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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人间倦客》 作者:竹雪芹

第5章 梦中的橄榄树

  )第一节 流浪永远是你的主题

  Echo,你并没有死。你是被风带走的,是明月邀你共赏滚滚的星辰;是你追着理想,和那些埋进西班牙的种子像清风一样,衔着橄榄树的枝条远行。你不是无踪影的,在你身后有一串长长的脚印,只要我们沿途寻找终有一天会发现:原来你也在这里。

  从出生开始,你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将来。你也不会特别留心蕴含在文字里的气息,有一天可能被大家接受。它是一种空灵且饱满的因子,在沙漠中飘渺着透露出流浪感。

  昨晚,我听了一夜《橄榄树》。Echo,告诉我,这棵树在你心中真的如此之重吗?你为了它漂泊;为了张乐平先生笔下那单薄的三毛形象;为了《三毛流浪记》(这名字一点也没有起错,你和他两者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还是为了你真正要寻找的精神的归宿,亦或许是作为生命的流放体在孤独中漂泊。

  然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经不起持久的破坏。当我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的心碎成玻璃,原因这唱歌的是孙燕姿,写歌的却是你,这首歌曲的背景乐做得很好,空灵而飘渺和你的主题没有丝毫差异。我为我当时的一无所知感到羞愧,后来我查找更多的歌曲来听,印象最深的还是这首。

  而我在大雪中除了回想起自己的歌,还会忽然唱起你的另一首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亩田》。它和《橄榄树》虽没有多大的关联,却出于同一种风格。这首歌曲之所以让我落泪,那是因为和你的生活联系在了一起,它的背景音乐给人一种遥不可及却又近在眼前的错觉。这种和声似鸟鸣,似警报,似最深沉的呼告,随时带我站到空旷的草原上。于是我在大雪中想起:这世界美极了\/我看到的天空是白色的\/被美分割的颜色\/一块黑色的布上走着白色的浮云\/我看到的世界\/只有山……

  那是描述雨夹雪的一组诗,我坐在车里身旁是高速公路中最常见的风景。打开德国战车的摇滚乐,一路上汽车稳稳地前进着。这时候天空开始飘雪,雨滴要更大些,撞击在汽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死命地挣脱着生命的束缚,不时还有风压低着过往的呜咽声在窗外轻扬。所以后来我又接着写:这玻璃房子触摸的未来\/雨刮器开始下降\/重金属抓破的颜色\/在石头上分析\/被暴风抓过的眼泪\/压低我的舌头。

  此前我和一个女朋友一起交谈过这首诗,也是这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的水珠给了我一个莫大启发。我从中得知命运是公平的,纵然它们有着不平等的出身,但经过努力在同一事物上后来的水珠可能追上领先的,而领先的永远不可能超越后来。在这里我想说明,一切事物除了自我放弃以外,没有人能够迫使我们驱逐自己,三毛也一样。

  她的父亲告诉我们,在1967年的时候她已离开台北去往西班牙。后来还先后到过墨西哥、洪都拉斯、巴拿马、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巴黎、慕尼黑、阿姆斯特丹等地,为此写了不少游记。

  “我的朋友,今夜我是跟你告别了多少次,又多少次;你的眼光在默默地问我,Echo,你的将来要怎么过?”这是她在《梦里花落知多少》的集子里写的一篇题为《明日又天涯》的文章里所提到的话,这也便是属于三毛那最真实的心思。很多人真要离开故乡,抛下一切能与自己盟约友好的伙伴们,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撒哈拉的沙漠,那都是出于无奈。然而,对于这颗悸动的灵魂来讲,流浪或漂泊都是一场美好的远行。我不知道三毛活着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们曾梦想过的那样……假如有一天我们为自己的人生买下了一个稳固的基础后,还会拿“周游世界”对人生进行一种系统性的嘉奖吗?

  她是否因为提前预知到,时间这种单纯的物质只要过去一天便会少一天,所以她提早安排了自己的旅行,向世界各地发出了邀请:

  几年前,“流浪”的三毛衔着梦中的橄榄枝飞向远方,她所动情描写的撒哈拉沙漠成为一道永远的风景。

  ——梅疾愚《三毛的寂寞》

  在三毛的一生中“流浪”永远是她的主题。在每一次流浪之前她都会告诉我们:亲爱的朋友,不必再给我写信,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我要走了,回到我的家里去,在那儿,有海,有空茫的天,还有那永远吹拂着大风的哀愁海滩。看得出,在三毛的世界里,精神是高于一切的产物。她的父亲在一篇名为《我家老二——三小姐》中曾这样写道:

  我二女儿,大学才念到三年级上学期,就要远走他乡。她坚持远走,原因还是那位男朋友。三毛把人家死缠烂打苦爱,双方都很受折磨,她放弃的原因是:不能缠死对方,而如果再住台湾,情难自禁,还是走吧。

  三毛离家那一天,口袋里放了五块钱美金现钞,一张七百美金的汇票单。就算是多年前,这也实在不多。我做父亲的能力只够如此。她收下,向我和她母亲跪下,磕了一个头,没有再说什么。上机时,她反而没有眼泪,笑笑地,深深看了全家人一眼,登机时我们挤在瞭望台上看她,她走得很慢很慢,可是她不肯回头。这时我强忍着泪水,心里一片茫然,三毛的母亲哭倒在栏杆上,她的女儿没有转过身来挥一挥手。

