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峰回路转，还是掉进了房子的陷阱(2)

　　酒足饭饱之后，昕琪在我们之前结了账，然后坏坏地显摆了一下他钱包里面厚厚的一沓钱，都是粉的。

　　\"出门你丫就该让人劫了！\"王晨不忘调侃一句。

　　之后昕琪开着自己的摩托离开了我们，他下午还有活儿。剩下我们三个真正的无业游民在饭店门口东张西望。

　　\"这回真剩仨胡同串子了，干嘛去？\"明明又点了一根烟。

　　王晨看了看表，然后说：\"找地方坐会儿呗，要去去我家吧？我家今天没人。\"

　　\"行，走着。\"明明吐了一口烟说。

　　我们几个就在小饭馆门口的车站坐车，车上没座位，倒是也不挤。我看着窗外的景色，都是倒着流逝的，速度忽快忽慢，好像人生的起起伏伏。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一个转机，哪怕很小，也别都是劈头盖脸的不走运。

　　王晨家所在的小区，已经面目全非了。虽然他家住的楼也就刚建不久，大约2003年或者2004年建的，但在小区里面还是属于比较老的楼了。小区能拆的地方都拆了，原来我们在一起玩的球场什么的，健身器材什么的都不见了踪影。多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还有一个吃饭的区域，里面大约有十家餐厅。

　　而原来从小区门口到他家也就一两分钟，现在这个路啊，真曲折。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也难免为鲁迅先生悲伤。他肯定不知道在他说出这话之后，竟然有人故意反其道而为之。人家的理念是地上必须有路，路越多显得设计者越有才华，房价才能炒得高。不过这人造迷宫真是值得商榷，老人们的脑子已经不太好用，这么折腾，趁早迷路。

　　真是历经九转十八弯，这个程度堪比九九八十一难了都。电梯还都只开一边，也不知道物业怎么想的，省电也没有这么省的。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可没说少交一半物业费，更别说房价打个折什么的了，现在什么都能打折，只有房价不能打折。

　　为什么呢？说来简单，引用我们数学老师的一句话：\"不打折其实已经打折了，因为房价和时间的流逝成正比，你现在买下来，就等于第二天买房价格的多少折了。所以啊，别奢求了，赶紧买，一直打折的事情，纵观历史也只有现在的北京才有了。\"

　　调侃的意味十足，但仔细想想，又怎么能否定他的幽默呢。

　　到了王晨家，他给我们拿了饮料，然后就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记得以前我和王晨就是考完试坐在这里看NBA。可是那个时候，看NBA就是单纯地看NBA，哪有那么多浮云，真是浮云遮慧眼。现在想看看NBA都难，人家说了，必须叫什么美国篮球职业联赛，简称美职联。听着就好像一个怪胎的名字。唉，不说弄巧成拙吧，或许是我们这些人不懂得领导的心思。

　　王晨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饮料，然后喝了一大口说：\"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了，这样的处境离我们的梦想太远了。\"

　　一旁的明明说：\"梦想？就咱们也配谈梦想？现在这个时代，只有官二代、富二代、房地产、漂亮妞儿才能谈梦想。我们的梦想？早碎在别人鄙夷的目光里了。\"

　　我听着有点道理，又感觉太消极：\"有这么严重？妄自菲薄可不好。\"

　　明明反驳：\"我他妈妄自菲薄？我倒不想呢。我还想很骄傲地在招聘会上大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之后扬长而去。对了，还要摔门，摔门必须摔得很响才行。\"

　　我听后说：\"也是，现在好像没人看得起我们。\"

　　\"所以啊，怎么办？这样消沉太不像我们了。\"王晨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袋花生，然后倒在面前的盘子里面。

　　明明抓起一把花生说：\"要不我们自己干？\"

　　王晨看看他说：\"干什么？我们的专业吗？\"

　　明明说：\"这个可悬，话说我怎么觉得我们的专业课真的没有什么作用。\"

