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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才子才女的生活碎影》 作者:陈雄

第37章 青莲女史董小宛

  一

  从男性视角来看,中国名女人当中,好像没有哪个比“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更完美。她身上几乎综合了一切女人的优点。

  在董小宛嫁给冒辟疆之前,她身上的优点,只现出了美貌和才华两样。

  余怀《板桥杂记》这样评价董小宛:“天姿巧慧,容貌娟妍,七八岁时阿母教以书翰,辄了了(清楚明白。”她十五岁时作了一幅《彩蝶图》,现藏无锡书画馆。此外还有书画无数,不少博物院都有收藏。

  冒辟疆初见董小宛时,年近而立之年,董小宛年仅十六,因“才色为一时之冠”名闻秦淮风月。科举失意的冒辟疆在朋友的极力推荐下去见董小宛,第三次才见到董小宛。

  此时的董小宛,虽然对这位风流奇才美男子,早有耳闻,但并未一见钟情。她那时刚从欢场应酬回来,薄醉方醒,斜倚扶栏,流泄出娇懒迷人的无限春光,“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懒慢不交一语”,让冒辟疆“惊爱之”。

  后来董小宛做了冒辟疆的小老婆之后,更多的优点才涌现出来,那些令人看花眼的优秀品质已完全超出了“贤妻良母”的传统范畴。

  董小宛来到冒家,却管弦,洗铅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从妓到妾的转变,几乎充当了现代男人所能想像到的一大半女性生活角色。

  董小宛是刻苦自学的纺织高手,为学刺绣,她一个多月足不出户,几个月后,绣锦缕金的针线活已是登峰造极。

  董小宛是一个称职的保姆,冒家老小“休闲”的时候,董小宛服侍在他们左右,比婢女还尽职,剥果煮茶的同时,还要说笑话,让他们一家人心情愉悦。冒家老小用饭的时候,她总是像服务员一样垂手而立在角落,要再三勉强才肯落座,三下五除二很快吃完,马上又站到一旁当服务员。

  董小宛是一个优秀的女秘书和女作家。她的字写得好,冒辟疆这个大名人的应酬多,求他写字绘画的人趋之若骛,董小宛代他书写小楷扇面。冒辟疆曾煞费心思收集唐诗,她则帮他稽查抄写,细心商订。她自己还查索典籍,写了一本《奁艳》,堪称古代小女子的百科全书,将女子的化妆服饰及生活细节一网打尽,可惜此书没有传下来。

  “相夫”之后是教子,董小宛还是一位优秀的家庭教师。冒辟疆督促两个小孩做功课,他一不如意,就进行体罚教育。她则耐心辅导讲解,一直到深夜。

  董小宛上得厅堂,更入得厨房,是颇有创意的美厨娘,为了挖空心思给冒辟疆做好吃的。她精研食谱,造访厨房高手,举一反三,创造出一套“董菜”。她制作的糕点,外黄内酥,甜而不腻,现在叫“董糖”;她制作的“走油肉”,就是我们常说的“虎皮肉”,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董肉”;普通的蔬菜鱼虾,一经她手端上桌就活色生香引人垂涎,所谓“蒲藕、笋蕨、鲜花、野菜、枸蒿、蓉菊之类无不采入食品,芳旨盈席”,她做的荤菜如素菜,所谓“肉久者无油,有松柏之味”、“醉蛤如桃花”、“虾松如龙须”。

  董小宛还是理财高手,冒家财米油盐的日常开支,以及各项财物收支,事无巨细,她全都登记在册。逃难的时候,冒辟疆的父亲正愁没有零钱急用,董小宛拿出一个布袋,袋内都是散碎银两,每一块的轻重等级标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那时候,冒辟疆对董小宛可以说得上是相当薄情,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可能都会受不了他。他一手搀扶着母亲大人,一手拽着元配夫人,对董小宛大声呵斥,要她快点跟上,后来怕她拖累全家逃难,途中竟打算将她托给友人,自己和家人一走了之。冒辟疆很坦率,自术在他心中有一个位置,即母亲第一,夫人第二,儿子第三,董小婉尚未在他的考虑之列。然而,董小宛对此竟然毫无怨言,说冒辟疆做得对,自己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董小宛还是一级护理。冒辟疆几次生病,董小宛对他的照顾可以说得上是呕心沥血。

