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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人间倦客》 作者:竹雪芹

第4章 命在两重天

  )第一节 为自己的出征续缘

  有关三毛的死因众说纷纭,截至目前,媒体依然以三毛自杀在医院的真相告知大众。之前虽然有张景然写书反驳三毛自杀的一些情况,但最终也未能证实其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这是三毛的父亲在她死后写的一封信:

  你只身去了大陆一个月,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交给我两件礼物。你将我父亲坟头的一把土,还有我们陈家在舟山群岛老宅井中打出来的一瓶水,慎慎重重地在深夜里双手捧上给我。也许,你期待的是——为父的我当场号啕痛哭,可是我没有。我没有的原因是,我就是没有。你等了数秒钟后,突然带着哭腔说:“这可是我今生唯一可以对你们的报答了,别的都谈不上。”

  说毕,你掉头而去,轻轻关上了浴室的门。

  也许为父我糊涂了,你从大陆回来洗出的照片,尤其是有关故里部分的,你一次一次在我看报时来打断我,向我解释——这是在祠堂祭祖;这是在阿爷坟头痛哭;这是定海城里;这又是什么人,跟我三代之内有什么关系……你或许想与我谈谈更多的故乡,而我却并没有提出太多问题,可是我毕竟也在应着你的话。你在家中苦求手足来看照片,他们没有来,你想倾诉的经历一定很多,而我们也尽可能撑起精神来听你说话,只是因为父母老了,实在无力夜谈,你突然寂静下来了。把你那百张照片拿去了自己公寓还不够,你又偷走了我那一把故土和水。

  不过七八天前吧,你给我看《皇冠》杂志,上面有一些你的照片,你指着最后一幅图片说:“爸,看我在大陆写的毛笔字——有此为证。”

  却忘了,那时的你,并不直爽,你三度给我暗示,指着那张照片讲东讲西,字里两个斗大的“好了”已然破空而出。这两个字是你一生的追求,却没有时空给你胆子写出来,不然不会这么下笔,而我和你母亲尚在不知不觉之中。

  三天之后的你,留下一封信离开了父母,你什么都没有拿走,包括给你走路用的平底鞋。我看完了你的信,伸头看看那人去楼空的房间,里面堆满了你心爱的东西,你一样都没有动,包括你放在床头的那张丈夫的放大照片。

  我知道,你这一次的境界是没有回头路可言了。也许,你母亲以为你的出走是又一次演习,过数日后你会再回家来,可我推测你已尝到了当神仙的凄凉滋味。或者说,你已一步一步走上这条无情之路,而我们却没能与你同步。你人未老,却比我们在境界上快跑了一步。山到绝顶雪成峰,平儿,平儿,你何苦要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在你与我们同住三年之后,突然而去,这中间其实没有矛盾,有的只是你的渐悟和悟道之后行为的实践。

  你本身是念哲学的,却又掺杂了对文学的痴迷,这两者之间的情怀往往不同,但你又看了一生的《红楼梦》。《红楼梦》之讨你喜欢,当是一种中国人生哲学与文学的混合体。平儿,我看你目前是情虽破但尚未“了”,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吧?你说:“好就是了,了就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要好必须了。”你答应过你母亲不伤害生命——肉体不了,精神不可单独了断。

  依她父亲所言,三毛是个任性的人。文中讲到女儿的死,母亲却以为这是女儿的又是一次出走演习。三毛也曾深受《红楼梦》的影响,在文章中时常引用那跛足道人的话来说:“可知世上万般事,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她的父亲在信的后半段也泄露了无奈。

  曾经看过一本评写三毛的书,从中引用了她当年的一些好友所讲的话。比如,王洛宾先生说:“去世后的你,救了我两次……”

  陈达镇说:“你去世后的头七天,晚上和朋友们约好,第二天去庙里为你烧香的,入睡的后半夜,我被一个梦吓醒……”

  你说:“伟文,记住了,要是有那么一天,我活着不能回来,灰也是要回来的。这里也是我埋骨的地方,到时候你得帮帮忙。”

  你还说:“孤独的心,在寻寻觅觅中,总也找不到自己,等你找到了,宛如一片洪荒……”

  你的一生像一个完整的总结。一个人世情长的句号早就在你的心灵深处画圆,谁又去注意它了呢?

  你也在《不死鸟》中说过:“一个有责任的人,是没有死亡的权利的。”1990年,你在回答一位有厌世倾向的人时说:“如果自杀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世上就没有活人了。”然而你依然不顾一切地去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对“生命的把玩”吗?

  如果真像你在文章中说的一样,“我这一生就要把它痛痛快快地玩掉”,那么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终结?难道死亡于你也是一种游戏,或者说它更像是另一场旅行?很多人对你的死因争执不休。然而,你对死的不畏惧,早在那些后期的杂文里面呈现了出来。你说:“出生是一场旅行,死亡难道就不是另一场出发了吗?”这句话我已背熟,并与那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随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一并做了自己的座右铭。然而,它们也不仅仅是座右铭而已,因为人在不同阶段将要面临的挑战和应对都是不同的。

  你对生的盘问问得真好,却不能去以身作则。你的话讲得是多么感慨,浓烈的内心压力像气压一样在身体里膨胀。我曾向母亲介绍了你,她对你的感觉很好,也和我一起摘抄了不少经典的妙语。然而,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徒劳。可是时过境迁,当母亲再度翻阅你留在她笔记簿上的言语时,她郑重地对我说:“这是个受着强大压力的,且无法承受生命之重的女人。”

  我一时惊呆了,想来却也是有道理的。母亲说从她的文字里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生活得很痛苦。也是因为历经许多,才会对生命有这么强劲的认知,包括友谊、爱情或宗教,而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部曲了。

  她在后期写的杂文里讲到最多的便是人生、友谊,还有开得满山遍野的爱情之梦。也有对命运的参悟,她比谁都更早地预知了未来(这个在他父亲的信里也提到过),然而这也是她在选择死亡前,为自己的出发积聚友情和爱情的机缘。有人说她在死前没有留下任何遗书,然而我看见在她的经历中,一些反映在文字间的秘密里写着她对生活的慈悲,与想要解脱的渴望,还看见了那些孤独的走向迷失的心灵遗训。

  谁都不希望在人生最光辉的时候逝世,特别是对一个名人来讲。于是,有人觉得人生怎么只赐予我一百年的寿辰——这太短了!因为我们知道,除去休眠剩下的时间只有2\/3,而人生彻头彻尾地计算起来也不会超过50%的可用时光,那么还有自己的童年(那些无意识的生活状态),还有老年,这样加起来人真能风光的时间不会超过几十年。是长是短,尽可自己衡量。

