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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爱,才会期待:张爱玲》 作者:笑以苛

第18章 百年孤寂(3)

  百年孤寂

  【爱玲说】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道,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就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的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人都是孤独的。

  有人说,什么样的职业便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十年生死两茫茫算什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算什么?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才是冷清。

  何处是家?有些人寻了一辈子,可得到的是什么?家?家是什么?哪里有爱?何处是港湾?从上海到香港,从香港到欧洲的一些城市,这一路走来得到的不多,丢下的在哪里?

  张爱玲在自己的《金锁记》里写道:“30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30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30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张爱玲一个人,最终还是一个人,胡兰成——一个始终让张爱玲无法释怀的名字。

  比起金钱、名利和地位,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比起和你在一起,我只要你快快乐乐,哪怕你在天涯,我在海角;比起你的快乐和幸福,我只要你活着;你能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我不想见,哪怕我们永相离,哪怕你忘记了我们的所有,一点一滴,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年轻的面庞。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比什么都高兴,像小女儿一样吃了蜜糖;你高兴,我比吃什么都甜。我对爱的奢求就这么点儿,就只剩这么点儿了。

  张爱玲的心里始终装着……

  1969年,深知张爱玲才华的柏克莱加州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主持人陈世骧教授,邀请她担任高级研究员的职位。在这里,张爱玲开始了她26年的漫长岁月。波士顿到柏克莱多远?其实,在此时的张爱玲心里已经没有多远了。

  对于一个热衷于创作的人来说,在这里的日子,张爱玲过得并不是很舒心。工作方面,她主要是对中国共产党的专用词汇进行研究。然而,偏偏在1970年有关这方面的术语很少,所以提交的词汇自然很少,这让陈世骧教授不禁大失所望。

  有关这里的生活,张爱玲觉得真的不是特别喜欢。天气比较冷,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并不适合,在张爱玲和朋友的通信中我们可以看出,她不时地提到感冒、积食不消化、眼镜找不到、皮肤病、搬家、书籍丢失、胃疼等琐细的烦恼。然而,这时候,在中国台湾,却掀起了一股“爱玲热”。真是的,这个现象本来早该出现了,可是一直却迟迟不肯来。当然这里面功不可没的便是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了一批张爱玲的作品。

  1966年4月,《怨女》由皇冠出版社出版。此后,张爱玲的其他著作《秧歌》《流言》《张爱玲小说集》《半生缘》也在1968年前后由皇冠出版社重印。

  这个世界,往往有着宿命的巧合。“皇冠”的老板平鑫涛竟然是当年中央书局平襟亚的侄子。在1944年的时候,张爱玲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同意让中央书局来出版她的文集,想不到,20年后,还是由平家人出版了她的作品。

  真是“洛阳纸贵”,张爱玲的作品出现了风靡一时的热潮。当然,这与平鑫涛的妻子琼瑶有一丁点关系,琼瑶说,张爱玲就是她写作上的“老师”。

  其实,张爱玲作品的再度风靡,原因是很多的。当然,她的作品的确堪称一流。尽管那时候在美国并不是很受欢迎,但是张爱玲仍抱有很大的信心,她始终坚信自己的作品能受到读者广泛欢迎。毕竟好的作品是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

  另外,就是这一时期,台湾禁止出版20世纪20至40年代的左翼作品。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版市场几乎成了真空。所以,作为20世纪40年代上海著名作家,张爱玲的作品一出现,大众的眼球立马被吸引。

  就在这段时期,张爱玲的创作似乎回温了。1967年,她的英文小说《北地胭脂》由英国的凯塞尔出版社出版。然而,销路并不是很好,一些评论当然也不是很友好。张爱玲不禁对自己曾经向往,并且雄心勃勃的英文写作失去了信心。任何人都是这样,在不受肯定的地方,总会自卑。天才,也不例外。

  后来,张爱玲将《北地胭脂》改名为《怨女》。相比《怨女》改写的艰难,将《十八春》改为《半生缘》是相对成功的,并且轻松。当然里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世均、曼桢和叔惠、翠芝重逢,留给读者的是这样的:“曼桢道:‘世均。’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均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均,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她的头已经在他肩膀上。他抱着她。”