  一度有五个月时间,冒辟疆卧病在床,董小宛自己裹了一张破席卧在他的身边,每天就吃一顿粗粝的饭菜,他冷时就拥抱他,他热时就为他扇风,他痛时就抚摩他,还闻看他粪便的气味和颜色,以推测他的病情。他心情烦躁对她脾气,她不但不怒,还曲意逢迎,逗他开心。

  最后,冒辟疆这场病好了,董小宛却“星靥如蜡,弱骨如柴”,差点病倒了,还说:“只要公子康复,我即使得病死了,也虽死犹生。”

  所有这些之外,董小宛还是标准的红颜知己,极有情趣的小女人,能将日常的琐碎生活过得浪漫美丽。董小宛阅诗无所不解,她名白,号青莲,别号“青莲女史”,光从这名与字就可看出她十分仰慕李白,她还喜读《楚辞》、杜甫、李商隐的作品,尤其喜欢诵读李长吉“月漉漉,波烟玉”这句词。她制香丸让室内充满奇香,在月下诵唐人咏月诗,坐在菊丛中,与菊比美,笑问夫君:菊之意态如何?其如人瘦何?全都毫不娇情。

  也许是作为女人的董小宛太完美,所以她被拉入了清宫的“四大疑案”,据说董小宛色绝天下,战乱中被洪承畴掳走,送给顺治帝,被称为董鄂妃,但这时董小宛已嫁给冒辟疆,于是宁死不从,后来她被孝庄皇太后缢死,顺治帝心灰意冷而出家。而冒辟疆因顺治从他手中夺走董小宛,悲痛欲绝赋词一首:

  梦幻尘缘,伤心情动,莺莺远去,盼盼楼空。倩女离魂,萍踪莫问。扬钩海畔,谁证前盟;把臂林边,难忘往事。金莲舞后,玉树歌余,桃对无踪,柳枝何处?

  嗟嗟,萍随水,水随风,萍枯水尽;幻即空,空即色,幻灭全灵。能所双忘,色空并遣;长歌寄意,缺月难圆。

  实际上,董鄂妃与董小宛根本是两个人。董鄂妃是内大臣鄂硕的女儿。而且从年纪上算起来,董小宛与顺治帝之间不会发生故事。董小宛二十岁的时候,顺治帝才六岁,董小宛死的时候,顺治帝才十四岁,他应该不会玩这种年纪悬殊的姐弟恋。

  二

  回过头来,再说不厌其烦絮叨董小宛这么多好处的原因。

  并非像某位写过《娶妻当如董小宛》的网友一样,艳羡冒辟疆娶了一个几乎十全十美的女人。只是想引起读者的兴趣,这样集N多角色于一身的几乎完美的女人,为什么要死乞白赖地嫁冒辟疆?

  当初董小宛要将终身托付给冒辟疆时,冒辟疆推三阻四,最重要的一条,是她举债过多,欠人家的钱太多了,而冒辟疆虽然曾多次捐资赈济灾民,但也不是一个特有钱的主。

  再说,一个欠那么多钱的女人,想着托付终身,一般的男人都容易误解:这个时候嫁我,莫不是要找个还债的吧?而董小宛却不怕冒辟疆这么想,矢志不移地想嫁给他,完全放弃了一个女人的自矜和尊严。

  为追冒辟疆,董小宛买船从苏州出发,亲自划船去找他,在江上遇到强盗,躲进芦苇丛,弄坏了船舵,饿了三天,差点死掉。等灰头土脸到达南京,又怕打扰冒辟疆,等了两天,才敢出现在他面前。

  无奈冒辟疆再次落榜,连个好脸色也没给看,就冷面铁心赶她走,让她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眼看一腔痴爱就要打了水漂,心性颇高的董小宛竟然使出了鱼死网破的一招。