　　听到这话，倒是和我产生了共鸣。我早就觉得所谓的专业课，就是只有在专业的环境，干专业活的时候才有用。平常来看，都是屁。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学的东西，恐怕难有作为。要么人们已经很高端，要么人们都还是文盲。我们这些在中间夹着的相当尴尬。\"

　　王晨说：\"要么我们一起去面试同一家公司，哪怕条件不好，也能相互有个照应。要是我们三个同时被录取，也就忍忍，等有经验了，再跳槽呗。\"

　　明明说：\"我看行。\"

　　我说：\"那就先这么着吧。\"

　　于是我们找工作的目标缩小了一点，专业方面的事情还是次要，毕竟专业热门现在已经不代表好找工作，或者找到好的工作。我感觉和兄弟们在一起，哪怕苦点累点工资少点，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因为李杰的电话，我并没有因为房子有着落而很快入睡，不知道上次替我解围之后，憋着什么坏呢。李杰他爹的无理要求可能只是地产商和媒体之间漫不经意的碰触，之后可能会有狂风大浪席卷而来。

　　自从上次他爹让我帮着假宣传，我就感觉到了钱的味道蔓延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不仅让我又一次认识到了社会究竟怎样，也更加理解了有钱能使磨推鬼的真正含义。

　　前几天看了一个电影。一个人说媒体：你们丫能有一句实话吗？你们搞文艺的能有一点儿真诚吗？当时一笑而过，仔细琢磨，才有一种狭路相逢听钱由命的痛不欲生感。

　　拿过MP4，随便看了看最近的电影，就以这样一个状态入睡了。醒来之后，脖子和腰都很痛，可能也就5点左右，被笑声惊醒。可能是梦里的笑声太过刺耳，太过恐怖，我没看清那个发出笑声的脸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女人。

　　然后我就走到了阳台，看了看寂静的城市。北京，你在沉睡的时候依然让我向往，可当我正视你的时候，我却不敢接近。

　　早晨还是坐着我的地铁十号线出门。临出门，我没有叫醒邢璐，因为她上班很近，我只是用她的手机把闹铃定好了。我又一次看了看我们的爱巢，明天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今晚是最后一晚。

　　刚出地铁口，梦菲就从后面拍了我一下说：\"你好慢啊，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哦，是你啊，吓我一跳。房子有消息吗？\"

　　梦菲听了我的话就笑了：\"嘿，也不问问姐吃没吃早饭，张口就是房子呀？\"

　　\"那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啦，姐吃过饭了。房子当然有啦，而且租金不贵，3000块，一百多平吧，都是精装修。怎么样？\"

　　除了三千块钱的租金外，其他的条件我都非常满意。竟然有这种好事，梦菲的朋友还真是仗义啊。

　　我问：\"那你朋友不觉得亏吗？\"

　　梦菲说：\"亏？怎么会呢。要是觉得亏就不是朋友了吧？\"她今天背了一个史努比的双肩背书包，好像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嗯，有道理。那房子在哪里呢？\"

　　梦菲笑笑说：\"还真巧了，就在你们家附近，要不晚上去看看吧。\"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看，姐把钥匙都带着呢。如果觉得可以，马上找搬家公司。对了，你那边还有多少期限呢？\"

　　我有点难为情地说：\"就一天了。\"

　　梦菲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说：\"啊？你还真沉得住气咧，要是没有姐，你怎么办呀？\"

　　\"所以啊……我很难办。\"

　　\"哎呀，快迟到了，我们走吧。\"

　　在这样一个拥挤的早晨，听到了一条让人身心舒畅的消息。不知道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什么光景，看来今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

　　我们就这样，加快了脚步，往单位小跑过去。

　　中午的时候，我把梦菲拉了出来。

　　我对她说：\"走，咱去吃饭吧？\"

　　她睁大了眼睛说：\"吃饭？工作还没弄完呢。\"

　　\"没事儿，没事儿的。我的已经弄好了，我请你吃西餐。\"

