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功伟

　　何功伟6岁时，父亲从附近的三湾村给他请了一个启蒙老师，名叫王寿桥，教他国语、填模（毛笔字）、算术。何功伟自小聪慧，除老师教的內容之外，他还喜欢看其他书籍，常向老师提些古怪问题，有些王寿桥老师也答不上来。譬如：为什么有的人富，有的人穷？为什么鸡有翅膀，不能像鸟一样飞上天？等等。王寿桥老师记忆中的何功伟，读书聪明，喜欢背诵，理解力强，不调皮，不爱多说话。

　　1926年，咸宁农民运动蓬勃兴起，打土豪，烧田契，实行减租、减息，发展到抗租、抗债和惩治土劣运动。何楚瑛见势不妙，携妻带子逃往县城。何功伟不肯去，就和妹妹何惠文留下来了。后来，何楚瑛对兄妹俩放心不下，将他们转到咸宁县高小读书。不久咸宁农民运动越来越高涨，何楚瑛慑于当地农民运动的形势，携何功伟到上海、杭州等地“避风”。半年后返回湖北，旅居武汉。何功伟就读于武昌阅马场省立第四小学，插班读四年級。1930年，何功伟考入湖北省立第二中学。1933年他以全省初中毕业会考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省立武昌高级中学(简称省高) 学习。

　　何功伟自小性格倔强。3岁的时候，他在天井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人中处划了一条口子，流了很多血，他却没哭一声。从此他嘴唇上方人中处便留下了一条1厘米长的疤痕。何功伟自小生活艰苦朴素。他虽出身地主家庭，家里生活富裕，但他从来不讲究吃穿，并且非常瞧不起不劳而食的寄生虫。何功伟经常要求弟妹自小做到生活自理。他不但对弟妹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他常用来批评弟妹的一句话：“你真是个吃谷种的！”这是家乡人对“寄生虫”的通俗说法。有一次，他检查妹妹惠文的作业后，在她的本子上写了几句话：“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宗，算不了好汉。”有个假期，何功伟在家住的时候，常常自己煮蚕豆当饭吃，家里所有的人都说他太节约了，连家里请的佣人都说他有福不晓得享受。何功伟向他们解释说：“蚕豆吃了能补脾，对身体有好处。种田人并没有吃什么好东西，身体倒比享福的人强壮得多。”妹妹何惠文小时候没有好菜吃不下饭，何功伟开导她说：“不要光想吃好的，娇生惯养的人，长大吃不了苦。”在穿着上，何功伟也从来不讲究。在武昌上学的时候，家里寄给他添置衣服的钱，他拿去买书。

　　何功伟对穷人极富同情心。每逢暑假，何功伟回到家乡柏墩中田畈，总是常常嘱咐家中外出收租的人：“不要收得太多，人家造孽，没有吃的，你们就少收点。”有一年他回家过春节，父亲见他只穿着一条夹裤，心疼地责备他为什么不穿棉裤，他闷声不吭。经过再三追问，才知道他把棉裤送给家境贫苦的同学了。

　　何功伟对自己的地主家庭自小就滋生出一种背叛心理。家里人给他好吃的，他偏不吃。给他好床睡，他偏不睡。他不愿过大少爷生活，不睡软床，不盖丝棉被，却另用木板搁铺睡，盖旧棉被。有一次他病了，婶娘用缽子蒸了一只鸡端给他吃，他不吃，说他的身体就是被宠坏的，多吃五谷杂粮就不会生病了。婶娘还是纠缠着劝他吃，何功伟生气地把一缽鸡摔到地上去了。

　　无论是在咸宁县城读书，还是在武汉省城读书，何功伟放假就回乡下老家，而且最喜欢到外婆家去度假。外婆很疼爱他，总要设法弄点好菜给他吃，然而何功伟却坚持碰到什么吃什么。一次，外婆看见何功伟来了，抓了一只大母鸡关在笼里，准备杀给他吃。何功伟看到后悄悄地打开鸡笼，将大母鸡放了出来。外婆责怪他不该把大母鸡放了，指着菜篮子说：“那你就只有吃这些青菜了。”何功伟笑着说：“菜叶嫩，菜根香，多吃青菜少花钱，对身体也有好处啊。”

　　何功伟除做好作业外，特别喜欢读课外书籍。有一天吃饭时，他把书放在饭桌上，边吃边看，连菜也忘了吃了。外祖母看到这情景，慈祥地说：“功伟，你看书怎么那大的瘾呢？吃了饭再看吧！”他听了抱歉地笑笑，抬头吃上几口，不一会，又看了起来。妹妹惠文忍不住夺走他的书。何功伟放下碗筷，神色庄重地说：“这是一本歌颂英雄的书，上面有苏武和文天祥的故事。你们知道苏武和文天祥吗？ 他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做人就要做他们那样的人，要忧国忧民。”

　　中田畈小学后面山上有个小花园，花园高处有一个凉亭，亭上有一副雕刻在红漆木板上的对联：“其西南诸峰，林壑犹美；当春秋佳日，风景更殊。”概括地描写了家乡的秀丽风光。何功伟常常到凉亭看书。他努力读书，学习文化知识，吸收精神营养。他经常教育弟妹要多读点书，丰富自己的学识，学会做人的道理。何功伟爱书如命，他在家乡打游击时，咸宁沦陷，村里人忙着收藏东西，他却忙着收藏书。一些长辈劝他说：“你还不趁早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运走，光搬这些书有什么用？”他笑着说：“这些书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何功伟十分注意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炼自己的意志，锻炼自己的体魄。他家附近有条小河，他经常到那里去游泳，锻炼身体。一天，妹妹惠文看见太阳太大，叫他不要去，免得晒黑了。他却说：“晒黑了有什么不好，经过风吹日晒，身体才会更加强壮。有了强壮的身体，将来再困难的事情也做得了。你看那在田野山岭上耕作的农民不就是这样的吗？”每当烈日当空的时候，他带领几个弟弟到小河里去游泳。游了一阵就擦干身子，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皮肤晒红了，就往水里跳。就这样游了又晒，晒了又游，皮肤晒得黑黝黝的，像条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