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魂断千里，抱恨而终——朱淑真、徐君宝妻、黄峨

　　朱淑真，生卒年不详，自号幽栖居士，是宋代的女诗人和词人。其才色娟丽，文章幽艳，相传因对自己的婚嫁不满，郁郁抱恨而终。徐君宝妻，生卒年不详，姓名不详，南宋末年岳州（今湖南岳阳）人，留有一首绝命词《满庭芳》，以其深刻的社会内容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为后世人瞩目。黄峨（1498—1569年），四川遂宁人，明朝著名文学家杨慎的继室，能诗词，尤其散曲有名。诗人毛泽东很喜欢她们的诗词。

　　朱淑真的《生查子·去年元夜时》，毛泽东曾评点、圈阅过。

　　徐君宝妻的《满庭芳·汉上繁华》，毛泽东曾评点、圈阅过。

　　Δ寄外

　　【黄峨】

　　雁飞曾不到衡阳，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鸟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相闻空有刀约，何日金鸡下夜郎？

　　毛泽东于成都会议期间圈阅过此诗。

　　1.朱淑真、徐君宝妻、黄峨小传

　　Δ抱恨以终

　　朱淑真（一作朱淑贞），生于官宦之家，钱塘（今浙江杭州）人，自号幽栖居士，世居桃村。其家有东园、西园、西楼、水阁、桂堂、依绿堂等，其父曾宦游浙西，喜欢收藏金石、书画、古玩之类。她自幼聪慧，善于读书。文章幽艳，才色娟丽。

　　据说，她年轻时，由于父母轻率，把她嫁给了一个小市民为妻，其夫庸俗不堪。因此，朱淑真抑郁不得志，故诗中多有忧愁怨恨之语。《断肠集》的题名就可以反映出她不幸的一生。她在《题圆子》诗中写道：

　　轻圆绝胜鸡头肉，

　　滑腻偏宜蟹眼汤。

　　纵有风流无处说，

　　已输汤饼试何郎？

　　朱淑真死后，其诗被父母付之一炬，“今所传者百不一存”。即使如此，她的诗经过魏仲恭的辑录，到现在还保存了350多首。她的许多作品表面上似乎是在咏花写物，流连光景，实际上是“临风对月，触目伤怀”，借写诗词以抒写胸中不平之气和个人爱情生活的郁闷。其中，许多词词婉意苦，幽怨感伤。但她的《菊花诗》却表现了她清高的性情和独立的人格：“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朱淑真是旧时流行的启蒙读本《千家诗》所选入其作的唯一女诗人。《千家诗》收录的她的两首七绝，都是“为世脍炙”的名作。一首是《落花》（也题作《惜春》）：

　　连理枝头花正开，

　　妒花风雨便相催。

　　愿教青帝常为主，

　　莫遣纷纷点翠苔。

　　另一首是《即景》（或题为《清昼》）：

　　竹摇清影罩幽窗，

　　两两时禽噪夕阳。

　　谢却海棠飞尽絮，

　　困人天气日初长。

　　朱淑真性喜吟咏，精晓音律，博通经史，不仅是一位著名女诗人，而且擅长填词。魏仲恭称道她的词“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岂泛泛者所能及，未尝不一唱三叹”。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则说：“朱淑真词，才力不逮易安，然规模唐、五代，不失分寸。如《年年玉镜台》（即《生查子》）及《春已半》（即《谒金门》）等篇，殊不让和凝、李旬辈，惟骨韵不高，可称小品。”一般评论都认为，相对来说，她的词较诗更为清丽，有更高的艺术价值。诗虽有翩翩之致然少深思；词则较易遣词凄入肝脾，读之着实令人断肠！

　　例如，她的《减字木兰花》写道：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另一首《菩萨蛮》写道：

　　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帏寂寞无人伴。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起来临绣户，时有疏萤度。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还有一首《谒金门》更是令人读来心寒：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此外，她的一首《蝶恋花》更是让人怅惘：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独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意。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朱淑真除《断肠诗集》前后集外，尚有词集《断肠词》一卷。后人以为其词集与李清照的《漱玉词》遥遥相对，并称双绝。

　　俗话说，文如其人。朱淑真用诗词描写自己的凄苦身世，抒发自己无可奈何的不满情绪。可怜这位才华横溢的女诗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了李清照的后尘，晚年郁郁而终。

