得很急，只给了安雅意一天准备的时间，就把人送上了飞机。

　　在候机室里，安雅意在林泽生的怀里用脸颊蹭着他的胸口。她说：“泽生，我就这么走了，咱们，咱们的问题还都没解决呢……”

　　林泽生低头亲了亲安雅意的发顶，说：“夫妻吵架很正常，我认为这根本伤不了我们的情分，你说呢？”

　　“嗯嗯！”安雅意用力地点头，然后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嘟着嘴说，“可是我这一走，我们一年都见不到了呢。”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林泽生打趣道，“我说安大记者啊，咱有点职业操守好吗？别总把儿女情长的挂在嘴边，登不上台面。”

　　“去你的，谁总儿女情长了啊！”安雅意终于一扫阴霾，脸上也有了笑容。

　　林泽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不再玩闹，而是正正经经地嘱咐安雅意。他说：“雅意，我在西藏有朋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有什么事我顾及不到的，你就去找他。我们都是十几年的战友了，交情在那，你不用不好意思。还有，西藏说远是远，可是说近也近，我会抽空去看你的。你在那边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

　　“是！一定不让领导担心！”说完，安雅意仰起头，伸手勾住林泽生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离开机场，林泽生直接把车开到了余年山的部队。如今余年山转业去了武警，工作比在特种大队清闲了好多倍。加上之前在特种大队也是名声叫得响的人物，在武警就更是人人喜欢的香饽饽了。用沈齐歌的话讲，“队副，您终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被余年山直接挂了电话。

　　到了部队门口，林泽生给余年山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余年山说马上，然后不到三分钟就冲到了林泽生的面前。

　　余年山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林泽生，觉得这小子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倒了霉的衰相。这么些年余年山没少被林泽生恶毒的大嘴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所以当林泽生一副我好伤心啊你快来安慰安慰我吧的时候，余年山只想着怎么把之前的仇报回来。

　　“山子，找个地方，陪我喝点酒吧。”

　　“喝酒？你屁颠屁颠地来找我，就为了喝酒？”

　　“嗯。”林泽生干脆利落地说，“我知道你忙，咱也不出去喝了，去你宿舍吧。”

　　余年山带着林泽生往宿舍走，越走越好奇，就问：“哎，我说林子，跟哥哥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跟弟妹闹矛盾了？不是我说你啊林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和一个小姑娘闹别扭，你好意思嘛你？”

　　林泽生笑了下，岔开话题，说：“当初咱郭队没找嫂子之前，死活不找女人，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老子英勇了一辈子，凭什么现在去伺候一个小丫头片子。可是你看啊，现在咱郭队天天伺候嫂子伺候得多来劲啊。夫妻啊，还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子，咱不说这个话题了行吗……”上赶着伺候人的还不给机会的余大队快哭了。

　　路上经过靶场，林泽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余年山把手搭在林泽生的肩上，说：“林子，打一发？”

　　林泽生摇摇头，调转了视线，说：“这哪成啊，我现在又不在部队了，怎么能碰枪呢？”

　　“滚蛋！”余年山挥拳过去，被林泽生巧妙地躲开。

　　过了会儿，余年山问：“林子，你是不是还不敢开枪啊？都过这么多年了……”

　　林泽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自嘲地说：“我现在这双手啊，除了签文件写写策划什么的，也干不了别的什么了，都荒废了啊。”

　　“不提了！一提这事我就憋屈！想想咱当年一块儿训练多爽啊，百十来里的负重拉练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是你看看现在我带的这些兵，一个个的比林黛玉还娇气！唉，咱们那批，郭队升了，你和嘉措转业了，我伤退，现在就小沈子顶着了。”

　　“咱们退了，会有新的顶上，这是好事。”

　　看着自己曾经奋战过的沙场，和曾经最好的兄弟一起喝着烈酒，林泽生忽然觉得自己不烦躁了，也释然了好多。

　　安雅意一直不怎么喜欢坐飞机，每次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头就晕得厉害。而且这次飞的是西藏，安雅意的晕机反应还没过去呢，飞机停到拉萨可怕的高原反应就来了。跑了无数趟厕所，等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完，只剩下酸水了的时候，安雅意可怜的胃才停止了折腾。

　　从飞机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有报社人员接待，并把她直接送到了报社员工的公寓楼，才免得安雅意继续折腾。

　　洗漱完毕，安雅意坐在床边给自己吹头发的时候接到了林泽生的电话。

　　“雅意，到了吗？”

　　“嗯嗯，我到了，已经在公寓楼了，一切都好。”

