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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才子才女的生活碎影》 作者:陈雄

第38章 芸娘:人间最理想的女子

  一

  芸娘为何人?

  读过笔记《浮生六记》的人都知道,她是作者——乾隆时代的寒士沈三白的妻子,林语堂先生曾称之为中国文学史及中国历史上一个最可爱的的女人,他还对人说:“沈三白之妻芸娘,乃是人间最理想的女人,能以此姝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呢!”看来,他对芸娘是爱得不行,大有将自己化成沈三白的意思。

  和林语堂先生一样,我始终相信芸娘应该真有其人的。网上曾有一种说法,说三白将芸娘写得如仙女般完美,不过是一个潦倒书生的意淫罢了。

  和这种观点相反,我倒是认为,三白的生花妙笔,渲染点缀,说不定只还原了一个真实女子的十分之七八,甚至更少!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窃以为,芸娘最大的可爱之处,最大的魅力所在,是将女人做到了极致。

  也就是说,芸娘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

  女人味,并非现代女子张扬的性感妩媚,而是隐含着一种传统的美德,所谓贤良淑德,就是以现代视角来看,也并不都是应该颠覆的东西。贤良淑德里面有体帖,有牺牲,有柔情,更有宽容。

  芸娘是三白舅舅的女儿,比他大十个月。三白说自己十三岁时,去舅舅家,看了她写的诗,“叹其才思隽秀”,就爱上了这个表姐,他母亲脱下金戒指为他们订了亲。

  芸娘并非国色天香的女子,三白形容她削肩长颈,瘦不露骨,眉弯目秀,神采飞扬。美中不足的是,有两个门牙稍稍露出,似非佳相。

  这是做少女时的芸娘,才华与身体就像梅子一样青涩,三白却认为她有一种缠绵之态,令人销魂荡魄。

  芸娘四岁失父,家庭贫寒,小小年纪的她,以做针线活养家糊口,供弟弟读书,而她自己,竟以白居易的《琵琶行》做启蒙教材,学会了认字、作诗。这种经历,滋养了芸娘自我牺牲、知冷疼热的品格。

  还是两人刚订婚不久的那年冬天,三白夜送堂姐出嫁,回到芸娘家中,已是三更时分,正是饥肠辘辘,芸娘悄悄地拉拉他的袖子,把他带入闺房,将她藏了多时的暖粥奉上。三白正要举筷,芸娘的堂兄玉衡挤进来,对她戏谑道:“我要吃粥你说‘吃完了’,原来是专门款待你的夫婿的啊!”弄得她非常窘迫,急忙躲开。

  原来,爱情可以装在一个小小的碗里来表达。这一粥一饭的恩情让三白念念不忘,两人婚后,诗酒唱和,百般恩爱,芸娘去世之时,他发出这样的悲叹:愿世间夫妻不至于反目成仇,但也不能过于恩爱。否则,一方撒手人寰,另一方将是多么痛苦!

  芸娘爱夫君,爱得特别用心,甚至迷信。

  十七岁时两人结婚,并肩吃饭的时候,三白发现桌上有荤菜,想起芸娘早就吃斋数年了,暗自计算她吃斋的日期,正是自己生天花的时候,现在他的天花痊愈,脸上也没有落下“麻子”,于是问芸娘是否可以开斋,芸娘笑着点点头。

  原来,芸娘几年如一日不沾荤腥,是无时无刻为三白祈福:不要变成麻脸,企盼他能健康啊!

  芸娘很节俭,三白的小帽、领子、袜子,都是她亲自缝做,为三白补衣服,更是用心良苦。他衣服上需要缝补的地方,她都尽量选用最为黯淡的布料,以免露出缝补的痕迹,这样既可以穿出来待客,也可以家居时穿。

  芸娘的柔情是含蓄的,是不需要用言语去表达的。

  两人还是在蜜月里的时候,三白送自己的姐姐出嫁,回到家后,迫不及待去见芸娘,只见芸娘卸了妆在看书等他,银烛之下,她低垂粉颈,明明知道丈夫回来,心跳得飞快了,却假装沉醉在看书之中。于是,三白上前抚肩道:“姐姐整天辛苦,怎么还这样孜孜不倦啊!”两人比肩调笑,如同密友重逢一般。三白“戏探其怀”,捕捉到了芸娘小鹿般的怦怦心跳,在她耳边说:“姐姐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快啊!”

