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荣华富贵知几何，一江春水向东流——卫子夫、冯小怜(2)

　　胡太后经多方周旋，又买通陆令萱，促使高纬册立胡昭仪为皇后，把穆氏气得半死。她埋怨养母，陆令萱也觉后悔，决心为穆氏努力争取，果然，高纬不久就立穆氏为右皇后，胡氏为左皇后。两位皇后并列。后穆氏用计赶走了左皇后，可惜好景不长，不久，高纬又宠上了乐人出身的曹昭仪。穆舍利又同陆令萱合谋，害死了曹昭仪。可是，后宫佳丽越来越多。高纬恣意欢谑，把穆皇后完全冷落在一边。

　　穆皇后计穷失措，每天同心腹婢女冯小怜相对唏嘘。原来，冯氏自幼入宫，充当穆皇后的婢女，极得其欢心，是她的心腹。冯小怜生得妖娆媚人，聪明慧黠，能歌善舞，还擅长琵琶。她决心以身作诱饵，设法替主人夺回恩宠。一年端午节，穆皇后把冯小怜着意打扮一番，送到高纬处。得陇望蜀的高纬见了自然大为喜爱。冯小怜使出浑身解数，把高纬哄得神昏颠倒。从此，高纬与冯小怜坐则同席，出则并马，日夜相随。一日，高纬对她说：“愿得生死一处。”遂册封冯小怜为淑妃，让她入居曹昭仪所居的隆基堂。冯小怜妒忌曹氏，要求全部换去地面，才肯迁居，高纬也惟命是从。从此，高纬专宠冯小怜，无人可及。当然，冯小怜早就把她原来的使命忘得一干而净，穆皇后伤心的是高纬不仅没有恢复对她的宠幸，反而又多了一个无法匹敌的对手，只好自认倒霉。

　　575年，北周武帝大举进攻北齐。576年，北周大军来到晋阳城下，高纬和冯小怜正在郊外打猎。由于军情紧急，高纬想回去指挥战斗，哪知冯小怜正在兴头，要求再打一围，这个不要江山只想讨美人欢心的皇帝竟然答应了。李商隐的“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两句诗，就是写这一段荒唐史实的。结果，高纬终因贪猎而贻误军情，归来时晋阳已将陷落。但是，高纬不但不迅速了解军情，布置防守，反而为了让冯小怜观战，竟抽调守城木材，移造远桥。

　　回宫后，高纬颠倒黑白，竟然认为冯小怜立了大功，准备升她为左皇后，并令人取来皇后礼服，继续并骑观战。晋阳城破后，高纬只带她一人逃命。577年，高纬与冯小怜被俘，押往长安。

　　到了长安，高纬还对冯小怜恋恋不舍，要求周武帝归还冯氏，得到许可后，冯小怜回到高纬怀抱，受宠爱如前。不久，高纬被杀。冯氏也对他“痴情不改”，写了《感琵琶弦断赠代王达》诗：“虽蒙今日宠，犹惜昔日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流露出她对高纬无限缱绻之情。

　　后来，冯小怜被赐给代王宇文达。冯小怜马上投入代王的怀抱，与其妃子李氏争风吃醋，并恃宠几乎把李氏逼死。581年，隋灭北周，隋文帝又把冯小怜赐给代王妃的哥哥李询。冯小怜霉运当头，李询的母亲知道冯小怜曾逼害过自己的女儿，乘机报复，令她自杀。冯小怜死时约27岁。

　　由于冯小怜是北齐名妃，所以，后人在诗词中常用作咏后妃和美女的典故。罗虬的《比红儿诗》云：“陷却平阳为小怜，周师百万战长川。”吴融的《闻歌》云：“落尽梁尘肠不断，九原谁报小怜知。”均以小怜形容美女和动人的歌声。

　　Δ风流堪回首

　　961年的一天，南唐都城金陵（今江苏南京）正举行国主登基仪式。比起大宋皇朝的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这座江南小国南唐的皇城虽然不大，但规模和陈设却更为富丽奢华。作为宋朝的附庸国，南唐国主的登基仪式仍按皇帝应有的排场进行。25岁的李煜高高坐在金銮殿上接受群臣的朝拜，命人宣读大赦诏书后，他尊母亲钟氏为圣尊后，又封妻子周娥皇为国后。

　　李煜本来是个十足的文人学士，书画文章无所不精，棋琴歌舞也很在行，但对政治一向没有兴趣。他在兄弟中排行第六，皇位本没有他的分。哪知后来几个哥哥相继夭亡，他便以嫡长子的身份被立为太子。李煜为了求得苟安，即位的第二年就三次派使臣去宋朝进贡，终于求得宋太祖暂时不出兵南下。一旦有了暂时的太平，李煜却不思进取、整治朝纲、提拔人才，而是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周娥皇本是李煜父亲唐元宗的宠姬。她不仅容貌美丽，能歌善舞，能书善文，而且深谙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唐元宗觉得她与李煜般配，就把她踢给了儿子。李煜早就被她的才貌所倾倒，因此，婚后两人意气相投，如漆似胶。李煜登位之后，虽有三宫六院，但对娥皇倒是专一如前。而周娥皇为了维持不易持久的君王的爱情，自己也只有努力在才色方面下功夫，每天以换一种打扮来吸引后主，夜夜同后主弹唱歌舞助兴。结果，身体越来越差。婚后第十年的一天，终于一病不起。开始时，后主对她关心备至，亲侍汤药，焦急地盼望她早日病愈，但随着娥皇病情一日坏似一日，花容月貌渐渐变色，后主的心也渐渐冷淡下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又物色到了代替妻子的对象，那就是周娥皇的妹妹。时年约14岁。