  从冒辟疆那里回到苏州后,她穿的那件薄纱衣就没换过,一直到了深秋时节,天气已经转凉,她还穿着,并且托人带话,如果冒辟疆不管她,她就会一直将这件衣服穿到冬天,如果冬天她还活着的话。

  这时候,冒辟疆的朋友们都坐不住了,一齐指责冒辟疆,赞叹董小宛痴情难得。

  男人们都很势利,如果董小宛是个丑女,他们一准要骂她“花痴”,因为董小宛是美女加才女,所以都羡慕得不行,只恨自己不是冒辟疆。

  正是要出人命的关键时刻,还是钱谦益出钱出力,为董小宛还清债务,脱了籍,将美人推到冒辟疆的怀里,让他“笑纳”了。这一年董小宛十九岁,冒辟疆三十二岁。

  董小宛这么千辛万苦地追冒辟疆,图什么呢?

  图钱吧?冒辟疆虽然有一位四品大员的父亲,但他父亲并不受皇帝青睐,仕途不顺,所以家财有限,冒家算不上特别有钱的主。

  冒辟疆当初一再推托不能娶董小宛,说是没钱为她还债和脱籍,一半是推脱,一半也是实话。而且董小宛后来接管冒家的“财务工作”,各项花销都经她手上进出,但她不舍得给自己添置衣服和首饰,她不是享乐主义者。显然,对于钱,她不是很感兴趣;

  图貌吧?冒辟疆倒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姿仪天出,神清彻肤”,据说当时无数女子宁愿给冒辟疆当小老婆,也不愿做贵人的正妻。但董小宛初见冒辟疆时并未对他一见钟情,留下深刻印象;

  图才吧?冒辟疆十四岁出版个人诗集,文苑巨擘董其昌极为看好他,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能“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但当时出入青楼的才子多的是,为何惟独对冒辟疆情有独钟?

  有一种观点认为董小宛“死磕”冒辟疆,因为冒辟疆是主流人物,作为边缘人物的风尘女董小宛,做梦都想进入主流的中心,于是不顾一切锁定了冒辟疆死缠烂打,董小宛只是在利用冒辟疆,就像有位女作家所说:“万物为她所用,哪怕是垃圾,她也一定能够吃下去,变成糖。她只想,成全自己。”

  这是现代女性的视角。把董小宛放到交际花的位置,很多事情似乎很好解释了,比如,她做了冒辟疆的小妾之后,仍然始终找不到“修成正果”的感觉,换句话说,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冒辟疆后,仍然没有安全感。于是,她只好苦心孤诣地集N多角色地对冒辟疆和他的家人好,以免被冒辟疆甩掉。因为名士薄情起来,一点不比常人差。

  然而,董小宛如果真的这样会算计,她就不会是名倾天下的大才女了。以她一流的才色,完全可以攀上别的权高金多还不那么恶俗的主子,用得着这样低三下四对冒辟疆这样一位世俗意义上的“非成功人士”死缠烂打吗?

  想当初,冒辟疆多次落第,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对仕途心灰意冷,打定主意归乡隐居的时候,董小宛也是毫不犹豫地打算相随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对她没有多大的吸引力,难道冒辟疆“复社四公子”的名声,就这样值得她以身相许?董小宛未必有柳如是忧国忧民的思想境界,她心中想要的,其实只是朝夕相依情投意合的的平常生活。

  在董小宛心中,虚名和金钱、权力一样,都要为爱情让道。

  董小宛自小心性颇高,不是一个轻易向人低头的女子。

  董小宛祖辈经营的是“董家绣庄”, 刺绣生意,传到她父亲手中时已有好几代了,怎么说,董家也算是个小康人家,但董小宛十三岁那年,父亲暴病而亡。两年之后,明朝岌岌可危,天下大乱,苏州也不例外,绣庄经营不下去,还欠下了不少债务,她的母亲白氏准备收拾东西逃难,因无银两可作盘缠,急得病倒了,十五岁的董小宛独自一人承担生活的重任,她既要还债,又要想办法替母亲治病,孤高自傲性格的她,正是不肯低头向人借贷,才来到秦淮河畔画舫中卖艺为生的。