  从这些生活细节上来讲,我们看到的三毛并不那么懂事。下文还写了她抽烟,而且突然要举行婚礼的消息,这一切让她的父母十分吃惊,起先他们是被蒙在鼓里的。对女儿的婚姻大事,他们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三毛结婚,突然电报通知,收到时她已经结完婚了。我们全家在台湾只有出去吃一顿饭,为北非的她祝福。这件事,我们并没有因为她事先不通知而怪责她。

  这个老二,作风独特,并不是讲一般形式的人——她连名字都自己取,你拿她怎么办?

  中国的婚姻习俗向来都是由父母亲操办的,过去的更是如此。即使对上了眼,也得让双方亲友使他们那火眼金睛,从头到尾地看个遍。合则挑选吉日,斟酌良缘。若是碰上一些乡村绅士,还得先去合时辰八字。这八字合不来的,就不说爱了,连想都别想。于是双方父母就会坐在一起,像戴着有色眼镜一样数落彼此。敢问,谁又是毫无瑕疵的呢?恐怕连老天也有不够周全的时候,更别说是众人眼里的男女了。

  当代人的婚姻是多么的“不幸”,有人直言不讳,自称必须找一个金龟婿。早段时间在电视台热播的各种相亲节目上,就有人说要找一个月薪20万的男友,她说自己从小吃苦至今,早已深知苦为何味。我看真正知道苦的人,一般都是那些“站不起来”的人。你能站到电视机面前,穿金戴银抹粉的,能苦到哪里去。有些男人也要挑“三好”女生,比如说身材要好,相貌要好,前景要好。他们最缺少考虑的是:这样的女孩到底合不合适自己。

  这些对话实在是只具备娱乐效应。假如婚姻与爱情完全凭借金钱的尺度来衡量,那么幸福还有什么可言?假如所有人都梦想自己的另一半完美无缺,那么这个世界上还要这么多童话和希望做什么?难道早一辈的人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已经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会使自己变成千万富翁的吗?

  这可不。

  我说三毛好,是因为她“叛逆”得好。她有一份经过自己争取来的婚姻,完满的爱情属于彼此;她追求身心的愉悦与精神的合拍。哪里像现在出现的这种大规模的骗局,一些婚姻故事,只维持了个把月就挥手拜拜。哪里是结婚,这就像早些时日流行一阵的“换妻游戏”。我说这些,也谈了三毛,不是希望多少人能与她一样,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想要达到的生活,而是希望现代的人不要太受环境的影响,而掩盖了真正的幸福。

  你说,人这一生就是拿来玩的。要怎么玩,玩得痛不痛快都将取决于自己。你把选择、把分析、把安排当做了生命,它就组成了你的生命。一个也许一生都不会懂得悲伤的女子,一个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女子,有一天却忽然坐在自己的床前,说人生原是这么多道理的组合。

  你说最深最平淡的快乐,就是静观天地与人世、慢慢品味出来的美与和谐。就这句话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它当做自己的座右铭抄在纸条上,以此来警戒自己。

  我就喜欢阅读你后来写的杂文,它带着哲理,一丝不苟地向读者求教。假如正巧从我们的身上得到了印证,那么你的选择与贡献就是值得。

  你告诉我们不要害怕拒绝别人,假如我们的理由出于正当;你告诉我们苦求本身十全十美的人,那份认真的强求,就是人格的不完美。

  你对我们说,有时候我们因为受到了委屈而悲伤,却不肯明白这种心情实在是自找的;你还告诉我们你苛刻地对待往事,这使人不必缅怀太多的过去;你同样也漠视那些无谓的闲言,在给张曼娟的纸条里,你已讲明旁人如果批评我们,你就得分析一下他们的心态。

  如今,你已做到了豁达。对人生、友情、亲情或者爱情,都有属于你自己的简单而又和谐的韵律。你好像被什么点明了似的,忽然看透友情再深厚,缘分尽了,就成陌路。朋友之间,只要分寸错了,结果也会拉开距离。

  然而,你这一生流浪永远是你的主题。在你心里,漂泊永远是一个不朽的精神丰碑。

  ))第二节 领悟的结局与人生

  我曾想:人的一生为什么如此短暂?当我得知爱者三毛去世的消息,我是非常难过的。当时年少,并不知晓结束生命到最后意味着什么。后来,我自己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事,便对这一切有了重新的认识。于是写下了这篇短文《结局与人生》。

  我曾想,用一辈子的光阴去珍视属于我的东西。但我并不知道,所有一切都将跟随时间的流动而不复存在。记下三毛写的那句话:“世上的人都喜欢看悲剧,可是他们也只是看戏而已;如果你的悲剧变成了真的,他们不但看不下去,还要向你丢汽水瓶。”这才发现:所有结局和人生其实是一段距离上的两个不同的端点,而结局难道不算是悲剧吗?