　　Δ魂断千里

　　徐君宝妻，南宋末年岳州（今湖南岳阳）人，不曾留下姓名。1275年，元将阿里海涯攻入湖南岳州。第二年3月，整个湖南被元兵占领。接着，南宋京城临安（浙江杭州）失陷，南宋小朝廷宣告灭亡。兵荒马乱之中，徐君宝大概死于敌手，妻子被掠，自岳州押送到杭州，被拘留于抗金名将韩世忠故居。

　　徐君宝妻貌美多才，秉性刚烈，被俘后，元兵主帅就对她馋涎欲滴，在数千里的押解途中，有几次都想侮辱她，但每次都被她以巧计解脱。然而，在国破家亡、身陷囹圄的形势下，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能有多大的自卫能力呢？一天，当敌兵主帅恼羞成怒企图强暴她时，她从容不迫地说：“俟妾祭谢先夫，然后为君妇不迟也。君奚用怒哉？”敌兵主帅转怒为喜，应允了她的要求。于是，她“严妆焚香，再拜默祝，南向饮泣”，挥笔在壁上题写下了惊鬼神、泣天地的一首《满庭芳》词：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台舞榭，风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载，典章人物，扫地都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此时，她决心宁可“断魂千里”，也不肯屈节事北。于是，她趁人不备，投入池中，悲壮死去。

　　Δ飞到滇南

　　黄峨，字秀眉，四川遂宁人。她是工部尚书黄珂的女儿，文学家杨慎的继室，人称黄夫人。

　　黄峨出生于官宦之家，自幼通经史，能诗文，善书札，写作态度严谨。杨慎在其原配夫人王安人死后，1519年，同21岁的黄峨结婚。杨慎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人，明朝状元。婚后，夫妇两人感情真挚，志趣相同，相亲相爱。黄峨除料理家务外，继续钻研诗词，动笔力求佳句。所以，《列朝诗集小传》说她“闺门肃穆，用修亦严惮之。诗不多作，亦不存稿，虽子弟不得见也”。杨慎也说：“易求海上琼枝树，难得闺中锦字书。”

　　由于官场无常，杨慎在上层郁郁不得志，谪戍云南达30余年，曾一度携家前往。后来，杨慎奔父丧返滇时，黄峨独留新都家中，负责管理家政。夫妻别离期间，她经常寄给丈夫一些长句及小词，为时人所传诵，颇受称道。明朝诗人王世贞（元美）说：“用修有诗答妇，又别和三词，皆不及也。”由此可见，她作诗的造诣之深厚。据说明代有名的文学家、书画家徐渭（文长）也极为推崇黄峨的词作，称其“旨趣闲雅，风致翩翩，填词用韵，天然合律”。其中，以《寄外》诗最为出名。黄峨由于“袭故弥新”，因此，方维庸称许黄峨的诗句“不纤不庸，格志气逸”。显然，它出于封建时代女性之手非常难能可贵。这或许是毛泽东圈读其诗词的一个原因。

　　“自是世间难见事，杨家夫妇两词人。”另外，黄峨和杨慎夫妇还是当时著名的词曲家。梁乙真在《元明散曲小史》中评价黄峨说：“黄峨在散曲坛上，正如词中之有李清照、朱淑真。”任纳的《曲谱》也把她与李、朱相提并论。黄峨与杨慎的散曲糅杂在一起，至今尚难确定哪些为黄峨所作，哪些为杨慎所作。因此，黄峨的作品虽有《杨夫人乐府词余》五卷，但其中多与杨慎的《陶情乐府》所收者相混。近人为图方便，乃将两人之作合编为《杨升庵夫妇散曲》。她的小令如《骂玉郎带过感皇恩采茶歌》、《红绣鞋》、《清江引》诸曲，有的雄健有力，有的奇丽多姿，多是别具风格的隽作。此外，在有名的《黄莺儿》中，黄峨思念远别丈夫的心情，酣畅浓烈，感人肺腑，诗中化用了不少古典，又极为自然真挚：

　　积雨酿轻寒，看繁花树树残。泥涂满眼登临倦：云山几盘？江流几湾？天涯极目空肠断。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

　　2.作者点评

　　朱淑真、徐君宝妻、黄峨三人都是我国古代知名的女诗人，特别是朱淑真，更是宋代有名的女诗人和词人，是继李清照之后又一位卓有成就的女作家。由于三人都为情所困，或婚姻不如意，或丈夫惨死，或丈夫远离，所以，她们的作品多以抒发个人感情为中心内容，也正因为如此，她们的诗文或酣畅浓烈，感人肺腑，或惊鬼神，泣天地，或情意绵绵，令人断肠！由于她们的词各有千秋，自然得到同是诗人、词人的毛泽东的赞赏，多次欣然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