  当然每个人的选择终究会有自己的原因,有的人会说我“故作慈悲”。很多人在面对死者的时候会说:“我谅解那些自杀的人……”实际上这根本不可能。我知道许多经历是可以复制的,但我们对于死亡这个结果所产生的思考顶多出于尊敬或信仰,而不是真实意义上的“理解”。因为我们根本无从理解,我们也无法拿他人的思想去鉴定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如今的一切,最为宝贵的就像她父亲所陈述的那样:“你答应过你的母亲不再伤害生命——肉体不了,精神也不可单独了断。”

  实际上誓言是虚无的。而我们除了守护那些永恒的精神财富以外,我们将清楚地让人们知道:有的人死了,但她的精神却永存。

  ))第二节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有人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三毛你为什么失约》。看来,理想永远要比现实近一步。然而,这想想的事也并不一定要实现了才叫真实。

  前一段时间,南方的一家报纸神秘兮兮地刊发了一条“独家新闻”,说有一个人(自称是三毛的朋友)专程到撒哈拉沙漠去证实三毛书中所写的生活,结果根本没有看到“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的世界。后来他又千里迢迢到荷西的母亲家,了解到荷西的母亲及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三毛,甚至对他们的婚事也一直耿耿于怀,认为三毛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又说三毛与荷西的爱情并不美好,甚至是感情不和,是她过分夸张了两个人的爱情。并由此下结论说,三毛一直过着虚伪的生活,她欺骗了读者。

  有时我真的难以明白,为什么许多人都愿意为死者生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人家的好坏,又与我们何干?假如提供这篇报道的真是三毛的好朋友,那么他不希望三毛过得更好吗?对于语言来讲,文字永远是一种美化;而语言本身确是一种夸大。假如这些都是真的,我们知不知晓又有多大的区分。然而,人的内心是奇怪的:它带着好奇与惶恐,探索在别人的生活里,为的就是解决一个单纯的问答。

  我相信它不排除真实的可能性,但肯定夸大。

  我认为三毛的理论是对的。首先当她遇见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时,她的态度就是“不理它”;其次她还认为一些无关于他人的事情,怎么做或怎么说,只要对他人无害的自己又觉得高兴的事,那就应该心无旁骛地去做。

  写这篇文章的人,对上面那段话最后做出了这样一个总结。他说:“在利益的驱动下,一些报刊的文化交流功能日益减弱,它可以随时出卖那些被它曾经捧上天的人。”

  三毛死前,也曾友好地接受过《小燕有约》吴利君的采访,当时虽然她重病在身,却一直惦记着刚刚完成的剧作《滚滚红尘》。她也曾在逝世的前几天给贾平凹先生写了一封长信,信的最后她对贾平凹先生讲,如果身体好转些,就在四五月份去西安拜访他……但她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久久地远行在这个世界的上空。

  有时候人并不是不想活下去,只是事到尽头,迫不得已。她在《撒哈拉的故事》里曾写道:

  我过去有很严重的过敏性鼻病,常常要打喷嚏,鼻子很容易发炎……这次连续打了二十几个……一共打了一百多个喷嚏,我已经眼泪鼻涕得一塌糊涂了,好不容易它停了几分钟,我赶快跑到窗口去吸新鲜空气。

  荷西站在一旁,满脸不解地说:“医生根本没有医好嘛!”我点点头,又捂着鼻子哈啾哈啾地打,连话都没法说,狼狈得很。

  ——三毛《死果》

  接着她的喷嚏打到了流血为止,于是又开始闹起胃疼。在文章里她是这样写的:

  过去我常常会呕吐,但是不是那种吐法,那天的身体里不只是胃在翻腾,好像全身的内脏都要呕出来似的疯狂地在折磨我,呕完了中午吃的东西,开始呕清水,呕完了清水,吐黄色的苦胆,吐完了苦水,没有东西再吐了,我就不能控制地大声干呕。

  荷西从后面用力抱住我,我就这么吐啊,打喷嚏啊,流鼻血啊,直到我气力完完全全用尽了,坐在地上为止。……躺了一下,奇怪的是,这种现象又都不见了,身体内像海浪一样奔腾的那股力量消逝了。我觉得全身虚脱,流了一身冷汗,但是房子不转了,喷嚏也不打了,胃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对荷西说:“要喝茶。”

  ——三毛《死果》

  我看能写出这样“痛苦的”文章的人,多半是有过确切经历的,因此我相信三毛在其散文里的描述是真实的。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她的描述存在虚假性?那么引用《拾荒梦》里的一句话去回答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垃圾虽是一样的‘垃圾’,可是因为面对它的人在经验和艺术的修养上不同,它也会有不同的反应和回报。”

  因为人的心境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所做的一切事务也会不同,因此其内心所看见的东西也就不同了。但在《死果》这篇散文的后头,她又描述道:

  这个奇怪的胃开始抽起筋来。我快步回到床上去,这个痛像闪电似的捉住了我,我觉得我的胃里有人用手在扭它,在绞它。我缩着身体努力去对抗它,但是还是忍不住呻吟起来,忍着忍着,这种痛不断地加重,我开始无法控制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口里尖叫出来,痛到后来,我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自己像野兽一样在狂叫。

  我坐起来,又跌下去,痉挛性的剧痛并不停止。我叫哑了嗓子,胸口肺里面也连着痛起来,每一吸气,肺叶尖也在抽筋。这时我好似一个破布娃娃,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恐怖的东西将我一片一片地撕碎。我眼前完全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神智是很清楚的,只是身体做了剧痛的奴隶,在做没有效果的挣扎。我喊不动了,开始咬枕头,抓床单,汗湿透了全身。

  ——三毛《死果》

  强烈的病痛折磨,有时会让人失去心智。一切痛苦的疾病不是一时间即可修复的,而是要经历漫长的调理,才会慢慢地康复起来。从三毛生病的几次经历来看,只能从中看到她一次又一次痛苦地加重病情。我也是怀疑,她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了死——来结束属于自己的全部财富。生对于她来说,那一刻是多么的痛苦。

  有一次我去医院探望一个久违的朋友,他正在病重期间,因为一生未娶所以也没有孩子,他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妹妹在国外定居,这就造成了这位朋友孤单一人的局面。他的癌症已到了晚期,一个人面对着巨大的痛苦与不安。时间一久,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速了恶化。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讲,健康的日子,过一天就会少一天。他开始不能自理,最后只能喝些米粥来充饥。但他很顽强,拼尽全力地为自己争取时间。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靠嘴巴吃力地咬着笔与我们交流。每当我看见这位朋友熟睡的时候,我在想——是什么给了老人如此坚强的信念。