  说实话,我更喜欢三毛后期写的一些富有哲理性的文字。

  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地球上孤独的旅行者。从出生的那一天我们早已为自己策划好了明天。但人生总会历经风雨,却时常伴随“结局”展开着新的生活;他们都是人生的探险者,迫切希望得知什么是“真”。那么请问什么才是真呢?在我历经的这段不可思议的旅程之中,有过太多无法抗拒的卑劣的念头,但最终让我取胜的——是人生中永恒的理想与希望。

  它们不知所终,其生命原是一团欲望,在追求的过程中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了便无聊。顾城的《一代人》讲得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还有一句我从网上找来的话说得也很精彩:“有时候我忘了自己活着,我只来此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来,但是这个道理我却这么容易忘记。一走了之的心态谁都有过,在走与留之间有着我们灵魂的出口……”

  我觉得人的一生,总是在不停地尝试拥有与放弃,人的一生在不停地追求,追求着自由与理想。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色彩,却不会频频的栩栩如生,只有当你承受起不可复制的人生之旅,才可能更接近生活的本质。我后来又觉得,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填满字后不是成品就成了废品。而结局也是,明知道终必成空却要让世间种种围绕日月星辰,不断交替。

  每个人都不可能拥有相似的人生,也不可能全权体会我们所受到的苦难。面对人性荒凉与人生的错谬,我们真的要背过脸去向隅而泣吗?因为人性的荒诞,你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顷刻间萧然不存。除了自己,谁比我们更清楚。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有的人活下去,有的人危在旦夕?为什么同一场车祸,有的人幸免于难,有的人难逃死劫?为什么同一根鱼骨,有的人从喉咙取出,有的人能刺穿阑尾?为什么同一台手术,有的人能渡过难关,有的人却不能平安?为什么同样是人,我们却被社会分成几块,任各自奔走在365行的行业之中,无怨无悔?我们的婚姻、生活比谁都清楚,试问除去自己,谁又能够真正体会?有如《楚辞》中记载“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先士屈原,被流放后,抑郁成疾,从而向占卜者郑詹尹求诉龟壳之谜。詹尹告诉他:“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也!”事实上,那些理所当然的想法,往往与实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关于悲剧,三毛又说:“你聪明的话,应将那片幕落下来,不要给人看了。连一根头发也不要给人看,更不要说别的东西。”如果这样,那你也不要哭了,因为你也不要演给自己看——假如我们都不喜欢悲剧。我们不放弃任何事情,包括记忆;我们不纵容自己,包括伤心;但,所有人都有烁亮的眼睛,我们看到的表面,却看不到别人的坚强;反之要说不够坚强。假如要澄清一个事情,我们是否也要像岳飞那样,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在秦桧和百姓面前,掉以眼泪地写下“天日昭昭”四个大字,然后令后人瞻仰,还是像屈原那样怀着对国家的忠心,抱着石头抑郁在长江的堤岸上以浊水清洗,还是像武则天那样,留下一块空白的石碑?千年的历史,日月的积淀,仿佛也没有人真正地得到昭雪啊。况且人生并非需要证明,事尽于此也只有丢在自己身上,才感觉得到它的分量!

  有人说世界是我们的,于是你伟大地挥笔写下:“永别了,世界。”但它其实不属于你,我们用不着给予抛弃。就像我在少年时期写下的那句:世界本没有属于你的东西,反过来你却拥有着整座世界(时间)。虽然没有一样事物是肯定属于谁的,也不会有一个人属于任何的另一个人,但我们也要珍惜,方知人生是尊贵的财物。因此,我们用不着嫉妒,我们无所谓攀比。因为人一生拥有的时间极短,像意大利著名画家,文艺复兴时期“美术三杰”之一的拉斐尔。这位年轻、俊逸的《西斯延圣母》画作的英才,在37岁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我们飞来飞去,探索奥秘,却从未发现在身旁的一切其实就有外星的因子。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提出,我们用现在的科技和眼光,靠着光速传递再反射回来的信息。其肉眼所看到的行星,只不过是四十多年以前的物体。人还有色彩的构造和“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魔术),假如我们拥有动物或植物的灵性,对于整个世界与社会的理解是否会更深一层?

  当然今天的科技在日益升华,可是这么理智的社会,却缺少看待它的人。什么是幸福?人生就是幸福,生活就有味道。只有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我们才能打开人类的第三只眼睛。因为他们想看清楚自己生前所不清楚的事实,他们终于明白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所有的追求,不过是要我们珍惜现在的点点滴滴。大概会有人说我悲观主义,像叔本华或者尼采,但是人们并不拒绝悲观。也只有悲剧的诞生,才令人格外清楚。难道2012这部影片,还没唤醒沉睡着的人们?

