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愿把身躯易自由(2)

　　1937年2月下旬，续范亭接受了周恩来的劝说，带着杨虎城将军的委托，离开西安，以杨虎城代表的身份前往山西，推动西安抗战工作。不久，“七七事变\"爆发，中华民族进入全面的抗日战争阶段。此时，续范亭任第二战区阎锡山的高参，亲陪阎锡山到太和岭、平型关等地督战。9月，中共中央派周恩来向阎锡山提出建议，经阎锡山批准在太原成立了“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地动员委员会”。不久，在周恩来的极力推荐下，既能执行中共中央统一战线政策，又让各方人士及阎锡山所接受的续范亭出任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主任委员，后任暂编第1师师长。续范亭在共产党人的指导、帮助下，依靠他在太原的广泛的社会关系等有利条件，放手发动群众，武装群众，独立自主地开展游击战争，组建了山西新军决死队和十几支抗日游击支队，开辟了广大地区的抗日局面，也充分发挥了联络国共两党的桥梁作用。同时，由于山西地下党负责人薄一波等人的领导，在山西建立了抗日组织牺盟会，这个抗日组织遍及山西城乡，促使山西的抗日救亡运动蓬勃开展。续范亭在薄一波等人的支持下，邀请八路军派干部到新军各部中担任领导职务，同时注意吸纳牺盟会员、工人、农民参加新军，加强部队中的抗日成分，使一部分新军部队迅速置于中共党员的领导和掌握之下。

　　不久，阎锡山妄图以政治手段消灭新军，阴谋宣告失败后，转又妄想采取军事手段来实现他的反动愿望。续范亭由此开始了更为艰巨的斗争，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1939年l2月至1940年3月，国民党发动了第一次反共高潮。这个时候，阎锡山终于撕破自己“抗日”、“进步”的假面具，悍然发动了“晋西事变”，命令山西旧军向决死队、八路军大举进攻，在这次反共高潮中充当了反共的急先锋。阎锡山于1939年12月初首先在晋西地区发难，派其第6集团军总司令兼山西省政府第四行署主任陈长捷指挥六个军的兵力，大举进攻新军决死第2纵队和八路军晋西支队等部，继而又调兵遣将，向晋西北、晋东南地区的新军、八路军发动进攻。续范亭对阎锡山的倒行逆施、妥协投降的阴谋，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在这场关系着山西以及整个华北抗战前途的斗争中，他始终和共产党人站在一起，在同一条战壕里作战，表现了大义凛然和英勇果敢的精神。

　　1940年初，在日军逼近太原，我军主力撤出太原的情况下，阎锡山下令撤走了他派往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全部工作人员。续范亭看出了阎锡山要拆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台，使其失去统一战线的名义而自行解散的险恶意图，便听从中共中央的指导，坚持要率领战地总动员委员会到敌后开展游击战争。这时阎锡山曾以给他扩军为条件拉拢他。但是他不受利诱，毅然带领战地总动员委员会向晋西北、察哈尔、绥远转进，建立了具有战略意义的晋绥边区，被拥戴为行署主任。续范亭出任行署主任以后，特别注重和强调共产党的领导作用。阎锡山的阴谋就这样被挫败了，战地总动员委员会这一统一战线组织得以保存，并深入敌后，配合八路军建立和巩固敌后抗日根据地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当时，环境艰险，生活艰苦，工作繁忙，续范亭忍受着病痛的折磨。1940年12月，在日本侵略军对晋西北进行大扫荡的艰难日子里，续范亭的病体难以支撑，但他仍顽强地跟贺龙一起在前方指挥作战。高度紧张的战争生活，使续范亭的病情日益加重，他终于病倒了。其实，续范亭的肺病已有二十年的历史，漫长的戎马生涯和夜以继日工作的辛劳，使他未能好好休养，当时又无特效药，续范亭不但未能得到有效治疗，反而病情不断地加重。中共中央得知续范亭的病情后，专门打电报要他到延安医治。1941年4月，续范亭抵达延安。对于自己的病情，续范亭同志始终保持高度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把自己比作一辆年久失修的汽车，在诗中咏道：“开来开去开回家，二十年前一破车，载重留神莫过量，随时修理随时擦。”“四年抗战乱开车，气管油箱都弄垮，一病缠绵几不起，特来此地大翻砂。”

　　在延安期间，续范亭得到了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欢迎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毛泽东亲自过问续范亭的医药和治疗情况。经过半年的精心治疗，他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在这期间，他同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延安休养期间，续范亭同志虽然身卧病榻，仍然战斗不息。他写出了被毛主席称作“奇文\"的《寄山西土皇帝阎锡山》的一封五千言书、《忠告国民党当局及其策划者》、《三年不言之言》等许多战斗檄文。他还不遗余力地利用自己特有的身份和影响，卓有成效地开展了对国民党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为巩固和发展革命大好形势，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积极贡献。