  在这期间,我在网上阅读到一篇短文,它在开头就写了,你不要害怕孤独,因为没有人有义务必须对你好,而对你好的人,一定要珍惜和感恩。我不能相信,一个人最后所谓的离开,即将预示着一场新的开始。有时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足以使人感到措手不及。而人在遭受到黑暗的压制时,往往要孤独地面对。因此,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守在你身旁……

  还有一个朋友,他全身麻木后倒在了地上,我去观察室探望的时候,他以痛苦的表情告诉我,他是多么愿意重活一次,去改变坏死的身体状况。他一个人生活,我算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了。那一天我在陪夜,他却告诉我说他真的不想活了。他央求我将氧气拔掉,他说活得太痛苦,不如一了百了算了。那时候我的心里感到忐忑不安,我害怕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慌张的情绪比医院的走道要漆黑许多,我不知道拿什么去安慰可以使他好过一些,我紧紧拽住他的手告诉他说:“一切马上会过去的。”随后我去叫来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我当时在想,有时候生命之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信念这件宝贵的东西。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明显平静了许多。他的记性很好,知道自己说过那些话。办完出院手续的那一天,走在阳光下的朋友看上去脸色不错,他说人在患难的时候身边有一个朋友真的很可贵。他拍拍我的肩膀,向我保证:“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地放弃生命了!”

  上学的时候,我学习过欧·亨利的小说。其中最著名的是《警察与赞美诗》以及《最后一片藤叶》。在后一篇小说中,写到的女主人公也是一个重病患者。她把自己的生命,随便安置在一棵树上。她说只要等到树上的叶子落完的那一天,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于是她的伙伴去央求一位从没有画出过杰作的老画家,这位老画家在听了她们的故事之后,答应去对面的墙上画一片叶子。那一夜风雨交加……老人登上梯子如期完成了画作,第二天当病房的窗帘拉起,女主人公看见树上的树叶还在,就有了生的希望。当她把心态转暖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明显健康起来。然而老人却因为受到风寒去世了,这幅留在墙上的画最终成了老人这生中最杰出的作品,而他创造了挽救生命的奇迹。

  我上面讲到的那个患癌症的朋友,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然而,年迈的他最终没能够逃过命运的安排。老人虽然走了,但是他表情安然、祥和。出殡的那一天来了老人的很多学生,还有我们社团的一些领导。我们在沉默中默哀,当四面的墙壁上都挂满挽联,一阵哀乐响起,人就开始流眼泪。

  想想昨夜的事,其实还那么近,今宵开始却相隔幽冥。

  我不习惯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像人们讨论一个名家的死。该散的人散了,最后只留着几个人。他们中间有想达到目的的,也有真情真意痛哭的。有时回头再想想,这种场合,怎么还有人含笑不止呢?难道过去的一切都在做戏么?死亡终究是一个人全部的所有么?还是那些出殡的人,像《局外人》里写的一样,没有一件事情是不能习惯的?还是这类事情看得太多了,因此就丧失了怜悯呢?这是我最气愤的,也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所有死者对生的买卖亦没有做成功,却对死的买卖情有独钟。然而对死者的买卖,怎么连做也没做一会儿工夫,她的全部生活就都烟消云散了。这是为了环保吗?看来,没有一种事情,能像加缪的母亲形容的那样绝望;没有一种痛苦能比习惯了来得更自然的。可以说我从没有见过,这五湖四海之人竟可以在一天内赶到同一个地方。我们相信这世上的多种传言,此刻,陌生的人会一个紧接着一个地挨近我们,传言这就是友情。而我们在黑夜迷失了光明的时候,寻找身边的人,蓦然回首间全是远离的人。也许在这一天,令我深信不疑的是,原来人生最热闹的是去赶赴一个生离死别的场面。

  三毛也许,早就参透了这样一番道理。万水千山走遍,她都在寻找着生命中不同的契合点。谁知一切安排都逃不过病痛的折磨。1991年1月,病痛又开始像洪水猛兽般地折磨着她。再加上她自己的担心,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三毛一生的命运真不像我们所看到的这么完满。谁没有快乐地生活过?但谁又没有生活上的烦恼呢?这个必然是可以不讲出来的。从三毛写书起名的大致方向来看,这人也是一个“悲伤的囚徒”。比如她最先出的一本集子《雨季不再来》。按她自己的说法,这是一本万般无奈下催逼出来的书,假若她不亲自上阵,也是会被拿去合成集的。另外像《哭泣的骆驼》、《梦里花落知多少》、《万水千山走遍》、《谈心》都是她著名的著作;像《撒哈拉的故事》里面也有这样的名字,例如:《死果》。

  很多时候,一个人是无法给予自己绝对的希望的。即使给了希望也常常会落空,不如学着向行动迈进一步,使我们更容易接近成功。

  三毛的爸爸,陈嗣庆在一篇题为《女儿》的文章里这样写道:

  我的次女陈平是一个先天条件极度贫乏的孩子。在她二十岁以前,无论健康、脾气、观念、敏感、任性和自弃,都是少见的。在她少年的时候,她的母亲和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以说,因为家中有这样一个刚烈孩子,过的是心灵上备受欺凌的苦日子。那些年她常常要出事,使得我们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惧里。

  在生活上,我女儿不穿、不吃、不睡、不息,没有电视机——不看,没有男朋友——无情。连一辆二手货的汽车在去年也卖掉了。在一个普通人的眼里,她是贫乏的,甚而住的房子,都是父母借给她的,她看上去一无所有。对于他人,却十二分慷慨和悲悯。

  我女儿常说,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过。我想这个说法也就是:确实掌握住人生的意义而生活。在这一点上,我虽然心痛她的燃烧,可是同意。

  ……平儿不爱惜健康,是她最大的愚昧。做父母的,在这件事情上,拿她无可奈何。

  从中看来,三毛的生活并非那么安逸,也不那么有规律。后来我在她的一篇散文《赴欧旅途见闻录》中发现,她还写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是一场大梦,多年来,无论我在马德里,在巴黎,在柏林,在芝加哥,醒来时总有三五秒钟要想,我是谁,我在哪里……”这样,就更有理由相信,为什么三毛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

  在她年轻的时候,她曾经写过一篇散文,是记自己童年的一篇作文用的,名字叫做《拾荒梦》。老师给出的题目,大致上会问孩子们你们有什么理想。然而她觉得无意义,常常与老师有着别出心裁的差异。但就这一次,她所写、所说全属真实:

  小小的我捧了簿子大声朗读起来。

  “我的志愿——我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拾破烂的人,因为这种职业,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又可以大街小巷地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自由快乐得如同天上的飞鸟。更重要的是,人们常常不知不觉地将许多还可以利用的好东西当作垃圾丢掉,拾破烂的人最愉快的时刻就是将这些蒙尘的好东西再度发掘出来,这……”