  或许人生本真就是由一段段错误与姻缘连缀而成。在岁月的长河当中,一站被错过了,便是永远,永远的永远……再最深最美的都莫过于时光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上海,“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弟弟,“我弟弟生得很美丽而我一点都不。从小我家里谁都惋惜着,因为那样的小嘴、大眼睛与长睫毛,生在男孩子的脸上,简直是白糟蹋了。”

  炎樱,“有人说:‘我本来打算周游世界,尤其是想看看撒哈拉沙漠,偏偏现在打仗了。’炎樱说:‘不要紧,等他们仗打完了再去。撒哈拉沙漠大约不会给炸光了的。我很乐观。’”

  胡兰成,“通向女人的心是阴道,做着,爱着,假戏,假戏,就真的爱上了,欲罢不能,这才是真实的人性,女人如此容易在床上爱上男人,原谅男人……怨恨男人……”

  正如爱玲所言:“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张爱玲始终都是孤独的。天涯孤旅,谁能说得出的哀伤?

  在研究所里,张爱玲的作息时间与众不同,她总是在下午四五点钟才来到办公室的,一直工作到午夜。她也不会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年龄逐渐增大,张爱玲变得更加深居简出了。话说大隐隐于市。张爱玲与水晶先生的一次长谈可谓例外的例外。

  水晶先生显然是张爱玲作品的忠实粉丝。后来,水晶先生将与张爱玲的这段经历写成文章:“她的起居室犹如雪洞一般,墙上没有一丝装饰和照片,迎面一排落地玻璃长窗。她起身拉开白纱缦,参天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便随着扶摇的新绿,耀眼而来。远处,眺望得到旧金山的整幅夜景。隔着苍茫的金山湾海山,急遽变动的灯火,像《金锁记》里的句子:‘营营飞着一巢红的星,又是一巢绿的星。’”

  张爱玲的形象,当时大概是这样的:“她当然很瘦——这瘦很多人写过,尤其瘦的是两条胳膊,如果借用杜老的诗来形容,是:‘清辉玉臂寒’。像是她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和血液,统统流进她稿纸的格子里去了。她的脸庞却很大,保持了胡兰成所写的‘白描的牡丹花’的底子。眼睛也大,‘清炯炯的,满溢着颤抖的灵魂,像是《魂归离恨天》的作者艾米莉·勃朗蒂’——这自然是她自己的句子了。她微扬着脸,穿着高领圈青莲色旗袍,斜欠身子坐在沙发上,逸兴瑞飞,笑容可掬。头发是‘五凤翻飞’式的,像是雪莱《西风歌》里,迎着天籁怒张着黑发的Meanad女神。”

  说是水晶先生幸运,倒不如说是漂泊了半生的张爱玲想找个人来说说了。他们之间谈了很多作品:《半生缘》《怨女》《海上花》《金瓶梅》等。谈到“五四”以来的作家,谈到自己喜欢阅读沈从文、张恨水的作品。谈了很多,很多……

  水晶先生是这样描述张爱玲的笑声的:“她的笑声听起来有点腻答答,发痴嘀嗒,是十岁左右小女孩的那种笑声,令人完全不敢相信,她已经活过了半个世纪。”水晶先生还说:“我想张爱玲很像一只蝉,薄薄的纱翼虽然脆弱,身体的纤维质素却很坚实,潜伏的力量也很大,而且一飞便藏到柳荫深处。”

  年老的张爱玲无疑是最孤独的,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地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于是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每个星光陨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她还说:“每当我看天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再说话;每当我说话的时候,我却不敢再看天。”

  她还记得,自己的上海,自己的胡兰成。因为这个男子,命运苍浮。现在,想想:“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世间的男女,谁又理得清呢?是啊!诺言的“诺”字和誓言的“誓”字都是有口无心的。谁都在这世界上无法真正书写这两个字。《怨女》中不就老早说过:“繁华与生命都是要消失的,唯时间变动不居,傲视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人之为人的悲凉亦在于此吧。漂亮的女孩子不论出身高低,总是前途不可限量,或者应当说不可测,她本身具有命运的神秘性。一结了婚,就死了个皇后,或是死了个名妓,谁也不知道是哪个。”

