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乳燕飞舞，仙女下凡——赵飞燕

　　赵飞燕（？—前1年），是西汉成帝刘骜的皇后，以体轻，善歌舞，故称“飞燕”。汉平帝即位，她被废为庶人，自杀。对于这样一个特殊女性，毛泽东自然会注意的。

　　Δ清平调三首

　　【李白】

　　（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赵飞燕）倚新妆。

　　（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毛泽东多次阅读这三首清平调。

　　Δ摸鱼儿

　　【辛弃疾】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指杨玉环、赵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1.赵飞燕小传

　　Δ野外弃婴

　　赵飞燕不姓赵，她本姓冯。她本名不叫“飞燕”，而叫赵宜生，飞燕是对她的昵称。因她腰围纤细，体态轻盈，曲线流畅，行走时，飘飘悠悠如小燕飞舞，十分可爱，人们就称她飞燕。后来，她就讨人所好，更名飞燕。

　　赵飞燕的母亲是西汉江都（今江苏高邮）王刘建的孙女姑苏郡主，具有皇家血统。这位郡主嫁给了江都中尉赵曼，因赵曼无生育能力，遂与府上的音乐官、英俊多才的冯万金有了感情，两人偷偷往来。不久，姑苏郡主怀孕。她惊恐装病回娘家调理。后来，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娃——姐姐赵宜生，妹妹赵德合。姑苏郡主不便带她们回家，又不便将私生女留在王府抚养，只好狠心派人把两个可怜的婴儿丢在荒郊野外，希望有人抱养。

　　母女连心，过了3天，郡主在人陪同下前往探视，两个女儿竟然还活着，只是奄奄将毙，她实在于心不忍，又把她们抱回来，托人送给情人冯万金。可当她们姐妹二人接近成年的时候，冯万金死了。冯家家道中落，一对如花似玉的小姐妹辗转流落到京城长安，在一条巷子里租了一间小屋住下。说来也巧，在隔邻住的也是一位姓赵的。他是阳阿公主府上的总管家赵临，他看这两个女孩孤苦伶仃，十分同情，就收她们为义女，姐妹二人感恩不尽，于是，又改冯姓为赵姓。

　　赵飞燕姐妹成了赵临的女儿，不久，赵临将她们介绍到阳阿公主家，充当歌女。由于赵氏姐妹的生父冯万金是音乐家，大概有点遗传基因，她们不仅天生有一副甜美的歌喉，跳起舞来也很有节奏感，加之受到阳阿公主家里的舞蹈家、音乐家的悉心培养，她们便成了声、色、艺兼备的歌女。姐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因身材袅娜，舞步蹁跹，状如燕子飞翔，故阳阿公主替她取别号为“飞燕”。

　　Δ掌上舞

　　公元前33年，20岁的刘骜继位，是为汉成帝。其母王政君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大舅王凤任大司马又领尚书执政，至此，刘骜便成了个形同虚设的傀儡皇帝。

　　刘骜38岁时，他后宫有1万名妃妾美女，姬满为患，但他还嫌“花多不香，色众不鲜”，总想在宫外找“野味”以满足自己的猎奇之心。

　　一天，他去阳阿公主家饮酒看歌舞。赵飞燕在众舞女中“光艳照人”，动如彩蝶抖翅，舞如雏燕飞翔，蛾眉下两潭秋水映得舞厅灿灿生辉，锦裙中一双玉足，跳得婆婆娑娑，令满堂喝彩。刘骜看得神魂颠倒，垂涎三尺。阳阿公主见状就将赵飞燕献给了刘骜。

　　赵飞燕被带进宫里，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于成帝。这个风流天子心满意足之后，第二天，就亲自书写诏书，封她为婕妤。

　　由于刘骜一连半个月都呆在赵飞燕那里，把其他美人都晾在一边，日子一长，有些姬妾便愤愤不平，问刘骜：“陛下为啥体贴她？”刘骜说：“赵飞燕肤白嫩如笋，站着睡着都是一朵花。她唱起歌来比黄莺啼春还甜脆。她语吐词味，言有诗韵，一举一动，一言一词，一笑一嗔，都体现出很高的教养，哪像你们这些投怀送抱的粗俗女子。”

　　据说，刘骜专门做了一个高脚的大铜盘，让赵飞燕在上面跳舞，随着美妙的舞姿，她足下铜盘上便发出忽高忽低、时长时短、有快有慢的悦耳动听的音乐。这“舞出曲，曲自舞，曲舞出一人”是刘骜的一大发明。赵飞燕在大铜盘上一个大旋转，风卷薄纱，全身完全在裸露中飞跃，在刘骜看得如痴如醉时，赵飞燕乘风从铜盘上徐徐飘下，恰似嫦娥从一轮明月中腾降。乐得刘骜拍手大叫：“飞燕，飞燕，乳燕飞舞，仙女下凡。”