  芸回眸微笑,三白便觉得有一缕情丝摇入魂魄,拥芸娘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

  这是何等香艳的销魂场景!

  二

  芸娘是大气的女人。

  在财物上,她从不斤斤计较,三白的弟弟启堂要娶媳妇,婚礼前,男方要向女方赚送梳妆用品。用品中缺少珠花,芸娘就将定婚时收到的珠宝悉数拿出给了婆婆,婢女们都为她惋惜,她则说:“做女人,已经是纯阴之物了,珠宝更是纯阴之精,用作首饰,阳气都被克尽了,何贵之有?”

  如果现在的女子都赞成芸娘的理论,珠宝商店怕早就关门了。芸娘视珠宝如累赘,对残书破画却非常珍惜,她将残书整理汇订,称之为“断简残编”,将破画粘补成幅,称之为“弃余集赏”。

  芸娘的眼光是独特的,她是人取我弃,人弃我取。

  在为丈夫选妾一事上,芸娘更是操碎了心。爱情总是自私的事情,芸娘却不怕别的女子来分享,甚至,还有些盼望!

  在今天的女子看来,她的心理有些奇怪或者说是不正常。记得著名性学专家李银河博士在一篇文章中就说过,芸娘是古代女同性恋的一个代表。

  芸娘是不是同性恋?

  先来看她为丈夫三白选妾的心路历程。

  三白有一个表妹夫叫徐秀峰,娶了一个很美的小妾,为了炫耀自己的本事或者艳福,徐秀峰邀请芸娘去看。芸娘看了这个小妾之后,发表评论说:“美是美,就是少了点韵味!”徐秀峰觉得这话里面有点酸葡萄的味道,不高兴了,对芸娘以讥讽与挑衅的口吻说:“那么,如果你的丈夫纳妾,一定会找个既美丽又有韵味的吧!”芸娘说:“正是!”从这以后,芸娘就开始痴心为三白物色目标了,只是苦于银子不够,一直未能如愿。

  由此看来,芸娘为三白牵线搭桥找小老婆,起初,只是为争一口气。依当时的情况来看,男人娶妾的多少和质量,直接决定了男人的地位。娶不起妾,或者娶的妾不上档次,都是很没面子的事。

  古人一直这样轻视女人,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如果按照男人们的逻辑,娶小妾就好比买衣服。而芸娘,为了提高三白的男人地位,让他在亲戚朋友面前挣得面子,就必须给娶一个品质上乘的小老婆,就好比必须给他买套好衣服,他才能穿得出门。

  这样一想,芸娘苦心孤诣地为夫纳妾,就并不是什么变态行为了。

  芸娘心性颇高,一般男人瞧得上眼的女人,她不一定看得起。

  比如有个浙江妓女叫温冷香的,写过四首咏柳絮的诗,传遍了苏州城。三白的朋友张闲憨十分赏识温冷香的才华。芸娘却不以为然。

  倒是对张冷香的女儿憨园,芸娘一见倾心,十分满意。

  这憨园,年纪不到十六岁,已是亭亭玉立,尤其是一双眼睛,有着“一泓秋水照人寒”的风采,而且,许是受了其母张冷香的文学熏陶,憨园知书通文,正合了芸娘心中“美丽有韵味”的标准,铁了心要把她娶到屋里。三白当然也喜欢憨园,他对芸娘说出了两条顾虑:一、娶美女要有资本,没有“金屋”就别想“藏娇”,我一介穷书生,不敢有非份之想;二、我们夫妻感情正好,何必再添一个人进来呢?

