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在天际思念你(1)

　　又如何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呢？尽管这很伤人，但此时此刻，你不得不承认，你在思念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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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玉姐告诉云景外派学习的时间提前了，完成交接工作后就可以起程。云景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一个新调任过来的助理，花了三天时间把一切事情交代完毕，还特意连夜为新助理列了一个工作清单，告诉她只要按着上面的一件件做，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实在有不明白的也可以电话联系自己。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大楼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云景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显示数字一点点减少，电梯停下开门，她神情恍惚地就要走出去。往远处一看才发现这里不是一楼，原来是自己刚才不自觉中按下了八楼按钮。

　　她慢慢在楼道中走动，在安全通道入口，她迟疑了很久，轻轻推开门，随着开门的声响，安全通道里的应急感应灯齐齐点亮，整个步行楼道灯火通明。之前灯光昏暗，好坏不齐的灯管全换成了大功率白炽灯管，这里再无一点黑暗。

　　走进安全通道，云景木然地将手伸到灯光下，然后慢慢收拢掌心，在眼睛酸涩想要落泪之前，又迅速转身离开，如逃一般冲进电梯，按下下行键。

　　一天后，云景起程前往英国，临出门时她回头看着租住了几年的屋子，只是普通的两室一厅小区房，虽然不破旧但也称不上华丽，可这是她自从离开孤儿院后就一直居住的地方，莫小珂与自己的友情和亲情就都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了印记。曾经以为她与莫小珂能做一辈子的朋友、亲人，可如今她离开了，自己也要离开，各自背道而驰，她又恢复了爸爸死后的孤独一人。

　　打车去机场的路上，云景让出租车司机将车绕到城南再从那里去机场，师傅十分不明白，一路都在问为什么云景要绕半个A市去机场，云景笑笑，并不多解释。

　　从城南去机场会经过一段高架桥，如果天气好的话，车子经过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景慧山顶的别墅，虽然也只是看见小小的一个白点，但她还是想看看。可是天公不作美，这是一个阴天，甚至还有沙尘，云景没能看到半点别墅的影子。

　　在机场，云景办理登机手续，进入安检，在进入登机口的最后一刻，她感觉似乎有人在看着她，忍不住回头向机场大厅张望寻找，却什么都没有。在找什么，冯默白吗？云景觉得自己肯定疯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不真实的感觉，他是不会来的，而且今后也再不会见到他。此次作别这个城市，连同作别的还有一段记忆，即使再归来，那时应该也能平静了吧，云景想着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进入登机口。

　　十几个小时后，云景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降落，从安检口出来时云景远远地看到有人举着写有自己中文名字的纸牌在接机的人群中。上面的中文写得很工整，是标准的楷体字，这样的汉字水准在一个欧洲大陆上出现实属难得，而且举着牌子的人也着实扎眼，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身形挺拔，一件浅蓝衬衫与一条卡白的牛仔裤搭配，简单随性却又十分有英伦阳光气质，让他在一干接机众人中十分显眼。虽然云景一出来就看到了他，但在发现有个白人姑娘正与他搭讪时她停下了脚步，毕竟打扰别人调情是不厚道的事，于是她怀着观望的心态站在旁边，想等一会儿再过去。

　　“欧阳云景……”就在云景刚找了个不挡道的地方站定时，帅哥却发现了她，然后挥着手用生硬的中文冲她叫了起来。这让云景有些意外，看来公司的安排还真是到位，连照片都发给这里的地接了。

　　帅哥在白人姑娘的手上极快地写下了些什么，然后朝云景快步走过来，看到云景旁边只有一只小皮箱后，他显得有些意外，问：“欧阳云景？”

　　“Yes.”

　　“你好，我是Joes。”

　　“我是欧阳云景，很高兴见到你。”云景客气地伸出手自我介绍。

　　“我就叫你景吧，我叫Joes，很像有不有？”Joes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字地说。

　　云景笑着纠正说：“是有没有，不是有不有，Understand？”

　　Joes一听立刻傻眼了，好看的脸上透着一片迷茫，隔了好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绕口令，你是在教我绕口令吗？”

　　云景忍不住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想来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跟他讲清楚中文的奇妙精巧，索性不再为此纠结，改了口说：“Yes，It‘satonguetwister（是的，这是绕口令）。”

　　Joes为自己的理解能力受到肯定而十分高兴，提起云景旁边的小皮箱示意云景跟着他走，并十分兴奋地说：“我的中文才学两年，我学得很快，会越来越强的。”

　　“Ofcourse.”云景附和着，自己却在想，还好自己没有语言强迫症，否则肯定早就抓狂了。

　　都说英国人高傲不易交往，不过Joes似乎是个例外，他带着云景离开机场坐上一辆很有英国特色的出租车，然后告诉司机去一个叫FlowerStreet25号的地方。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处住所前，两层的小阁楼式木建别墅，白色的墙体蓝色的下部墙边，屋子前面的回廊下摆着几盆颜色鲜艳的太阳花，占地位置并不大，却十分注意细节，屋子前面有打理得十分干净的草坪，此时正有两只白色的长毛小狗在上面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进到屋内，里面的布置也让云景眼前一亮，屋子是标准的英式风格，墙面贴着色调柔和的壁纸，只有近看才能发现上面印有一些形态简单的印花纹饰。墙壁上挂着几幅笔调简单的抽象派画作，壁炉旁边摆着两只十分厚重的卡其色沙发，旁边一只小茶桌，上面是一整套薄瓷茶具。