  现在说董小宛当时“卖艺不卖身”,未免有些矫情。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从一些资料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董小宛日常卖笑的内容,主要是陪聊、陪酒、陪客人出游之类的活动。如果不与客人上床,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那么她就根本没有必要主动“献身”了。

  所以,经历过无数风雨,被生活凌辱挤压的董小宛,她的内心还是坚持着一种孤高,绝对不是“心计重重”的狐媚女子。

  三

  要理清董小宛情感历程,不能不提到冒辟疆与董小宛的第二次见面,这次见面至关重要,是奠定两人一生感情基础的关键时刻。

  两人第一次见面,虽然冒辟疆“惊爱之”,但董小宛因为喝了一点酒,薄醉未消,“懒慢不交一语”,可见她是比较被动矜持的,因为她有被动矜持的资本。那时候的董小宛生活比较安定,慕名而来的客人很多,她的应酬自然很累。冒辟疆在长达近万字的回忆录《影梅庵忆语》里说她很能喝酒就是证明。所以她只是把冒辟疆当作一个普通的风尘之客对待。

  而第二次见面就不同了,冒辟疆追寻陈圆圆不得,误打误撞闯进了董小宛的寓所。这时候的董小宛差点让恶霸豪强抢走,受惊吓大病一场,母亲也去世了,正是感情异常脆弱急需安抚的时候。冒辟疆进去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摆满了中药的瓶瓶罐罐。

  记忆力惊人的她一眼认出了冒辟疆就是三年前的那位风尘客,“他乡遇故交”,令人格外温暖。回想起母亲当年一再说的冒公子如何如何好的话,一时百感交集,在那风雨飘摇的时候,她多情地认为,冒公子一定是辗转了许多地方才千方百计找寻到她的,所以率先表露:“我十八天来昏昏沉沉,如同做梦一般,惊魂不安,现在一见到相公,便觉得神清气爽!”

  于是董小宛立刻让人置办酒食,在床前与他对饮起来。

  三年前,冒辟疆就“惊爱之”,现在意外相逢,岂不是更加感叹缘份的神奇。所谓“白首发新,倾盖如故”。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的所谓朋友,大家头发都白了,却还像刚认识一样。有些人只在路上偶遇,停车下来,揭开车盖交谈,却一见如故。

  当两人对酌几杯后,风流帅哥冒辟疆与才色双绝的董小宛,都有着一流才华和情趣,擦出灿烂火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时候的董小宛屡次劝酒,用意很明显:董小宛决定将终身托付给冒辟疆。在董小宛的心里,有一种“义”,在最落魄的最艰难的时候,一个几乎是素不相识的男人来到身边,给予她爱的安慰和柔情体帖,哪怕是逢场作的戏,她都会铭记于心。

  作为一个风尘女子,怎样表现自己对“救风尘”的恩客的“知恩图报”呢?将身许给他。这只是浅层次的平庸报答,惟有将心许给他,才是深层次的倾情回应。何况这个男人的人品和才华都是那样优秀,那样合自己的心思!

  这一次,绝不能像多年以前那样错过了。

  据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里的自述,在董小宛的执意挽留下,他居然表现了惊人的定力:姬辄进酒,屡别屡留,不使去。

  这幅场景颇为缠绵也有几分滑稽,女的说:“就在这里住下吧!”男的说:“我要回去!”女的又说:“夜深了,还是留在这里吧!”男的又说:“天不早了,还是让我回去吧!”