  但芸娘好像十分有把握,她让丈夫不要操心,只等时机成熟,就可坐拥美娇娘了。

  接下来,芸娘把憨园请到家中,先和憨园结为姊妹,然后表达了与憨园共侍一夫的愿望,憨园同意了,只是说自己不能做主,还要等母亲定夺。芸娘特别送了一个玉钏给憨园,憨园出来时,正遇着三白,那一个娇羞,正如“临去秋波那一转”,令三白想入非非。

  自此以后,夫妻二人没有哪一天不谈到憨园。可惜,憨园最终被有钱有势者挖走。

  才华被金钱打败,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单纯的芸娘想不通,口中大呼:“不料憨园薄情乃尔!”她受到极大的打击,以致血疾大发,在病中的睡梦中,还在呓语念叨:“憨园为何负我!”

  其实并不能完全怪罪憨园,这位憨园只是一位妓女,她那位叫张冷香的母亲,应该说是叫鸨母更确切些吧?娶憨园的人,以千金作聘礼,并且解决了鸨母张冷香后半辈子的养老问题,憨园不想嫁也得嫁。

  就这样,没有给丈夫娶成憨园,成了芸娘的此生最大的遗憾,她觉得深深地辜负了丈夫。也许,她觉得三白太好了,此生只拥有自己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子还不够,所以才煞费苦心地为三白纳妾吧?

  所以,在遇到憨园之前,对三白与其他女人的调笑,芸娘竟能包容,甚至带点怂恿的味道。

  有一次,大概是三白的母亲的寿宴,请了一些客人和戏班,热闹非常。戏唱完了,客人还没有散去,芸娘将三白拉到一边,对他说:“女伶中有个叫兰官的,端庄可爱!”三白就假传母亲的命令把兰官叫到房中来,并且握着她的手斜眼看她,果然是丰满白皙的一个人儿。

  但这种丰满型的美女,并不是三白所爱的类型。打发走了兰官之后,三白和芸娘探讨“人体美学”。三白说:“兰官美是美,但终究是名不符实啊!”三白的意思,“兰官”既然带一个“兰”字,应该是如兰花般清丽雅致的,而不应该雍容富态如牡丹。芸娘说:“丰满的人有福啊!”三白反驳道:“马嵬坡之祸,杨玉环的福气何在?”芸娘这才无话可说。

  还有一次,夫妻俩与船家的女儿素云喝酒,三白与素云不是第一次见面,喝酒时有点打情骂俏的苗头,芸娘说:“只许动口,不许动手!”三白调笑道:“动手只许摸索,不许打人。”芸娘竟然笑着把素云推到他怀里!说:“你就畅快地摸索吧!”

  而三白呢,还笑着与她理论道:“摸索只在有意无意之意,那一把抱住就摸的,是乡下人的作风!”后来,素云开始唱歌,芸娘欣然畅饮,喝得大醉,先回去了,丢下三白与素云继续聊天。

  后来,三白一位朋友的妻子神神秘秘地问芸娘:“前些日子,听说你丈夫带着两个歌妓在船上喝酒,你知道这事吗?”芸娘说:“有这事啊,其中一个就是我。”然后详述始末,朋友之妻也跟着大笑。

  这段文字恐怕会让今天的女性看得目瞪口呆,芸娘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要么就是双性恋?

  然而,结合当时文人视携妓玩乐为家常便饭的大环境来看,芸娘与三白那段关于戏耍的对白,也并非出格得不可理解。她与三白心灵相通,情投意合,把三白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对于三白喜欢的女人,她即使吃醋,也会深埋心底。

  有人问禅者,如何找到快乐,禅者说:“快乐很简单。记住这几句话就行:把自己当作自己,把别人当作自己,把自己当作别人,把别人当作别人。”

  三

  三白是个自小有闲情的人,这种闲情,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夸张,比如说在夏天蚊声如雷,他却把蚊子想像成一群仙鹤在天上飞舞。与三白的这种闲情相呼应,聪明的芸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也是一个会玩出高雅情趣的女人。

