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官婉儿(1)

　　有才无德身首异处

　　上官婉儿（公元664年—公元710年），陕州陕县（今河南三门峡）人。

　　上官婉儿先是武则天的左膀右臂，后受宠于中宗李显。

　　她一生与文字和政治打交道，以其才智名扬古今。上官婉儿堪称一代才女，但其无德，淫乱后宫，结党乱政，最终死于唐玄宗李隆基之手。

　　1．自幼不凡，一跃成为武则天的贴身女官

　　唐高宗显庆九年二月。长安城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景象。在朱雀大街上，有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主人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权贵：侍中上官仪。

　　上官仪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曾是太宗时期著名的贤臣。高宗李治即位后，也视其为心腹。上官仪是天下闻名的文学家，擅长诗词，独具风格。

　　上官仪在朝为官时一天退朝后，上官仪从中书省乘轿回府。他坐在大厅上品茗，管家匆忙跑了进来，禀告：“启禀老爷，门外有个云游道士，求见老爷，说要给您老人家贺喜。”

　　上官仪心想：我跟出家人没有往来，无亲无故来道什么喜呢？他吩咐管家请道长进来。

　　一会儿，管家领着一个道士进来了。道士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头戴法冠，精神矍铄，仙风道骨。上官仪看呆了。道人一扫拂尘，宣道号，行见面礼。上官仪从仰慕中惊醒过来，连忙还礼。道长看了上官仪一眼，笑道：“贫道游历天下，途经宝宅。忽见红光萦绕，预兆大人当喜得孙儿，长大成人后，可封侯拜相，称量天下，贵不可言！特来向大人贺喜。”说完，道士转身出门，叹道，“只可惜，有才无德。”

　　上官仪呆呆地愣着，好久也体会不出道士的意思，连忙命管家快去追回，道士早已无踪。此事沸沸扬扬地传遍了京城。上官仪的同僚无不惊异，因为正好上官仪的独子上官庭芝的妻子郑氏有孕。

　　公元644年7月17日，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为众人满怀神秘与期望的小生命降生了。上官仪、上官庭芝及众多亲友在大厅中静等。消息传来，众人哑然失笑，上官仪府中的婴儿是位千金。众人怕扫了上官仪的兴，连忙向前贺喜。上官仪给孙女取了个名字，叫婉儿。

　　刚满月，郑氏抚弄着襁褓中的婉儿，逗趣地问：“你能称量天下吗？”女儿口中咿呀不止，郑氏不明其意。哪料到，这一年，竟大祸临头了。

　　李唐朝廷，自从太宗李世民即位以来，繁荣昌盛，国势日增。太宗为了建立强大的帝国，自继位起便狠狠地整顿吏治，清理冗务，轻徭薄赋。

　　在太宗的治理下，再加上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上官仪等忠臣贤将的辅佐，大唐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史称“贞观之治”，成为封建社会难得的一段繁荣清明的黄金时代。

　　太宗的才人武则天，生性风骚迷人，深受太宗的宠爱，赐其名曰：媚娘。太宗是明君，太子李治却是个昏庸无能之辈，竟不顾伦理，与武则天眉目传情。太宗发觉了这一丑闻，为了维护皇家尊严，特命武才人削发为尼。

　　李治即位为高宗后，忘不了武媚娘，竟不顾礼法，将她召回皇宫。武则天是天下少有的美女，资色迷人，富于权谋，心狠手辣。入宫后，她竭力侍奉高宗。为了得到皇帝的专宠，她连施诡计，使高宗废了王皇后。经过激烈争斗，高宗显庆二年，武则天被册封为皇后，把持后宫。

　　由于高宗体弱多病，天生是个药罐子，再加上好色成性，荒废了朝政。武则天趁机协助高宗治国，借机打击忠于高宗的势力，不断在朝中安插心腹，逐渐夺得了大权。朝廷中血雨腥风，阴谋一个接着一个。武后诡计多端，长孙无忌、褚遂良等老臣，一个个遭她陷害。