　　西边是一扇半面墙的大窗户，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两张小藤椅和一只小桌，是喝下午茶和早茶的好地方。窗户尽头又是一面墙，墙边放着一只柜子，里面有一些小雕塑品，一把小提琴放在下面。总的来说，整间屋子并不富丽，却温馨舒服，是云景很喜欢的那种。

　　云景不禁感叹惊鸿不愧是知名律师行，连给她安排的住处都这么人性化，也难怪那么多人为进入惊鸿费尽心思，同时也在猜想这间屋子的布置者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安顿云景入住了这所屋子后，Joes提出离开，云景说着“谢谢”送他出门，关门时发现那块写着她名字的纸板被Joes落在了地上，虽然Joes的中文讲得不怎么样，可这字写得倒不错。云景觉得丢了有些可惜，就顺手将纸牌放到门边鞋柜上。

　　第二天，Joes一早来找云景带她去已经联系好的法学进修机构办理课程进修手续，办好一切出来时已是中午。午餐时，Joes告诉云景这里离UniversityofCambridge不远，如果她愿意可以带她去走走，旁听他们的法学课也可以。云景想了想然后笑着拒绝了，那里曾是冯默白上学的地方，她现在要尽量戒掉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

　　随后几天，进修培训的课程开始步入正轨，云景告诉Joes不用再照顾她了，但Joes坚持每天过来看她，甚至还留在教室里和云景一起听课，他说自己现在正休假，有很多时间陪她。起初云景还觉得有些怪怪的，后来与Joes熟络起来也就习惯了，Joes很善良也很细心，还是个很风趣的人，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做朋友也很不错。

　　Joes每天准时来接云景去上课，一起听课然后一起吃午餐，下午如果有课就继续听课，如果没有Joes就带云景去逛街。英格兰的街道有着地道而浓郁的英伦风情，历史建筑有很多，Joes像个导游一样热情地向云景一一介绍它们，时不时说出来的半吊子中文让云景笑得捧腹。

　　他们去等大本钟整点报时；去唐宁街10号拍照留念；去英国王室居住的白金汉宫外走动希望能恰巧遇上王室成员出行，不过他们的运气太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人出来。知道云景喜欢柯南道尔，Joes带云景去了贝克街221号，然后又去大英博物馆看展出……

　　短短的半个月，Joes似乎一刻也不愿让她闲下来，带着云景一天不歇地游走于英格兰的每一处名地。而云景也享受于这样的不停奔波，因为没有多的闲余时间，因为总有新奇的东西吸引自己，她才能将对冯默白的思念压下一些，不让自己去想曾经的点点滴滴。

　　2

　　英国难得的一个好天气，Joes带云景去了伦敦眼，当摩天轮将他们带上最高点时，云景将大半个伦敦尽收眼底。Joes在旁边欢呼，拉起云景的手冲天空中飞过的客机招手，似乎真的能与飞机上的人遥相招呼一样。

　　云景看着Joes兴奋的笑容，忽然想起自己与冯默白曾约定的旅行，如果当初没有出意外，现在与她坐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冯默白，他们会看相同的景色，一起去看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名胜古迹，甚至就如现在一样大笑着做些幼稚的事。不过如果也只是如果，现在她一一走过了那些地方，看过了那些风景，只是没有冯默白的陪伴而已。

　　原本兴奋着的Joes发现了云景的走神，打量着云景的侧脸几秒，突然跳出一句话：“景，你看起来很忧伤。”

　　云景吃惊地回神，露出一点涩然的笑意，然后又故作无事地转看向Joes，玩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是吗？我在笑，哪里有忧伤，你又乱用词语了。”

　　“你在笑，可你还是很忧伤，你在思念谁吗？”Joes用生硬的中文说得很认真，云景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很久都没有去接他的话。连Joes都看出了她的忧伤，看出她在思念一个人，她又如何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呢？尽管这很伤人，但她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思念冯默白。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我现在在大不列颠的高空思念着他，他又在哪里，他会思念我吗？云景在心里问着，双眼忍不住发酸，可她没有让自己哭，只是笑着将脸转到旁边去看偏西的太阳。

　　“Joes，你会想一个人想到心痛吗？”云景喃喃地问。

　　“What？”Joes不解地问。

　　“我现在就是这样，好心痛，好心痛。”

　　“你如果生病了，或者不舒服，我可以送你回家。”Joes听到云景说心痛，以为她犯了什么病，急忙打量她。

　　云景看着Joes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说：“MayI？”

　　“Yes，ofcourse.”Joes爽朗地笑了，挪了挪位置让云景靠在他的肩上，隔了一会儿他又咳了咳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一字一句念中文说：“那个……景，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No.”云景笑着拒绝。

　　Joes有点失望但并没有意外，只摊开双手撇撇嘴，说：“Iknow，你爱着别的人，你笑的时候还在为他忧伤，他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云景笑了，没有接话。冯默白的幸福又岂是她能给的，她自始至终，只知道盲目地爱上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爱着一个怎样的人。她不知道冯默白的幸福是什么，什么能让他觉得幸福？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秘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慢慢熟悉了英式生活习惯，比如那些多到令人发指的sorry，比如那些时而一板一眼、时而又很无厘头的英式思维方式，但是那些令人感觉惊悚的英式食物却是云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云景在周末时请Joes带她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