  念到这儿,老师顺手丢过来一只黑板擦,打到了坐在我旁边的同学,我一吓,也放下本子不再念了,呆呆地等着受罚。

  “什么文章嘛!你……”老师大吼一声。她喜怒无常的性情我早已习惯了,可是在作文课上对我这样发脾气还是不太常有的。

  “乱写!乱写!什么拾破烂的!将来要拾破烂,现在书也不必念了,滚出去好了,对不对得起父母……”老师又大拍桌子惊天动地地喊。

  ——三毛《拾荒梦》

  好在文章的后面,附着真实的说明。其中看到她丈夫荷西的名字,我便得知这篇文章原是三毛后来写成的。

  在我的拾荒生涯里,最奇怪的还是在沙漠。这片大地看似虚无,其实它蕴藏了多少大自然的礼物。我至今收藏的一些石斧、石刀还有三叶虫的化石都是那里得来的宝贝。

  更怪异的是,在清晨的沙漠里,荷西与我拾到过一百多条长如手臂的法国面包,握在手里是热的,吃在嘴里外脆内软,显然是刚刚出炉的东西,没法解释它们为什么躺在荒野里,这么多条面包我们吃不了,整个工地拿去分,也没听说吃死了人。

  我有一天老了的时候,要动手做一本书,在这本书里,自我童年时代所捡的东西一直到老年的都要写上去,然后我把它包起来,丢在垃圾场里。如果有一天,有另外一个人,捡到了这本书,将它珍藏起来,同时也开始拾垃圾,那么,这个一生的拾荒梦,总是有人继承了再做下去,垃圾们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么欢喜呢。

  ——三毛《拾荒梦》

  她之所以对老师当年的批评还一直记在心里,这可能影响到了她的一生。然而,我更欣赏三毛的作风,我们培养孩子,并不是希望他们成为下一代的“奴隶”。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么?再说童年时期的梦,并不代表将来。谁会想到,自己以后,竟成了这么一个伟大的人物?反过来讲,童年时期的梦想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实现它呢?况且现在,连学校相关专业毕业的学生,都能自由地改变自己的就业路线,那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呢?就像三毛当初并没有打算,也不相信自己能成为作家,但她确实做到了,甚至于她根本没有打算要成为作家。那么,这份成果靠的是什么?其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靠自己不断的坚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机遇。

  既然生命中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那又有什么是无法变换的呢?三毛并没有希望自己快死,而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好地生活下去。虽然她小的时候有过类似的念头,就像我小学时的同学一样,每次遇到磨难或者不开心的事,好像有天大的坎过不去似的,那时候她就会想到死。现在人家一样生活得很好,有孩子,也有丈夫。那是因为,她不再遇见自己过不去的坎。

  后来三毛还是拒绝了死亡,在她后期的许多散文里,她都自称以后将不会再自杀了。她也告诫过她的读者们,珍惜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最开心的,最值得做的事情。那些读来,也使人安慰。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你活着所见到的,所感受的更幸福的事情了。

  但就在1991年1月的那一天,她虽然留下了许多诺言和许多没有做完的事,却因为病魔又一次像洪水猛兽般地折磨着她而选择离开。她一生最脆弱的地方,一是为疾病所袭;二是为爱情所累。那与往常的经验和心情一旦连接在一起,一个人还是希望能够得以摆脱的。那是因为,她再次遇见了自己过不去的坎。

  叔本华在他的论著《自杀与死亡》的文章里曾经写到过自杀者的动机。他认为一般情况下,人对当下生活的恐惧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时,人就会结束其生命。但当人类出现巨大的肉体痛苦时,我们所关心的只有肉体上的康复问题,而对其他的一切痛苦都无动于衷。同时,精神上的创伤也使我们对肉体的痛苦麻木不仁。后面他又作了一个假设:假如,精神创伤压倒一切痛苦时,它就会变成一种有益的缓解,成为精神创伤中的一个小片段。正因为如此,自杀反倒变得轻而易举了。

  后面他谈到了这篇论文的精髓,也就是——生命,不过是一再延续的“死亡”。这会不会与三毛当时的心态有着相似的契合呢?当她走过万水千山,为寻求生命的极致而眼见所有的沧桑,表明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经不起持久的破坏。

  然而自杀者又有什么样的心态呢?我们不能排斥自杀者,因为他们对生活同样有着美好的追求。只是他们对生活的要求比平常人略高一些,其目的是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些。在论自杀者的心态时,叔本华是这样说的:“他们是想生活的,只是他们无法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状态。因此,他们也并没有抛弃求生的意愿。他们之所以放弃了生命,只是对个别现象的销毁。”重点就在这里,自杀者是对个别现象的销毁,而不是对自己或者美好前景的销毁,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不同意自杀者仅仅是为了自杀而自杀的。的确,没有一个自杀者的动机是单纯的。他们所能想到的事,是去解决或处理某一种状态,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寻亡。

  其实,一切超越了极限的忍耐与创伤都可能使人造成不痛快的心理。三毛经历过这样的人生以及社会产生的舆论压力,使得她从小就形成倔强与孤僻的性格。即便是一个心态再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完好无损地承受下来。

  去年在网络上被炒得风风火火的一件事情,讲的也是人言可畏的事。某地方的一个文化人因为人际关系难相处,被人污蔑说她的作风有问题,仅仅因为一场口水之争,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跳楼自杀了。我们也许并没有看到某些后续报道,但在一定程度上用死亡去解决问题,确实也阻止了舆论的发生,但死者却不知道她本人所生产的行为才是最大的悲剧——给家庭、给朋友、给这个荒诞的世界存活过的人。这就是叔本华在这章内容里所提到的,压力过盛的现象。

  生命之所以不能承受之“轻”——我想是因为,大多数人对自己的未来都是一无所知的。他们也许明白,成熟意味着一种致命的标志,缺乏童趣,行为拘谨。当然,有这种认识的也包括三毛。

  )第三节 论生命之完结

  人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很长时间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倍感焦虑,此时朋友的一句话是至关重要的。这种他人体会不到的感觉以及盲目的忧愁,会随着劝导人的“帮助”而获得新生,相反也可能造成痛不欲生的结果。因而语言在某种环境下,起到一定程度的诱导作用。

  也许我们面临肉体的痛苦时,难以忍受,同时不惜以生命的代价去消灭痛苦。实质上每一个自杀者都是希望好好生活的,他们只是为了消灭眼前的痛苦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然而事件的本身证实了,人类的命运永远战胜不了肉体的命运。如果一个人的肉体不会感到痛苦,一个人也就不会选择“逃亡”。