　　在太宗时期遭到排挤的许敬宗等奸臣，竞为武后卖命。武后又连施诡计，大发雌威，大肆清洗中下级官吏。朝廷和地方的一班旧臣，杀头的杀头，发配的发配，只剩侍中上官仪了。

　　上官仪忠于高宗，不肯投靠武后。武后虽对他恨之入骨，但上官仪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太高了，由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迟迟不敢向他下毒手。

　　自古忠臣多厄运。高宗的皇权被剥夺后，成为傀儡，大小事务都由武后代理。高宗想做什么事情，必须经武后的同意。高宗心中愤怒不平，但却斗不过武后，眼睁睁看着李唐江山就要落入武氏手中。

　　无可奈何，高宗只得移情他处，在酒、色上多下工夫，整天浸泡在后宫中寻欢，故意冷落武后。武后特别怕鬼，以此为由秘召道士郭行真进宫驱鬼，特准他自由出入皇宫。

　　武后趁机与郭行真淫乐。宫中宦官王伏胜，为了邀功请赏，跑去报告高宗。高宗受不了这种污辱，龙颜大怒，召见中书令上官仪。上官仪行礼后，高宗说：“武后骄横无德，淫乱后宫，爱卿立即拟诏，废了武后。”

　　上官仪见高宗行事如此鲁莽，连忙劝阻。此时武后安插的奸细，跑去向武后告密。武后知道后，冷笑几声，带着几名心腹来找高宗。武后见到上官仪，把他赶出大殿，然后大吵大叫。高宗向来惧怕武后，吓得丧魂失魄，为了保命，高宗便把责任都推到上官仪身上：“朕本无此心，都是上官仪挑唆，望皇后明察。”

　　武后听罢，转怒为喜。她暂且还需要利用高宗控制局势，便假惺惺地为自己申冤，求高宗打消废后之念。高宗连忙借坡下驴，与武后重归于好，从此更加惧怕武后。

　　显庆九年十一月，武后命心腹许敬宗上奏，诬告上官仪扰乱宫廷。高宗被迫批准所奏，将上官仪及上官庭芝处死，上官家族或发配，或没入宫奴。

　　上官府一片狼藉，家产被查抄。郑氏和婉儿沦为宫奴，上官婉儿还不足一岁，竟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郑氏出身书香门第，颇具文采。她不忘当年道士的预言，认定女儿将来必有出头之日。在劳作之余，郑氏坚持每天教授婉儿识文。

　　婉儿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她在习艺馆拜师，系统地学习经、史、子、集等书籍，精通书法、算术、琴棋和绘画等，诵读了朝廷政令和礼仪。博士们都喜爱聪明的婉儿，说她日后会在文坛上有所作为。

　　见女儿不负众望，学业有成，郑氏的心里涌起自豪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了。但在高兴之余，她也感到担忧：婉儿的父亲和爷爷都被武后杀害，现在婉儿如此聪慧，若被武后得知，一旦报复，就难逃一死呀！

　　唐高宗仪凤二年（公元677年），上官婉儿芳龄十四，亭亭玉立，天生丽质，超凡脱俗。

　　十几年来，她在文学上已有小成，写得一笔“上官体”。她天赋很高，才识过人，文采斐然。婉儿的芳名，传遍了后宫。

　　婉儿之名在宫中传开后，引起武后的注意。武后虽处事狠辣，但爱惜人才。一天，武后召见婉儿。郑氏不知所措，婉儿倒显得镇静自若，说：“别担心，或许是时来运转呢！”她精心梳妆，换上洁净的宫装。

　　婉儿首次朝见炙手可热的则天皇后，虽然满脸稚气，但礼仪丝毫不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问话过后，武后当即命题，令婉儿赋诗。婉儿提笔挥毫，竟一气呵成，且字字珠玑，辞意清新，书法俊秀。结果，婉儿一跃成为武皇的贴身女官。

　　早在一年前，高宗病势加重，武后伺机毒死太子李弘，立亲儿子李贤为太子。后又废了不听话的李贤，立软弱的李显为太子，彻底把高宗驾空了。当婉儿被召用时，一些权臣担心，她会为家族复仇。毕竟上官仪和上官庭芝都死在武后之手！武后解释说：“婉儿与我虽有血海深仇，但人才难得。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吗！”