　　“嗯，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累了就早点休息。”

　　“正准备睡呢，你也早点休息。自己在家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晚上不许喝烈酒。”安雅意歪着头想了想，终于还是说，“泽生，我想你。”

　　忙碌了一整天的林泽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舒展了眉头。他说：“老婆啊，你说咱俩结婚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叫过我一声老公呢。”

　　安雅意很窘迫，虽然人不在眼前，又是老夫老妻了，可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安雅意说：“哎呀，你真肉麻！我要睡啦，晚安。”

　　“嗯，晚安，我也想你。”

　　安雅意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枕着林泽生的思念，睡得一夜香甜。

　　因为安雅意严重的高原反应，当地的报社也没有让她马上去报到，而是特别有人文关怀地给了她一周的假期。

　　安雅意坐在床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既然已经产生高原反应了，那不管是在屋里待着，还是出去逛逛，效果都是一样呀。西藏这么美，好不容易来一次，再不出去看看，拍照留念真是太可惜了！

　　这样想着，安雅意就放下手中的活，在凌乱的床上找出一件衣服穿好，化了个淡妆，就准备出门了。

　　门还没出去呢，门铃就先响了起来。

　　进来的是一位高大粗犷的藏族男人，皮肤颜色黝黑，头发有些自然卷。在安雅意疑惑的目光中，男人直截了当地说：“你好，我是嘉措，是林泽生的老战友。林子应该跟你提到过我，你在这儿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其实嘉措还没介绍完自己，安雅意就想起来他是谁了。来西藏前，林泽生给安雅意讲了许多关于他和嘉措当年在部队的事，也给她看了他的照片，说有事情直接找他，不用客气。安雅意了解林泽生和他战友之间的兄弟情，确实把嘉措当朋友而不是外人，可是安雅意没想到嘉措会先一步来找她。

　　“哦，你好，我是安雅意，是林泽生的妻子。”安雅意很大方地和嘉措握手，嘉措也很自然，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也还是把她当作弟妹看待。

　　“你这是要出门？”嘉措看着安雅意一身的打扮，问。

　　“嗯，对呀，好不容易来一次西藏，想好好逛逛。”

　　嘉措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今天周末，正好我空闲，西藏这么大，好多路不好走，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挺不安全的，我做个导游，尽下地主之谊吧。”

　　安雅意正好犯愁不认识路，又怕在半路上高原反应更严重。现在有人主动陪同，安雅意巴不得呢，也就不矫情地拒绝了。

　　嘉措带着安雅意先去了布达拉宫，这是每个来西藏旅游的人必到的景点。安雅意以前在教科书上呀，电视上呀还有网络上看见过无数张布达拉宫的图片，可是身临其境地融入在真实的布达拉宫的风景画中的时候，安雅意第一次明白了一个词——如梦似幻。

　　站在布达拉宫的远处，仰视着在蓝天白云下交相辉映的宫殿，安雅意想，这古人智慧下的建筑，真的堪称巧夺天工。

　　安雅意不禁想到许云朵曾经对她说的，关于婚姻的畅想。她说：“雅雅，我真希望有一天，我穿着洁白的抹胸婚纱，漂亮的水晶高跟鞋，头发束得高高的，手捧一束鲜花。然后沈齐歌穿着笔挺的军装，手里拿着钻戒，庄严地单膝跪在我面前。我们的身后，是高耸入云的旗杆，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所以只是这天高海阔的一瞬间，安雅意就爱上了这个城市，还有这里独特的文化。

　　旅游的路上，嘉措也和安雅意聊了许多他和林泽生曾经在部队的生活，他说林泽生是个好兵，是他见过的最神的神枪手。

　　安雅意以前听林泽生说过，嘉措也退伍了，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安雅意知道退伍的原因对一名老兵来讲是一个禁忌，不好多问。可是嘉措却像知道安雅意的心思一样，安雅意没问，他也说了。

　　其实更确切地讲，是嘉措做了一个动作：他把他的裤腿撩起，然后安雅意就看到了一条钢筋支撑着的假腿。

　　嘉措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当年出任务，运气不好，腿被敌方的狙击手直接打穿了。然后我还没从疼中缓过神来呢，林子就倒在了我面前。后来队长说，要不是林子在我面前替我挡了一下，我现在别说没了一条腿了，只怕连命都没了。所以你看，能活着，多好！”

　　在广袤的高原上，伴着阵阵的清风，安雅意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她的丈夫，曾经是一个英雄，他有那么令他骄傲而自豪的职业，还有一群可以生死托付的好兄弟，好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