  我想世人勾画出《白蛇传》来并不是要我们多批评或怜悯,而是希望我们在欣赏人间诗化的同时,对事物的本身进行一次新的认知。假如“白蛇”是真实存在的一种妖孽,那么法律与法海,又是今天的什么?假如《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真实的人生写照与虚幻的梦境,你对此又有何解?而今,作家鲁迅对悲、喜剧的认识是这样写的:“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将那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因此,追求结局,歇斯底里都是一种枉然;当然放弃,必定会有无奈。但人生也是有价值的东西,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观念。我们对于同一件事物有着不同的理解方式,却在追求上满足自己相似的欲念。

  人生不过是驾驭我们前行的一艘隐形的帆船,我们却要时常保持着笑容以对的心态。面对倒着行走的光阴,去感激每一枚分币的恩情。接受你所不能承受的意外,并且告诉自己:我们比死亡更荣幸。在爱情的国度里也是这样,爱一个人,也许并不是你所爱,但最后相守的却是最合适你的那一个。

  结局与人生是开始也是分离。我们所说的真,其实就是生活中最实际的体验。而作家三毛最终选择了离去,那就是我们苦苦寻求的“结尾”。因此,生活无须问得太多,人生也不过是一章填满赞美的历史。

  )第三节 美丽人生只是四个字

  你所追求的,其实就这么简单。

  ——寄语三毛

  星星是可以在心底数的,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而萤火虫是未知的,它们不知晓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已经为死亡埋下了阴影。

  过去,山的周围漫天都飞舞着这种身体发着荧光的小虫子。那是我的童年里最为常见的一种昆虫,它们时常以群居的方式行动,在夜晚发挥毕生最大的光芒。正如昙花,一现之美得以永恒。而好玩的我,提着中秋节刚买到的电子灯笼,去野外捕捉那些美好的生命。我常常以为一个用心的人,做什么都应该认真。我只想将那些美丽的东西永久地保留下来,也希望它只属于我一个人。然而我错了,我们对生活中所有既定的规律毫无办法,即使珍惜一切,时间也不可能多给你一分。

  曾经有这样一则新闻报道,在某商场的施工地方,一名下班女工经过时被一根钢管刺穿头颅。还有一个高考的学生在父母的陪同下摘着理想的星星,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亦或许激动的背后应是满脸泪水,所以那个陪考的父亲同样是在经过某个施工场所时被一根钢管砸中了头部而导致死亡。

  早两年,有个高中女学生在放学路上被出租车撞到头部飞出了二三米远;另外,还有一个即将步入婚姻生活的女人在一个安全隔离带上,被机动车撞出了几米路。然而,她们存活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们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生活上、心灵上、爱情上以及学业上注入的苦水与挑战,但这一切是可以想象的。当一个健康的人长久卧病于床榻,不能动弹毫无理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她们存活了下来,用坚定的意志告诉世界,只因善良和勇敢这些磨难已成为过眼烟云。纵然生命时常会回到过去,那也只是过去,而我们却向着更高更远的方向不断攀爬。

  雨下得我浑身酸疼,以前我是不厌雨的,而且喜欢它,喜欢它像小鱼儿一样蹿入我的怀抱。它可能是大自然最出色的旅行家,除了随风飘扬还能上天入地,毫无保留地演变自身。如今,它带来的是气闷,空气的污染使它变得不清新。于是我发挥雨的主题,使它变得厌恶不堪:“丢弃潮湿\/丢弃暴风\/丢弃雨\/使黑色凝聚的酸痛滴在骨头上。”

  在读张曼娟的《我想念你》时,这种酸疼又一次嵌入了我的骨头。那段话是这样写的:“一直以为,仍有机会在沉沉的夜里,手执听筒聆听你的话语,感觉好近。可是全部的人都在传说你最后的消息,我渐渐相信,然而这一切再也不能够了……”(我以为她想说爱情,却没想到脱口说出的竟然是“三毛姐”这几个字。)

  我也很喜欢三毛,略微知道些她的感情经历。然而,生命于她也有难以负荷的重量;或是繁华成灰的虚空,以至于到了紧要关头,到了她也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濒临在生命的孤岛上祈求夜的平静与安详。什么才是美丽的人生?她选择在最美的时候离开我们。一封留给张曼娟的信中写道:“很久以来,一直想跟你说,妹妹,这条路,我们都在走,旁人如果批评我们,你得分析一下他们的心态,就不会再默默忍耐、委屈,甚而感到孤独。”

  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时常会把影视剧里的角色贯穿到自己的身上,以为那些痛楚有多么的悲天悯人,实际上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悲剧恰恰与快乐等比。只有当我们收拾起身上最卑微的叹息时,才会发觉前方的路途是多么的光明。

  一切生活中授之于重要的因素都来源于自己。当我们看重一个生命,一份爱情,一种权力的时候,真相永远迷惑着我们,这就是美丽的人生。

  )第四节 万物静观皆自得

  “其实见不见面哪有真的那么重要,连荷西都能不见,而我尚且活着,于别人我又会有什么心肠。”这是写给她在台湾的好友朱天文的一句话。后来它被收录在《三毛全集》里,一篇名叫《云在青山月在天》的散文之中。

  三毛常说:“万物静观皆自得。”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话,过去,人们生活在山水与田地之间。他们常常抱怨恶劣的天气,会使自己的辛苦白费周折。实际上,谁都没有阻止事物进行变幻的权利。

  我们可以在生活中听到很多有关这方面的格言。比如说爱情,有人觉得你握得越紧,表示你对拥有它的信心就越小。你越想占有这件东西,世间万物也就会与你开起玩笑,因为任何一种东西都是不堪重负的,实际上一切理所当然的想法同样与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