　　赵飞燕从此在皇后之下，万名众妃之上。后来，刘骜又将赵飞燕妹妹赵德合接进宫。赵德合巧为梳妆，美不胜收。当她袅袅婷婷走向刘骜时，只见她发如乌云，眉若柳叶，脸蛋红润欲滴，玉颈和袒胸一片雪白，面颊两个酒窝藏着甜甜的微笑。刘骜更是看得神魂颠倒，就连左右侍从也心荡神飞，失声赞叹。从此，成帝左拥右抱，一味迷恋这对姐妹花，把早先宠爱多年的妻子许皇后完全丢在一边。赵德合那人间少有的美丽胴体，勾魂的魅力，使刘骜如醉如痴，欲仙欲死。他禁不住对赵德合说：“世上竟然有生这样仙女的母亲，你妈妈要是活着，我一天叫她一千次妈妈也愿意，为她端屎倒尿我也心甘。有了你姐妹二人，现在请我上天当玉皇大帝我也不去，丢了天下也不丢你们。”

　　公元前16年，在赵飞燕的挑拨下，刘骜废掉许皇后，不久，立赵飞燕为皇后，立赵德合为昭仪，赵飞燕的义父被封为咸阳侯。这样，赵氏姐妹便恣意妄为，无人可制。

　　为了取悦于新皇后，成帝特意在皇宫太液池建造了一艘华丽的御船——“云舟”，时常带着赵飞燕泛舟赏景，并让她边歌边舞。一天，他们又乘船出去快活。玩得高兴时，成帝命侍郎冯无方吹笙，成帝自己则用犀牛角做的簪子轻击玉杯，以为节奏，又让赵飞燕边歌边舞。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赵飞燕裙带飞舞，险些将身轻如燕的赵飞燕也吹去。成帝大惊失色，急呼冯无方救护，冯无方立刻扑上去，两手正好握住赵飞燕的双脚。赵飞燕本来就喜欢这位才貌双全的青年侍郎，索性由着他紧握双足，凌空狂舞，过了一会儿，风势稍停，赵飞燕也结束了歌舞。此后，宫中便流传“飞燕能作掌上舞”的佳话。这就是“掌中舞”的故事。徐凝的《汉宫曲》云：“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韩的《偶见》诗云：“愁来自觉歌喉咽，瘦去谁怜掌舞轻。”皆用赵飞燕“掌中舞”故事。后来，据说汉成帝担心赵飞燕真的飞去了，特筑了七宝避风台，并用翠缨一端结在赵飞燕的裙上，另一端结于台柱，由此足见宠幸之甚。

　　Δ祸水乎

　　赵德合因美色绝伦，压倒群芳，比赵飞燕更得成帝宠爱。不过，她只想做一个为丈夫深爱着的、夜夜专宠的女人。受封昭仪后，她着意装饰新居昭阳宫，以黄金为槛，白玉为阶，四壁饰以蓝田碧玉和明珠翠羽，还有奢华无比的百宝床、九龙帐，将一座宫院布置得金碧辉煌，天下称奇。这是汉朝立朝以来汉宫从未有过的靡费。她还同成帝订了一个密约：后宫除她们姐妹二人，不许成帝私幸第三个女人。

　　与妹妹不同的是，赵飞燕一心想保住皇后的宝座，为此，她日夜盼望生一个儿子。但由于她为了身有异香，面有艳容，青春常驻，便使用了一种麝香制的“息肌丸”，将它塞进肚脐融化到体内，结果，伤害了生殖功能，许多年竟生不出一儿半女来。开始她怀疑是刘骜的毛病。可当她偷偷搞了几个男人后，仍不怀孕。她还不死心，她想借一个种，便在其他宫室挑选一些多子的侍郎官或宫奴与他们奸宿，希望受孕后生一个儿子。日子一久，宫内免不了沸沸扬扬，成帝也有所风闻。

　　一天，成帝在昭阳宫向赵昭仪说起皇后时流露出不满之意。赵昭仪连忙为姐姐掩饰道：“我姐姐生性刚毅，免不了得罪后宫多人，如果有人诬陷她不贞，则我赵家便要灭族了！”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慌得成帝急忙亲手为她拭去眼泪，对天发誓说：“我以后再不听信蜚语谗言，否则，便不得好死！”后来，凡有人向他告发皇后的奸情，他竟一个个都处以重罪。

　　当赵飞燕知道自己不生育后，就希望妹妹生个儿子，做皇位继承人，她也可以享太后之荣。但赵德合和姐姐一样，也不怀孕。已是40岁的刘骜不见儿子降生，也着急起来，就和宫廷舞蹈教练曹晓睡了一觉，结果，一宵“幸临”，曹晓就有了喜，生了一个“龙子”。赵氏姐妹惊中生怒，怒中撒娇。赵德合一头撞到在刘骜怀里，哭着说：“有曹氏母子，就没有我姐妹二人。”接着，又张臂将刘骜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又嗔又笑地说：“皇上龙体正旺，我们姐妹二人正值春华，不愁没有太子、公主。”