  三白扫墓的时候,捡来一些好看的石头,准备做一个假山,但是苦恼于用油石灰粘合,会露出斧凿的痕迹,芸娘教他将顽劣黄石捣碎,用水拌合,抹在粘合之处,假山便宛然天成了;三白喜欢插花,芸娘略嫌单调,教他将死了的昆虫,如螳螂、蝉、蝶之类系在花草之间,栩栩如生;夏天荷花初放的晚上,芸娘会用小纱囊装一点茶叶,放在荷花蕊上吸取精华,第二天清晨,取出纱囊,再用天然泉水冲泡,喝一口,清香幽韵,无与伦比。

  还有一次,三白与友人郊游,苦于野外没有酒店可以吃菜饮酒。芸娘为他们雇了一个卖馄饨的师傅,挑着锅灶与他们同行,这样,三白与友人得以对花热饮,心满意足地醉饱而归。

  但芸娘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她既是三白柴米油盐的妻子,也是为三白“添香”的“红袖”,既能为三白做便宜可口的菜肴,又能与他谈诗论画。

  最关键的是芸娘懂三白。

  三白的父亲对三白不喜仕途、不求上进颇为不满,芸娘却与三白步调一致,夫唱妇随。三白不喜功名,不喜繁华,钟情恬淡自然,醉心山水闲趣。她不但从未苛责或者暗示,反而是欣欣然地投入到三白的情趣当中,她淡雅脱俗,卓而不群,全身散发着一种娴静之味、淑然之气。

  三白和芸娘到一幽僻之地避署,邻居只有一对老夫妇。白天,老翁为他们制作钓鱼竿,让他们坐在清风徐徐的柳荫深处垂钓;黄昏,夫妻二人相拥欣赏美丽的夕阳与晚霞;晚间,月映池中,虫声啁鸣,设竹榻于篱下,二人在月光下慢饮小酌;洗过澡后,再出来乘凉,穿着凉鞋,摇着蕉扇,听老妇人讲些因果报应的古老故事。

  这种惬意生活让芸娘留恋不已,她非常开心地许下愿望,希望将来与他在这里买地建屋,再在房子周围种上十亩菜园,然后“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饭菜,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如此田园理想,活脱脱一个“女陶渊明”!

  芸娘走出闺阁,与三白出游,来到沙鸟飞鸣水天一色的太湖,见天地之宽,览山水之胜时,芸娘不由大发感叹:“此即所谓太湖耶?今得见天地之宽,不虚此生矣。想闺中人有终身不能见此者!”清风徐来之中,手摇纨扇,赏霞光满红,烟笼柳暗,湖光闪耀,这时候剖瓜解暑,听船家女少击碟而歌,享受的是何等自在的人生!

  可以这么说,芸娘活这么一辈子,抵得上那些被礼教禁锢于深闺的女子活上八辈子了。

  芸娘与三白之间的那种感情,是亲情、爱情、友情三者合一的完美感情。

  生性浪漫、交游广泛的三白突发奇想,想把芸娘当哥们,他对她说:“可惜啊,可惜你是一个不宜抛头露面的女子,如果难变成男人,我们一起踏访名山,搜寻胜迹,游遍天下,该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啊!”

  然后说到来世之时,三白又提议来世芸娘做男人,他则做女人相从。

  芸娘说:“一定不要忘了今生,才觉得有番情趣。”

  接着,芸娘也提议,说:“世间流传月下老人专管婚姻,今世我们得到他的关照做了夫妻,来世还得剠依仗他老人家的神力再牵红线,我们何不绘制一幅月老神像祭祀他呢?”

  这话正说到三白的心坎上,两人马上请了画家绘了一幅鹤发童颜的月老神像: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拐杖,杖上悬着姻缘簿。还请了后来中了状元的好友石琢堂题了字。

  从此,每到初一、十五,夫妇俩就有事做了,他们虔诚地跪在月老面前,焚香祈祷。

  难能可贵的是,芸娘身上还具有一般女子没有的幽默情趣。

  芸娘说自己的诗词启蒙来自于白居易的《琵琶行》,唐代诗人中最欣赏李白的潇洒自在,而丈夫的字刚好是“三白”,三白说她“与白有缘”,她打趣地回答:“与白有缘,将来恐白字连篇尔!”两人一起大笑。