  请放眼望一望,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物和人,是值得我们去真诚地付出,也值得真诚地去投入——这里面,也包括你自己。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以这句话,与你共勉励,因为我自己,也有想不开的时候,也有挣不脱的枷。我们一同海阔天空地做人,试一试,请你,也是请我自己。

  ——三毛《谈心》集

  这段话中间,可以看出三毛对生活上的打击及压力,并不是我们所看见的这么坦然处之的。

  最后,我很想说的是:一个人,有他本身的物质基础和基因。如果我们身体好一点,强壮些,许多烦恼和神经质的反应,都会比较容易对付,这便必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来支持我们。

  ——三毛《自爱而不自怜》

  看到这里,我们应该知道三毛当时的身体情况并不很好,而且病痛加心结也一直在她的生活里,反复无常地出现。然而面对困境,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替你找出生命之路。这曾适用于《菜根谭》里的一句话,它是这样讲的:“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随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所以万物静观皆自得,是有道理的。

  如果一些东西本不属于你,你却施尽一切手段得以拿来,结果不一定会感到甜美,反而会与预期的目标相差甚远。这个与写文章一样,我曾接受过一个地方报纸的采访,他们就图书市场出现的一些问题提出疑问。

  记者:不管是文学的使命还是文字的精神,都与其背后的创作者有着密切的关联。但事实上,作家往往还是个“魔术师”,他可以哭着写笑,笑着写忧伤,卑鄙着写高尚……当文字变成了一种手段,精神变成了戴着面具的“假精神”,我们的读者还能从文字里寻找到什么?

  我的回答是这样的:一部好的作品,必定结合作者个人的使命以及他笔下文字中隐藏的精神。同样,精神是核心的主宰,任何一篇文字都不可能脱离精神而单一存在。若是脱离任何一方,它所表现的东西就只是一个半真空的存在,其表现也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在我的理解中,文学应是一种神圣的精神遗产(也包括发展史)。诺瓦利斯说:“哲学原就是怀着一种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家园。”那么文学,又何尝不是怀着灵魂的焦虑在寻找家园呢?

  斯大林定义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因此文字,实际上应承担着思索的深度。而作家都是“魔术师”的说法要是成立,那么我想也一定会有欣赏魔术的人,看见他所需要看见的东西。有关我们应该选择怎样的作品去阅读,首先我想说的还是:读你该读的作品去。并且我相信没有任何一种可能,将促使我们从他人的生活经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走下去。

  同理,人生之中万物万事便不可强求。而这里的强求,倒不是让人忘记争取,实则它是一种释怀。当一个人怀有梦想,创造梦想,或者梦想被激发的瞬间,我们都应抬头守护着它的圣光。我们一心一意,不偏不倚地做属于自己的事情。假如命运圈定了某种生活状态,教人远离那些梦境,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了。这远比活着没有梦想的人庆幸得多。同样,为梦想而追寻过的人也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通常意义上已经与梦想靠得很近了。至于能不能从“平淡”中跳出平淡,这或许就是我们说的“释怀”吧,它往往也需要一定的机缘去印证它的价值。

  那么,我们为一件事情感到久久困扰的时候,请你先搁一搁,也许转身时事件在你面前就变得很清楚了。

  )第五节 云深不知处,哪晓风云驻

  爱情!爱情!

  三毛的一生仿佛是因为爱而生的,于是从漫长的旅行开始,她一直追寻在自己的所爱中。这一路上有碰壁,也有快乐的瞬间,在悲喜中完成了整个过程。

  我的一位朋友姓白,说起她的爱情和三毛在情窦初开时发生的爱情故事差不多。她告诉我,她可能喜欢上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我的眼睛撑得圆圆的,表情也很惊讶,但她依然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我这才点点头,看着她。

  她微笑着指着茶杯,问我:“这个茶杯漂亮吗?”

  我说:“漂亮。”

  她摇头,告诉我说:“我一点都不觉得漂亮。”

  ——这就是人。人是一种极其善变的动物,两面性,而且存在眼光上的差异,如此说来事情的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因此她说,哪怕她真的爱上了一个蹲过监狱的人,这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样看来,我所接触到的事,大多是以美好的记忆收尾的。与那些较为稀奇的事情,我是这样的孤陋寡闻。

  她还说自己曾一度为了这个男子,闯出养了她数十年的家乡,不顾一切地飞去他的住处。即便最后,这场爱情剩给他们之间的仅仅是些道德的残渣,同时什么都不复存在。但这恰恰验证了茨威格在其作品《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主人公所描绘的情景,我把它编成了诗:

  为了这个人,

  我会将我的钱,

  我的姓氏,我的财产,

  我的名誉全部牺牲……

  我会甘心沿着路乞讨,

  只要他领着我走,

  世界上好像没有角落

  是我所不愿去的。

  一般人所谓的廉耻和顾虑,

  在这个时候,

  我完全可以抛在一边,

  他只需说上一句话,

  只需向我走近一步,

  只要他曾经企图抓牢我,

  我就会在那一秒钟里

  将自己整个儿交给他。

  她告诉我说,她当时就有这样的冲动。爱情就是一个人失去理智以后的表现,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何地灵魂的撤离已经完全将肉身交付出去。就像我不知道风是向哪个方向吹,我似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迂回……因而,显现得那么深。

