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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虚-蛊毒》 作者:若虚

第57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5)

  柔兰自然听得懂意思,脸便红了,皇帝也听懂了,他觉得诸葛亮太不给柔兰面子,不给柔兰面子,便是不给自己面子,他便说不用屏人,我们今日所言都可以坦坦荡荡地拿出去,除非相父所言上不可见神灵,下不可见元元。

  话太难听,诸葛亮已知自己捋着了虎须,他只好说臣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言辞,陛下若有疑虑,尽可咨臣。

  皇帝懒懒的,我哪儿有什么疑虑,事出了,事也解决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

  诸葛亮镇定地说,臣不知陛下圣意所指,请陛下明示。

  皇帝冷笑,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谋反公告偏偏就出在你丞相府附近的集市,为什么偏偏在你丞相府就闹出一场是非!

  诸葛亮辨无可辨,他给皇帝跪下了,他说臣实在不知谋反公告的事,若是陛下疑臣,臣无话可说。

  皇帝咬着牙,我哪敢疑你,你可是季汉的大忠臣,你这一来,老百姓都不闹了,翘首以盼丞相发钱买命!

  诸葛亮惊讶之极,他不知道皇帝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是他人传言唆使,还是皇帝的心里话。

  皇帝却像是漏了水的木桶,只管一股脑说下去,什么在季汉百姓心中,你是贤德宰相,我是暴戾昏君,反正先帝当年托孤,准你取而代之,你便遵从先帝圣命,来一场汤武革命,堂堂正正地做了汉主,今后也不会有人拿谋反公告的事问你!

  皇帝的话与其说让诸葛亮震惊,莫若说让他伤心,为了这个总耍孩子气的皇帝,他几乎把一颗心都呕出来了,倒在血泊里还在往前爬,可他誓死效忠的君主居然猜忌到他这般地步,是不是他便是即刻以死明志,也仍然换不来皇帝的一丁点理解。

  诸葛亮难过得一身的血都凉了,他给皇帝磕下头去,说陛下猜疑,臣无以自辨,但臣之忠心,日月可鉴!臣愿辞去丞相之职,自此不干朝政!若陛下仍以为臣有反心,臣愿自系牢狱!

  皇帝本来说的是气话,他想的是诸葛亮给自己服个软,认个错,也许哭兮兮地恳求自己原谅,让自己的皇帝尊严得到最大满足,可没想到诸葛亮居然要辞官,还要求把自己逮进牢里,这简直就是在抽皇帝的嘴巴,他于是知道了,纵算诸葛亮被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也仍然会绝地反击,哪怕是惨胜。

  相父,你想威胁我?

  皇帝的火气更旺盛了,理智烧得干干净净,大声吩咐内官,送相父回府休假!

  诸葛亮郑重地给皇帝叩拜谢恩,郑重地起身,郑重地走出宫,不求告,不悲叹,不怨愤,仿佛只是累了回家。

  皇帝看着诸葛亮离开,就傻了,喃喃着相父不做丞相怎么办,怎么办?

  柔兰娇滴滴地撺掇,他不做,自然有别人做,他不做更好,陛下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被诸葛亮的事伤着了心,皇帝对柔兰忽然生出无边的厌恶,他对她大声吼道,你给我滚!

  柔兰被皇帝吓哭了,其实皇帝自己也哭了,他把柔兰赶走,便缩在被子里偷偷哭,他心里一直念叨相父不做丞相怎么办?

  他其实根本就离不开诸葛亮,他有多怕诸葛亮,便有多依恋诸葛亮,他的身体里生着一对儿矛盾体,一半爱着诸葛亮,一半恨着诸葛亮,哪一半都除不掉,他便带着这矛盾活,活得很累,他还伪装自己是快乐的阿斗。

  当黄门把诸葛亮重病的消息告诉他,他其实很害怕,他怕诸葛亮从此死去,他怕世人都会说诸葛亮是被自己气死的。

  皇帝,你气死了一个多么好的丞相,真正该死的是你,是你,是你!

  皇帝在被底缩成了一团,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可他看见父亲的脸,父亲生气地指着他怒喝,阿斗,你这个蠢材,你居然气死丞相,你上哪儿再去找那么好的丞相,没有丞相,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皇帝哆嗦着,他小心地喊着父亲,喊着相父,喊着自己的名字,阿斗,可怜的阿斗,笨笨的阿斗,你怎么就做了皇帝,你其实只想做阿斗,单纯的阿斗,没有烦恼的阿斗,父亲会疼爱那样的阿斗,先生会怜惜那样的阿斗,你们都会爱我,是么?