　　原来，周娥皇有个同胞妹妹（因后来被立为继后，史称小周后），“警敏有才思，神采端静。”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她常常进宫去探望姐姐，同后主也熟识。娥皇病倒后，后主身边没有美人作伴，感到空虚，就把感情移到小周后身上。两人很快就热恋起来。两人幽会时，为怕惊动别人，小周后甚至脱下金缕鞋，提在手里，蹑手蹑脚走路。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欢歌弹唱，喁喁聚话。对此，李煜曾在《菩萨蛮》中有详细生动的描写。

　　后来，李后主公然把小周后接进寝宫同居，同娥皇的病榻仅一墙之隔。周娥皇知道后，又气又妒，竟然一命呜呼。临死前，李后主前去探视，她不愿见到负心的丈夫，翻身把脸朝着墙壁，含恨而逝。

　　或许是旧情萌发，或许是良心发现，总之，李煜悲悔交加，扑在周娥皇身上号啕大哭，并又命内侍取来文房四宝，当即写了一篇情真意切的祭文，既有对昔日两情欢悦的追忆，又有对今日丧偶之痛的抒发，具名“鳏夫李煜”，似乎下定一辈子不再重娶的决心。

　　不久，李煜的母亲尊圣后也去世了。守丧三年期间，他和小周后仍是卿卿我我，龙凤双飞。守孝期一满，他立即宣布册封新国后，并举行了隆重的续娶仪式。“民庶观者盈数万人”。有人甚至爬到屋顶观看热闹，结果，“至有坠瓦而毙者”。

　　李后主对于小周后的宠爱远远超过大周后。他特意建造了一个柔仪殿，“雕镂华丽，而极迫小，仅容二人，每与后酣饮其间”。殿中设有玉太古、容华鼎、金凤口罂、把子莲、三云凤、折腰狮子等熏香之器皿数十种，皆为金玉精制而成。

　　不过，虽然小周后比姐姐更加年轻漂亮，但才艺相差太大。她除擅长下棋外，几乎没有其他爱好和专长。李煜为了讨她欢心，便丢开自己的爱好，同她终日消磨在棋局上。大臣们劝谏再三，他表面上接受，也装模作样地召集大臣进宫议事。白天不行，就把歌舞宴乐放在晚上，通宵达旦也再所不惜。李煜在《浣溪沙》中是这样描写自己荒唐生活的：“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愁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有时，李煜同小周后也会想起死去的周娥皇。他们自觉愧对亲人，更怕死者的阴魂作祟。因此，李煜本就相信佛教，这时就更祈求佛灵的保护。他大兴佛事，下诏命令各地修建佛寺，供奉佛像。李煜还替自己取了一个“莲峰居士”的佛号，在皇城里修建佛堂，请了许多僧人尼姑居住，自己则同小周后每天都去朝拜。为了照顾好僧尼的生活，他俩还亲自检查御厨房，为僧尼准备可口的饭菜，今日江南一带流传的素鸡素鸭素斋，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样子也像鸡鸭，就是当年李煜的御厨房创制的。

　　小周后不像姐姐那样对丈夫管束很紧，李煜后宫的美姬越来越多，她倒不在乎。因此，李煜更加欣赏小周后。他曾写有《一斛珠》赞美她，说她美貌宛若天仙，口似樱桃，牙齿像洁白的丁香花微微显露；她爱喝美味的醇酒，喝醉了就娇滴滴地躺在绣床上。可惜好景不会很长。974年，宋朝大军从北、西、东三面水陆并进夹攻金陵。半年功夫，宋军就渡过号称天险的长江，于975年攻破了石头城。李煜手足无措，只会痛哭流涕。当宋军进入皇宫时，他正摊开一张白纸，还准备写一首《临江仙》以抒发自己的亡国哀愁，接着是肉袒请降。他走进祖庙大哭一场后，率兄弟子侄300余口离开了居住30多年的金陵皇宫。到了汴京，宋太祖封他为违命侯，将他软禁起来。从此，李煜“无言独上西楼”，过着以泪洗面的凄凉生活。最使他痛心的是，他的爱妻被封为郑国夫人的小周后被宋太祖看中并霸占了去。

　　李煜由一国之主一下跌落成阶下囚，失去了花天酒地的享受，也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人的尊严，这不能不使李煜异常愁苦和悔恨。“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日日夜夜，他就在这种亡国之痛的煎熬中度日，夜晚梦游故国，白天写诗填词，许多脍炙人口的传世之作就是这种境遇中的产物。然而，一首千古绝唱《虞美人》却断送了他和小周后的性命。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后，他读了《虞美人》后，以为李煜深藏复辟祸心。978年，派人把李煜毒死。小周后闻讯，悲痛欲绝，也悬梁自尽，年约28岁。

　　2.作者点评

　　三个女人，三种命运。卫子夫以一歌女入宫，能专宠后宫，做38年的皇后，应该说是非常幸运的。在汉武帝一代，卫子夫得幸，卫氏一门鸡犬升天。但即便如此，美艳绝伦、安于后宫的卫子夫也在晚年被逼自缢身亡，她的死是无辜而令人同情的。

　　冯小怜与卫子夫不同，她与高纬后主的“爱情”还是非常牢固的。高纬至死也没有忘记她，虽然她对北齐的灭亡负有不少责任，但高纬并没有怪罪她。就这一点而言，她还是非常“幸福”的。

　　至于小周后，在她夺了姐姐之爱后，也一直处在美妙的情爱之中，李后主对她也是非常不错的。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同样，小周后也对他恋恋不舍，最后，闻知李煜亡后为他尽节——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