　　\"是感激姐给你弄到房子了吧？那好吧，走，吃西餐去喽！\"

　　她走得比我还快，我看着她的背影，又觉得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而脑子里不禁又出现了她在床上的样子，还有我刚来的时候她和我打招呼的样子，还有我们一起去王府井吃饭的时候她的样子。这么多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脑海里同时出现，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对她的感觉，更加虚无缥缈了。

　　点好餐之后，我对梦菲的身世突然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毕竟她也刚刚研究生毕业，从资历到生活的圈子，好像一个名门之后一样，可以在北京的领土上呼风唤雨一般。其实也没这么夸张吧，现在这世道，有房产就什么都有了。呼风唤雨？估计都可以让风雨呼唤了。

　　我去前台拿了两杯白水，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回到我这边的沙发上，问她：\"梦菲姐，你这朋友真的甘心把房子租给我吗？\"

　　\"那当然，姐是谁呀，如果他真反悔，姐再帮你找。多了的钱姐给你垫上，成吗？\"

　　人在遇难的时候，或者有些尴尬或者为难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都觉得遇到了知音，或者是知己。\"我没这个意思啦，只是觉得你很厉害啊。\"

　　\"厉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可是在北京找房子相当难啊，我找了好多家，房东还都特横，特各色。\"

　　梦菲帮服务员摆了摆我们的菜，然后说：\"因为房东有房子，你们是求他们的。现在租房子的就是求人的，租房比借钱都难吧？\"

　　我说：\"嗯，是。这话在理。\"

　　\"吃吧，吃过饭，回去把工作收尾，然后我们就去看房子，行吧？\"

　　\"好呀！\"

　　下午大约三点的时候，头儿已经把片子审好了。字幕、配音都没有差错，这样第二次核查工作就可以省略了。我恨不得在领导离开的后一秒就拉着梦菲带我去看看房子。

　　一路上风尘仆仆，在这个时候也都成了浮云。我甚至连出租车是什么车型都没有看，眼睛里面只有车前面那两个红色的\"空车\"二字。下车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豪华的大门。这个小区的高档程度已经超乎了我想象中的所谓的\"精装修\"。取而代之的是不能承受的奢华，比我之前住的小区还要好上几倍，那个朋友的房子虽然户型不大，也被称作是\"钻石小胶囊\"的小区。

　　梦菲突然拉着我的手，然后神秘地说：\"你要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行吧？我看你也不吃亏。\"

　　我有些吃惊：\"啊？\"

　　\"怎么啦？不愿意啊？\"

　　\"为什么？\"

　　她说：\"别问那么多了，我保证只要冒充这一次，要么我怎么帮你砍价啊？\"然后俏皮地一笑。

　　唉，只好答应了。我看了看她，然后默许。

　　\"你这表情一看就是装的，又没让你怎样，就是装一下，好不好？\"

　　\"嗯，行。\"我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们这样，谁都可以看出来，根本不是情侣。要是普通人装一装还可能像一些，毕竟现在大家都喜欢装13，所以演技都比原来好上很多。但是我们这样的经历，一路走来，难免有些尴尬。可她还是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到了一个房子的门口。

　　叮咚！叮咚！

　　\"你赶紧开门啊，让我等你，你想死啊？\"

　　梦菲又换了一种语气，应该是又换了一个形象。一个纯正的辣妹形象，而且还有点泼妇的感觉。

　　\"来了，来了，瞧你急的。我马上就搬走了不是吗？还在乎这几分钟？\"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音色从传入我耳内到我全身产生鸡皮疙瘩也就几毫秒的时间。因为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而且早就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恐惧感。这种积淀的恐惧，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伤疤的结成而产生的。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羊入虎口，没想到躲还来不及竟然自己撞上了这个大石头。

　　开门的刹那，只有梦菲还保持原来的面容，而我则是身上的鸡皮疙瘩扩大了面积，眼神也游离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而对面，李杰也睁大了他的死鱼眼。这个表情我刚看到的时候，其实是想笑的，但是自身难保，我的表情可能也非常纠结和扭曲。