　　1947年8月14日，续范亭突告病危。这时，毛泽东和党中央许多领导同志，纷纷来信问候，以革命的大好形势告慰他。1947年9月12日，这位生长在三晋大地的热血爱国军人，因病情极度恶化，医治无效，与世长辞，年仅54岁。曾与他在晋绥边区朝夕相处、长期并肩作战的贺龙、李井泉等同志，听到噩耗后，不禁泪如雨下，悲痛不已，他们同撰一联，寄托哀思：

　　十载共艰辛，方幸大业垂成，胜利在望，何期一病竟千古？

　　三军齐痛苦，誓将美帝驱逐，蒋贼歼灭，清平六合告九泉。

　　毛泽东得知续范亭同志去世的消息后，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写下了《范亭同志千古》的挽联：

　　为民族解放，为阶级翻身，事业垂成，公胡遽死！

　　有云水襟怀，有松柏气节，典型顿失，人尽含悲！

　　这些不都正是续范亭同志一生的光辉写照吗？在病情危重，自己感到命在旦夕的时候，续范亭同志的心转向举世瞩目的陕北战场，转向他衷心崇敬的党中央，一桩未了的平生最大心愿时刻激荡着他，这就是他在遗书里所述的崇高愿望：以毕生至诚请求参加中国共产党。1947年9月13日，中共中央追述他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根据他的遗愿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

　　【作者点评】

　　赤膊条条任去留，丈夫于世何所求。

　　窃恐民气摧残尽，愿把身躯易自由。

　　续范亭绝命诗

　　续范亭同志是中国近现代史上著名的爱国将领，伟大的中华民族革命志士，中国共产党最忠诚的朋友、同志和战友。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华民族的革命事业。

　　续范亭同志是一个很富有正义感、忧国忧民的爱国志士。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他从辛亥革命起就投身革命，参加反清斗争，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压迫；反对军阀间的混战；反对蒋介石和阎锡山，他仇视帝国主义、蒋家王朝给人民造成的无穷灾难，他同情人民的苦难，痛斥军阀争斗的卑劣行径，不辞辛劳，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奔走呼号，奋斗不已。

　　全面抗战开始前，面对帝国主义的无耻侵略和蒋介石屈膝投降的“不抵抗政策”，他是多么的痛心！1935年12月26日，历史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续范亭久久伫立在南京中山陵灵堂前，想着这次满怀希望来京呼吁团结抗日，却一切都落了空，他无限悲愤，不禁吟起自己的诗：“谒陵我心悲，哭陵我无泪，瞻拜总理陵，寸寸肝肠碎。战死无将军，可耻此为最，腼颜事仇敌，瓦全安足贵？”他向中山先生寝陵三鞠躬后，解开衣襟，抽出短剑向自己的腹部刺去。希图剖腹明志，以警告和唤醒国人。其情惨烈，何等悲壮!遇救后，人们在他贴身袋里发现他写的绝命诗两首，他决心以一死震惊全国，拯救中华，此举需何等的勇气，需何等的胸怀啊！可是历史怎能让如此爱国之士离去，他获救了。此后，续范亭毅然领导山西新军为坚持山西抗战与山西民主化而斗争，为民族解放和民主事业奔走呼号三十年。他以坦荡无私的情怀，不屈不挠的革命精神和非凡的革命胆识、英雄气概，为中国民族解放事业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虽然他没有看到全国解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天，但他那光辉高大的革命形象永远照耀着后人。

　　续范亭生是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一名真正的民族英雄！其实，1938年6月，由中共中央北方局批准，关向应同志介绍，续范亭曾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只是后来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他从未在党内外公开过他的党员身份。在他逝世后，中共中央遵照他的遗志，以公开的形式追认他为中共党员。续范亭自辛亥革命以来，为探索中华民族的解放道路，历经波折，终于认清了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无产阶级革命，才是解放中华民族的惟一出路。从此，他从一个爱国的民主志士，转变为一名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忠实的朋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呕心沥血，奋斗不已。

　　紧张的战争生活，繁忙的工作，锤炼了续范亭一颗革命的心。续范亭不仅在战场上是一位大无畏的将军，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中，他还是一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人民公仆。在艰苦的生活中，他总是以苦为乐，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续范亭同志在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奋斗的征途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谱写了一曲壮丽的凯歌。

　　续范亭同志，永垂不朽！

　　(顾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