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是来自冬天的暖(1)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一切腐朽都化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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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云景麻利地去办了各项调职手续，然后告别格子间，去了资料室外的那间小屋子。

　　“看看，你现在有独立办公室了。”云景对着这个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屋子自我安慰，随手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等她自己装好电脑弄好一切，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手机响起，云景边捊着垂下来的头发边接电话，冯默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下班吧，晚上一起吃饭。”

　　“这么早？”

　　“想见你，不想工作。”

　　云景笑着应了一声，说：“那我在外面街上等你。”

　　“好。”

　　电话挂断，云景收拾东西锁门离开。站在电梯里时，她看到电梯门上映出自己的脸，那样掩不住的笑意，真是灿若桃花，即使是当初与林摩最快乐的日子里，也没有见自己这样笑过。

　　华灯初上，云景站在时代广场旁边的路口处，夜风微凉，她将薄款风衣拉紧了一些，却丝毫不觉得冷，仰头环顾四周的大楼，第一次觉得这里的夜色竟是这样的美。直到不停有车子在按响喇叭，她才收回目光，发现冯默白的卡宴不知何时悄然地在她面前停下，他正靠在车边看着自己，而他车后已有好几辆车堵在了道上。

　　“走吧。”冯默白微笑着推开副驾的门。

　　云景点头坐进去，说：“怎么不叫我一声，后面的车主都在催了。”

　　“由他们去。”冯默白启动车子前行，说出一句颇有些无赖的话。从前，云景只当冯默白是高高在上的完美绅士，却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一面，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冯默白也笑，打着方向盘小心地绕上正值高峰期的车流中，随口问：“为什么不向我诉苦？”

　　“什么？”云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被调去资料室的事。”

　　“你知道了？”

　　“只要你答应刘启明，就可以转正。能在惊鸿转正是很多名校实习生都很难得到的机会，这个条件的确开得很丰厚。”

　　“你希望我答应？”

　　“不希望。”冯默白很直接地否定，停了一下，然后又说，“对不起，因为我和刘启明的私怨而伤害到了你。”

　　“只是延长实习时间，又不是出局。”停了一下，云景侧过身子看着冯默白，说，“是你联系了玉姐，让她把实习不合格改成了延长实习，对吗？”

　　“不算是，我只是请她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玉姐本可以做顺水人情的，但她没有，就只是因为公平？”云景有点不信，毕竟玉姐是个精明的人，她犯不着为了所谓公平拂了刘启明的面子。一个是合伙人，一个是实习生，实在不是同一级别，就任何一个领导来看，都会放弃后者而来拉拢前者。

　　“我只是担心你为了让我留在惊鸿太为难，你和刘启明都是合伙人，玉姐最后肯看你的面子而驳了刘启明，这真的没关系吗？”

　　“我自己会处理。”停顿一下，冯默白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看着云景，说，“你的脑子就不能消停一些吗，像大多数人一样，少点精明，少点瞻前顾后。玉姐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她不是坏人，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你接受就是了。”

　　“好吧，我不再问就是了。”云景努努嘴。

　　“这样才对。”冯默白笑着点点云景的鼻子，侧身推开车门下去，说，“我们到了，下来吧。”

　　这是一家格调偏僻的港式餐厅，有两层楼，位处A市森林公园附近，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点。

　　冯默白带着云景进门，看一楼大厅已有五成座儿，就问云景想坐什么位置。云景左右一看，顺手指了一个靠落地窗的位置，正要走过去，忽然就听到有一个声音乍然响起。

　　“这不是冯律师吗？”

　　虽然没有叫出冯默白的名字，但可能是本能反应吧，云景和冯默白都停下来扭头去看。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从门口朝他们走来。肥圆的脸上眼睛眯成了线，凸出的肚子将白色衬衣撑得突起，看起来颇有些“油腻”。

　　在冯默白驻足的几秒钟里，那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人已到眼前自然不能装作不见，冯默白转身微带了笑意伸出手，说：“原来是苏总，好久不见。”

　　“是呀是呀，冯大状你可是个大忙人，我让秘书那么多次约你都约不到。”

　　“最近事情比较多，还请苏总不要见怪。”

　　虽然冯默白也只是随口说说的样子，不过那个苏总却像是受宠若惊，连连笑着说：“哪里哪里，冯大状你既要做律师还要顾着生意上的事情，肯定比我们忙多了，我能理解，能理解。不过，今天在这里遇到就是缘分，一定要一起吃个饭。”

　　“苏总，我今天有些不方便……”冯默白有意拒绝，可话才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这不是默白吗。”

