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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才子才女的生活碎影》 作者:陈雄

第22章 郑板桥让人犯糊涂

  郑板桥这个人很奇怪,在民间他博得了很好的名声,比如说傲骨铮铮,淡泊名利,赈贫济孤等等,而在现代文人的笔下,郑板桥则是另一个样子,口是心非,贪婪好色,人品低下。

  比如当代学者柯平先生就认为郑板桥是“一个复杂、矫饰、颇有城府,并且因爱说大话、言行相悖,因而总让人有些不大放心的家伙”,是“一个重叠着知名画师、色鬼、食客、道德楷模、时尚批评家等各种身份的复合体”。

  孰是孰非,真是一言难尽。

  不妨先从郑板桥的名言“难得糊涂”说起,近年来,有多人撰文认为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只是虚伪的自我标榜,或者用来沽名钓誉诓骗世人的口号。理由是,郑板桥在许多事上不糊涂。

  比如,在金钱上他就斤斤计较,很会算账和要价。

  郑板桥卸任山东后,杭州太守吴作哲邀他作客,他在给堂弟郑墨写的信里说:“太守请酒一次,请游湖一次,送下程一次,送绸缎礼物一次,送银四十两。郑分司认族谊,请酒七八次,游湖两次,送银十六两。”人情来往,记得清清楚楚;

  自古文人羞言利 ,郑板桥却把润格高高挂起。《板桥润格》的收费项目透露出商人的精明和现实:

  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体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

  再比如说,郑板桥跑起官来。一点不糊涂。

  他曾刻意拍过马屁的人,一个是卢见曾,即纪晓岚的亲家。当时,卢见曾是两淮盐运使。对扬州的这位实权派人物,郑板桥写了几首吹捧的诗,将卢见曾比作李白、杜甫,并诉说了自己多年不仕的牢骚。当时卢见曾正被“江南盐政案”弄得焦头烂额,也就无法顾及他。

  另一个郑板桥“巴结”的对象是乾隆的叔父、慎郡王允禧,结识允禧那年,郑板桥33岁,允禧15岁。在17年之后,郑板桥终于在允禧的斡旋下,得到山东范县县令一职,在任上,他为允禧编了两部诗集,并撰写了跋文,在跋文中,他极尽溢美之辞,说允禧写诗如岳飞用兵,诗文和杜甫、韩愈、王维、杜牧有得一拼。

  追根溯源,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本是他的即兴发挥。他在山东任职时,借宿于一位自称“糊涂老人”的老人家中,老人请郑板桥题字,他借老人名号写下这四字,并不无炫耀地在后面盖了“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的方印,老人也提了一句话,盖了一个“院试第一、乡试第二、殿试第三”的印,郑板桥大惭,又提笔补写:

  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其实,在郑板桥的一生中,他并未标榜过自己是如何糊涂,宣传过什么“糊涂哲学”,相反,他为自己的过于清醒,看不透尘世名利而烦恼,“难得糊涂”只是他向往的境界而已。

  他的清醒痛苦之一,是离不开钱,生活逼他爱钱,他却不爱有钱人。

  未仕时的郑板桥过怕了穷日子,他父亲是一位穷困的私塾教师,他自己四岁丧母,二十三岁娶妻生子,二十六岁时无奈地走了父亲的老路,然而只持续了三年时间,他就辞馆回家了,这时他已有两女一子,可以想见其捉襟见肘的艰难生活。后来流落扬州时,在生活的重压下,他甚至拉下脸皮向诗友兼富商马秋玉求助。马秋玉也很慷慨,给他老家寄了二百两银票。第一个妻子病逝后,他续娶饶氏,还是江西名士程羽宸赞助的一千两银子。

  想必落魄时,郑板桥常常被富人白眼相加,所以在他在潍县当县令的时候,县堂上常常会发生这样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当那些靠钱买来秀才功名的监生,有事上报时,他眼睛一闭竟破口大骂:“驼钱骡,有何陈乞?”有时甚至令衙役脱下那些人的帽子用脚乱踩,或揪住头发往脸上涂墨,再将他们赶出去,极尽人格污辱之能事。一时富人忌惮,穷人欢呼(《清稗类钞》) 。“驼钱骡”这个骂人话,不知是不是郑板桥发明的,“驼着钱的畜生”,形象、恶毒、简洁,只有文人想得出。而更偏激的是,他平日判决官司,也是以贫富作为重要标准,穷人和富人打官司,富人肯定败诉。