  四

  寒风拍击着窗棂,便似谁在窗下凄声吟唱,忽而断裂,忽而缠绵,惹人断了肝肠,伤了脏腑。

  冬天的丞相府冷得仿佛一碗水,踏进去便浸入了透骨的冰寒里,高示其打着寒战,紧紧地抱住双臂,走到寝房前停下,里边好像来了人,她趴在窗台上看了看,是董允,她便没进去。

  可她忍不住还是去打量诸葛亮,诸葛亮半躺在枕上,脸色白得像纸,因为气力不足,很少说话,只是点点头摇摇头,不得不说时,他会抓紧了被单,似乎那样可以凝聚气力。

  董允正说到李严的事,说他又拖在江州不动了,诸葛亮通透地笑了一下,便说随便他,以后再说。

  说完李严,董允说起谋反公告的事,“廷尉彻查了,分发公告的人和带头闹事的应该是一拨人,正想法子顺藤摸瓜,抓住主谋。”

  诸葛亮摇头,“这事牵涉了我,我必须回避,绝不能过问。”

  出于私人的关心,也出于公事的忧虑,董允又说:“丞相,你这一病,诸多朝务都积压了,可是让我们举手无措。”

  诸葛亮轻轻一叹,“陛下已令我回府休养,我今后再不是丞相,你们有事不要来找我,我不能再处分政务。”

  这话让刚强的董允几乎落泪,“丞相,你这是什么话,你不做丞相,谁做丞相,你不为我们做主心骨,谁来做?”

  诸葛亮略带苦涩地揶揄道:“少了一个诸葛亮,还找不到人做事么?”

  董允差一点脱口道少了诸葛亮,季汉江山就塌了一半下去,他强摁着忍住了,只劝诸葛亮安心养病,都会过去的,你还会是我们的丞相,还带着我们做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董允便道了别,出得门来只是抹眼泪。

  躲在屋里当灯具的修远终于开口了,“先生,你说这帮朝官该不该打,口口声声说缺不了,说来说去就是缺做事的,难道先生就只是个做事的?”

  诸葛亮莞尔,“那你以为诸葛亮是做什么的?”

  这确实很难回答,恐怕是修远这一生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诸葛亮到底是做什么的,除了很能做事,他还有什么?长得帅么,可脸蛋漂亮腹中草包的也不少,有口才么,可诸葛亮最讨厌夸夸其谈,字儿写得好么,可书法出众的一抓一大把,欲从这些寻常优点里挑出鹤立鸡群的超拔能力纯属浪费时间。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诸葛亮最卓越之处在于他太会做事,旁人对他的赞赏也因为他会做事,不空谈,好实务。

  “你确实是做事的。”修远抓着头皮承认。

  诸葛亮笑出了声,修远想有这么好笑么,而且笑得收不住,他越发觉得蹊跷,忽地发现原来门口站着一个高示其,正在做各种鬼脸,一忽儿推鼻子扮猪,一忽儿揪起耳朵扮兔子,一忽儿掐脖子扮吊死女鬼,一忽儿双眼发直做木讷样扮姜维。

  老实说,其实相当无聊,而且幼稚,可诸葛亮笑得很欢畅,大约是给表演者高示其捧场吧。

  高示其跳了进来,“笑了就好。”

  诸葛亮佯怪道:“风口里站着顽皮,你伤风好了?”

  “早就好了!”高示其晃晃脑袋,又拍拍手臂,表示自己身体倍儿棒,且没有后遗症。

  “吃饭了么?”

  “没呢,所以来打秋风。”

  修远便开始瞪眼,打打打,天天打秋风,你不知道我们先生不当丞相了么,不当丞相俸禄就会打折扣,他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老婆孩子嗷嗷叫着要吃饭穿衣,你便厚着脸皮蹭吃,又不开饭钱,吃穷了他,还打什么秋风,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诸葛亮玩笑道:“秋都过去了,哪儿还有秋风,只有冬风咯。”

  高示其咯吱咯吱笑。

  “丞相,你真不做丞相了?”高示其问道,可这话问出了极别扭,丞相不做丞相,这是什么古怪句式。

  诸葛亮笑着反问她,“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反正,反正,”高示其思索了一会儿,“不做就不做,你若不做丞相,我们去牂牁找济火,他是罗甸王,可有钱了,保管能养活我们下半辈子,对咯,修远也去,我们都去!”

  这憧憬让诸葛亮笑了,“为什么要去牂牁?”

  “我是想死了埋在牂牁,又怕死的时候走不动了,先去待着,死了容易埋。”高示其很正经地回答。

  这可不得了,诸葛亮笑得眼泪淌,本来在病中,哪儿禁得住这么欢乐,便急嗽着,倒吓坏了修远,一面为诸葛亮捶背递热水,一面埋怨高示其说笑话能不能看看时候,你憋一憋不成么,又不是三急!

  诸葛亮摆摆手,“不妨事,笑一笑挺好。”

  高示其嘟嘟囔囔半天,缓缓地收住嬉皮笑脸,严肃地说:“我有很严重的事给你说。”

  “这么严重?”

  “嗯。”

  “你说。”

  高示其周围看看,低声道:“我去查过了,那天在府门口死了的人,很可能不是巡城兵和虎贲侍卫干的,他们只是驱赶百姓,还没到下杀手的地步!”

  诸葛亮一惊,“你怎么知道?”