  她告诉我说,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为对方动了情,有以下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审美的欣赏,即第一感觉;第二种,是快乐的不自然的欣赏,即持续的吸引力;第三种,则是人格魅力的欣赏,也就是人本能意义上讲到的,拥有的一种身心的冲动。假如这三种感情正好与你的情感不谋而合,那么恭喜你,你必定是爱上了这个人。

  我从一本叫做《美丽与哀愁》的书中阅读到三毛的爱情故事。她的初恋给了那个被她称之为“一种温柔而可能了解你的人——顾福生”所占据着。然而这种感情是懵懂而蒙蔽着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一种角色的互演。她不自觉地欣赏着自己的老师,同时在无意中将自己扮演成这位老师生命中的另一半了。

  1962年,当她为自己新买的皮鞋而高兴,并且大步欢快地走入那个在泰安街二巷的画廊时,她即知道自己仿佛是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也清楚地知道她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她把自己打扮成宴会中最美丽的一个,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她心目中的这个人看到而已。

  但是顾福生老师总是喜欢叫她“小孩子”、“小家伙”,这让她很伤心,她禁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心爱的老师,你为什么不等我长到和你一样大呢?”此时的三毛虽然对老师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但顾福生在此时却决定离开台湾去巴黎定居。这让三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而顾老师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这次离别,使处在花季雨季的她,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那艘叫做什么,‘越南号’的大轮船,漂走了当年的我,那居住在一颗小小行星上的我,曾经视为珍宝的惟一的玫瑰……”

  可想,初恋在三毛的心中是多么的难以忘记。

  )第六节 那个名叫“舒凡”的男孩

  曾经在她的生命中,有一个名叫舒凡的高才生,扮演过很长一段时间三毛的恋人角色。但他们的爱情如昙花一现,最后终归曲终人散。这样的故事用我朋友的话来讲就是:“本不该是你的东西,即使遇见了也会消失。”人心是寂寞的寓所中衍生出来的快乐和浪漫。所以一切事情,均是事在人为的。

  在七年休学的时间里,三毛感到现在应该是重新起航的时候了。她在好友陈若曦的建议下写了一封信给张其昀先生,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所学校念书。虽然信件已寄出,但她心中这份不安的心境一直没有平复下来,直到她收到了张其昀先生的亲笔回信时,她才高兴得跳了起来。

  于是到校念书,在这里她与同学们的相处十分融洽。她的国文写作备受老师与同学们的喜欢,就是这样一位被老师称之为才华横溢的女生,此刻的心却不经意地被一位戏剧系的才子给偷走了。

  他就是梁光明,英俊、儒雅、沉静,同时是台北文化大学文学院许多女生追求的白马王子。但他对感情十分冷漠,那些女孩子对他的爱慕之情,他似乎漠不在意。三毛不是漂亮的女孩,却偏偏也喜欢上了他。她对他的感情十分执着,她会随着他的出现而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她心甘情愿地爱着他,欣赏他,但这位孤傲的男生却从未在意过。

  也许因为三毛的执意不悔,梁光明接受了她的爱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却又面临着毕业之际将要带来的选择。他真诚地对待这个追求自己的女孩,但他无法像她爱自己那样爱她,这是一份并不对等的爱情。最后他甚至感到三毛那过于放任的爱情,变成了他不堪承受的重负,他觉得累了……两年过去,这对情侣也将分手,而三毛的情绪愈到后面,愈不稳定。

  惯于理性思维的男性,若是正巧遇见了对的人,不用多说他也会早早地为她安排好,避免伤了这份情。谁都知道在感情面前,容易受伤的总是陷入的那一个。而梁光明并不了解她当时那份慌乱的心情,他不是她,不能体会一份感情到深处时难舍的困境。本该两个人承担的后果,现如今要三毛自己来面对,她怎么可能承担起一个虚无飘渺的回忆呢?

  千头万绪中的她剩下最后的一个念头,一个似乎可以把舒凡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方式——和他结婚,做他的妻子。

  “凡,我们结婚吧?”

  舒凡是个男人,并且是个现实、理想而又负责的男人,结婚绝对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啊!房子呢?以后两个人的生活怎么安排?在舒凡的眼中,婚姻是世俗的,它需要爱情这份养分,但还必须植根于现实的土壤。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爱必有所附丽”。

  “平,你不要冲动。”舒凡委婉地劝慰道,“没有事业就结婚,我是不会同意的,因为我觉得那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幸福。我的理想是立业成家,而不是成家立业,事业没有着落,对我而言,就没有谈论婚姻的资格。”

  舒凡的回答一瞬间把三毛打进了万丈深渊,这跟自己的期望差别太大了,一个女孩向一个男孩求婚被拒,这该是多么难堪啊,她的泪水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舒凡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平,你再好好想想,我还有论文要写,我先走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三毛真正了解到自己在舒凡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像自己爱他那样来爱自己的。还不如早点离开这份没有指望的爱情吧,实际上爱是经不起祈求的。