  很多人会说精神是一切事物的本源。假若脱离了精神的痛苦,肉体自然不会觉得痛苦,这实际是一种麻醉的表现,和运用了麻醉药有什么区别?反过来说,如果人类脱离了肉体的痛苦,便无法察觉精神上的痛苦。因为真的要脱离肉体的痛苦,无疑会使一个健康人丧失最基本的神经功能。

  这种肉体也包括精神带来的折磨,实际上是肉体的痛战胜了精神的痛。死亡这种行为,能解决的也就是肉体的痛,精神的消失是不足以缓解存在的过程的。

  三毛说:“我三岁多就离开了上海,那时我刚懂事,看的第一本书就是《三毛流浪记》,那是个到处流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对我的影响可大了。许多年以后,当我在异国他乡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就取了‘三毛’这个名字用作笔名。”

  据报道,她的丈夫荷西,1979年在北非捕鱼时意外丧生。那时三毛哭得死去活来,从此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对丈夫的思念之中。我们很多时候都在羡慕别人,因为看到别人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而感到愁苦,其实感情的事拥有过要比不曾拥有来得更痛苦。虽然有人会说,她至少曾经拥有而且真实地相爱过,那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实际上,因为真切地爱过,才会使孤独的灵魂更容易背上难以负荷的重量。如果说一个人不曾被爱过,不曾有过生活上的磨合,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递过,那我们又何以为不相识的生灵去感到悲楚呢?就是因为曾经拥有,甚至是一种极大的损伤,它既存在于消失以前又复苏到存在以后。在这以前的清晨是干净的,在这之后的清晨是严酷的,因为谁也无法承受,在一切风平浪静的美梦里,一只压过头顶的黑手,宣告悲剧的诞生。

  纪伯伦在他的《先知》中对爱做出这样的解释:当爱向你们召唤的时候,跟随着他,虽然他的路程艰险而陡峻。当他的翅翼围卷你们的时候,屈服于他,虽然那藏在羽翮中间的剑刃许会伤毁你们。

  他还说,去追随吧,虽然他的旅程将充满艰险;去拥抱吧,只要他曾向你张开过翅膀;去相信吧,虽然发出的声音也许会把你们的梦魂击碎。除非你掩盖去自己的裸露,而躲过爱的筛打。其实他的话已经说明了,任何一种美满的东西,都应在它存在的前提下介入并拥有,而不是在短期的美好过去后,懊悔它曾经存在。然而所有美满的存在都兼备残酷,因而拥有过要比不曾拥有来得痛苦些。

  荷西死后,她一度“流浪”在54个国家之间。任何一个人就个体而言,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是——童年。除去年轻时候的生活之外,“家”就是我们的启蒙者。这一切,包括人的一生,最不能改变和驾驭的就是童年,然而它对我们的一生都充满着强烈的影响。

  然而三毛的流浪,并没有使她真实的生活好过一些,反而使所有的旅程都变作看心情的风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一刻不停地忙碌而解开心结,人如果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能够找到新的出发点,那该有多好。而这不但是她的期望也是我们所盼望的,如果获得新的启示便可以让光明走向更远。那么三毛的结局也将不会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它会比过去拥有的不幸好出许多。

  她一直沉寂在岁月的伤痕里难以自拔,还做了很多事,用写信、写散文、写剧本的方式解脱与回顾过去。然而一切过程都止于优美,再绚烂的梦想消灭时都可能被自己击碎。比如,长久以来的胃病开始苦苦地捉弄,把她的胃酸都吐了出来。她开始冒汗,全身乏力而虚空,她还需要有人在她身旁。然而这个在她生命中最了解她的人早已去向天国,除去断送在眼前的爱情和那些往日里供奉着的照片,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唤回这个女人。每当她的生活中,有她丈夫的影子出没时,这方景象怎么不叫人触景生情呢。

  眼泪。眼泪是打开这个女人唯一的钥匙,如果我们有必要走近她,那个和水晶一样凝重的东西就是她的心声。

  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来杭州玩。他说,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就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他希望通过我的帮助,带他回到以前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去瞧一瞧。开始我并没有发觉,这些乡愁的人与平常人之间本质上存在着怎样的差别,后来才体会到,一个离开家乡很久的人其内心深处对大地的感情是浓厚的。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一年在家里过节,他和兄长争吵起来,因为打不过人家只好将人推进水沟,然后孱弱地退守家中先兄长之前哭闹着告诉父亲说哥哥打了我……

  当他走到一座琴行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身对我说:“就在这里,我曾与心爱的人分手了。”沉默片刻,他又说,“只要每次路过自己所熟悉的地方,都会想起那个可爱的人。”他的话把我感动了,也给我带来了帮助。以此我推断在三毛的生活中,也应该时常有荷西的影子出现才是,因而她更容易感到孤独。因为不可能再出现下一个荷西,也就是说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她,而她自己在散文集中也曾提到——荷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实际上那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表现,一种情感的堕落,自卑和绝境。我们总是期望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遇到事情就在感叹那些所谓的美好经历都是欺人的把戏。实则,人所经历的所有细节,毫无疑问都是真实的,对个体而言过程中的实践就是灵魂的体验。

  人所以会产生愚昧和疑惑,只能说明,有些事物在变化中转变了它原有的“美”,从而使看上去真实的东西变成了欺骗,但就事物的本质来讲,其事件是真实的,感受是虚妄的。如何才能走出来,不受感情的消灭而催人衰老,这是十分重要的。对三毛而言,这只无情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她,勒紧了她的脖子——还是自缢的,由此她的生命宣告着:到此结束!

  叔本华有一篇著作是论人生之空虚与烦恼,其中讲道,所谓幸福即通常意义上我们所说的对一个现象的满足。假如自然无意赐予我们幸福,我们对存在便感到失望和焦虑;假如幸福的愿望被立刻满足了又会觉得空虚而不切实际。因此人是一种被压抑的东西,这种压强可能在日积月累中燃爆,但一个人如果能够战胜自己而获得新的出路即可以轻易地回避痛苦。

  三毛自杀是必然的。这个结果无论从她的生活,她的经历,她的文字以及她后期的遭遇来看这都是一条唯一的去路,甚至是一场新的出发。当然,且把它当做无稽之谈,谁又敢相信我们的来生真的存在?