  眼看脱不了身,冒辟疆只好说自己确实有事。董小宛这才恋恋不舍放他走,让他明天再来。

  文字出于冒辟疆之手,如果说这段“女追男”的情感戏属实,也就是说,从那个晚上起,董小宛在冒辟疆的身上,她似乎看到自己崭新的未来,所以,为了这个人,也为了她自己,她要彻底地斩断过去,走向新生,脱胎换骨,化蛹为蝶。

  中国有句俗话: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但现实的情况往往相反,男追女的成功率比女追男的成功率要高。

  不管是从追求的过程还是从追求的结果来看,董小宛的“倒追”都是不成功的。

  据说“倒追”的最高形式是,当女的把男的追到手之后,男的还觉得自己这边是主动的,也就是说“卖了他,他还替你数票子,扎了他,他还觉不出疼”。就像男人在一首歌里唱的一样:以为是我勾引了你,谁知中了你的美人计。

  董小宛显然没有这样的爱情心计。

  所以,第二天冒辟疆要离开的时候,和董小宛告别的时候,董小宛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岸边了,一见到冒辟疆,她就快步小跑,跳上了他的船,告诉冒辟疆:“我装已成,随路相送!”

  未免太心急了些吧!

  这一送行,竟然痴痴地“送”了整整二十七天,真可以称得上“古今第一送”了!

  这二十七里,冒辟疆天天劝她回去,她却天天不肯回去,并指着江水发下誓言:“妾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

  公正地说,董小宛并不能像陈圆圆那样给他惊艳之感,所以,对于董小宛的痴情相送,冒辟疆感到了情感不能承受之重,等好不容易将董小宛劝回,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余虽怜姬,然得轻身归,如释重负。”

  张爱玲有一句自白,其实就是说董小宛这样的女子的。张爱玲见了胡兰成,那么高傲不凡的才女,完全变了样,直想卑微地对他好,“见了他,她变地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董小宛和张爱玲是一类人,她正是尘埃里开出的一朵花,对于畏首畏尾的冒辟疆,她的爱里面,更多的是感恩和敬慕。正像冒辟疆在文章里转述的她的话:敬君之心,实逾于爱君之身。

  唉,女人难道非要崇拜才快乐?

  有崇拜就会有牺牲,董小宛为冒辟疆考虑得真是周到而长远,她似乎感到自己命不长久,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就为冒辟疆买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名为吴扣扣。此女随父流落如皋,八岁向父亲学写字,眉眼之间呈浅黛色,极有灵气,读诗一两遍就能背诵,董小宛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

  她将扣扣当作礼物一般送给冒辟疆时,说:“此女孩是君他日香奁中物。”俨然是将扣扣当作自己的后备力量去储备的。

  董小宛只活了二十八岁,就芳年早逝了。临终之时,她“痰涌血溢,五内崩舂,虚焰上浮,热面霞烘”,手中紧握的是冒辟疆镌有“比翼”、“连理”四字的那对金钏。冒辟疆恍惚伤痛,将她葬在如皋的影梅庵,她的坟墓周围是一片傲雪散清香的梅花。

  嫁给冒辟疆的八年时间,董小宛“累”并快乐着。而冒辟疆足足活了八十二岁。董小宛去世后,他又活了四十二年,这四十二年当中,他惟一不缺的就是才女美女,就说原先董小宛买来的那位扣扣,不过几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新鲜水灵,水到渠成地接了董小宛的“班”,成了冒辟疆的小妾,可惜扣扣命更短,不到二十岁就病死了。冒辟疆年过五十以后,如老树抽出新芽焕发青春,五十五岁时娶蔡氏为妾,五十七岁时娶金氏为妾,六十八岁时娶张氏为妾。蔡氏与金氏也是才女,善书画,但若是论起综合素质,和董小宛一比,就都差得远了。

  生命的最后十年,冒辟疆的生活是很凄凉的。他以明朝遗老自居,决不仕清,卖尽祖产后,靠出售字画艰难度日,去世前两年,他自述道:“十年来火焚刃接,惨极古今!墓田丙舍,豪豪尽踞,以致四世一家,不能团聚。两子罄竭,亦不能供犬马之养;乃鬻宅移居,陋巷独处,仍手不释卷,笑傲自娱。每夜灯下写蝇头小楷数千,朝易米酒。”

  董小宛如果不那么早就去世,看到冒辟疆这番惨景,不知会流多少泪,不知心伤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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