  为了与三白一起去寺庙看插花,因女子不能公然抛头露面,在三白的怂恿下,芸娘大胆的女扮男装,穿上长衫,再套上马褂,又拿起镜子端祥一番,大笑不止。然后,两人一起游庙宇,没有人看出她是女的,当遇到有人问时,三白只称是表弟,这芸娘十分配合,直向问者连连拱手。后来,芸娘看见一位少妇和孩子坐在那里,身子一侧,将手搭到少妇肩膀上,少妇旁边的老婢女,狂怒道:“哪里来的狂生,青天白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大有将芸娘扭送见官的意思,芸娘见事态严重,于是脱下帽子,露出女子的小脚,说:“我也是女子啊!”对方转怒为欢,留芸娘喝茶,和她一起回家。

  四

  这样的神仙眷侣的日子终不长久,夫妻俩最终都要面对生活严酷的挤压和掠夺。

  三白是天生的不擅生计,没有“固定工作”,习幕、经商都是不得意而为之,他喜欢的是“呼朋引类,剧饮狂歌,畅怀游览”,不惜“计米商柴而寻欢”。 虽然三白有着浮华浪荡的习性,但她这一生从来没有怨过三白。对于生活的坎坷,她曾对女儿总结道:“汝母命苦,兼亦情痴,故遭此颠沛。”“情痴”,是芸娘对自己的定位。既然爱三白,就注定要与他承受所有的苦难和忧伤,承担生活的风霜雨雪。

  三白与芸娘的现实窘境,还在于二人被家庭不容。特别是三白的母亲极不喜欢芸娘,顺带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疼爱了。

  三白的父亲去世后,留下的房产价值不下三四千两银子,相当于今天近百万元人民币。这些房产全被弟弟启堂卖掉了,一分钱也没分给三白。

  没有长辈的关照和支援,三白一家很难支撑,他们的女儿给人做童养媳,儿子逢森因家庭拮据,早早就跟人学贸易,后来病死在十八岁上。

  将女人做到极致的芸娘,实际上是过早地透支了生命,她多病,三白说她“素有血疾”,也许是一直有便血、吐血、咳血之类的症状。

  于是,在那一天,芸娘终于熬不住了,她躺在扬州客舍的病榻之上,知道生命之灯快要熄灭之时,还在感谢上天赐给三白这样的佳婿,感谢他赐给她神仙般快乐的日子,说着说着,她就气喘,不能发声了,他只听到“来世”二字。然后任他千呼万唤,她已不能言。惟有两行清泪,从脸上涔涔流下。等泪水渐干,她便芳魂飘渺,身死异乡,年仅四十多岁。他将她安葬在扬州西门外的金桂山。

  芸娘走了,带着来世再做三白之妻的愿望,不舍地走了。这时候的三白已经没有家了,还不知今后的日子不知怎么过。芸娘死时,也是不甘心,也是不放心的吧?

  所以,芸娘临死前,还在嘱托三白:“希望你另娶德容兼备者,奉养双亲,抚我遗子,我死也瞑目了!”

  三白发誓:“你中途离我而去,断无再续之理,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呢!”

  可惜的是,三白尚没有完全遵守誓言,后来,儿时好友、状元郎石琢堂送他一妾,他也笑纳了。

  不能指责三白。不幸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爱也得继续,如果前妻芸娘泉下有知,看着自己的丈夫孤苦伶仃艰难度日,她一定心痛。何况,她本不是小气的女子,生前,尚且积极为丈夫物色各类美女才女,何谈死后吃醋?

  像三白这样的落魄书生,与芸娘这样的女子结为夫妻,是幸还是不幸?

  以世俗意义的标准来看,他们的生活非常不幸,俗语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然而,他们还有爱情,相濡以沫、相知相融的爱情。

  那么,爱情是什么东西?喜欢一位女作家的观点,她说她不赞成众多文学作品里吹嘘的爱情至上论,但是,不得不承认,爱情比名利、比金钱、比青春都重要一点点,不多,就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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