　　这时梦菲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就是我的男朋友魏天豪，这回你相信了吧？\"

　　此言一出，宛如晴空霹雳，又似波涛江水，让我的冷汗从每个汗孔往出冒。相信？相信什么？相信是因为要和我同居而向李杰强行租用这套房子？还是相信真的是因为梦菲自己的原因才让李杰超低价出租呢？这下完了，这里的故事梦菲根本不知道，她还想着自己的谎言多么天衣无缝呢。

　　\"额……相信你啦。那你们先进来坐坐，我把衣服装包就走啦。\"

　　梦菲对他笑，他却一脸石化的表情。

　　\"那好啊，这是半年的租金。记得现在的日期呀。\"

　　一个牛皮纸信封，梦菲从书包里掏出来就直接给了李杰。李杰也没有拿出来看看，这些都告诉我一个事实，他们的关系可能不一般。那种信任是不能言传的。可是梦菲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人渣李杰在一起呢？许多问号像开水里面的泡泡一样，持续地往水面上冒。

　　一阵凉风，弄得我浑身打战，这种微妙的情形要赶紧结束掉才行。李杰转身往里屋走，把门也关上了。

　　梦菲对我说：\"怎么样，姐有面子吧？等他走了，你就好好看看这房子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要求。他这个人比较在意钱，所以我怕你不方便就帮你先垫上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我的脸部肌肉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活性，努力微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梦菲是，李杰也是。突然感觉世界太小，要么就是造化弄人。这样的局面，是我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纵使前一天晚上我已经竭尽全力想出了无数种感谢梦菲的方法，以及见到房子时的心情。但是李杰的出现，真的是一块污垢，一片瑕疵。

　　\"姐和你说话呢！\"

　　我看看梦菲，她的脸上有很多很多的得意。可能她认为我已经被这样的房子所震撼了。可她并不知道，真正让我震撼的，是他的出现。

　　不到五分钟，李杰拿着旅行箱从里屋出来了：\"你们随便看看吧，我的东西我已经都拿走了。这是大门的钥匙，这是三个房间的钥匙。\"他把钥匙交给了梦菲，梦菲又给了我。这样的传递方式，可能就是李杰对我的鄙视，他绝对会想，我不配住这样的房子。

　　\"兄弟，你真幸福，有梦菲爱你！\"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话语中全是虚伪，没有其他。我也只能见招拆招，说：\"你是她朋友？\"

　　\"嗯，是啊。特别好的朋友，特别特别特别特别亲密无间的朋友。哈哈哈！\"

　　那种笑声仿佛在哪里听到过，那么放荡不羁，那么玩世不恭。

　　\"那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啊，梦菲看得起我，我应该感到荣幸。是吧？\"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而是转头看着梦菲。

　　\"赶紧滚蛋！\"梦菲给了他一脚。

　　然后他就走出了这个房间的大门，回头做了一个鬼脸，不知道是给谁看的，之后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面。

　　\"怎么样？我们看看房子吧？\"

　　\"嗯，好。\"

　　梦菲要拉我的时候，我的指尖轻微地后撤了一下。

　　\"姐错了，我真把你当成我男朋友了，我们以前干什么都是手牵手的。\"

　　她看看我又说：\"哦，对了，我这儿有这里的钥匙，早知道刚才直接进来就不和这小子废话了。那这钥匙先放我这里了？\"

　　\"哦，好。\"

　　之后我们看了房间，内部装修何止一个\"精\"字了得，还有遥控的窗帘和遥控的家庭影院。所有的家具都是带\"星\"的级别。木地板的质量也非常好，卫生间的沐浴设施更是别具一格。整个房间的布置独具匠心，家具位置的摆放也与房子的布局相得益彰。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房子给我住。

　　\"谢谢你啦！\"然后我又拉起了她的手，我感觉到了梦菲的手有轻微的颤抖，然后便用力地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