  客观的说,郑板桥这种带有明显“仇富情结”的办公,毫无公正可言。正是早年穷困与与怀才不遇的记忆,使他走上另一个极端。

  虽然有几个富人给过他捐助,但对于整个富人群体,他是憎恶的,从这个角度上说,郑板桥确实一点都不糊涂,他是个报复心强的人,“宰”起富人来毫不含糊。

  当时江西有位张真人,受皇帝召见进京,扬州的富商争相讨好他,请郑板桥下写对联送给张真人,由于张真人所要的对联尺幅甚大,郑板桥索价1000两,富商讨价还价为500两,哪知他写了“龙虎山中真宰相”的上联后就不肯写下联了,刻薄道:“原索一千金,君应五百金,所以只书上联一页。”富商只好凑齐银子,他才写了 “麒麟阁上活神仙”的下联。

  对于贫苦百姓,郑板桥却乐意慷慨解囊,还是在徐珂《清稗类钞》中记载的,说郑板桥在山东潍县做官时,“尝作一大布囊,凡钱帛食物皆置其中,随取随用。或遇故人子弟及同里贫善之家,则倾与之。”据说他在离任时,把历年来的工资都捐给了当地百姓,回到家时,“囊橐萧然,图书数卷而已”。 (《重修扬州府志》第48卷)

  郑板桥罢官回到老家之后,又回到原先未仕时的贫困状态,“两袖空空、逢人卖竹”是他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六十六岁时,他嫁二女儿,由于无钱作嫁妆,只画了一幅墨兰作陪嫁,还题了一首诗:

  官罢囊空两袖寒,聊凭卖画佐朝餐。

  最惭吴隐奁钱薄,赠尔春风几笔兰。

  对于女儿出嫁,他没钱办嫁妆,心内极其惭愧。所以把润格高高挂起,明码标价卖画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郑板桥的清醒痛苦之二是,想当官,却不适合当官。

  郑板桥这一生,二十四岁中秀才,四十岁才中举人,四十四岁中进士,五十岁时才为范县县令。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天资聪颖、读书刻苦的郑板桥,在钻营求职上,是很笨拙的。从世俗角度来看,他根本不是当官的料,换一个家境稍好、擅长阿谀的家伙,恐怕早就平步青云了。考中进士后,郑板桥很兴奋,曾经写诗说“我亦终葵称进士,相逢丹桂状元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取得了“高学历”,没有后台和关系,只能在家“待业”,当官仍是遥不可及之事。

  郑板桥与卢见曾、允禧的交往,动机确实不是那么单纯,但在当时的社会现实条件下,他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改变穷窘生活的惟一途径只有当官,而对于一穷二白的郑板桥来说,发挥文人的长处,以诗文来博得权贵的青眼和推荐,是不二法门。

  比如他有一首《呈长者》的诗:“桃花嫩汁捣来鲜,染得幽闺小样笺。欲寄情人羞自嫁,把诗烧入博山烟。”他把自己比作怀春欲嫁的少女,扭扭捏捏地向所谓的“长者”(其实是“掌权者”)投怀送抱,确也是无奈之举。

  再说,郑板桥的和诗并非肉麻的一厢情愿。拿卢见曾来说,此人并非草包贪官,他一生不仅勤于吏治,“有吏才”,“爱才好士,擅长诗文”,“主东南文坛,一时称为海内宗匠”。当时郑板桥写诗来捧这样一个实权在握的“文坛小领袖”,也属正常。毕竟,我们不能忽视严酷的现实生活,来苛求郑板桥,连“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的李白,也拍过韩荆州的马屁呢。而且这卢见曾也看得起郑板桥,也曾写诗给他。

  允禧虽然才气和名气没有卢见曾大,但他是郑板桥不折不扣的恩人。33岁穷困潦倒的郑板桥漂到京城,梦想着结交权贵,可权贵们哪里看得上他,是这位比他小18岁的小王爷识才爱才惜才,与他结为忘年莫逆之交,并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圆了他的乌纱梦,否则,郑板桥怕要终身布衣,死不瞑目了。对于生命中的贵人,他如何感激都不过份,为对方编两本诗集,写个跋,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郑板桥的性格中,有一种书生意气的成份,他是一个被情绪思维左右一生的人。从交友上就可看出他这一点,他曾在《自序》中说:板桥平生无不知已,无一知己。其诗文字画每为人爱,求索无休时,略不遂意,则怫然而去。故今日好,为弟兄,明日便成陌路。

  对于朋友,他是一言不合,便成陌路,翻起脸来全凭心情,对于为官之道,也是如此,全凭心情和兴趣,前面讲到的凭成见办公、审案即是如此,所以,郑板桥没当官之前,他想当官,当上官之后,才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官。