  在《对照记》的结尾,张爱玲写道:“然后时间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繁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急景凋年倒已经遥遥在望。一连串的蒙太奇,下接淡出。”多么美妙的文字,张爱玲到头来是为文字而生的。因为张爱玲成就奇迹,而奇迹雕刻文字。

  张爱玲终于要合上了自己老旧的相册。她累了,她要睡了,她不知道这一睡需要多久。一行清泪从眼角慢慢流出。她想起了上海,香港。她看到了那青衣男子胡兰成,还是那婚后的声音:“爱玲,爱玲……”骤然,母亲飘来,“小瑛,小瑛……”张爱玲要被接走了,要离开这沧浪的尘世了。

  1995年9月8日,邻居们发现这个瘦削的老太太几天没出门。等到洛杉矶警署的官员打开爱玲公寓的门:一位瘦小、穿着红色旗袍的中国老太太,安详得像是回家一样躺在空旷的大厅里面的精美的地毯上。桌子上是稿纸,一支没有合起来的笔。那时候,张爱玲已经走了六七天了。

  借用一段余秋雨先生的话语:“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学并不拒绝寂寞,是她告诉历史,20世纪的中国文学还存在着不带多少火焦气的一角。正是在这一角中,一颗敏感的灵魂,一种精致的生态,风韵永存。我并不了解她,但敢于断定,这些天她的灵魂漂浮太空的时候,第一站必定是上海。上海人应该抬起头来,迎送她。”

  周汝昌也悼文——《遥祭张爱玲》:疑是空门苦行僧,却曾脂粉出名城。飘零碧海灰能化,寝馈红楼恨未平。附骨有蛆遗痛语,卓锥无地抱深情。谁知此日纷腾誉,不见心灵说字灵。

  人生如花,花似梦。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正如张爱玲的作品里所写:“人生是残酷的,看到我们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我总觉得有无限的惨伤。”张爱玲一生受尽磨难。热闹,寂寞;浮华,苍凉。也许留给世人的永远是个奇迹。静默,执念!

  后语——有女同车

  这是句句真言,没有经过一点剪裁与润色的,所以不能算小说。

  电车这一头坐着两个洋装女子,大约是杂种人吧,不然就是葡萄牙人,像是洋行里的女打字员。说话的这一个偏于胖,腰间束着三寸宽的黑漆皮带,皮带下面有圆圆的肚子,细眉毛,肿眼泡,因为脸庞上半部比较突出,上下截然分为两部。她道:“……所以我就一个礼拜没同他说话。他说‘哈罗’。我也说‘哈罗’”。她冷冷地抬了抬眉毛,连带地把整个的上半截脸往上托了一托。“你知道,我的脾气是倔强的。是我有理的时候,我总是倔强的。”

  电车那一头也有个女人说到“他”,可是她的他不是恋人而是儿子,因为这是个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太太,梳个乌油油的髻,戴着时行的独粒头喷漆红耳环。听她说话的许是她的内侄。她说一句,他点一点头,表示领会,她也点一点头,表示语气的加重。她道:“我要翻翻行头,伊弗拨我翻。难我讲我铜钿弗拨伊用哉!格日子拉电车浪,我教伊买票,伊哪哼话?……‘侬拨我十块洋钿,我就搭侬买?’坏咈?……”这里的“伊”,仿佛是个不成材的丈夫,但是再听下去,原来是儿子。儿子终于做下了更荒唐的事,得罪了母亲:“伊爸爸一定要伊跪下来,‘跪呀,跪呀!’伊定规弗肯:‘我做啥要跪啊?’一个末讲:‘定规要侬跪。跪呀!跪呀!’难后来,伊强弗过咧:‘好格,好格,我跪!’我说:‘我弗要伊跪。我弗要伊跪呀!’后来旁边人讲:价大格人,跪下来,阿要难为情,难末喊伊送杯茶,讲一声:‘姆妈勿要动气。’一杯茶送得来,我倒‘叭!’笑出来哉!”

  电车上的女人使我悲怆。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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