  写作的过程是一个愉快的过程,这是个语文老师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而我也可以说,读书的过程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它们都像生活一样有经历便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毫无终点可言的,就像写作是独立寄居在精神之上的,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去。因此,就本质而言,命运对我们并不发生任何影响,包括我必须用来证实三毛死亡的证据一样,论生命之完结仅仅在完结。

  )第四节 论三毛的幸与不幸

  从一个产科护士的日记里,我看见一个女人所不能承受的痛楚。没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一个没有被自己经历过的经验——包括女人。更别说要一个男人去体谅,作为女人的艰辛了。

  生活中,我们时常听见男人说混在职场是一件艰难的事,难道现在的女人就没有在职场混吗?这不是比男人更辛苦,而且报酬不高。在过去女人多是相夫教子,主持家务的;现如今女人还要搀和到买房的首付与按揭中去。婚姻幸不幸福是一类,家庭关系持不持久又是另一类。

  从何时起,爱情就成了婚姻的附属品。没有钱的,没有房子,没有相貌或者学识的人统统都得靠边站,原因是他们本身就是“缺斤短两”的。一次在公共汽车上听见身后的情侣在谈论他们的过去,我猜想这肯定是对刚刚相识的恋人。他们说起自己的曾经,男的却对女的说:“找老婆哪里这么容易啊!”他大概是想说,自己不但不打算很早结婚,而且希望找个又美,又贤惠,又会梳妆,又会交际,还有点小学识、小智谋的全能型老婆吧。他们总是在理想中构筑希望的女人,这些女人多半含有既顾家又精干的双面性。

  然而男人的爱情不是从初恋开始,就是中年时候的爱情最真实。他们在那个时候,或许才理解,婚姻中应找一个怎样的女人做妻子。他们看上去再也不会头脑发热,却有可能被一只蜜蜂的动静而吸引,以至于难以抵制,在婚姻中失去平衡。

  还好三毛是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是她还来不及生,还是被她脆弱的身体所抵制的恐惧?当然,女人在某一个年龄阶段,都是渴望成为母亲的。也只有母亲才能体谅,为什么我们总是会为自己的孩子又焦虑又喜悦。任何一个女人的事业,到最后就是如何发展自己的孩子的“事业”。所以,偶然的冷酷与不协调也是有必要存在的。

  只不过,人们都不应该为了任何一种事物而放弃理想。甚至于理想和生活可以分成两件事去对待,只要一个人的理想不灭,无论在他的内心隐藏多久,他都有可能完成这个期望。这种全身心放在家庭里的人,对于他们来讲,家就是一切灵魂的信仰。写作不外乎是一种精神现象,乃至于是生活以外的另一种现状的再现。

  如果,三毛在她的丈夫离开她以前已经生有一个孩子的话,这个死亡的结局肯定会被改写。无论遇见人生中的任何风险,孩子的存在都会提醒他们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在这头破血流的争斗中,还有很多事情的存在比这些争斗来得实在而富有意义。一个人在世界上,很容易就能成为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也会很容易去痛恨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将自己的出生置于前所未有的“虚空”中。但一个人很难割舍绞心地出卖自己,他们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不可能放弃比生命还要严重的东西。因为他们知道,每一个待产的孩子都是以生命换回来的,流血的,干净而纯洁的个体。

  小时候读有关三毛的作品,印象最深的就是张乐平笔下的《三毛流浪记》,当然这和三毛没有太大的关系。从浑浑噩噩的记忆中翻出,不知道从何时起一个在沙漠的台湾女子三毛的名字就进入了我的脑海。我并没有对她的文章进行过特别的研究,或者说她的影响力覆盖面最大的时候,罩着的也许都是些20世纪70年代左右出生的人罢了。

  过去对她的书我翻得并不是很多,对她的了解还是从后期的散文中得来的。她的散文,明显比初写的文字好上很多,而且富有哲理。当然,她那些所以能感动读者的道理,都是在自己的“坟墓上”建立起来的赘述,原因是那些道理不是和病痛有关,就是和她的眼泪、婚姻、爱情等息息相关的。

  作为一个并不太幸运的女人,她的一生又是何其幸运。

  说她不幸,在于她的家庭生活,在于她的个性,在于她的恋爱以至于最后那次失去丈夫的沉重追击。一个不幸的人,往往和她的童年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我的一个朋友,过去很熟而且看上去腼腆又大方。她的学习成绩不错,虽然排不上第一却也是排在十名以内的。我们常常听着老师在教室里表扬她学习认真,甚至于她被我们推崇为新一轮的班级干部。而且过去,她与我的关系极好。直到我们要毕业的前夕,她忽然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她不是自愿消沉的,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每当我们笑得灿烂的时候,她总会一个人低头沉思,好像有无尽的疑虑在等待她开解。有时候她还在那里发抖,可以说像《丑小鸭》那篇文章里提到的天鹅一样,仿佛是在冰冻的雪地上行走。是的,只不过她那行走如冰的日子,蕴涵在心。

  一次她逃课了,班主任要我一起去寻找。结果我去了所有她可能拿来避身的场所,包括废旧的杂铺室,但还是没有找到她。等到我几近要放弃的时候,我走进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拐角,只听身后有水声呜咽。在那个空洞而冰冷的地方,我看见一扇门推开了。

  厕所,是厕所!我当然也害怕这种氛围,因为当时的教学环境并不很好,洗手间是漆黑的而且大得空旷,足以站下30个女人。那种氛围不好,我却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在那扇被推开的木头门后面我看见她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而且背靠阴冷的瓷砖,颓废地歪着头。我真害怕这个女孩的母亲看见这样的一幕会是怎样的心情,我当时感到吃惊。我劝她走吧,离开这个又臭又不干净的地方。而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去,还把身子横在那个池槽上,两只脚踢着门槛,头发油腻腻的,眼神也无精打采。她或许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那些内心的秘密更为恶劣的重创,但她一定知道,每当躲避汹涌的人潮,一个人坐落在抽水马桶的过道间是一种神马似的心态。身边充满腐朽而泡烂的气味,大概这个和眼泪的滋味有得一拼,所以我的规劝几乎是不着力的。我只能站在她面前,尽可能地劝说她,过去的事情都不是真实的,也许天亮以后那个可怕的噩梦自己就会消失呢?结果她用手去抓那些纸篓里用过的棉花和纸巾,我当时就吓坏了,同时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难道会有父母,忍心自己的女儿做这等事情!当然,这些对于已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来讲,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然而她不是流浪汉,她的父亲我见过,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强大却也一定是个愿意负责的父亲。我想到这里,老师便进来了,把她强行带走后对她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教导工作。