  郑板桥的官到底当得怎样?上司对他肯定是不满意的,“板桥性疏放不羁,以进士选范县令,日事诗酒;及调潍县,又如故,为上官所斥。”这是蒋宝龄《墨林今话》的一段文字,在上司眼里,郑板桥沉湎诗酒,完全是一幅不务正业的形象。

  而在百姓心中,郑板桥体恤爱民堪称楷模。例如为了不惊扰百姓,他出巡时不打“回避”与“肃静” 的牌子,微服访贫,遇到穷困学子,他还自掏腰包搞点“希望工程”。

  有一年黄河发大水,郑板桥所在的潍县也发生大饥荒,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他冒着被上司处罚的风险擅自将官仓打开,连邻县的灾民也一起救济,而且还强令富人轮流煮粥,供灾民食用。秋季,百姓们无法归还粮食,郑板桥干脆让人把债券烧了。这段时间,他写了《孤儿行》、《逃荒行》、《还家行》记其事,并刻了一方名为“恨不得真满普天饥债”的图章,很有点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味道。

  所以,郑板桥离任之时,百姓恋恋不舍,“遮道挽留”,家家为他画像,并自发在潍城海岛寺为他建立了生祠。

  郑板桥的不虚伪,还表现在他的向世俗礼教近乎挑战的坦诚。

  郑板桥《兰竹》的题字,常被后人认为是郑板桥的狂妄的证明。

  题字为:

  掀天揭地之文,震电惊雷之字,呵神骂鬼之谈,无古无今之画,固不在寻常蹊径中也,未画以前,不立一格,既画以后,不留一格。

  说他狂妄其实是误读了他。作为民间在野派画家,郑板桥藐视那种循规蹈矩的宫廷画师。他也不奢求常人理解和接受那种铿锵宏大的文字、斥神咒鬼的言论、古今皆无的绘画,因为这必须付出代价,这是一个没有知音的天才的愤激之语和真诚表白。

  至于郑板桥《板桥自序》里说他的字画如何受到追捧,自述“凡王公大人,卿士大夫,骚人词伯,得其一片纸,只字书,皆珍惜藏庋”的描述,想必当时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岂不徒留笑柄?纵观整篇《自序》,他还是比较谦虚、有自知之明的。比如他说,他小时候和普通人没啥两样,等长大了,相貌丑陋,人们都轻视他;别人都说他郑板桥读书善记,其实他是“笨鸟先飞”,记忆力只是一般,为了记书,把吃饭和会客的时间都用上了。

  对于他人高捧他的文字接近唐宋诗文之类,他一律呵斥,说他的文字能留传后世就是清诗清文,如果不能流传,则清诗清文也算不上,何必附丽前人?

  《板桥自序》里还有一段谈到他的性取向的话,也极坦诚:“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余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意思是他好女色,更好男色。郑板桥并不讳言他的“同志”倾向,他曾写了一首《赠裙郎》的诗,后来嫌这名字太出格,又换成了《柳梢青》,里面有“意暖情亲,眉梢有话,舌底生春。把酒偎人,斟又重斟,温又重温”的句子,就是写给他任县令时钟爱的男下属的,这位男下属会被不少诗词,不幸早夭。而同时代另一位大才子袁枚,也有这方面的嗜好。有一次,年过七十的郑板桥,对男色兴趣不减,曾乘着酒兴对袁枚说他如果有机会参与朝廷立法,就要做一件事。 袁枚问是什么事。郑板桥感叹:现在的衙门,动不动就对犯过失者打板子,那板子打在美少年臀部,美色岂不可惜?如果把板子打在背上就好了,所以要将“笞臀”改为“笞背”。此话一出,袁枚视之为知己,说:“其所以爱护金臀者,则真实获我心矣!”

  清朝蒋宝龄《墨林今话》记载,郑板桥“不废声色,所得润笔钱随手辄尽”,他的钱很多都赏给他小帅哥,但是他对小帅哥们始终保持着异常清醒的态度,说自己又老又丑,他们都是为钱而来,一旦干涉正常政务,就将他们驱走。

  据现代科学研究,同性恋者荷尔蒙分解出来一种叫费洛蒙的化学物质,使之产生性欲望,正是这种物质决定了性取向。

  郑板桥是个同性恋,也没有什么,美国前总统林肯也是,照样不损他的伟大形象。好在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宽容并认可同性恋了。

  总的来说,郑板桥这个人,很复杂,常常让人“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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