　　云景侧头循声看去，见到一中年男人正拿着一只深灰色的公文袋进来，身材不太高，五官不太出众，但相比这个苏总顺眼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么肥头大耳，人也很有精气神。

　　“刘庭长。”冯默白有点意外地出声，云景也大为意外，来人竟然是个庭长。

　　“吕氏食品公司的那个案子我今天看到了卷宗，办得漂亮呀，应该这个月就能出终审判决了。”这个刘庭长似乎与冯默白相熟已久，走上前来也没有与冯默白握手，而是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烦刘庭长了。”

　　“客气什么，这也是我的工作。今天苏总请客吃饭，要不一起吧，我也顺便和你聊聊这个案子。”

　　在终审判决前能与审案的法院人员碰个头，对案子是十分有利的。要是放在平时，冯默白肯定答应，但今天他是带着云景来的，不禁有些犯难。

　　看出冯默白的犹豫，刘庭长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将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的云景，上下打量一遍后笑说：“这是女朋友吧，可真是漂亮。怎么称呼，在哪儿高就？”

　　“我是欧阳云景，多谢刘庭长夸奖。”云景笑着伸手与刘庭长握了握，悄然无视了关于她工作的询问。

　　“欧阳小姐，介意我们一起吃个饭吗？”刘庭长不愧在人精堆里混的，一下就找准了关键所在，直接来问云景。

　　刘庭长虽说是在询问，但那意思也没给云景留有拒绝的余地，她只得笑说：“不介意。”

　　听到云景这样一说，苏总立刻见喜，见缝插针地对冯默白笑说：“欧阳小姐都答应了，冯大状就不要再推辞了。”

　　冯默白微蹙了眉头，侧脸面露歉意地看向云景。云景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高兴，就笑了笑，将他握着自己的手握紧了一点表示自己不介意。

　　“那就谢谢苏总请客了。”冯默白这才答应下来。

　　“好好，这边请，包厢在二楼。”苏总心满意足地哈腰侧手为刘庭长引路，刘庭长也没多推辞就随他的带领朝前走去。

　　冯默白随着两人走了几步后故意放慢步伐，与前面的人留出一段距离，边走边侧过头来看云景，小声说：“抱歉，这并不是我计划里的约会。”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案子重要。”云景微笑说着，随后又停了一下，想到那天在惊鸿大闹的那件事，好像那人就是姓吕，便随口问道，“这个吕氏食品的负责人是不是就是那天去闹事的那个人？”

　　“嗯，夫妻两人合开了公司，公司做大了两人要离婚，但在财产分割上出了分歧。”

　　“那人好像是冲着玉姐去的，是怎么回事？”

　　“女方是玉姐的远房亲戚，顺手就接了这个案子，一审判决女方拥有公司的大部分运营权，男方不服就去大闹了。然后，玉姐为了避嫌就将案子转交我来处理。”

　　“哦，原来如此……”云景这才明白了一点，那段时间玉姐发火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案子，随后她又想到，某天陪冯默白连夜出城见过的吕太太，就又问，“上次我们去见的那个吕太太就是女方吧？”

　　“嗯，就是她。”说完隔了两秒，冯默白轻咳了几声，略有僵硬地说，“那个吕太曾经约过我几次，不过我都拒绝了。”

　　云景自然明白冯默白的“约”字所指，想到冯默白被一个女人勾引调戏却不为所动的尴尬模样，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不许笑。”冯默白鲜有地有些犯急，轻声命令云景。

　　“我又没问你什么，你自己要讲的，凭什么不让我笑。”

　　“算了，随你去吧，也就你敢笑话我。”冯默白伸手勾勾云景的脸颊，语态温柔。

　　“我说默白呀，你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和美女说悄悄话呢。”已经走上二楼的刘庭长发现冯默白不在旁边，就回头冲着还在台阶上慢慢上行的两人开玩笑。冯默白这才结束两人的谈话，快走几步上楼跟上。

　　2

　　苏总定的包厢是富丽一号厢，听这名字就知道走的是什么路线。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灯光装饰也与这名字极尽相符，不是明黄就是金黄，十分耀眼。桌边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几人似乎已经等了些时候，两男子在闲聊，女子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开门声几人都看向门口。

　　云景下意识地朝三人扫看，一看之下不禁吃惊，那女子竟是宋婉清，再仔细一看她旁边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日在咖啡厅里与她关系亲密的中年男人。