  她的离去,使我不得不怀疑:在我面前的女孩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从前那张灿烂的脸色一点都不匹配了呢?我问她你这样做是为什么(我想以自己的能量去帮助和挽回这个本性脆弱的女孩的希望),但是后来她告诉我说,她毕业以后就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相信她的问题应该不是太严重,否则也不会自己发觉而自愿送进去医院看病了。但后来的很多年我们都没有联系,我想我们应该,也是,再也碰不到了。而发生这一切的所有原因,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和母亲的婚姻生活出现了问题,在她小学就要毕业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甚至于他们闹得很僵,这次选择使孩子的心灵受到了过重的打击而没有及时调整回来所导致的。其次是她在读书的时候,谈了一回恋爱。我们都看出来,她对那男孩子的这份喜爱。我们谁也不敢给她过多的建议,因为表面上看男孩子确实也是个老实而单纯的孩子。事情发生很久,她不说我们就没问,结果有一天她告诉我们,她和这个男孩子分手了。至于是为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连环打击必定是会使人失去平衡的——若是付出了,就没那么容易收得回。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也不让孩子去历练感情。因为爱情这种东西如果遇见了错误的人,是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抵御不幸的。一个孩子,哪里来的理智?别人可以两袖清风地甩甩手走开,却不知道我们通常认为的大义凛然其实并不仁慈。自觉大义凛然的人往往忽略,在大义凛然的同时,他们并不仁慈。

  因此,我说三毛还是幸运的。她还活着的时候,不但成为了公众人物,还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写作对于她来讲是游于艺,这种轻松的游戏使得她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读者。当然,我们总是看见别人最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所有故事都可能依次放空。这种空洞的过程,可能使人产生厌倦,无力,忧伤,害怕,虚伪,或者无奈地前进到必须停止为止?

  所以到最后三毛的命运还是不幸的。我在写有关三毛的稿子时,我的好朋友告诉我说,千万不要向三毛学习!这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三毛的名气是不小,却没有获得同行的肯定,这使她花了最多的心思都在一夜之间输光。我那个朋友说,世界上还有一些“天才”,他们往往都是借助手臂来展现自己,试图把自己告诉给世界,但是他们是最难以被这个世界的人所接纳的。而三毛、海子就是这样的一批人,他们最终的结果还是——死。

  三毛是个可爱的女人。她幽默,她如果能生活到今天亦或许再也不会和时光计较这些伤心的往事。不过促使她死亡的另一个原因,我相信一定是病痛的再次袭来,这是一个健康人都无法抵御的伤害,更别说她渴望荷西的爱了。

  在她的《谈心》集中,她的一个读者曾经问起她有没有再找一个。她的回答是“没有”。因为她感到荷西虽然走了,但他还是时常和自己在一起。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三毛在她过去的文集里总是会提到自己通灵的本事。我在马中欣的《三毛的真相》一书中发现一份三毛用来和所谓的灵魂对话的纸张印版。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或者玩过这类游戏,但是很多人相信这只是不可能中的微小的几率,却刚巧被撞上了而已——我们是这样解释自己不懂的东西,也是这样解释我们所不可能解开的秘密。

  种种迹象表明,三毛并非一个坚强的女人。她应该受着无尽的困惑,而是自己将心事团团包围起来。再说,世界本不是随意就能走遍的,除了人为的安全检查以外,我们还要办签证,我们还得有时间,我们还需有耐心去劝服身边的朋友一起去,去那里寻找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或者说我们走遍了这个地球上的一层壳,就在感叹世界那无限山河?

  但是,我相信人的意念是强大无比的。它可以在睡梦中创造梦境,它可以控制我们的行动,以此去创造更有利的环境来适应自己。也可以说内心是十分强大的,没有思维人就等同于一台摆设,或者说没有摆设长得漂亮。

  甚至我遇见过这样一个友善的读者,他希望我能回答他的提问,问题是这样的:“周国平在他的文章里说过,人死后必定有灵魂会去寻找它的来世和前生,并且回到它的故乡去。请问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吗?你又是怎么看待它的?”

  我回答他:“从医学上讲,人的死亡有两种分辨方式。一种是脑死亡,另一种是心脏停止跳动。实际上以鉴别脑死亡的方法来阐述‘死亡’存不存在,都是依附于健康的个体而言的,它不可能单独成为生命。他们讲的灵魂不过是人的思维而已,或者说它其实是一种意识,大脑中的某一个点。而灵魂的讲法,只不过对这些难以命名的真理提供了一个高尚而升华的空间。而且我不相信有灵魂,所以就不存在回不回到过去这个问题了。实际上他们所讲的东西就是思维,而思维这种东西也就被赋予了‘灵魂’这么庞大的学名而已。”

  )第五节 论梦幻之梦与现实生活

  一提到梦幻,就会有人把它和孩童时期的幻想连接起来。时而,幻想也可以是大人的事。这样的梦,不单单属于孩子,同样每一个大人都在幻想如何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些。于是我们寻找更大的目标,而最幸福的人,往往只是在他的领域上占着一席之地的人。对于梦的解释是千变万化的,而梦想是在梦的基础上演化而来。它是距离梦更近一点的地方,也是每个年少的人都有过的追求目标。

  我们渴望自由的飞翔,在天空下看见湛蓝的灵魂。就好像我们是乘坐着风,停在大地的上空一样。魔术开始摧残我们的世界,愈发展愈要用泥土、钢筋还有装甲车,一点点地碾过田野,碾过山脉,碾过我心爱的石头。那些石头,曾发誓说——变成一块宝玉。我们从大地的指缝中挖去多余的废物,用地球上到处堆积的垃圾去填补一块空地。我们所做的事情曾背离世界的原貌,所有被创作而高歌的步伐一点点从我们的关注中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能自毁。原生态的景象开始剥落它的脸,一片瓷砖,一块木屑,都可能将原有的姿态改作一个女人。

  大地原本可能是宽阔的,愈生存愈加容易感到我们的行为是艺术的行为。我们需要填充世界上到处空白的漏洞,比如爱情,比如男人和多个女人;比如房屋和世界上一切被许可的东西,它们都在衍变,在命运中改变过去。丑陋不过是荒诞的遮羞布,光明也有暗藏在礁石上看不见的危机。梦幻之梦是唯美的,我们渴求生活变得充实而完满。谁又能说,我们今天的行动不是希望明天的明天将会更好?因而,事件的本身就决定了没有人天生是个悲观的旦角。纵然他们知道并且看透所有美貌的躯壳背面,放着一张不完整的脸,也情愿相信,这些碎片根据人情的长短会拼合完整。

  在美好的大地上行走,是人类生存的渴望。这其中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我们会将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在这个充满了自私和强制性的社会之中,我们对别人的要求往往都高于自己,因而产生矛盾,误解还有羞愧。有的人不善于面对错误的言行,像巴蒂斯特·波克兰说的一样:“在这大千世界上,需要的是一种容人悔改的美德。”也有的人把自己看得很高,觉得那些女子的情感多是些女孩儿的把戏而已,这实则是一种言语的荒诞。试问,哪一种思想不是历经了无数次的逃逸才被捕捉住的呢?哪一种人,天生携带着天才的光环?这不都是从最低,最简约的立场上开始发挥其优势的么?