  ——刘兰芳《一个真实的三毛》

  事后,三毛准备离开台北,希望能以此来挽回舒凡的决定。她买好了机票,去找舒凡。她以为这一切也许会让这个男孩子改变点什么。她以为他也舍不得,总会为了那短暂而快乐的爱情,留下自己。只要舒凡的一句话,无论任何理由,甚至于只要他一个不舍的眼神,便能挽留这个分手的局面。谁知道呢,这个铁了心的男孩子,竟然伸手握了握三毛的手,说了一句:“祝你旅途愉快。”

  有人说,爱情是寂寞在内心深处因为渴望而激发的感情。每个人都渴望被爱得更多,但爱情也有属于它的主宰。比如我们希望被某一个特定的人爱着,但你爱着的并非一定是同样爱你的人。所以,爱情和希望很多时候都是互为矛盾的。人人虽然同样渴望爱情,却也为爱情的代价所负累。因此,捆绑得太紧,人性之中的那份自由的渴望便无声无息地贯穿过来。这种无声的缝隙,原会把美好的事物,统统蛀空。

  因而,这样一份爱情对三毛来讲,是全盘皆输的。但它只能表明,于对方的心中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存在着。比如香港知名作家亦舒在她的文章《要多美丽就多美丽》中写到过这样一句话:“人的天性便是这般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来换,一定舍得。”

  而一个男人若是离开了你,或者他不再爱他的女人时,她哭闹是错,静默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亦舒)

  心碎以后的三毛便没有再留下来的任何理由,第二天,她如期登上了飞往马德里的班机。她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但初恋总是人最难忘的记忆,岁月的长河,可能会把很多东西冲刷走,然而初恋时候的点点滴滴一直在她心中,没有抹去过。

  若干年后,三毛和舒凡再一次见面。当时三毛的内心依然激动不已,也许时间不久,两人之间的变化都不大,当然这也得感谢时间的储存将两个人的记忆或多或少地保留下一部分来。因此,才会有后来的这首歌《说时依旧》,歌词如下:

  重逢无意中相对心如麻

  对面问安好不提回头路

  提起当年事泪眼笑荒唐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爱过你

  说时依旧泪如倾

  星星白发犹少年

  这句话请你放在心底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往哪里去

  不要不要跟我来

  家中孩儿等着你

  等爸爸回家把饭开……

  之后,三毛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那个叫荷西的人。那个苦苦恋了她许多年的西班牙帅哥,最终和三毛成为了令人们羡慕不已的情侣眷属。因为荷西的出现,以及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人在你身边陪你玩乐,陪你生活,这岂止是三毛要的感情而已呢?这可以说是她的全部。可惜世间没有长久的事,荷西给了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六年时光,便像沙漠中的尘埃一般消失在加纳利海的尽头。

  此时此刻,这件事对于三毛来说仿佛天空也塌下来了。离开别墅,她只带走了厨房里的一个螺丝钉和门口的一块石头,只身回到了台北。去时,她是孤单的;归来时,她也是这般孤单。三毛不曾想到自己还会遇见当时的初恋情人——舒凡。那是在台北的街头,平常的人群中三毛偶然遇见了舒凡。两个人眼神的交汇,万般无奈挤上心间,时光轰然定格:“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青春的岁月挟裹着丝丝缕缕的伤痛,逼进心灵。两双望眼在物是人非的注视里,把往事逼出泪来。是他,那个当年差点共度一生的人!那个几乎可以夜夜听到他的呼吸的人!如果当初的一切都能成真,是否就没有了以后那生离死别的苦楚,而这样的重逢,是不是晚来了很久?

  三毛在《说时依旧》的歌词里,真实而痛惜地记录下无奈的感受。而生活,早已无情地揉碎这个单身女人的长夜……这样的初恋和人生,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吗?多少人,能永恒地活在一个人的心里?女人有时是可爱又可敬的,她们通常意义上所做出的决定,往往会任其在心灵深处浅滋默长。而人,总是会为自己所爱的东西变得疯狂。此时人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替代的,然而却不是完全的覆盖;一定有什么高一些,什么低一些,但两者之间没有本质差别;唯一难辨的是心中这份可以衡量的意义。

  )第七节 杭州,杭州

  《西湖之美,形于水》,这是我写给西湖的一封情书。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传说,西湖亦是如此。或许眼光不同,我并不专注于那些为肉眼所见的美景,而专注于这墨绿的不可销毁的“水”。

  同样的,这里的水亦不是一般的水。早在远古时期,她是天上的夜明珠和王母的眼泪。

  由北向南一周,我沿着细长的林荫带,向北山寻梦、断桥残雪以及宝石流霞等西湖之景慢慢地乘车赏游。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吟咏着苏东坡的诗句,仿佛这一去不再是饮湖上留下的“初晴后雨”,而是此刻三四月中淫雨雕琢成溟濛的历史长街。再回首时,就到了几百年前的宋朝烟雨中去了。

  西湖之美,形于水。西湖始建于两千多年前,最早是以泥沙淤积而成。后来有了一两个不同的传说。相传是在远古时期,天上有金凤和玉龙这样一对好朋友。有一天他们两人在银河边嬉戏,直到飞入银河的尽头才发现一块透着荧光的巨石,十分美丽夺目。于是他们许下了爱的誓言,虔心用自己的爪子和嘴巴不停地雕琢,经过许多个日夜的考验,顽石终于修成美玉含在了金凤的口中。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多久,当他们在天地间玩耍碧珠,王母娘娘便得知天上有这等奇宝,于是派人将玉龙和金凤捉拿归案。三人在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夜明珠争得你死我活时,搁在王母娘娘手心的明珠,哧溜一下从掌上滑落——人间。

  这水来得多么不易!于是金凤和玉龙便舍命投入凡间,化作今天的玉皇山和凤凰山。如此美妙的传说,造福了多少后代义士,谁又能说王母夺珠是一种错误呢?