　　“来来来，我来介绍，这几位都是尚言律师所的朋友，黄主任、刘律师、宋律师。”苏总进门，笑着开口介绍。桌边坐着的几人显然是认识刘庭长的，都站起来走向他问好握手。

　　“这位是惊鸿所的冯律师，相信大家也不陌生吧，这位是欧阳小姐。”苏总又侧手介绍冯默白和云景。

　　几人显然也都认识冯默白，一一走过来握手招呼，说些同行人的客套话，也都与云景打了个照面意思着握了下手。

　　宋婉清与云景握手的时候也很客气，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笑容得体，一身藕色定制套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身材曼妙，却又不会太过性感轻浮，连穿衣服都把握得如此恰到好处，这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妙人儿。同时，这也让云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这样精明聪慧的女子，为什么要与自己的上司纠缠不清。

　　如所有应酬酒宴一样，苏总使足了劲儿活跃气氛，劝酒、劝菜、奉承，一步不落地进行着。云景一开始就借口自己酒精过敏将面前的酒换成了茶水，她本就不是今日的主角，所以也没人强求她，一轮轮的菜上来，云景每样吃一点，等菜上完她也饱了，就开始觉得有些无聊。

　　从对话的内容里，云景大概地猜测出了这一桌餐宴上的关系——苏总公司现在有一件案子在刘庭长手上审理，辩护方是尚言律师所的刘律师，但案子现在遇到了些问题，于是苏总有意请客套套关系。因为尚言的黄主任与刘庭长是旧相识，为了帮自己公司招揽业务就帮他开了口。不想让一桌子全是男人，就把宋婉清也拉上一起。至于刘庭长，他是不太愿意赴宴的，但黄主任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正好在楼下遇上冯默白他就如见救星死活将他拉上，有了别的律师行的人在，尚言想要有什么说辞举动也就都不好意思了。

　　想到这里，云景又有点不明白了，那么苏总为什么也想邀请冯默白一起？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云景暗自摇头，这律师行业里的门道真是不简单，也难怪把所有行业内的人都锤炼得那么精明。

　　“要是觉得闷，就去外面坐会儿，这里有个露天阳台。”冯默白见云景有些无聊，就靠近她小声地说。

　　“可以吗？”

　　“去吧，我等会儿就出去找你。”

　　云景“嗯”了一声，小声道：“那我去外面了。”

　　离开包厢，耳根清净下来，云景觉得轻松了许多，她向路过的服务员问了去露天阳台的路，就朝那边过去了。刚走到拐角楼道处，果然就看到前面通道的尽头有扇通往外面的门，正要过去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

　　云景扭头看去，见到宋婉清正捂着嘴从包厢出来朝自己这个方向跑过来，在拐角的位置跑进了卫生间。犹豫片刻，云景觉得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去，一进卫生间就看到宋婉清正趴在洗手池前呕吐。

　　“你还好吗？”云景走近，抽出纸巾递给她询问。

　　宋婉清摇摇手，刚想说话又重新趴回去呕吐，如此又吐了两回后宋婉清才慢慢立起身子。只见她原本绾在脑后的头发松散了下来，妆花掉了大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狼狈。

　　“让你见笑了。”宋婉清努力地笑笑，抽了旁边的纸巾对着镜子开始拭脸上花掉的眼妆。

　　“你喝醉了？要不我去叫你同事来接你？”云景问。

　　“不，不用。”宋婉清连忙拒绝。

　　“嗯，那你自己小心些。”云景没有强求，转身就要离开卫生间，却又在要出门时听到宋婉清叫她。

　　“欧阳小姐，等一下。”

　　“怎么了？”云景回头。

　　“我不太舒服，能帮帮我吗？”宋婉清双手扶在洗手台上，五指微微弯曲起来，嘴唇微微发颤，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云景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喝醉，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她的眼里一点醉意都没有。

　　“我肚子痛，好痛……”宋婉清说着，双手捂住腹部慢慢弯下腰，自洗手台边滑倒，云景想也没想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你怎么了？你撑一下，我叫人过来帮忙。”说着，云景就拿出手机想要打给冯默白，让包厢里的人过来帮忙，却不想宋婉清忍痛抓住了她的手阻拦她。

　　“不要，不要让别人知道，送我去医院……请你……”

　　看宋婉清唇齿打战几乎不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却还坚持不让其他人帮忙，云景着急，也实在不敢耽搁就赶紧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你撑一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然后，云景随手将宋婉清的手包放进自己包里，揽起她的腰，将她的胳膊架上自己的肩，小心地扶着她出了卫生间朝楼下走去。经过大厅时，两人毫不意外地引来了用餐者的侧目，不过也没有人会在意地多看，毕竟这是处酒楼餐厅，有客人喝醉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