  高示其为难,“我说了,你不能责怪,不然,我就不能说了。”

  诸葛亮片刻沉吟,“好。”

  “我和,好吧,迟早你也要知道,我和姜维去廷尉查过了,别这么看我,你说了不责怪的…我们去廷尉密查了验尸卷宗,从伤势上来看,死的七个人里,有三个是遭踩踏而死,剩下四个是脖颈遭大力拧断,可那天巡城士兵和虎贲侍卫用刀把木棒赶人,就算打死人,也该是重创伤,怎么可能扭断脖子,所以这事…透着蹊跷。”

  修远又惊又疑,“可是人多眼杂的,若是他人下杀手,怎么做得到?”

  “当时太混乱,趁乱杀死几个人不是不能做到,”

  诸葛亮忽然平静地说:“我知道。”

  这下轮到高示其和修远惊诧了,诸葛亮解释道:“我曾看过全部卷宗,这种明显的纰漏,别说是我,廷尉诸吏也应该看出来。”

  “那…”修远不明白了。

  诸葛亮语气沉重,“重要的不是为何而死,而是丞相府门死了人,死人的最初起因是谋反公告,只要促成这些,就足够了。”

  什么是就够了,难道是说那些藏匿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的势力么?

  高示其心思搅动着,“我总觉得,这事像是,像是…”她张着口,艰难地想把那几个字送出来。

  诸葛亮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说出口。

  修远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那如今陛下又让丞相回府休假,不是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了么,陛下好糊涂!”

  诸葛亮却显得很从容,“跳在最上面的鱼,是最早被捉住的。”

  这些话似乎意有所指,但诸葛亮不明说,修远和高示其也不好问,高示其便说丞相,我饿了,这个这个,你懂的吧。

  诸葛亮的眸子里闪出一丝笑,“修远,有空做饭么?”

  修远想凭什么又是我做饭,府中又不是没有庖厨,每回高示其来,都逼着我去做饭,我是她的御用厨子么!

  修远气鼓鼓地去了,高示其却笑得前仰后合,直说丞相,谢谢你咯,可乐死我了。

  诸葛亮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掩饰的欢乐,目光瞥到床头的白羽扇,他握了起来,轻轻耷在她的肩上,“我也要和你说件事。”

  “嗯,你说。”高示其笑嘻嘻的。

  依旧是难以启齿,但是若是不说,自己一定会愧疚终生,他便把一切顾虑都撇开了,“你想过自己的终身么?”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说出口,依然艰涩滞重,只是不说,那艰涩便积在心底,说了,艰涩依旧没去,好像更沉了。

  高示其愣住,她看着诸葛亮,诸葛亮也看着他,他们不发一言,又似乎说了很多话,她其实已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傻,她平日的呆傻痴笨,自我贬斥,都是为了赚得他的开心,为他卸下一点儿负累,他心里的想法,她都懂,可她心里的想法,他懂么,也许他懂的,正因为懂,他才要将她推出去。

  “你要把我嫁出去么?”她伤心地说。

  诸葛亮无言以对,原来还想慢慢进入正题,可她却一针见血,转圜的话也不必说了。

  “丫头,你大了,不能总耗在我这里,你该有个好归宿。”他说得语重心长。

  “可是我愿意的。”

  “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没觉得你在耽误我。”

  诸葛亮无奈了,到底该怎么劝服这个执拗的女子,他真恨不得把她脑子里关于自己的记忆挖干净,留给她一片空白,可以装进更多轻松的美好。

  “你已做回了自己,就该像寻常女子一样生活,把高示其的一切都摘掉,真正回复你本来的样子,嫁个好人家,为人妻为人母。”他不得不耐心劝说。

  “我宁愿不要做寻常女子,我宁愿一辈子做高示其。”她快哭了,或者说,她其实已哭了,只是不自知。

  “做高示其有什么好!”他被她激怒了。

  “就是好!”

  “先帝遗诏让你做回自己!”

  “我可以抗旨!”

  两人针锋相对,彼此都不退让,各自咬着自己的坚持,他看她落泪,那绷得很紧的扣微微一松,可他绝不能因为心软而误了她一生,他强硬地说:“你若是不听话,我赶你出丞相府,从此不准见我!”

  这威胁比什么都有力,高示其哭出了声,“诸葛亮,你不是人,我又没要你做什么,你便要赶我,还要把我嫁给别人,你和我有仇么,太欺负人了!先帝都没逼我去嫁人,你凭什么逼我,你以为你是丞相了不起,不就是最大的官,你这是以权压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诸葛亮又怜惜又想笑,他故意板起面孔,“我就是丞相,我就是以权压人,怎样,你斗不赢我,没有哪家官府管这种闲事,你还是听话吧。”

  高示其不甘心,“凭什么呀?”

  “凭我是丞相,这个理由充分么?”诸葛亮觉得自己真有点儿在欺负人。

  高示其呜咽,“太混账了,明明说不当丞相了,一到逼迫人的时候,又把丞相抬出来,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到底听话不听话,快给个准信!”

  高示其一行泪一行叹息,“要嫁我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再留我两年,两年后,随你嫁!”

  诸葛亮知道现在强逼她,她是万万不会答应,只好批准了这个古怪的条件,“好,我答应你,但是两年太长,只能半年!”

  “不行,半年太短,一年半!”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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