  在近几十年来的城市变革中,古老而单纯的建筑美景更是显得相得益彰。从西湖水开始漫游,应是步步为景,真有“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之实。湖中的三堤、四岛、一湖、二塔可谓有愚公移山的鬼斧神工,将湖水与城市完满地胶合在一起。

  一曲悠扬的音乐陈述了一座缠绵悱恻的爱情之都。岛在湖心亭之畔,湖水却沿着大地的踪迹,沁入每一座厚实的山脉,渗入每一粒岩土的威严,在这鲜活的时代里永远不落后于时光。它的美,也像不老的常青藤在万物的熟睡间默默衍生,仿佛每一种季节都为她焕然一新。这么多年来,我仿佛从未见过完全相似的一朵花,也从未见过同一棵树下站立同一个人,更不知道为什么春风拂面的潮汐之间,竟响过如此大声的惊雷。或者是一棵树的命运和它的年岁,这些都该向水去问。

  在阳光中,那些像金子闪烁着的鱼鳞似的片段——还是水。从被城市怀抱着的大山里出来,一路沿着潮湿的缺口向湖中游去。站在锦带似的白堤上,如在一条白鲢的肚皮上剖一丝分界线。风一大,人似这湖中的飘带一起轻扬开去,使大地和城市分外和谐地躺在一块。西湖的水,不是眼泪。它活泼,像个青涩的少女,等到有风刮过,总能见识它活蹦乱跳地向西风絮语。

  难免有人会被这份柔情感动。或亲或吻,都不如母亲的怀抱。这世界升腾着,挣扎着,为美而高歌的天地,已把人们的心系在一起。有人会回顾这份美景,我也不例外。

  三毛第一次大陆行是在1989年4月5日晚上,地点是上海的虹桥机场。她之所以选择那里作为自己的第一站,原因是要去拜访一下她的“爸爸”,而这里说到的父亲便是张乐平老先生了。

  在张乐平家住了4天,父女俩的感情变得更深了。离别时她留下了一本《我的宝贝》并在书的扉页上工整地写道:

  这本书为作者亲自带入大陆的第一本书。11亿中国同胞中,仅此一本。爸爸,谢谢您创造了我的笔名。

  在三毛离开上海的时候,张乐平哆哆嗦嗦地只说了一句话:“人世艰险,你要保重!女儿离开了父母,就靠自己了……”这句话情深义重,使三毛又一次热泪盈眶。

  她的第二个行程是苏州。三毛在《悲欢交织录——三毛故乡归》中,栩栩如生地写道:

  姑苏,苏州,林黛玉的故乡,而那位林妹妹是红楼梦里非常被人疼惜的一个角色。那天到了苏州已是黄昏。为着已经付了昂贵的车资,我把行李往表哥家一丢,就道:“我们利用车子赶快走吧!”

  随行关爱三毛的亲戚都问:“要去什么地方那么急迫?”

  她答:“寒山寺。”

  “这次她一个人回大陆寻探亲,我陪同她从上海经苏州乘坐大运河上的‘天堂号’旅游船去了杭州。”

  1990年秋天,她来到了杭州。她伫立在窗口,眼见两岸的景色,她想这些地方对她来说也许是陌生的。而她好像很喜欢这些风光,来回地在心里暗示我。她惊叹西湖的美,在《亲爱的三毛》这本书中,曾这样写道:“在杭州的西湖上,我放歌长啸,唱了两小时,大雨仍是不肯停。艄公将我划到岸上,说:‘同志,上去吧,时间到了。’我对着如倾的雨水,不肯离船。船家又催了一次。我离了船奔到一棵大树下,车子一时喊不到。这时身边走来两对情侣,都打着伞,各人一把,一共四把伞。我呐喊:‘喂——同胞骨肉,快来给人遮雨呀,做做好事。’这一下来了七把伞,大家拥在一起。我说:‘这是我们在重新演出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那些人,伞下来自七个省份的中国人,笑得那么旗帜鲜明。一个女孩被我一抱,两个人都把眼泪给迸了出来,又开始再笑,因为她叫——小青。”

  在从杭州回台湾的飞机上,一位西方旅客问我:“刚才死活抱住你不放的,是你的什么人?”我说:“都是我的朋友们,在中国的。”他说:“你的朋友可真多,他们一群人都在哭,好像很舍不得你。”我答不出来,心里却很满意。

  我想西湖一定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在这个爱幻想的女人身上,肯定希望过许仙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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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人间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