　　刘骜一见赵德合泪珠滴在粉面上，急忙说：“别哭，莫生气，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他立即命人毒杀了曹晓，并扼死了20天的婴儿（一说是不知去向）。可时隔不久，后宫又传来许美人生了一个儿子。赵飞燕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质问刘骜：“你不在我怀里时，一口咬定在我妹妹身上，好嘛！许美人的儿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刘骜还未回话，赵飞燕又质问：“难道你又想让一个姓许的女人当皇后呀！”赵德合也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搞得“丢天下不丢赵氏姐妹”的刘骜慌忙说：“永不使许家女儿当皇后，我听你们的！”后来，他把许美人骗到梳妆室，命宫人将出生三天的婴儿装进一个小箱带出宫，随后捏死埋在郊野。刘骜为了两个美人，不惜断后，成帝竟接连杀死了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和曹晓。

　　刘骜这个宁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风流天子，由于精力不济，40岁以后，天天服“春药”，经常让赵氏姐妹同床“侍幸”，因此，刚进入46岁，一天夜里，因“春药”用量过度，狂欲之后暴死在龙榻上。他一生荒淫无耻，色欲过度，故一夕暴亡，本是自然的事。可满朝上下，宫廷内外，一致归罪于赵德合。皇太后命大司马王莽即速追查成帝起居及发病状况。赵昭仪自知难逃清算，含屈服毒自杀。

　　刘骜生前无子，他的同父异母弟定陶恭王刘康之子刘欣继位，史称汉哀帝，由于赵飞燕为其当上皇帝有功，被尊为皇太后。汉哀帝在位六年即死。公元前一年，刘继位，是为汉平帝，大司马王莽以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名义，宣布了赵飞燕虐杀皇子，灭绝皇家后嗣的罪行，废掉赵飞燕太后称号，将其废为庶人，发送她去看守成帝的陵园。赵飞燕自觉无颜见人，在秋风萧瑟的一天，吊死在一棵掉光叶子的梧桐树上。这位弃落草中未死的私生子，颠沛流离成人，后又戴过凤冠的娘娘，把她最后的归宿选在梧桐树枝上，大概至死她还认为“梧桐树上落凤凰”的古谚语是真的，死在了她应去的地方——“凤还巢”吧！临死前，她作诗《归风送远操》怀念成帝：

　　凉风起兮天陨霜，

　　怀君之兮渺难忘。

　　感予心兮多慨慷。

　　2.作者点评

　　有人认为：“女人是祸水。”在男性掌权的封建中国，往往把亡国之君的骄奢淫逸归咎于他们所宠爱的女人。一代艳后赵飞燕与商代美人妲己、唐代美人杨玉环均被封建史家视为“危乱邦国”的祸源，这似乎是不公正的。假如不是汉成帝贪欲好色，将赵飞燕姐妹掠进皇宫；假如不是汉成帝喜新厌旧，抛弃结发之妻许皇后；假如不是汉成帝灭绝人性，残杀亲生骨肉，像赵飞燕姐妹这样一双地位卑微的舞女，怎么可能变成扰乱汉家江山的祸水？皇宫深院，对于一个失宠的女人来说，固然是地狱，如许皇后，但对于得宠的女人也是一座陷阱，如赵飞燕。把皇帝的罪恶一古脑儿全算在她的头上，这是以男子为中心的封建政治的蛮横。

　　又有人认为：“赵飞燕姐妹和前代美人妲己、褒姒，都是乱人邦国的祸水。”并举例说：当初赵昭仪进宫，艳丽耀人，后宫啧啧称赏的时候，有一个宫中老宫女“披香博士”名淖方成，曾唾地预言说：“这是一个祸水，（汉以火德）灭火必矣。”不幸这话果然给她说中。因为赵氏姐妹残杀成帝子嗣，使成帝无子，继位的哀帝又短命，到平帝更是一个未成年的九岁幼主，因而使大奸臣王莽得以大权独揽，专制朝政，成其篡位的野心。推源祸根，实在是祸在赵氏姐妹。当初凉州刺史谷永切谏成帝说得很清楚：“三代所以陨社稷丧宗庙者，皆由妇人与群恶，沉湎于酒……二者陛下兼而有之。”人主一有嗜欲，不能加以节制，每每就成为危乱邦国的祸源。

　　如果我们从赵飞燕姐妹的立场去看，她们的所作所为是符合她们利益的，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我们从受害者的角度去分析，我们就会发现，赵飞燕姐妹的做法非常凶残。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终将害己，最后落了个被迫自杀的下场。而对于国家和社会论，赵飞燕姐妹发动的这种宫闱之争似乎影响不大。至于辛弃疾的那首词，由于辛弃疾在词中表达了壮志难酬的心情，并以失意的陈皇后自喻，以得宠的杨玉环、赵飞燕喻当朝排斥他的权臣，极写春意阑珊的哀怨，以寄托自己政治失意的苦闷，因此，毛泽东非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