  所以我们不排除任意一个梦。我曾写过一首诗歌,它的名字来源于诗歌里的一些意象——《盗梦》:

  把握着每个多余的梦

  收留的苦恼,你说就和天上的繁星一样密布

  还能被常常唤醒,到每一次沸腾的过去

  还能倾诉,紧闭的双眸中有呼吸的阵痛

  你说:光会吸走丢掉的东西,你拿走!

  一声野兽般的撕咬开始瞄准疼痛的地面

  一块镜子前通常站着红色的雕塑

  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梦,以至于它不能成为好梦,而是从做梦的角度中摄取一些被遗忘的,被惊醒的,被放弃的和那些被打扰过的梦开始,收留它们——是美好的。因为我们知道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决定了我们将要遗忘掉那个与现实不合拍的过去。

  比如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她的梦想就是拥有一间大房子并且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能找到吃的东西。这对于她来讲,物质生活就是生命的全部。同时表明,她将会拥有很好的物质条件,任何东西对于她来讲,将是生活的临时部分而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想来,写作是一种高级的贵族生活,拥有它,必须获得足够的温饱。否则任意的话纵使听起来具备一定的理由,也不能成为正面事件的中心要素。

  对于梦的解释是多种多样的,有人说梦可能不是自己的物质遗产;也有人说梦是迟迟的难以开口的道别,它学会用简约的方式生活去承受现实的背叛,从而敦促在你的梦里。弗洛伊德讲:“梦是你潜意识里的虚化。”它不等于爱情必须存在,却必定是意识中难以割舍的局部神经。他们对于梦的看法像音乐,最终形成的物质形态必定是反映着某一事件,某一人对于“梦”本身而产生的真实辨析。

  实在,梦有好多种存在方式。它从单一的,任指的方向转变为广阔的“理想”,赋予在人类的精神之上。我们假设的美好,因为这层理想变得伟大而紧密镶嵌。因而,梦成了调整人类精神生活的时钟。

  一个将爱情看得太重的人,往往是容易受伤的。它可能不存在过激的表现,却一定将伤害隐藏在心灵之上。昆德拉在他的作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就描写到这样一对害怕婚姻的夫妻,即托马斯与他后来的妻子特雷莎。他常常强调,自己难以抗拒征服女人的欲望,却又要求和所有的情妇保持着一定的“性友谊”。这种间断性的交往,使得他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度及满足感。然而,他的生活因为特雷莎的出现而转变了。他难以理解,却安分了自己的内心冲突。他会站在那堵墙的前面,拷问自己是否要和特雷莎生活到一起。而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庭院,这个有力的动作,挖掘了故事的下一个场景,暗藏在他生动的身体里面。人为什么会反复纠结于“轻”与“重”的境地中久久徘徊?于是他发现,束缚他自己的确是“心灵”。

  三毛就是这样一个被噩梦捆绑的女人。我们知道她的感情生活,从她的文字里察觉到一个新婚女人的转变。她是美丽而活跃的,快乐地享受着自己的未知生命。但事物总是在安详的环境中,隐藏着悲剧的发生。一切看似平静的海洋下却藏着深度的危机,这种危机置人类于死地,它比强烈的对峙难以防备得多。

  可以想象,荷西在三毛的世界里充当着的角色。他必定是个大度的、天真的大男孩,在自己女人的身上倾注一切的爱。他们共同的经历,让有限的生命中蕴藏了无限的可能。他们历练着常人看似永不攀边的生活,实则多少患难夫妻也可能暗藏着雷打不动的情意。

  在她的文字中曾经写到过这样一段话,大约如下:

  荷西让我跟他去,我却不肯去。而后,他回来却告诉我说,他差点与那个不相识的女孩产生一段感情。他问我,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会怎么办?

  我的回答却是:“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就离开并且成全你们。如果那个女孩一旦离开了你,你要告诉我,我会马上回来给你我的爱。”

  想来,这个女人的内心是伟大的。不是所有女性在遭受丈夫有了婚外恋的行为时,都会这样忍受。当然我们必须明白的一个道理是,这世上没有谁忍受谁的苦,只有谁让自己痛苦而已。

  单纯而双恋的感情是值得人尊重的,也是值得人追求的。而女人,往往是具备宿命性的。她们跟从于一个男人,在这个男人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们差不多,死心塌地于一个对象,若是明确要相爱,其结果必大抵如此。

  若她们追求一分金钱效应,那她们的精神必定脱离身躯而远行。除非爱情中,剩余着悲悯的呵护。事实证明,几乎没有一个女人的情感可以从认定的男人身上被移走,除非她认识到这个情感的倾向是错误的。而男人也是离不开女人的,因为他们需要美丽的东西去充斥心灵,在一切还没有酿成“大错”之前他们会松手,会停止一切叫嚣式的暧昧。那时的距离,就是一段完美的终结。

  三毛就是陷在这样的人生中难以上岸,她思念着温柔的丈夫,思念沙漠中每一粒属于自己的沙子。她相信天上每天都会落下一粒沙,日久天长便形成了撒哈拉。她情愿将自己化作其中一粒,在风的前进中带走自己。她在所有朋友的关心下活着,她在所有的读者中微笑着,为防止失望而带去的痛苦。她告诉爸爸妈妈,自己以后不会再轻易地选择离去。

  我们曾以为在她后期的散文中,将会看到一个坚强的三毛。实则不然,她的经验和沉重的言语显然都出于自己。她在读者面前掩饰她的悲伤,却在孤寂的深夜找人诉苦。夜半,会有人打扰她的梦,她将失去照顾。又因为远走撒哈拉而难以回家,她不能回到父母的身边,她感到那不是她必须获得温暖的惟一港口。

  就在1991年1月的凌晨,她可怕的病痛开始折磨着脆弱的灵魂。她的所有努力没法被人认可,她失去了一切,也包括青春。她将向世人告别,并且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为自己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她说:“你们都被三毛骗啦!”

  我们真的被她骗啦?

  没有。

  我们享受着她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切生活,我们惟一上当的就是看见了一个外表坚强的她!而这个坚强的她不是真正的她,在她脆弱的内心能承载多少生命的重量?她还必须回答读者苛刻的提问,对一些人的指责她只是听而不闻,就像蛞蝓在夜行的石板上可能因为一粒盐融化,而这个结果所产生的水分,充其量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罢了,对她又有何种伤害呢?胡适讲,骂我的人,如果他骂对了,我替他高兴;骂错了,我替他急。这是同一个道理。

  梦幻之梦是虚设的,它灿烂无比却依附在童话的世界里。它充其量是个美好的期盼,实则梦本身就是一种虚设,但它确是实质存在而不可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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