　　武后召见婉儿，对婉儿说：“自汉代以来，天下就没太平过，曹操父子篡夺汉家天下，司马父子夺曹家的天下。司马氏得天下后不足两代就有八王之乱，互相残杀。再看南朝，只有一百七十年，每次改朝换代都是权臣篡位，都像曹贼一样。此歪风恶习传到隋朝，隋朝二十八年的江山也是被权臣宇文化及搞垮的。宇文化及死后，歪风恶习并没有变。”婉儿说：“我懂了，我的祖父就是宇文化及借尸还魂。”

　　从此，婉儿追随武后这样一位极富挑战个性的女人，付出了远胜于常人的艰辛。婉儿开始了繁忙的文牍工作。她阅读了大量的典籍和宫廷档案，以扩充知识，还要随时听候武后的诏命并阅览各地的奏章，分析施政得失和局势变化。她逐渐了解强硬的独裁者，迎合武后的所思所欲。在武后的精心教导下，婉儿处理日常事务有条不紊。

　　永淳二年（公元683年）十二月，高宗病逝。李显即位为中宗，尊武后为太后。

　　公元684年2月，武太后感到昏庸的中宗碍事，将其贬为庐陵王，改立李旦为帝，即睿宗。睿宗避居别殿，朝中一切事务皆由武太后定夺。

　　徐敬业等秘密联络文臣武将，拉出征讨武太后的大旗。徐敬业在扬州聚集十几万兵马，要攻入长安，恢复李唐。消息传来，婉儿心中百感交集。一旦徐敬业此次出兵成功，借此可告慰祖、父亡灵。然后与武太后相处多年，武太后的气度和才能又已使她崇拜。武太后所实行的劝农桑、薄赋徭、息兵戈等政策措施，使国家更加繁盛。

　　武太后冲破了世俗的偏见，做了很多前人不敢想的事情，很多政策都落实得有深度。这种繁荣的局面持续了几十年，现在爆发战乱，会使百姓遭殃。武太后的统治坚如磐石，徐敬业想以一地对抗全国，犹如以卵击石，太鲁莽了。

　　一天，武太后接到一篇讨武檄文，上书：“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宫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晕翟，陷吾君于聚庸。加以虺蝎力心，豺狠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民，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予，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于！……一之土末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共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胎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武太后看过檄文，对身旁的婉儿说：“你觉得如何？”婉儿说：“绝妙佳作，只是对天后大不敬。”武太后说：“文笔犀利，对仗工整，不愧为大家手笔。是何人所作？”婉儿说：“骆宾王。”

　　武太后说：“骆宾王虽善文，但不谙武备，可惜呀！”武太后的确是不计前嫌、求贤若渴的杰出人物，经历这件事后，婉儿彻底打消报仇的念头，一心辅佐武太后。

　　叛军很快被平息，武太后要还政于睿宗，但睿宗却不敢接受。永昌二年（公元690年），武太后以周代唐，改元天授，称为神圣皇帝。她以六十七岁的高龄登基了，成为女皇。

　　许多政制、诏书、祭拜祝词、加官晋爵的诏命，都出自婉儿之手，百官上奏的奏折也由她决断。她具有极强的应变能力，成为武太后不可缺少的臂膀。

　　武皇虽年过半百，但驻颜有术。女皇绣帏寂寞，下旨召情人冯小宝入侍，重续旧梦。不料，冯小宝乃泼皮，不顾及体面，干涉朝政，殴打大臣，丢尽了武皇的颜面。女皇稍加训斥，他竟敢在则天楼放火，幸亏御林军救得快，才没有酿成大祸。

　　女皇十分懊悔，决定除掉这个祸害，自己又不便下手。婉儿暗中召来太平公主，命公主在仆从中挑选健壮的妇女几十名，扮成宫女，在大殿前侍立。婉儿又请驸马都尉李诚率御林军藏在宫门外。